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只是想和你吃頓飯

只是想和你吃頓飯

紫苑睡了漫長的一覺。

醒來時,看見小羅抱着垃圾桶在吐,她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倒熱水,擰熱毛巾,拿胃藥。

倒是從容不迫,實在是見多了!——這小鬼的胃袋要多嬌貴就有多嬌貴。

她給小羅端藥遞水。

小羅一把推開她的手,“我要鎮痛劑!不然就給我大麻煙!”剛說完,他又吐,吐的全是黃膽水。

真見鬼!他在發什麽脾氣?

要照往日,紫苑已劈頭罵過去,可今天她實在懶得動口,她仍遞上水給他漱口,等到他吐止後,她帶他躺上沙發,喂他吃了藥,接着就轉身進了廚房。

由頭至尾,沒跟他說過話,不想理他。

但這麽做,并非是針對小羅本人,而是此時此刻,換作任何人站在她面前,也只讓她覺得厭煩,人類的存在并非是相伴的意義,而只是互相利用和互相傷害。

紫苑彎腰打開冰箱,果不其然,裏頭的食物連動都沒動過,她眉頭一皺,重重合上冰箱,開始淘米煮粥。

米粒慢慢地在鍋裏翻滾起來,她抽着煙,一邊回想着之前過去的那一切,她只覺得嘲諷。

再美好的感情,最終也逃不過欺騙、利用、和抛棄嗎?

何來永恒?

信任也只是個天大的笑話。

等到她把粥端出去時,看到小羅已不在沙發上躺着,而是坐在敞開的窗臺處,一邊吸着煙,一邊伸着他挽起一半袖口的右手在接雪,雪花靜靜地飄落在他只着一件黑襯衫的單薄的身上,一朵接着一朵,濕潤明亮地綻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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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美的!

可就是不要命!

“小鬼!你那是想找死嗎?”

小羅回頭瞪了她一眼。

但一個漂亮的人,尤其是一個漂亮的仍顯得稚氣的小男人,又在生着病,所以即使是在表達他的憤怒,卻更多的是給人留下一種在撒嬌的印象。

紫苑心下一軟,她放下粥,走過去,想拉小羅下來,但小羅馬上敏感地把手縮了回去。

她立刻連語氣都軟下來。

“快下來吧,這麽冷,凍壞了怎麽辦?”她關上窗,拔下他手指上的煙,握住他冰冷的手,放在嘴邊哈氣,這時,小羅忽然把手按在她的臉上。

他低頭看着紫苑,微微嘟着嘴。

他不吭聲。

他不問,他什麽也不問,即使想問,他自知也沒有資格問,也沒有必要問,他深知自己的位置!

他終于嘆了口氣,低下頭。

他的吻落下來。

他的吻溫柔而纏綿。

有冰雪消融之感。

有某個瞬間,在紫苑的大腦深處劃過另一個人的印象,不是小羅,也不是江槐,但究竟是誰,卻又無法得知,只覺得這個身影很溫暖,像陽光般,雖然只有小小的一縷,卻也足夠地照亮了把自己掩埋在陰溝裏的她。

吻過之後,小羅變得高興了一點,“我聞到粥的香味了,好餓,你快喂我吃。”

“你自己沒手嗎?自己吃!”

“我要你喂嘛,”小羅從背後摟住她脖子說,“我痛得整個人都僵掉了,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活該!誰叫你發神經坐那兒吹風!”

但說歸說,到底紫苑還是喂了。

“如果我問,你去見過誰了,你是不是不會告訴我?”一邊吃,小羅一邊問。

紫苑面無表情。

“知道你還問?”

“好吧,我只是随便問問。”小羅自嘲地挑了下眉毛。

紫苑嘆口氣,“不關你的事,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不是挺好?”

“挺好還吐成那樣?”

“只是吐而已,又不是什麽大毛病。”

“明天還是去醫院看一下。”

“不去!”

小羅慢慢地咽下粥,又馬上自覺地張大嘴巴接下一口。但紫苑看得出他一直在強忍着惡心。

他的胃病已日趨嚴重,大多時候不是任性不去吃,而是根本吃不下。但他寧願用大麻鎮痛,也不肯去醫院。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住吧,換一間公寓,或是城市,再不然,還是回澳洲去。”

此時,紫苑的神情突然變得很憂郁,一想到下午山薇對她所說的話,她的心就變得很冷、很冷。

小羅沒有多說什麽。

他只吐吐舌頭,調皮地說,“反正我靠你養,當然是你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紫苑笑了笑,憐愛地摸了摸小羅的臉。

兩人當下冰釋前嫌。

第二天,紫苑便上網找房子。

在這期間,書喬仍不斷打電話進來,但紫苑再也不肯接聽。

朋友?還是算了吧!她才不需要這些!

一天傍晚,她看見小羅又坐在打開的窗臺上抽煙,她氣不打一處來,“不是怕冷麽,怎麽又坐在那裏吹風!”

小羅沒有理她,似乎沒聽到她的話。

他的視線一直淡淡地沖着樓下。

紫苑坐到電腦前給房東回複。

新房子已經找好,座落于城西的一間小別墅,背山面水,風景如畫,又因附近有小森林而空氣清新,十足療養院級別,非常适合居住。小羅看了照片也說很喜歡,他抱着紫苑誇張地叫,“有錢可真好!哦,我的女神,老天保佑你可千萬別抛棄我!”

