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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春花粥鋪早早的打了烊,不少人吃了閉門羹,心裏越發好奇。

無奸不商,放着白花花的銀子不賺,愣是關着門,這不是錢多燒手嗎?

然而,甄春花不僅兜裏沒幾個錢,還得管清風寨一百多人的吃喝拉撒,真可謂是好慘一女的。

但常言道,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跨不到天邊。

一種食物,就算再美味,吃多了也會覺得厭煩,就像寨裏的弟兄們聽到藥膳粥就腿軟一樣,甄春花并不想涸澤而漁,抓住善陽縣這一畝三分地不放手,一個勁兒的撈錢。

有張有弛,方能長久。

傍晚時分,紅霞滿天,甄春花坐在凳子上準備第二天的食材,她在開張之前就列好了每日粥品。

受限于運輸條件,大梁的許多食材并不能互通有無,海鮮依舊是皇室貴族才有能力負擔的奢侈品,所以在實驗開發粥的種類時,就已經少了很多選擇。

甄春花還為此郁悶了許久,最後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只可惜了她心心念念的石鍋泡騰飯,怕是再也吃不到了。

甄春花在菜單搭配上煞費苦心,每日随機推出兩款粥品,一甜一鹹,各兩桶,賣完便關門,不加做,想吃便請早,不然天皇老子來了該沒得吃照樣沒得吃,端的一手好姿态。

狗毛傻兮兮的問了句:“大當家,要是皇上來了欽點要喝粥呢?”

難不成真的不給做?

甄春花白了他一眼,嫌棄這個問題毫無水準,說道:“善陽縣窮鄉僻壤的,也不是江南水鄉,皇上來這裏幹什麽?”

“萬一呢?真的不做嗎?”

狗毛誓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敢将皇上拒之門外,光是想想就覺得脖頸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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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不翠在一旁洗碗,笑的前仰後合,差點把手上的泡沫甩到眼睛裏,一點情面都不留,嘲笑道:“狗毛,怎麽大當家說什麽你都信?”

狗毛一臉莫名其妙,又強調了遍:“都說了我叫甄澈了!”

甄春花舀了一碗紅豆,頭也沒擡,回道:“皇上要喝就做啊,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說了,皇上都指名道姓要喝咱們家的粥,到時候就真是躺在床上數錢了……”

語氣裏滿是嫌棄,就差沒挑明說你是不是傻了,顧及小孩子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繞了個圈子,萬變不離其宗。

狗毛默默地蹲在一旁擦桌腿兒去了,大當家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浪費感情。

虧得大當家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他還以為大當家真有那個膽識與魄力!

越想越堵得慌,偏偏桌腿兒格外髒,狗毛忍不住咒道:“誰這麽沒有素質,吃飯就吃飯,非踢桌子算怎麽回事?”

崔不翠笑的歡,說道:“也沒人讓你擦桌子腿啊!”

狗毛更郁結了,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

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山下的生活最豐富,全都是話本裏胡編亂造的,他除了幹活就是被噎的說不出話。

還不如回去養豬!至少他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善陽縣不大,據浮華渡我所說,統共也不過幾千人,百姓大多都是住在郊外,能在城裏居住的,非官即商。

其中前者最出名的便是錢家,錢老爺年輕時也曾意氣風發,金榜題名,剛來此處還滿腔熱血,希望能一改善陽縣貧窮落後的舊面貌,從此平步青雲,封爵拜相。

可惜的是,百姓們倒是能吃飽穿暖了,然而比起別的縣城,差太遠了。

典型的,別人進步的更快,顯得自己反倒在後退。

現實磨平了錢老爺的棱角,在升官發財中選擇了較為容易的後者,許多年來,政績越發平庸,也沒出過什麽大亂子,看起來無功無過。

但甄春花知道,并不是真的太平盛世,那些太陽照不到的角落裏,充斥着貪污腐敗和暗黑,滋養着令人作嘔的蛆蟲。

後者則數不勝數,但盛家風頭最盛,善陽縣的大小行業都有涉及,最有名的便是盛家茶莊。

自古以來,官商勾結在正常不過,盛家生意做的大,自然避不開與官府打交道,逢年過節不少打點。

偏偏錢家最嬌生慣養的小少爺看上了盛家大小姐,這可愁壞了盛老爺,自己本不想與錢家有過多牽連,萬萬是不肯再将女兒給搭進去的。

只是錢家在善陽縣一手遮天,他也不好明确拒絕,拂了人家的面子,實在為難的緊。

盛意歡坐在銅鏡前,丫鬟正給她梳妝打扮,绾了個簡單的發髻,配上一支圓潤的玉簪,更顯清麗,只是眉頭緊鎖,聚着一團化不開的愁。

丫鬟欲言又止,靜靜站在一邊服侍。

門外盛老爺的聲音越來越近。

“錢小少爺今日前來,是有何事?”

