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禮崩樂壞

第17章 禮崩樂壞

許思祈順着宋長錦的話往後轉身。

她看見程嶼年垂眸，似乎在回消息，旁邊一稍壯的男生還在跟他說着什麽話，手裏提着打包好的盒飯。

像是察覺到什麽目光，程嶼年擡睫。

許思祈不尴不尬地揮了下手，出聲道：“程師兄。”

程嶼年沉默片刻，微微颔首。旁邊那男生也掃了眼許思祈，以及她對面坐着的人。

趁着許思祈說話的空檔，宋長錦雙筷一伸，将她盤裏的那枚紫薯球又撈了回來，還當着她面麻利地吃掉了。

許思祈大怒，伸腿，默不作聲地又踩了下對面人的腳，低聲罵道：“宋！長！錦！”

剛買飲料的人也回來了，程嶼年的視線從許思祈的背影劃過，他收眼，跟旁邊人道：“走吧。”

等人離去，宋長錦冷笑了聲：“師兄？你認識？你不是說，只有教授才能去裏面吃飯嗎？”

“那又不一樣。”許思祈道，重新在對面盤子裏夾了個聖女果，低聲道，“他不一樣。”

宋長錦懶得跟她計較，反正許思祈摳門又不是一兩天了，倆人從小到大彼此搶食也成了種習慣。

任東西再多，就是對方碗裏的最香。

吃完飯，許思祈撐得半死，為了消食，也為盡地主之誼，還是帶着宋長錦在宴大校園裏逛了逛。

宴大校園占地面積很大，依山傍水，景色怡人。

意溪湖落于圖書館前，順至教學樓。池水清澈，還人工喂養了草魚和鲢魚，每年逢畢業季，學校會撈起來做菜，給全校師生免費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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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有石板，從對岸延伸，有學生為了抄近道，從石板上跨過。

久而久之，這條石板路就變成了宴大裏獨特的打卡點。一到上下課，路上堵得水洩不通，兩岸的人面面相觑，但就是誰也不讓誰。

至于更偏一點的天琅湖，則面積更大，周圍設有木椅，由于晚上衆多情侶攜手散步，又被學生戲稱為“情人湖”。

湖上建了座樓，是新遷的航空學院樓。

設施齊備，裝修現代，惹得無數學子羨慕。

最重要的是，這座樓位在湖上之上，背倚青山，面朝水波，透過窗，俨然是一座風景獨好的“海景房”。

但令許思祈最嫉妒的是——天琅湖裏居然喂有黑天鵝！

她之前暑假留校，學校只開這邊的餐廳。她每次飯後散步，都會陪黑天鵝們玩耍一會兒。

雖然黑天鵝可能覺得是她在單方面玩耍自己。

“怎麽樣？”許思祈笑道，帶着宋長錦逛完意溪湖，又來到天琅湖，“我們學校還是很漂亮吧？”

宋長錦和她一起坐在木椅的兩側，左手拿了個冰淇淋，右手用勺漫不經心地挖着。

那是剛才他說的“飯後甜點”。

加一個冰淇淋球3塊錢，宋長錦大手一揮，加了5個，壘的快掉下來，讓許思祈買單。

許思祈一邊伸勺搶他的冰淇淋，一邊笑着沖黑天鵝們招手。

“許思祈，”宋長錦開口，“我剛看了一圈兒，你們學校好像女生很少。”

“對啊。”許思祈咬着勺，眼睛眯了眯，“想來我們學校看美女啊？那你來錯地兒了，去隔壁師範還差不多。”

宋長錦翻了個白眼，“剛才一路上，我好像看見很多情侶。”

“啊。”許思祈不以為意，接着搶他的冰淇淋，“今天周六，放假嘛，情侶都待一起。”

宋長錦冷笑：“你想過嗎？”

許思祈：“什麽？”

宋長錦：“你們學校女生這麽少，男生這麽多，路上這麽多對情侶，幾乎女生都有對象。為什麽你沒有？”

許思祈思索了下：“因為...我要求太高了？沒人配得上我？”

“......”宋長錦無語，重複道：“沒人配得上你？”

“那不然呢？”許思祈聳聳肩，“我這麽人見人愛。”

“……”宋長錦忍住惡心，靈魂發問：“剛才你那什麽師兄也配不上？”

雖然他現在搞不懂一些女生的審美，有些明明長相一般的，還被鋪天蓋地的起哄，被吹成什麽盛世美顏、絕世帥哥。

但要是男生公認的好看，那就代表着，是真的好看。

比如剛才在食堂那人，輕飄飄地掃過他一眼，就讓人覺得過目難忘。

許思祈聽了他的話，驚地脖子後仰了下：“你也沒有對象，難道是因為有絕世美女追你，但你不想嗎？”

宋長錦默了一瞬，随即語鋒犀利：“所以，你是暗戀別人，但覺得自己配不上？”

許思祈憐愛地看着宋長錦，那眼神仿佛他有某種智力缺陷，“你意思是，只要長得好看的我都要暗戀一遍？我也不嫌累啊。”

“呵呵。”宋長錦冷笑，“也不知道當年誰，三天換一個暗戀對象，一周寫一封情書，還湊了一個月零花錢，非要鬧着去見喜歡的男明星。”

許思祈被揭短，腮幫子鼓起，把冰淇淋一整個怼他嘴裏，“吃你的吧，就你有嘴，就你話多。”

......

