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古小漁不知道為何李桃兒會跟着過來，但是多半是小李嬸子的注意，他雖不是菩薩心腸，但是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清楚。

他看了一圈面色各異的衆人。，提高了聲音：“昨日确是小弟把桃姐兒吓摔了，只是已帶桃姐兒去郎中那裏看過了，昨日還說無甚大礙，今日卻腫成這樣。”

說完也不等衆人是何反應，古小漁将李桃兒扶起來，遞給她自己随身帶的帕子。

古小河端了一個凳子來，讓她坐在上面休息會兒。

衆人被這麽一說，也都覺得難為情，迅速買了肉回家了。

古小漁忙着算錢一時也顧不上李桃兒，等他得空休息了一會兒之後，才發現李桃兒早走了。

“你桃兒姐何時走的？”古小漁問一邊吃果子的古小河。

古小河以為李桃兒是跟着小李嬸子一起來訛他們家的，一時也沒有好語氣：“誰知道。”

古小漁知道弟弟誤會了，但他自己也沒搞清楚事情究竟如何，只是心底猜測是她後母的主意，古小漁敲了敲弟弟的腦袋繼續忙去了。

等一切結束之後，已接近響午了，古小漁正要收拾東西去做午飯，卻聽着有人大喊着什麽。

古小漁皺起眉頭聽着，像是說有人投河了。

他心裏直覺不好，跑出去拉着一個半大的小子問：“誰投河了？”

“是李家的姐兒，說是挨不住後娘的打，投河了，”那小子急着去看熱鬧，說完就掙脫古小漁跑了。

“老爹，我跟去看看。”古小漁朝着院子裏喊了一聲，不等古老爹回應就飛速跑走了。

古小漁個高腿長，等他到河邊的時候就見河邊烏泱泱的圍了許多人，他撥開人群大喊：“李桃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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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央呢，似是快沉了，”

“造孽的，這小李嬸子未免太毒了，把孩子逼成這樣，”

“......”

周圍不是上了年紀的婦人便是半大的小子，漢子這時候大都在地裏，古小漁水性好，一時也顧不得什麽，将外衣脫了便縱身跳入水中。

“誰跳下去了？”

“像是兩個人，下去了，誰啊，看清了沒有，”

在衆人的喧嘩聲中，有兩道落水聲，古小漁沒聽到這些，一入水他就拼命往河中央游。

河深但幸好不如何湍急，否則古小漁就是有十條命也不敢下來救人。

他費勁的游到李桃兒身邊，他拉着李桃兒漂浮的衣袖，将人往上扯，李桃兒已經沒了意識，古小漁雖拉住了她但是想帶她上岸還是有些難。

将人帶出水面，古小漁盡量讓李桃兒的鼻口露出水面，自己一只手攬着她的腰，一只手劃着，正當他快要沒力氣時，手上突然一松。

古小漁轉頭，看見了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趙錦。

“你，”

“抓緊我，”趙錦個高力氣也大，他拉着古小漁的胳膊将人往岸上帶。

有了趙錦，古小漁便輕松多了，不多時，三人在岸邊嬸子叔麽的拉扯下都上了岸。

“衣服，衣服，”古小漁喘着氣，見弟弟也在人群裏，便喊道。

古小河立即将古小漁扔在地上的衣服給他，古小漁接過之後就蓋在了李桃兒的身上，下一刻，他的身上也蓋上了一件衣服。

趙錦下去時，也将外衣脫了。

古小漁朝他說了句謝謝，也來不及再說更多，救人要緊，古小漁俯身給李桃兒渡氣，又按壓她的胸脯，沒幾下，李桃兒嘴裏的水便吐出來。

“醒了，醒了，”衆人都歡呼道。

古小漁扶起李桃兒，李桃兒咳嗽着，看見古小漁那一刻便抱着他大哭起來。

古小漁知道她肯定受了許多委屈才會絕望到想要投河，李桃兒也不過才剛過二八，古小漁輕拍着她的背脊：“哭吧，”

衆人看着李桃兒這樣，也都紅了眼眶，誰家都有個像她這樣大的哥兒姐兒，一時也都紛紛安慰。

正哭着，卻見一個大漢匆匆趕來，看到地上狼狽不堪的李桃兒也是啞着聲音道：“桃姐兒。”

李桃兒擡頭，淚眼朦胧的看着來人：“舅舅。”

