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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另外兩個怨種同學上午有事沒來，先沒上課。宋老很和藹，留周吾中午一起吃飯，周吾怕麻煩老人家，道謝之後拒絕了。

宋老笑呵呵道：“這有什麽麻煩的，蘭蘭也要在這兒吃的，人多熱鬧。”

聽到蘭蘭這兩個字，周吾想笑，這是什麽不符人設的昵稱。

也不知道宋老是怎麽說服宋蘭時拍gg圖的。

以他的性格，總覺得就算對方倒貼九九八，他都不一定會答應。

宋蘭時斜倚着槐樹樹幹，紗布将他手包裹得嚴實，在背面打了個蝴蝶結，他正低頭擺弄，似是要整理得更漂亮些。

他這樣的性格絕對不讨喜，才開課第一天，惹老先生厭煩就不好了。

周吾走過去好心勸他：“第一次上課，就在老先生家吃飯，人家會嫌煩的。”

宋蘭時瞥她一眼，輕嗤道：“我就是一天三頓在這兒吃，老頭兒也不會煩。”

周吾瞧了眼正洗槐花的宋老，苦口婆心：“你別老頭老頭的叫，有點沒禮貌，老人家很反感的，這裏不是自己家，還是別……”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宋蘭時擰眉打斷：“我親爺爺，不是我家，難道還是你家？”

周吾：？？？

像是為了向她證明自己的稱呼很正常般，他眼睛盯着周吾，卻喊道：“親愛的爺爺，您說咱們中午吃什麽呢？”

明明音調如常，聽起來卻矯揉造作得讓人直掉雞皮疙瘩。

宋老非常嫌棄地說：“你吃錯藥了！咱們老宋家什麽時候流行說那麽惡心的詞兒，還‘親愛的’，可真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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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先生目前只适應書面‘親親體’，一旦語音播放，渾身難受。

宋蘭時沒理會老頭兒的吐槽，攤了攤他包成木乃伊的手，眉毛一挑，還是那股欠欠的勁兒！

周吾臉頰氣鼓鼓，頭沒擡，眼皮用力往上掀，翻白眼似地瞪他。

她就說宋蘭時怎麽可能輕易配合別人打gg，原來是一家人，親祖孫。

從一開始，兩人相處的方式看上去就很熟悉，都姓宋，她早該猜到的。

團夥！團夥！

為了坑她的九九八，真是煞費苦心！

宋老看兩人氣氛古怪，又喊周吾：“中午留下一起吃飯啊。”

周吾嘆氣，雖然她後悔沖動消費，購買這樣莫名其妙的課，但宋老先生确實是個很和藹的老人，不像是騙人的。

宋老是宋蘭時的爺爺，那這就是千億豪門裏的一頓午飯，她付的那九九八或許還不夠一頓午飯的錢。

就是不知道他們家的湯，用的是百年的人參，還是千年的人參，會不會把她補流血？

其他食材肯定也都是珍稀品種，為了保持新鮮，只是運輸費用，應該就非常高昂。

宋老把洗過一遍的槐花撈出來放到另一個盆裏，準備清洗第二遍，周吾過去幫忙壓水。

小聲問了句：“食材空運過來，應該不便宜吧？”

宋老正忙，沒聽清，“小周，你剛才說什麽？”

周吾笑着搖搖頭，沒再問，這問題顯得她土鼈，好東西她又不是沒見過，只是以她目前的生活狀态，看什麽都有種換算成紅票票的沖動。

周吾雙手抓住壓水井的壓杆，擡起再往下壓，她從沒用過這種井，第一次不熟練，臉都在用力，也不知她現在是個什麽表情。

才壓兩三下，宋蘭時那只木乃伊手突然出現在她眼皮底下。

周吾動作一頓，擡眸看他，對上宋蘭時的目光。

總覺得他神色帶着玩味，臉上的笑意，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看戲似的嘲諷。

“這都不會，笨。”

周吾：“……”

“讓開，我給你示範一下。”

