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

第 41 章

大地回暖,綠芽漸漸舒展,垂柳被清風吹拂着,春波蕩漾。

古小漁的肚子一月一月的也漸漸大了起來,原先還是微微隆起,現在已是圓圓的像個小西瓜了。

春日裏,古小漁上山挖了幾回野菜,将野菜馍馍,野菜包子,野菜餡餅換着法的吃了個遍。

這日,外面下着毛毛細雨,古小漁挺着個肚子坐在屋檐下賞雨。

烏圓窩在旁邊的籃子裏睡得正香,靈壽子才被烏圓翻過來,短短的四肢撲騰着想翻回去,古小漁看着小龜實在可憐,便伸手幫着撥了一下。

靈壽子終于落了地,想爬出去淋雨,反正也爬不了多遠,古小漁也由着它。

古小漁躺在竹椅上正昏昏欲睡,趙錦戴着鬥笠回來了。

一大早他便出去打草了,沒想這雨說下便下,幸而走前趙嬸子看着天讓他戴着蓑衣鬥笠,不然定是淋個濕透。

将裝滿草料的板車推進棚裏,趙錦這才朝着古小漁走去。

古小漁半眯着眼睛,還有些迷糊,下一刻,卻被趙錦手裏的一大束野花驚醒了。

“山上采的麽,好美。”古小漁接過紮成一束的野花,紅的,白的,黃的,一朵挨着一朵,米粒般的花瓣上還沾着露珠,看着嬌嫩又清新。

趙錦打量着古小漁的神色看着人十分歡喜,蜷起的手指才慢慢放開,這是他第一回做這樣的事情,還有些緊張,怕夫郎不喜歡。

古小漁捧着花湊近聞了聞,轉着圈的看了又看,真是越看越喜歡。

“我要去找個陶罐插起來。”古小漁對趙錦笑道,立時就要起身,趙錦見人動作急切,連忙上前攙扶着人。

“今日崽崽鬧你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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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以後,古小漁的肚子便會時不時的有些動靜,夜晚鬧的很了,還讓人睡不好,趙錦因着這個還擔憂的帶着人去看郎中。

雖是聽着郎中說無妨,趙錦還是忍不住擔憂,隔兩日便要問一問古小漁。

古小漁笑:“許是知道今早你不在,他便乖乖的,一早上都沒怎麽動。”

趙錦扶着古小漁,心裏誇贊了孩子一句。

在屋裏沒找着陶罐,古小漁便拿着花去找趙嬸子,趙嬸子正在竈房裏蒸飯,見古小漁拿了一大束花來,還驚嘆道:“哪裏得來的,真真是好看。”

“趙錦上山割草時采的。”古小漁淺笑:“娘,家裏有陶罐麽,我想把它們養起來。”

趙嬸子笑着點頭:“有,你在這等着,娘去給你找來。”

“多謝娘。”古小漁彎起眼睛。

随着月份越來越大,古小漁的眉眼也越來越柔和,從前看着讓人覺着張揚更多,如今明媚雖不減,卻多添了幾分溫和。

就是上回古小斛來看,也覺着弟弟變得不一樣了。

只是這樣的變化,大家都是喜聞樂見的,也就是趙錦這樣的性子,才能将古小漁縱成如今這樣。

“早上才喝了半碗粥,現下可餓了?”趙錦輕聲問道。

古小漁搖頭:“粥是喝了半碗,可你走後,娘又給我下了碗湯面,卧了兩個雞蛋,可香了。”

趙錦好笑,原來他走後,有人竟偷偷吃了那麽多,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出來,近日古小漁因着臉圓了幾分已是很煩惱了。

若是再說,他當真要節食了。

到時候趙錦又要被趙嬸子追着罵一頓。

沒一會兒,趙嬸子拿了個青白的瓷瓶過來,這瓷瓶還是當年趙嬸子的陪嫁,如今給古小漁插花她卻十分舍得。

古小漁得知這是趙嬸子當年的陪嫁,如此貴重的東西,他怎好拿來插花,便推辭不要,誰知趙嬸子直接将瓷瓶裝上水,再把花放進去,笑着遞給古小漁。

“再好的東西也要有用處不是,不然放在那裏積灰也是可惜了。”

古小漁聽趙嬸子這樣說,才将瓷瓶接下了,既是趙嬸子有意給,他定然好好珍惜,将瓷瓶找個穩妥的地方放好。

回到屋子,古小漁将瓷瓶擺了好幾個地方都不滿意,他既想一眼便看着花,又想将瓷瓶放的高些,這樣碰到的可能就小些。

要說最穩妥自然是櫃子裏了,可誰會把插了花的瓷瓶鎖在櫃子裏呢,古小漁還真就這麽做了。

他将瓷瓶放進櫃子裏,想看花了便打開櫃子看一眼,這樣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也只有他想的出來了,古小漁頗為得意。

等到睡前,趙錦看着古小漁将外衣脫了,都躺進被子裏了,又像突然想到什麽事情似的,一骨碌爬起來了,踩着鞋子下床去了。

趙錦連忙跟着起身以為有什麽大事,誰知只見古小漁打開櫃子拿出瓷瓶看了兩眼,最後嗅了嗅又将瓷瓶放回去,重新鎖好櫃子。

他說呢,那麽大個瓷瓶也不知古小漁放在了哪裏,他看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原來是被鎖進櫃子裏了。