來人是李桃兒她娘的大哥，李桃兒的舅舅，也不知道是怎樣急匆匆的趕來，滿頭大汗的喘息不已。

“桃姐兒，你受委屈了，舅舅來給你做主。”大漢蹲下身摸着李桃兒的腦袋，請古小漁幫着他照顧片刻，氣勢洶洶的朝着李家去了。

李桃兒受的苦她舅舅都知道，但是平日也只能多幫襯着點，畢竟李桃兒雖沒了母親，卻還有生父，沒想到那個畜生竟由着那賤人如此欺負姐姐唯一的孩子。

大漢心裏想着，目露兇光，去的路上還順手撿了跟木棍。

他今日就叫那兩個賤人好好看看，欺負了他李家的人是何種下場。

古小漁見李桃兒平複了許多，便讓圍着的嬸子叔麽們散了，謝過趙錦之後，扶着李桃兒回去了。

趙嬸子随後趕來，看着河邊只剩自己兒子站着，先前他家還在賣豆腐，都聽見一陣吵鬧聲，然後就見着古小漁如風一般跑過。

還沒等趙嬸子反應過來，就見趙錦也放下手裏的活計跟着跑了，還有幾個客人等着買豆腐呢，趙嬸子只能将那幾個客人招呼了才跟過來。

“誰投河了，可救上來了？”趙嬸子看着兒子正在擰身上的水皺着眉頭問道。

趙錦将衣角擰幹：“李家的姐兒，救上來了。”

趙嬸子一聽是李桃兒跟着嘆了口氣：“造孽啊，這小李嬸也做得太過了些。”

他家挨李家近些，平日裏小李嬸子的打罵聲都會傳出來，比起別人，趙家更了解小李嬸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有娘的倒是塊兒寶，沒娘的，”趙嬸子說道這兒也不再說了：“趕緊回家換身衣服去，仔細傷了風寒，你外衣呢？”

“給漁哥兒了。”趙錦低聲道。

“給漁哥兒了，漁哥兒救的？”趙嬸子驚訝。

趙錦點點頭，趙嬸子感嘆道：“這漁哥兒倒是個膽大的。”

母子倆回家去了，暫且無話。

卻說古家這邊，古小漁帶着李桃兒回家了，煮了姜湯驅寒，雖說是夏日，但是河水冰冷，李桃兒又是女兒家，身子弱，怕傷了根本，日後多病。

李桃兒換了古小漁幹爽的舊衣坐在古小漁的屋裏，手上端着裝了姜湯的碗，低着頭靜默不語。

古小漁見她不喝，以為她是怕辣，輕聲道：“擱了糖的，辣味不重。”

誰知李桃兒聽了這話，眼淚卻是成串的落下，将姜湯碗放在桌上，腿一軟便跪了下來。

古小漁反應快，在她膝蓋落地之前，便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來：“有話好好說，都說男兒膝下有黃，我卻覺得哥兒女子也不能輕易下跪。”

李桃兒捂着臉哭起來，口裏說着有愧古小漁。

“你有何愧？”古小漁問道。

李桃兒便将買肉一事說了，每次她來買五文的肉，但是只給四文，雖說是小李嬸子逼着她這樣做的，但是她也不該如此。

古小漁不僅從不懷疑她，又對她這樣好，今日還救了她一命，她心中有愧，更覺得無顏面對他。

“你哪裏少過錢，你拿過來的蔥……，春筍，梅子等，不都是我拿那一文向你買的嗎？”古小漁平靜的回道，似乎事情本該如此。

李桃兒擡起頭，她沒想到原來古小漁早就知道，還将她的彌補說成這樣。

古小漁看着李桃兒的眼睛：“此番我能救你，但不是回回都能，生命之重，有貴千金，桃姐兒，你要活下去。”

李桃兒怔住，她一時想不開跳了河，可是在逐漸下沉的時候卻突然想要活下去，如果不是古小漁救了她，她真的會後悔。

她的年紀還這樣輕，她不甘心就這樣離去。

見李桃兒低下頭，古小漁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出去，讓她自己一個人待着。

“哥哥，桃姐姐還好嗎？”古小河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見哥哥出來，也擔心的問道。

古小漁點點頭，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緊繃的身體終于松乏下來，先前在河裏，着實将他累很了。

古老爹看着哥兒出來，沉着臉将古小漁叫過去，古小漁才過去，古老爹就給了他一個毛栗子。

“老爹，”古小漁捂着腦袋痛呼，他爹這是一點沒留力氣，估計待會兒便要起一個大包。

“還知道痛，我當你自己幾斤幾兩都不知道了，要不是趙家小子托着你，我看你還能齊全的站在這裏不，”

古老爹擔心的狠了，語氣也重。

古小漁卻不覺得委屈，他也不敢再嬉皮笑臉，拉着老爹的胳膊：“是兒子沖動了。”

但是古小漁不悔，就是再讓他選一次，他也還是會去救人，只是這次要連鞋子一起脫掉，實在太拖累了。

古老爹知道古小漁的性子，要讓他對這事兒視而不見是絕無可能的，一方面他很欣賞兒子這樣的無畏，另一方面，他又怕兒子出事，心裏擔心。

“真不知道，這天底下還有誰家哥兒像你這樣膽大。”

古老爹嘆了口氣，背着手走了，他得到亡妻牌位前好好說說這個老二，讓亡妻莫要在下面責怪自己看管不嚴。

古老爹走後，古小漁打了個大大得噴嚏，想着待會兒他也要去喝完姜湯，若是傷寒了指不定得怎麽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