宋蘭時用他那只沒纏成木乃伊的手，單手握住壓杆末端，袖子折到手肘，露出的一截手臂青筋凸顯，動作不急不緩。

嘩啦啦，水流順暢。

他脖頸微垂，身姿依舊挺拔。

比她剛才弓腰屈膝的模樣，是要賞心悅目一些。

你那麽棒。

自己做好了。

周吾走到剛才宋蘭時的位置，學他靠着槐樹，悠哉看着他額頭上漸起的幾顆汗珠，用手接住偶爾飄落的花瓣。

得意地放在鼻間輕嗅。

做個活。

有什麽好驕傲的。

她樂得自在。

宋蘭時濃黑的眉輕揚，額間的幾顆汗珠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瞳仁漆黑，瞧她一眼，又垂下眼睫。

周吾看得很清楚，他低頭的一瞬間。

唇邊梨渦深深。

還真是，勞動讓人快樂。

一直到中午，周吾也沒看到有人來送食材或者成品飯菜，再結合宋老的忙碌狀态，她想，自己或許腦補太過。

許久之後，一盆槐花端上桌，并且還配了腌制的小蘿蔔幹。

“……”周吾無比慶幸剛才的話沒被聽到。

然而下一刻，宋蘭時就告訴她一個事實。

該尴尬的時候，你是逃不掉的。

“我親自從半空中把槐花運到老頭兒的盆裏，你覺得貴不貴？”

宋蘭時似笑非笑的模樣，可真是煩人。

原來他剛才那玩味的神色，就是等此刻看她笑話。

周吾眨眨眼，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的原則，語氣誠懇。

“你好棒，居然理解了我說的那個‘空運’，就是這個意思。你挂樹上下不來，我只是扶梯子，胳膊和脖子現在還酸，成本實在太貴！”

宋蘭時：“……”

能夠怼得宋蘭時說不出話來，周吾開心得眼睛彎成月牙。

為了不辜負宋蘭時昂貴的勞動力，她連吃三大碗。

宋蘭時看着空掉一半的盆，而對面的周吾，一勺接一勺往嘴裏送，沒有要停歇的跡象。

悠悠道：“無關緊要的周小姐，請記住，你是客人。”

無關緊要。

這個詞今天出現的頻率有點高。

但美食當前，她也沒太在意。

周吾嘴裏含着飯，擡頭瞟他一眼，點點頭，等食物咽下才說：“嗯嗯，我知道，我不見外就是了。”

然後吃得更歡快。

宋蘭時緊抿着唇，半晌，薅下手上木乃伊紗布，和周吾杠上似的，開始沉浸式吃飯。

宋蘭時動作雖然加快，但一點沒有狼吞虎咽的粗魯，依舊養眼。

周吾一邊吃，一邊瞄兩眼，被他的手吸引。

手指白皙修長，骨節清晰，确實好看。

就是他剛才說的傷口，在哪兒呢？

周吾眼神從拇指到小指，來來回回盯着瞧了半晌，都沒發現有受傷的痕跡。

于是問他：“你的傷呢？”

宋蘭時‘哼’了一聲，停止夾菜的動作，放下筷子，指着小拇指側面道：“看看你的惡行，忏悔吧。”

周吾：……

周吾瞪大眼睛，仔細辨認好一會兒，也沒發現，身子往他的方向探了又探，就差捧着他的手找了。

宋蘭時任由她打量，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溫熱的呼吸掃過他指尖，他只要輕輕一動，就能戳到她臉頰。

悄悄的。

若有似無的。

宋蘭時将手指往前挪動一點點。

會不會真的碰到她。

想到這個可能，他胳膊猛地後撤。

離她好遠。

“眼睛是不是沒痊愈，這都看不到！”

宋蘭時別開頭，随便指着手上某一處。

他突然大聲喊，周吾吓得一激靈。

“嗝，嗝，”然後開始打嗝，“你，嗝，是不，嗝，是不是，嗝，有病！”

下午兩點多，另外兩名同學也到了。一個姓陳，陳默，今年三十二，男程序員，一個姓鄭，鄭玲，今年二十八，女程序員。

陳默和鄭玲是情侶，鄭玲偶然在微博上看到那條gg，和周吾一樣被後面的配圖吸引，就為看一眼真人長什麽模樣。

而陳默，他報名的理由很簡單，想知道到底是哪個妖豔的貨迷惑她女朋友。

真如宋蘭時所說，培訓班的三個怨種學員，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都是因為宋蘭時的美照而來。

