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航模展覽

第19章 航模展覽

吃完泡面已經接近8:30，許思祈和程嶼年一前一後地下樓。

冷風迎面而來，卻撲滅不了空氣裏溫暖的煙火味。許思祈猶豫了下，覺得已經時間不早了，怕耽誤他時間，所以主動道：“那師兄...我先回寝室了？”

“嗯。”程嶼年點頭，思索兩秒，“路上小心。”

“好！你也是。”許思祈笑着跟他揮手，和旁邊零星幾個行人一同隐入夜色。

只是剛走兩步，又被身後的人叫住。

“許思祈。”程嶼年驀地出聲，随之回頭的還有周圍的幾個人。

耳蝸微酥，她轉身，疑惑地望向程嶼年。

“錄慕課應該是下周周六，在市區寫字樓裏一間錄影棚，到時候，我給你發消息。”他逆着光，五官輪廓有種模糊的英俊。

“好。”許思祈應道，“那我...要提前準備什麽嗎？”

“先不急。”

許思祈點點頭，“那...師兄再見？”

“再見。”

·

許思祈沒等來程嶼年的消息，反而收到了年級輔導員的私聊。

輔導員姓黃，是一個雖然有些胖但很風趣的男人，去年剛從英國讀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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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宴大的聘用機制，新老師都得當兩年輔導員，在這期間還得達到規定的科研考核。完成則直接晉升職稱，否則到期不續聘。

所謂“非升即走”。

黃老師給她發微信：【許思祈同學，咱們聊聊？】

許思祈裝死，回了個怼手指的表情包。

黃老師：【我今早測了測，我的血壓又高了。】

黃老師：【醫生說，為了身體健康，不能再升上去了。】

許思祈回：【醫生說得對。】

“......”黃老師：【可是我這工作吧，考核壓力大就算了，關鍵是平時有些同學還不配合，你說該怎麽辦？】

許思祈想了想，敲字：【派人去暗鯊他們？】

“......”

對面氣急敗壞地回了句語音，許思祈把手機拿遠了一些，點開：

“少扯淡！說的就是你！你說說——咋今年就不參加比賽了？我聽龍老師講，去年你校內預選表現那麽好，後面是因為生病才放棄去的決賽。咱有什麽困難可以商量，一起解決，不能只逃避對不對？”

許思祈：【對】

許思祈：【不過老師，我的困難就是】

許思祈：【我社恐。一看見大片觀衆和評委就容易緊張，一緊張就容易肚子疼，說不出話】

黃老師：【？你社恐】

黃老師：【你開什麽玩笑？！】

許思祈：【真的嘛...】

許思祈：【太嚴肅的環境我就會變得很社恐】

許思祈：【認真jpg】

似乎都能聽到黃老師在對面嘆了口氣，她等了幾秒，看見對面發了條妥協性的話。

黃老師：【這樣，先不管其他的，無論去不去決賽，咱先參加下校內預選成不成？社恐這個問題...到時候看看能不能解決。】

許思祈想着黃老師那可憐的血壓，只好應下。

黃老師：【明天來院樓117填表哈，中午12點前！】

-

外院樓，許思祈駕輕就熟地找到行政辦117，擡手敲了敲門。

當聽見“請進”聲傳出，她打開門，看見有個瘦黑的男生正彎着腰，正對老師說着什麽話。

聽見動靜，他擡起頭，瞧見許思祈的一瞬間先是詫異，随即變成非常明顯的鄙夷，甚至，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許思祈倒是沒什麽表情，也沒出聲，等着他先把事辦完。

“嗯，報好名了。題目就是這個，你回去好好準備準備，具體安排等群裏通知。”值班老師道。

“好，謝謝老師。”男生回道。

出門前，他又看了眼許思祈，那輕諷的眼神，仿佛在質疑她的存在。

許思祈視若無睹。

“林老師，”她微微俯身，輕松笑道，“我來報名參加演講比賽。”

林老師手點着鼠标，利落地操作着。電腦屏幕上，前一位學生的報名資料很沒關，表格裏寫的名字，許思祈再清楚不過——

趙林峰。

她曾經的高中同學。

“許思祈，你怎麽到了快截止了才來。”林老師出聲抱怨道，但手動作依舊麻利，一項項輸入着，許思祈，英專組，大二......