錢富貴舉止輕浮,聲音飄忽,戲谑道:“盛老爺難道不知道晚輩的心意?”

盛老爺從小一窮二白,能有今日完全是憑借自身的努力,一步一個腳印的才能到如此地步,不可謂不艱辛。

面對不着調的錢富貴,心生反感,背後大樹好乘涼又如何,就沖這個人品與做派,他也絕不會将女兒許配給他。

盛老爺兜着圈子打太極,好歹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這點功力還是有的。

“錢小少爺說笑了,我老了,耳不聰目不明,如何得知他人心意?”

奈不住錢富貴是個沒臉沒皮的,他嬉笑道:“不要緊,盛老爺不知道那晚輩就告訴您也無妨。”

他理了理衣襟,拱手作禮,勉強像個正經人,嘴上抹了蜜道:“晚輩對盛小姐一見傾心,今日天氣甚好,特意前來請盛小姐出去游玩,望盛老爺成全。”

這話說的體面,遠遠超出他平時的水準,盛老爺卻是一個字也不相信。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

錢老爺妻妾成群,人丁稀薄,許是作惡太多,幾十年來辛勤耕耘,也不過三個男丁,沒一個上得了臺面。

大少爺窩囊無用,遇事便成了縮頭烏龜,被正室管的服服帖帖,甚少惹事,守着間酒樓過安生日子;二少爺聽說是個傻子,心智不全,錢老爺聽信讒言,認定他是不祥之物,寒冬臘月丢了漫天雪地裏,是否活在人世還另說,生母直接被墜了井,一點生還的可能性都沒有;小少爺便是錢富貴,上個孩子出了那檔子事,幺兒便越發嬌生慣養,與其說錢老爺縣令只手遮天,不如說真正管事的是這位纨绔子弟。

據不完全統計,錢富貴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爹也不過三妻四妾,每日留宿一位,不帶重樣,而錢富貴府中則養了九房妾室,還不包括意外身亡的,出了名的花樣多。

坊間議論紛紛,認定錢富貴整日裏一副腎虛陽虧的萎靡模樣,說不定死在他爹前頭,遲早精盡人亡。

盛老爺硬生生急了一身冷汗,推脫道:“近日天氣反複無常,小女不慎感染風寒,咳嗽不止,我和夫人不通藥理,只能謹遵醫囑,怕是不方便見客了。”

“哦?”錢富貴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沖着閨房喊道:“生病了才更應該出來走走,盛小姐你說是或不是?”

盛意歡進退維艱,假裝咳嗽了兩聲,示意丫鬟出去。

丫鬟得了眼神,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掩上房門,向門外的二人行完禮,臉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錢少爺,小姐渾身乏力,今日恐怕是不方便。”

“明日呢?”

盛意歡又咳嗽兩聲,丫鬟心領神會,回道:“也不方便。”

沒等錢富貴再開口,丫鬟又補充道:“後日不方便,大後日也不方便,錢少爺請回吧。”

錢富貴不再糾纏,展開扇面,胸有成竹道:“那我等盛小姐方便之時再來。”

随後潇灑離開,盛老爺方才舒了口氣,把心放回肚子裏。

一連數日,盛意歡都沒能踏出盛府一步,錢富貴直接派人寸步不離的守着盛府,只要她露面,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錢富貴必然會以各種方式與她偶遇。

盛意歡不勝其煩,幹脆閉門不出,又怕連累甄春花,只得托人給她帶了口信,讓她萬事小心。

原本甄春花還在納悶,盛意歡是言出必行的性子,粥鋪開張那日,得知她說要來捧場,特意額外準備了小菜,左等右等也沒見到人。

今日知道來龍去脈後,氣的火冒三丈。

變态真不是哪個時代的專屬物,尤其是在人治社會,地頭蛇等同于王法,讓人無處可逃。

得想辦法扳倒錢家這個定.時.炸.彈,不然自己的生意也做不安心,指不定哪日就炸得她遍體鱗傷。

晚飯時,甄春花忍不住将這件事說了出來,旁敲側擊,主要想看看沈秋和的反應和态度。

出人意料的是,沈秋和還沒說點什麽,狗毛先坐不住了,義憤填膺道:“錢富貴是不是那日城外糾纏盛小姐的男子?就憑他這只癞□□還敢癡心妄想,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麽德行?!”

甄春花:“……”

她默默接過沈秋和遞來的帕子,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星子,語重心長道:“狗毛,你才十四,還是個孩子。”

可不能早戀,更何況還是和男主搶夫人!

不要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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