“怎麽把瓷瓶放在了那裏?”趙錦問重新躺進被子裏的古小漁。

古小漁縮進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那裏放着安心。”

趙錦點點頭,夫郎說什麽就是什麽罷,雖然他想說放在櫃子上豈不是更好,想看的時候擡頭看一眼,高處也更安心些。

但是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好幾回了,若是他說出來,古小漁定是會拍着腦袋說自己變笨了,與其惹夫郎憂心,趙錦覺着還是随着古小漁更好。

将夫郎摟進懷裏,原以為該是安生睡了,誰知古小漁卻不安分了。

捉住人作亂的手,趙錦啞着聲音:“當心身子。”

古小漁卻不依:“上回我問過了,郎中說過了頭三月便可了,這都五個月了,回回你都說當心身子,你就是嫌我胖了,覺着我不好看了,是不是?”

趙錦無奈,剛想哄人,古小漁卻不想聽他說話,翻了個身撅着屁股背對着他。

若不是床夠大,放在鎮上那個小床上,趙錦此時已經被人擠下去了。

聽着某人低低的抽泣聲,趙錦将人從背後抱住,輕輕碰了碰古小漁的後脖頸:“你最好看了。”

古小漁不理人,在被窩下又拱了拱,整個人都要鑽進去了。

“什麽都依你,好不好?”趙錦将聲音放的更柔。

這回古小漁不掙紮了,任由趙錦将他摟過來,面對面時,古小漁的臉上哪有什麽淚痕,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

趙錦低頭将人的嘴咬住,含糊道:“小騙子。”

騙子固然可惡,可誰讓被騙的人甘願,明明聽着人的抽泣聲假的不能再假,心底還是因着萬分之一的可能擔憂。

春夜氤氲,情意如草般瘋長,得了春雨滋潤的萬物都讓人憐愛不已。

林花謝了春紅,轉眼便立了夏,孟夏之日,天地始交,萬物并秀,又是一年農忙時,春谷又該播種了。

趙家雖沒種地,古小漁卻也應着時節将家裏的菜園子翻了一翻。

家裏竈房有趙嬸子,院子有趙錦,如今喂烏圓和靈壽子也有了趙老爹,古小漁竟是一點事也沒有了。

他本就是好動閑不住的,今日便拿起了鋤頭,也想松松筋骨。

菜園不大,古小漁許久沒動了,倒還有勁兒的很,一口氣将小菜園翻了,連汗都沒怎麽出。

他是翻的開心了,趙錦在一旁卻看的心驚膽戰的。

也不知道怎麽有人挖地像是宰豬似的,每一下都下那麽大的力氣,古小漁每揮一下鋤頭趙錦的心便跟着懸起,生怕他挖到自己的腳。

幸而力氣雖下的大,人卻還是個聰明靈活的,鋤頭陷進地裏,腳沒事。

“這塊便栽辣子罷。”古小漁一手杵着鋤頭,一手插着腰,豪情萬丈的像是指點江山似的:“這塊用來種豆角,這塊種茄子,還有這塊...”

說着說着,小菜園還有些不夠種了,古小漁揚起眉:“要是再有塊地就好了。”

趙錦一聽,連忙勸道:“今日就種這些罷,等會兒不是還要去找河哥兒麽。”

古小漁看向趙錦:“我只是說說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圈出一塊地來,你急什麽。”

怕惹惱了人,趙錦只得先閉嘴。

最近古小漁脾氣大的很,比過年的爆竹還易炸些,這引線還偏偏就是趙錦,不知什麽時候就被古小漁這根柴火點了。

古小漁播了種,将坑填上,又澆了一回水,趙錦看着他澆水澆的還挺高興,也就沒提醒才下了雨,泥土還濕潤着,不必澆那麽多水。

“腳上都是泥土,好重。”古小漁澆了水,走出菜園時歪頭看了看布鞋,底下已是厚厚的一層土了,難怪剛才覺着沉重。

古小漁彎不下身子,趙錦便将人抱起放到凳子上,撿了跟樹枝替人把腳下的泥土扒了。

“還是相公好。”古小漁踢了踢腳,拉着趙錦的衣角笑眯眯道。

趙錦看着剛才還氣鼓鼓的人現下又換了一副笑顏,覺着郎中說的沒錯,這孕時的夫郎當真如同夏日的天一般,上一刻還雷聲滾滾,下一刻卻突然放晴了。

牽着人回屋,趙錦忽然勾唇,這樣也挺有趣的,如今的古小漁心思雖有些難琢磨,卻讓他覺着自己在古小漁那裏的分量更重了。

娘說的對,如若不是真心看你,便不會對你耍些小性子,只有不相熟的人才客客氣氣的,至少古小漁對他展露的這些,趙錦很喜歡,也樂意縱着。

陪着人睡了個午覺,趙錦又将人送去了古家,囑咐了幾句過後,才回來繼續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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