“題目呢，就是這個，流程你都清楚，我就不贅述了。”

許思祈點頭，道謝，她瞟了一眼屏幕。

演講題目：My life fifty years later（五十年後，我的生活）。

許思祈收眼，跟老師說再見。

關上門沒走幾步，她感受着陽光從玻璃窗裏穿過，映照在人皮膚上暖洋洋的觸感，仿佛冬日降臨前上帝心軟的撫摸。

走廊也被窗戶的陰影劃成一條一格，似乎連着被風吹動，線條模糊的抖落着。

“許思祈，”有男生站在不遠處叫她的名字，眼皮耷拉，有種刻薄的戾氣，聲音很尖酸： “作弊作到宴大來了？”

許思祈輕輕一笑，“對啊。”

趙林峰嘴角譏諷，還沒來得及說出下一句話，就聽對面女生接着道：

“買通了監考老師，又串通了教育局，終于也跟你一樣被錄取到宴大？”許思祈微微聳肩，莞爾笑着，“真巧啊。”

趙林峰出聲罵道：“神經病。”

許思祈微微搖頭，收去笑意，一副失望的模樣，“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連罵人的話都沒有進步，無趣的千篇一律。”

話畢，懶得理他，利落地擡腳離去。

但被她擦肩而過的男生卻不依不饒，側目怒視，“所以作弊讓你得到了老師的注意，同學的認可。但想維持這種不努力就能考好的印象很累吧？”

“想表現的聰明，所以平時不學習，私下偷偷用功。但以你的能力，進了宴大又怎樣？不過也就是讀一個垃圾文科。”他鄙夷道。

許思祈嘆氣，“是挺累的，跟你講話永遠跟對牛彈琴一樣。”

“至于學科麽，”她笑，“那就拜托你這種高、級、專、業的學生，不要來委身參加我們垃圾文科的比賽咯。”

她回頭，眼睛在陽光下漂亮的不可思議，“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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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趙林峰的對話并沒有給許思祈帶來多少憤怒或郁結，最多，她想，就是好好地走在路上，被一只沖出來的野狗給咬了。

咬的不重，只是需要打個疫苗治愈一下。

許思祈的“疫苗”——校外新開奶茶店裏的茉莉奶綠。

奶茶店開業迎賓，搞了個第二杯半價的活動。許思祈想也沒想，排隊買了兩杯半糖的茉莉奶綠。

今天陽光好風卻大，排的隊伍不算短。許思祈倒很有耐心，聽着店內的歌，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地。

歌曲很熟悉，Imagine Dragons組合的《Wrecked》，歌詞苦情又有力，據說是主唱寫給他逝去的妻子。

「Sometimes I wish that I could see you one more day，

One more rainy day.」

「I think I was wrecked all along，

Yeah, I’m a wreck...」

許思祈無聲跟着輕哼，走的時候，一只用作裝飾的紅色氣球似乎終于受不了烈風的誘惑，逃離束縛後，輕一陣重一陣地朝天邊追逐。

許思祈眼疾手快，提着打包好的奶茶，一陣跑，終于拽住氣球的細線。

風仿佛在跟自己較勁兒，許思祈覺得挺好玩，輕喘着氣，沖店員小姐姐笑道，“姐姐，這個氣球賣嗎？”

對方看她甜的可人，也笑着回應：“送你啦。”

“謝謝~”

許思祈高興地将氣球綁在自己的左手上。

她左右手都不得空，一副大豐收的模樣，叫在教學樓裏自習的師雪菁來“迎駕”。

分了師雪菁一杯奶茶，對方道謝，卻一點兒開心起來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有些擔憂地皺眉。

“咋了？”許思祈伸手拽了下自己叛逆的氣球，“什麽事惹朕的愛妃不高興了？說出來，讓朕賞他點一丈紅。”

“不是。”師雪菁往外看了看，意溪湖湖面接連起皺，她抿嘴道：“今天風太大了。”

“對啊，我為了這個氣球跑的可快了，差點兒沒給我累死。”

“但是今天，”師雪菁咬唇，“是航模展覽......”

·

操場上，許思祈跟在師雪菁的身後，将左手的氣球收了線，隐在人海裏。

中間被空了出來，四周圍着密密麻麻的人。

各種大小的航模在操場中央陳列，一群穿着深藍色統一服裝的學生站在一起，腳邊還堆了些線、工具以及電腦。

他們圍着位高個子男生交頭接耳，似乎在做最後的準備。

許思祈早聽說學校11月初會有航模展，但不知道居然是今天。

她當然不會幼稚地以為會只是一些靜态的模型展覽，但沒想，會在動态飛行表演活動中遭遇這麽極端的天氣。

風吹得她前額的碎發飄飛，用手都壓不住。

像是時間到了，那位高個子男生轉身，朝穿着西裝的人輕輕颔首。

雖然他一臉冷靜，平淡的仿佛天際漂浮的輕雲，但許思祈卻實在為他捏了把汗。

除了緊張，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感慨。

即使穿着一樣的深藍色隊服，款式簡單到枯燥。即使他并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即使是背影。

但程師兄還是程師兄。

永遠矚目，永遠讓人看一眼就難忘。

世界的磁場都往他那處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