“又是他們啊。”老餘順着程嶼年的眼光，看見湖對面椅子上坐着的兩人，打情罵俏，你喂我我喂你的，好不惬意。

剛才在食堂裏就互相投喂，怎麽換了個地方，還是這樣啊？有沒有考慮過他們單身狗的心情。

“現在的小情侶啊，真是...”老餘嘆氣，擺弄了下手裏的飛機模型的垂尾。

程嶼年擡眼看他，“情侶？”

沒料到程嶼年會接話，尤其是這樣接地氣的話題，老餘一下子來了勁，“這不是情侶嗎？難不成還是朋友？”

他指給程嶼年看，還順帶自己缜密的分析：“你看，他倆動作多親密，靠那麽近。”

“正經人誰貼那麽緊啊，東西還分着吃。”老餘努了努嘴，“你看看！那女生還喂他！誰跟異性朋友還喂來喂去啊？”

“而且那女生，我剛看過，長得那乖的，在我們學校哪會缺男朋友啊？”

老餘頓了頓，随即嘆了口氣：“只有我們這種，一天天忙得要死，又長得稍微老實了點的，才被迫成為單身狗了。”

話畢，又覺得不夠嚴謹，目光從程嶼年的臉上劃過，“你除外。”

程嶼年搖頭。

過了會兒，趁老餘又在搗鼓板材的時候，程嶼年開口問了句：“你眼鏡多少度？”

“左眼600，右眼700，咋了？”老餘摸了摸腦袋。

程嶼年看他，拍了拍他肩膀，“有空再去檢查下吧。”

老餘：“？”

他仔細地分辨了下程嶼年的話，又拿起手上的板材，來來回回地掂量研究。

他剛切割完還沒來得及拼裝，難道哪裏有錯嗎？

他望着程嶼年離去的背影，皺了皺眉，不太确定地往另一間辦公室走，“小趙，你幫我看看，我這模型有問題嗎？”

·

下午4點半，宋長錦要趕車，所以草草逛完遍校園後打車去了高鐵站。

許思祈送完人，在學校外買了束洋桔梗，高高興興地哼着歌。

回寝把花插好，又開始拆姨媽給自己寄的東西，衣服、生活用品、還有蜜棗枸杞之類的，時令水果尤其多。

哪怕是有十個自己和師雪菁都吃不完。

她給周圍寝室的朋友分別送了點兒，又給其他人發了消息。

蘇玥回道，她現在沒空，還在外面。

許思祈回複：【行，那等你回來的時候叫我。】

想了想，又補充道：【要是方便，你要不給程師兄也帶點兒？】

雖然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許思祈想起程師兄請自己吃的那碗面......覺得自己好歹也得表示表示。

但沒想到，蘇玥卻回：【你直接給他吧，他最近應該都在院樓。】

嗯？

直接給他？？

雖然好像也沒什麽不對，倆人是表兄妹，但又不住一起，也沒那麽方便。

不過......

許思祈擰了擰眉，批評自己：送個東西怎麽你了？“做好事”都過去多久了，有什麽好尴尬的！

-

蘇玥看着對面人，總覺得自己仿佛嗅到了什麽特別的東西，神情暧昧地道：“哥，你什麽時候也開始拿群衆的一針一線了？”

程嶼年擡眼，沒有出聲。

“不對哦。”蘇玥看着自己和許思祈的聊天記錄，吸了口飲料，“還專門讓別人來找你？很怪！”

最近程嶼年太忙，之前約好的出去吃頓飯一直被推遲，今天他竟然破天荒的說有空了。

但全程吃飯的情緒卻不太高，話也很少。

看見許思祈給自己發的消息，她本來随口一提，已經做好被他拒絕的準備了，但程嶼年卻說——

“我最近在院樓，你讓她來找我吧。”

蘇玥眯了眯眼睛，笑了：“什麽情況......說說呗。”

程嶼年沒接話。

什麽情況呢。

就是明知道那個男生不會是許思祈男朋友，但聽別人稱為“小情侶”，也會莫名冒出一種不爽的沖動。

想過去，或把人拽過來，甚至更失控，對她做些逾越界限的事。

程嶼年垂眼。

老餘眼神不好，以為兩人相處的親密，就是情侶。

但人對于與自己有相同目标的事物，會産生一種微妙的競争感。

他沒從那個男生身上感受到。

而且他們的相處方式雖然很親密，卻也很熟悉，不會是三五天就形成的結果。

但是。

理性的分析之後，心裏那股不上不下的感覺卻無法立刻消弭，甚至愈演愈烈。

他之前總是怕吓着人，說錯話，讓她變成受驚的兔子般，一個勁地只想逃離，留給他一個背影。

就像他之前見過的那樣，有男生把她從教室裏叫出去，紅着臉跟她表白，但又很腼腆，只說很喜歡她的書包挂飾，覺得很好看，想跟她明天一起學習。

女生笑了笑，接話道：不好意思啊，但我不太喜歡學習哦。

然後把書包上的史迪仔挂飾取下來，“喜歡的話，送給你，我也覺得很可愛，希望你找到合适的學習夥伴！”

在男生怔愣的時候，她點頭轉身，留給他一個幹淨的背影。

......

他不想失控，也不想讓她被驚到。

但是，放任她自我消化的結果，就是，兩人越離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