小羅是缺錢缺怕了,而錢對紫苑這種富家千金來說,卻從來不是問題。

“只要你乖一點,好好吃飯,多點長肉,我就養着你。”

“你拿我當寵物呢。”

“總之我死之前,你不許死。”

“但願老天能給我長一點的命!”

“除了老天,你自己就不用努力嗎,臭小子!”

小羅看出紫苑對死亡似乎有一種病态的執着,但他并沒有去追究這是為什麽。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與其去探尋那千變萬化的人心,不如去緊緊抓住那些真實的錢財來得實在。

紫苑起身去倒水喝時,看到小羅還站在窗口那兒一動不動,一邊還咳嗽着,她氣起來,走過去,想奪下他手裏的煙,卻發現他的視線有些異樣。

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

“在看什麽?有美女不成?”

她好奇起來,便順着小羅的目光看下去……

剛一看,她便倒吸了一口冷氣。

樓底下竟然站着書喬。

“這家夥,不會是你的老情人吧?”小羅笑得一臉邪惡,“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一定傷透了他的心!”

紫苑悶聲不響,于是小羅又問,“不下樓去看看他?”

紫苑立刻走開去。

她拿起茶幾上的煙,劃了幾次火才點着,接着她就拼命地吸了起來。

她不知道書喬來找她幹什麽,她也不想知道!她覺得煩透了,她扭頭又沖小羅吼,“你還要不要給我下來?要是敢發燒的話,看我不掐死你!”

她并沒有下樓去見書喬。見什麽?反正見不着,他自然會走開。天底下哪有永遠的等候。

別把人當白癡!

但自那天過後,書喬每天都來,每天一到傍晚,他就出現在樓下,穿一件黑色大衣,孤伶伶地倚靠在大樹旁。

他的電話一直打進來,紫苑不接,小羅又嫌吵,後來紫苑便索性關了機。

直到搬家前的一晚。

紫苑坐在大堆的已打包完畢的行李箱中,打開了手機,屏幕上立即跳出了一大堆的未接來電顯示和短信。

她咬咬牙,走去窗口,拉開了窗簾。

果然書喬又站在那裏,而外面下着滂沱大雨,他手上又沒有拿着任何雨具。

他就那麽淋着雨,手裏還握着手機。

紫苑一時呆住。

小羅走過她身邊,看到樓下的情景時,頓時誇張地一笑,“我X,不是吧!他以為他是在上演羅密歐與朱麗葉嗎,真夠蠢的,有病吧他?”

第一次,紫苑覺得小羅的笑聲很刺耳。

她回頭扇了小羅一巴掌!

“你給我閉嘴。”

她說完,就走去玄關找雨具。

小羅追過去。

這雖然是紫苑第一次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而打他,但他沒有發怒,而只是微微有些震驚,他抓住了紫苑,把她的身體輕輕扳過來。

“嘿,你什麽意思?……你不是說你不愛他麽,為什麽又……”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紫苑的手放在唇邊挑釁般地輕輕吻着,他的嘴唇是冰冷的,上面還有微微滲出的血漬,随着他的吻,一點點地印在了紫苑的手背上。

紫苑忽然打了個哆嗦。

她讨厭血。

她讨厭任何男人身上的血。

她用力甩開了小羅的手。

“書喬不是你有資格批評和嘲笑的人,因為你不配!”

說完,她轉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紫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見書喬,或不見書喬,對對方是否會造成傷害?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事實上,不用山薇拜托,她也從沒想過要去打擾任何人的生活,她回國來,并非是為了什麽人,而只是不想一直漂洋海外,可眼下……

她無法眼睜睜地看着書喬站在大雨裏任由雨水澆。

書喬是無辜的。

書喬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該被傷害的人。

當她來到書喬面前時,她立刻将傘全部都遮在了他的頭頂。

“書喬。”她輕喚了他一聲。

書喬擡起頭來。

原先紫苑還以為他一定會生氣,自己不接電話,又不肯見他,但書喬此時的表情實在令她意外。

他笑起來。

一個十足溫暖的笑意。

“你來了,紫苑。”

書喬的眼中絲毫沒有怨怼,他的寬容和體諒,數年如一日,如他的眼睛一樣,是水晶般的透明晶瑩,不摻任何雜質。

紫苑心裏湧過痛楚。

“書喬,你在這裏做什麽?為什麽不帶傘,感冒了怎麽辦?”她撫摸着他濕漉漉的手臂,動作十分不安。

書喬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地搖了下頭。

紫苑又問,“找我?”

書喬點點頭。

“有事?”

書喬又搖搖頭。

紫苑皺起了眉頭,“既然沒事,就快回去吧,雨這麽大,天又這麽冷。”她說着,就想把傘塞進書喬的手裏,但書喬突然抓住她的手。

她吃了一驚,剛想說話,書喬已把她拉入懷中。

書喬俯在她的肩上,輕聲開口,“我還沒有吃飯,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吃?”

抱歉,果子來晚鳥,最近實在事兒多哈。祝寶貝們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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