7 章
第 7 章
古小漁替李桃兒打了半筐豬草,天色不早了,她這籮筐又實在大,古小漁就是沒打滿,也只得送李桃兒回家。
李桃兒沒說什麽,左右不過一頓打或是不得飯吃,就是她沒摔着,也打不滿,古小漁已幫了她許多了。
三人一路無話走到李桃兒家,李家在大漁村算不得富有但也不差,屋子也有兩三間,只是時間久了,看着有些年頭。
這屋子已傳了三代了,李桃兒家爹是老幺,房屋自然傳給他。
古小漁上前扣門,裏面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嘎吱一聲,門開了,見着來人是古小漁,婦人臉上不耐煩的臉色頓時收了幾分。
“呦,這不是屠戶家的漁哥兒麽,”李嬸子原是姓張,嫁過來冠了夫姓,年紀比李老叔小些,村裏人都叫她小李嬸兒。
古小漁只見過她幾面,沒什麽印象,但是那雙吊梢眼還是記得的。
“小李嬸兒,我送桃姐兒過來,今日上山時大意将桃姐兒吓摔了崴了腳,帶她看了郎中,耽擱了她打草,這時候才回來。”
古小漁幾句話将事情說了,側身露出李桃兒來。
小李嬸兒自然早就看見了李桃兒,但她見古小漁跟着一起來還以為是那事兒被知道了,這才一時沒有吭聲,如今見是另外的事頓時放下心來。
“既是看過郎中了便不打緊,家裏正着急呢,還想着桃姐兒再不回來便上山去尋,我這做後母的也擔心的緊。”
小李嬸兒說着,還拿手帕掩着臉,假意落淚。
古小漁冷眼看着,若是她将嘴邊的油膩擦幹淨些還可信,出來時嘴裏還嚼着東西呢,就是做樣子也忒敷衍了些。
有古家哥倆在場,小李嬸兒也沒多說什麽,讓李桃兒進家去,又跟古小漁閑話了兩句才關門進去了。
古小漁皺着眉頭在原地站了會兒,等到古小河拉着他的衣角問怎麽了,他才搖搖頭,背着空籮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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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爹已經在家等了好一會兒了,見哥倆終于出現在院子外,忙上前問道:“怎麽天都黑了才回來,可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古小漁見老爹焦急,忙道:“沒有,只是路上有事耽擱了。”
他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古老爹說了,聽着不是哥倆遇到了什麽事,略放心些,又想着已帶過桃姐兒看過郎中了,便沒有多說什麽。
想着哥兒回來晚了怕餓,古老爹雖是手藝不行,但也熬了一鍋白粥等哥倆回來,好墊肚子。
古小河早餓了,知道老爹提前熬了粥,頓時喜笑顏開的将籮筐放下,進屋裏去盛粥了。
古小漁也餓了,但是還有事想跟古老爹說,便慢一步回屋。
将自己的猜測和看到的跟古老爹說了,古老爹沉默了一會兒,摸了摸哥兒的頭:“桃姐兒日子不好過。”
古小漁見老爹這副模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小李嬸子果是對李桃兒不好,想來她腳上那些傷也是她後母打的。
多想無益,那也是李家的事,古小漁雖有心想幫,但腦子裏也無法立時得出一個兩全的辦法。
就是平日見着時,多幫着桃姐兒一些,古小漁這樣想着,聽着屋裏的弟弟叫他吃飯,便也抛下思緒進去了。
夏日炎炎,就是夜晚風也是暖的,古老爹煮的白粥正好,放涼了又清爽又潤肺,古小漁從腌菜缸子裏又撈了一疊酸黃瓜下着,配着白粥吃正好。
等吃完了飯,古小漁将碗筷洗了,農家人夜裏沒什麽樂子,古小漁便跟古小河點着油燈翻花繩玩兒,這還是古嬸子在世時教他們的。
肥豬白日裏古老爹已跟着他那幫兄弟宰殺了。
殺豬一個人自然是不行的,古老爹都是請幾個幼時便交好的兄弟,殺一次豬一人得兩個銅板,只是幫着按豬刮毛,沒有不願意的。
要是平時,就是沒有銅板随便叫幾個人也是大有人的,但是古老爹這是長久的營生,家裏哥兒力氣再大,古老爹也舍不得讓他們幫着按豬,怕傷着。
所以花錢請人幫忙,是最好的。
古小漁與古小河玩了一會兒累了,想着明日還要開鋪,便洗漱睡了。
窗外的樹上偶有蟬鳴,馬上便是六月了,盛夏将至,想來三伏天只會更熱。
古小漁天未亮就起床了,換上平日裏幹活的粗布衣裳,打井水洗了臉,吃過早食之後就幫着古老爹擺肉攤。
将前院灑掃幹淨之後,古小漁又熏了些艾葉,夏日草深葉繁,多熏些艾葉既能清除異味,又能防蟲放蛇,怎樣都是好的。
将該打整的都打整完了,古小漁便拿凳子坐在肉攤後,搖着蒲扇慢慢扇着。
不久之後,有一個嬸子挎着菜籃朝着古家來了。
古小漁見有客過來,便起身放下蒲扇,等着那嬸子走近。
“花嬸子,許久沒見你過來了。”看清了來人,古小漁笑着喊道。
上次古家與董家相看成那樣,花嬸子心裏實在愧疚,确實好久沒過來了,但是今日她來除了買肉,也确實要跟古小漁商量點事。
“小漁啊,今日嬸子來,是來給你說門親的。”花嬸子笑着,又尋了一門好人家,花嬸子才有臉過來。