宋蘭時手背撐着太陽穴，又朝她遞過來個‘沒錯吧’的眼神，嘴角勾着得意的弧度。

宋老先生一個粉筆頭扔過去，“宋蘭時，上課不要做小動作，整個班裏就你基礎最差，還不認真聽講！”

這種狀态，真有中學上課的感覺。

宋蘭時胳膊一揚，精準地抓住宋老扔過來的粉筆頭，慢悠悠道。

“您有依據嗎？”

“宋蘭時待的班級，第一會是別人？”

宋老：“戀愛培訓班，自然講的愛情方面的知識，而檢驗這方面最好的途徑，就是談戀愛，小陳和小鄭是情侶，毋庸置疑，你們四個人，就他倆有基礎。”

宋蘭時似是有些吃癟，但很快又想到什麽，手朝周吾的方向一指。

“她也沒談過戀愛。”

周吾小幅度低了低頭。

好好聽課，也要被拖下水，宋蘭時真是讨厭。

宋老：“我問過小宋了，人家相過親，比你這零基礎多少強點。”

宋蘭時往後一靠，姿态閑适地繼續辯駁：“不好意思，您好像忘了，我也是相過親的人。”

那語氣頗有幾分驕傲。

宋老理所當然：“但你被人嫌棄了呀，人家說家裏煤氣沒關跑了，這還不能說明你在戀愛相親方面的失敗？”

“小周至少完完整整經歷過一場相親。”

宋蘭時轉頭看向周吾，眼睛微眯。

“完完整整？”

“呵，是這樣嗎，周吾同學？”

來了來了又來了！

周吾只恨她腳指頭不夠長，不能摳個地洞鑽進去。

“我怎麽記得，周吾同學途中接到她舅媽的電話，回家關煤氣去了？”

陰魂不散的煤氣，她是永遠也擺脫不掉了嗎！

“原來跟你相親的是小周啊，”宋老笑得抖肩膀，努力維持和藹的形象，“那一樣說明你失敗，因為你是被嫌棄的那個！”

宋蘭時：“……”

宋蘭時狠狠剜周吾一眼。

周吾縮着脖子垂頭看空白的筆記本，十分認真地寫寫畫畫，一副好學生聽講的模樣。

鄭玲轉過身朝她豎大拇指，“雖然我不理解你的擇偶觀，但我佩服你不為美色折腰的定力。”

周吾臉又熱幾分，她也是被美色迷昏頭，稀裏糊塗花九九八的人。

宋老确如他所說，為這門課程做了充分準備，看起來很正規，還讓他們做摸底測試。和中學時期上課一樣，發張試卷，上面有題目，按要求作答，特別像文科生的論述題。

一共兩道，一道材料分析，一個看圖說話。

第一道材料分析，給出一段情侶對話，分析兩人吵架的原因。

男：寶貝，醒了沒有呀？待會兒帶你去動物園看大腦府好不好？

女：不想去，大姨媽昨晚剛走，現在還是渾身沒力氣。

男：去吧去吧~，咱們不是約好了嗎，和我哥們一起，他也帶他女朋友。

女：不舒服，想睡覺。

男：可我已經買票了，也不能退。

女：……

男：我和哥們說好了，你要是不去，我多沒面子啊。

女：……

男：你能不能別老這樣，你平時有什麽要求我是不是都滿足你，上周我還請你那群小姐妹吃飯了，你也替我考慮考慮。

女：好啊，我替你考慮，換個女朋友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看圖說話，一男一女在一個昏暗的小巷子裏，女的微微低着頭，男的胳膊撐在牆上，把女人牢牢困住。

題目不多，十多分鐘就答完了，學生少，宋老先生批改得很快。

鄭玲和陳默滿分，周吾十分，宋蘭時零分。

周吾對自己的答案比較滿意，滿分不一定，七八十分應該還是有的。

難道因為她放了他孫子鴿子，故意給低分，打擊她信心？

也不對，宋蘭時得到的評價還不如她呢。

宋老将宋蘭時的試卷卷成筒狀，虛點着他，“知道你為什麽得零分嗎？”

宋蘭時一臉了然。

“老頭兒，什麽年代了，還用這麽老土的打壓激勵教學法！”

“不就是覺得我無論做什麽都太優秀，故意壓着我，讓我有繼續努力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