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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林淙是一進門就看見了宋一岑的,在他被經紀人拉過來見他之前。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面對面見到他。
說來也奇怪,此刻房間裏少說也有十幾個人,分布得零零散散,宋一岑并不坐在門邊,甚至只露出一張側臉,可他還是一眼就先瞧見了他。
眼前這個宋一岑,樣貌很是陌生,除了跟前世長得一樣好看以外,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
但他知道那就是他。
宋一岑就是宋一岑,就算身份變了,樣貌變了,氣質變了,但骨子裏的靈魂卻還是跟從前一模一樣。
他知道自己應該恨他、怨他,唯獨不該愛他、念他。可是沒辦法,他沒有任何辦法。
他的心底裏總是止不住地生長出壓制不住的歡喜,瘋狂的歡喜。
那歡喜如烈火烹油,又如鮮花着錦,像罂粟一樣讓他欲罷不能。
面對着遞來的手,宋一岑下意識地握上去。
他握住的這只手寬厚、溫熱、皮膚細膩,完全不同于記憶中那只冰冷粗糙、布滿繭子的手。
是了,他不是那個人。宋一岑在心裏寬慰自己。
宋一岑讓自己直視對方,并努力笑得自然些:“你好,林編劇。”
林淙的眼珠黑白分明,眼神清冷平靜,平靜得有些怪異,就像是……
宋一岑忽然想到了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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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的眼神啊,平靜得就好像是海嘯前詭異的安寧。
吓得他一個激靈,忙收回自己正被握着的手,移開了視線,。
他的手心全是汗水,明知道眼前人不是那個人,卻還是止不住地渾身發抖。
怎麽“林淙”這兩個字就像魔咒一樣,緊緊地與他糾纏不休呢?上一世,林淙将他困了整一輩子,好不容易掙脫了,卻萬萬沒想到在這輩子還能聽見這兩個字。
眨眼功夫,杜箐和馮瀚文等演員們已經圍住了林淙。
這尊大神輕易不得見,如今見到又怎能不努力套套近乎?
人圈外的宋一岑不着痕跡地盯着這個林淙看了會兒……
剛才那個眼神怕是他看錯了,這個林淙看起來正常得很,真的完全不像認識自己的樣子。
林是大姓,淙也不是稀罕字,這麽常見的兩個字組合出的名字,全中國大概有無數個吧?
想來也是,死後穿越到這裏已然是千載難逢的撞大運,那是他祖墳冒青煙外加真龍之氣加持,這樣罕見的好運氣怎麽可能人人都有?林淙憑什麽?
如此想着,宋一岑徹底放下心來,重又跑開去看楊木易和錢立下棋。
這二人的對弈已經到了尾聲,你來我往地下了幾顆棋子之後,一局終了,楊木易果然是敗了。
宋一岑正摩拳擦掌要跟錢立來一局,大餘卻開始招呼着布菜了。
這飯局打得是閑聚娛樂的名號,所以除了老導演錢立和一位大老板被衆人擁着坐上了主位,其他人也不講究什麽位次,三三兩兩随便亂坐了。
Susan當機立斷,拉着宋一岑坐在了孫喜旁邊。
她的想法很簡單,好不容易攀上了一個投資人,就該把這個大腿抱倒底才是。從來近水樓臺先得月,席間多讓宋一岑敬上幾杯酒,說不定關系能更進一步。
只可惜Susan算盤打得精,但宋一岑卻完全沒有這個覺悟。
上輩子的身世決定了他不屑于蠅營狗茍地鑽營,他又生性愛吃,這二魚廚師的菜就特別合胃口。
所以當其他人觥籌交錯相互恭維各懷心思時,只宋一岑一個人一門心思地埋頭苦吃。
正對面的林淙一邊與楊木易說話,一邊不經意地瞧了宋一岑一眼。
還是這麽愛吃、能吃。
一旁的Susan急得在宋一岑胳膊上使勁掐了兩把。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她迅速給宋一岑的酒杯滿上酒,一把塞進他手裏,硬拉着他站起身,笑着指使他給孫喜敬酒。
“孫總,我家一岑想敬您一杯。”
林淙皺了皺眉。
哦,這人慣于抱大腿的秉性也沒怎麽改。
可孫喜往日裏是沒有什麽好名聲的,紅梨老板的大腿也沒有想象得那麽好抱,怎麽Susan偏就給他選了這個大腿?
林淙的眼神冷了下來,斜睨了身旁喝得正歡的大餘一眼,莫不是大餘找了紅梨的人去給宋一岑送邀請函?
宋一岑正剝着螃蟹腿,冷不防被Susan揪起來。一看酒杯裏的酒,直接就傻眼了,他喝酒不行,Susan是知道的。
但Susan在他腰間掐了一把,又小聲恐吓,宋一岑這才不情不願地碰了碰孫喜的杯子:“那我敬你。”
一仰頭,直接幹了。
孫喜坐着沒動,也不起身,見宋一岑喝光了那一杯,便命Susan再給他續上一杯。
他說:“既然是敬酒,那我這可是有規矩的。”他順手就拽上了宋一岑的手,将他拉近幾分,拇指揉捏着宋一岑滑膩的手背肌膚,“你兩杯,我一杯。”
宋一岑猛地甩落孫喜的手。
這狗奴才莫不是想輕薄于他!
真是膽大包天!想造反不成?
心中一股郁結之氣正要發作,Susan卻一把攬住宋一岑,又往他的酒杯中滿了一杯酒,小聲威逼利誘半哄半騙着他趕緊喝了。
宋一岑拗不過Susan,只能将第二杯酒喝了。
而孫喜看了二人一眼,這才慢悠悠地喝下了他自己的那一杯。
身旁的楊木易說了些什麽,林淙随口應和着,但其實他完全沒聽見。
他該死的注意力全被對面的敬酒給吸引過去了。
就那點破酒量,還真跟人喝上了。
真以為自己抱了條好大腿嗎?怕是要被吃幹抹淨也兌現不了所謂的承諾吧!
他莫名心煩得很。
大餘與林淙是多年的朋友,自然發現了朋友的心不在焉,再留意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心裏便有些明白了。
林淙眼神這麽兇,怕不是正琢磨着怎麽黑宋一岑吧?
大餘與林淙關系好,自然不怕得罪他,加之喝酒喝得稍稍有些上頭,就忽然動了搞事情的心思。
他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沖宋一岑揚聲笑說:“小宋啊,我和孫總是一樣的身份,怎麽你就只給孫總敬酒,不給我敬酒?我是沒資格喝你一杯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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