上次花嬸子讓兒子送還的東西古家沒收,還說了好些感謝她的話,花嬸子心裏過不去又給古小漁訪了門親事才過來。
村裏那些流言花嬸子也聽到了,這次就是抱着必成的心來的,好用這門親事堵住悠悠衆口。
古小漁一怔,沒想到花嬸子還記挂着這事兒,便笑道:“嬸子費心了,只是我現下确實沒那個空閑去想這事兒了。”
上次都是好不容易擠出的時間,事情卻弄成那樣子,古小漁實在不想折騰。
花嬸子一聽,還以為古小漁想着上次的事兒,便勸道:“漁哥兒,上回是上回,這回可是不一樣了。”
這次的人家花嬸子仔細打聽過了,可是許多人家都誇的,沒什麽可挑剔的。
古小漁見花嬸子執意還要與他說親,便突然開口道:“不關上回的事兒,嬸子,我已有中意的人了。”
“中意的人?”花嬸子一愣,沒想到才沒過多久古小漁竟有中意的人了。
古小漁點點頭,壓低聲音朝着花嬸子道:“只是八字還沒一撇呢,等成了,還要嬸子多費心。”
花嬸子自然是樂意的,見古小漁不像作假,也起了八卦的心思,同樣壓低聲音問古小漁:“哪家的小子,跟嬸子說說,嬸子替你多看看。”
古小漁哪裏有什麽中意的人,但是見嬸子這樣問也只能故作羞道:“嬸子別問了,倒時自會認得。”
見古小漁垂下眼睛,聲音輕軟,花嬸子笑着點點頭,能讓漁哥兒做出這番姿态的小子,定是個不錯的。
知道古小漁的事兒有了着落,花嬸子也不再費心了,買了塊兒肉回去了。
花嬸子剛走,古老爹就吃好早食從屋裏出來了。
“花嬸子過來了?”古老爹看着那個眼熟的身影問古小漁。
“才買了塊肉走。”古小漁點點頭,拿着帕子擦了擦手。
古老爹也只是随口一問,端着涼茶在一旁坐下。
天微亮時,古家的肉攤開始熱鬧起來,古小漁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正當肉攤上忙的不可開交時,小李嬸子揪着李桃兒過來了。
“大家夥兒看看啊,我可憐兒的桃姐兒,被漁哥兒推到了腳上崴了這樣大一個包,是走也走不了了,”小李嬸子老遠便開始叫起來,到了古家門口更是痛哭起來。
一時間,衆人的吵鬧都停下來,看着李家嬸子哭鬧,又好事的還問怎麽了。
小李嬸子便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将李桃兒扯到院前,讓大家評理。
“瞧瞧這崴的,若不是桃姐兒今日早上喊疼我都不知道呢,”小李嬸子不顧李桃兒的掙紮将她的褲腳撩起,果真是一個大包。
“呀,怎的傷成這樣,”
“帶去看郎中了沒有,看着就疼,”
“......”
衆人七嘴八舌的說着,有幾個嬸子還走近了瞧。
古小漁看着這一場鬧劇,冷笑着看向小李嬸子,他說昨日那麽好說話,原是在這兒等着他呢。
小李嬸子心虛,不敢看古小漁,只一個勁兒的掩面哭泣。
“李桃兒她娘去世的早,我這當後母的又是心疼又......”小李嬸子正要趁着衆人吵鬧時訴苦,古小漁卻撥開衆人走到小李嬸面前。
古小漁提着砍刀,挑着眉頭站在小李嬸子面前:“說,好好的說,我看今日你能說出些什麽。”
他的聲音每提高一分,小李嬸子便哆嗦一下,到最後竟是抽噎着不敢作聲。
“漁哥兒,你提着這樣大個刀作甚,你這樣,小李嬸子怎敢說出實情?”有喜歡管閑事的嬸子出聲,像是幫着小李嬸子讨伐古小漁一般。
“實情?哼,我看你才是狗拿耗子,有你什麽事兒?”古小漁最煩這種攪渾水的人,絲毫不給面子的回怼。
“你,”那嬸子臉色漲紅,想說什麽被古小漁一個眼神吓回去。
其他嬸子叔麽見狀,自然也不敢再站出來說什麽。
小李嬸子見大家都不敢吭聲,原以為能靠着衆人的言語讓古小漁害怕,卻沒想到他一個哥兒便震懾住那麽多人,一時間有些後悔自己草率了。
古小漁看了一眼地上強忍着淚的李桃兒,昨日她的腳才腫了一點,近日便成這樣,這裏面不知道小李嬸子出了多少力。
“阿爹,”古小漁回頭喊古老爹。
古老爹一直站在古小漁的後面,先前他想上前被古小漁制止了,他知道哥兒有自己的辦法,便沒有插手,見古小漁喊自己便上前詢問怎麽了。
古小漁瞥了一眼小李嬸子:“咱們家賠一條斷腿可賠的起?”
“不過幾兩銀子,這有什麽。”古老爹知道哥兒是想吓一吓那心思不正的婦人,便故作認真的回答。
小李嬸子從沒見過這樣蠻橫的人家,她原本是想借着李桃兒的傷訛幾十個銅板或是幾斤肉,沒想到古小漁軟硬不吃,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聽着意思是想把自己的腿腳打斷,這樣想着,小李嬸子的臉色當下便慘白了兩分,不等古小漁過來,便先一步溜走了。
衆人也都有眼睛,見小李嬸子心虛跑走,也都知道了是怎麽回事,瞧着地上的李桃兒以為是跟她一夥的,也帶着斜眼起來。
“沒想到這小李嬸子竟是這種人,還想着訛古家,”
“原以為這桃姐人平日裏看着內斂乖巧,沒想到也是這般,”
“......”
李桃兒伏在地上,自然也聽到了衆人的竊竊私語,只是都是自己自找的,若不是她挨不住後母的打被扯着過來,事情也不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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