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錯頻交流

第25章 錯頻交流

許思祈獨自坐在木質長椅上, 看着被程嶼年好好擱放的書包。連那把随意收着的傘都被一一捋順,整齊包裹後扣上,放在一旁。

沒給她直接放地上, 也沒給她塞書包裏。因為怕弄髒, 又怕無意侵犯到她的隐私。

總是這種不經意的細節。

許思祈嘆了口氣, 感慨:殺人別用溫柔刀。

胃沒那麽疼後,許思祈盯着白色天花板,想着,之後怎麽都得請程師兄吃個飯。

-

程嶼年很快回來,手裏提着不少東西, 雞蛋、小米粥、紅薯、玉米棒以及紅棗湯圓。

“師兄...”許思祈震驚,“你怎麽買這麽多?”

“我不知道除了白粥你還想吃什麽。”程嶼年垂目, 看了眼手裏的東西, “而且,只是白粥,營養有限。”

許思祈沒有病床,東西太多, 也不能擱過道裏食用。她背上書包跟程嶼年道:“我們去醫院食堂嗎?”

說着,就要幫忙提他手裏的塑料口袋。

但程嶼年卻後撤了步, 表示他來。

“胃還疼麽?”他一邊走,一邊緩聲問道。

許思祈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不疼了,止疼針好像起作用了。”

程嶼年颔首, 眉宇舒展, 又恢複成那種平淡的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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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一點了,醫院食堂關了窗口, 只剩零星幾個工人在打掃衛生。

看他們走進來,一個長着國字臉的中年阿姨豎眉,停止拖地的動作,嗓門蠻大的:“食堂關門了。”

“阿姨,”程嶼年的聲音低沉好聽,“她身體不舒服,剛檢查完還沒來得及吃飯,能請您行個方便嗎?”

“等會兒我們會把這兒打掃幹淨的。”

許思祈捏着肩帶,想拽程嶼年的袖子,說要不算了。

但阿姨握着拖把,皺眉望向程嶼年。從他挺拔的身量,到他手邊的一大堆食物,最後落在他清俊的五官上。

明明是不凡的長相,偏又給人一種謙和又禮貌的好感。

她揮了揮手,不算耐煩:“那你們快點兒的,別耽誤我午休。”

“謝謝您。”程嶼年回道。

他落座,把塑料袋裏食物一一排放好,又将紅棗湯圓和白粥的外賣盒給掀開。他的皮膚冷白,手指幹淨修長,手腕被深色衣袖遮住,卻蓋不住那股青蔥的少年感。

看他這樣慢條斯理地動作,也是一種視覺享受。

許思祈當了幾分鐘的甩手掌櫃,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太過分,連忙伸手去拿湯圓盒子旁的筷子,卻和程嶼年的手背相碰。

冰涼的指尖擦過他的肌膚。

沒有尖銳的電流,卻也讓人心顫,許思祈忙縮手。

“我來吧。”程嶼年輕聲道,将手邊的木筷剝去塑料外衣,剔去毛刺,遞給她,連着那一碗紅棗湯圓。

許思祈道謝,接過時順口問了句,“師兄,你要不也再吃點兒?”

“沒事,”他道,看向手機,似乎在回誰的消息,“我不用。”

許思祈點了點頭。

不被人看着進食,讓許思祈沒那麽緊張,她樂的安靜自在地吃飯。

軟爛的糯米剛咬開,甜甜的芝麻餡就迫不及待地濺出來。

她被膩歪了下嗓子眼,連忙偏頭咳了咳。

手邊被遞過一包紙巾。

程嶼年依舊在回消息,沒看她,仿佛這個動作只是個無意之舉,但許思祈的睫毛卻重重抖落了下,筷子被捏的發緊。

·

吃完一整盒紅棗湯圓加一個白煮蛋,許思祈已經吃不下了。她看着桌上還沒拆開過的其餘食物,有些為難。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程嶼年的視線從屏幕上收回,“吃飽了嗎?”

“嗯,”許思祈點頭,小聲道:“吃不下了。”

“沒事。”程嶼年把手機塞入兜,将桌上的東西收拾好,“本來就買多了。”

玉米和紅薯已經變涼,被他用塑料袋仔細裹着,最後一起放入白粥口袋裏。

“走吧。”程嶼年擦了桌子,朝她道。

許思祈跟着他走了幾步,以為是随便逛逛打發時間,卻發現倆人是朝着醫院出口的方向,她疑惑,回頭一眼:“我們不是要去拍ct嗎?”

程嶼年點頭,“但拍ct要空腹,你剛吃完飯。”

對哦,她都忘了拍ct要空腹。

那既然程師兄記得,為什麽他還讓自己吃午飯?

“止疼針的效果大概有6、7個小時,”程嶼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般,解釋道:“校醫院裏也可以拍ct,而且有學生醫保,會便宜很多。但你要想在這兒拍,也可以。”

所以,一是想着她早午飯都沒吃會餓;二是想着,在這裏拍片會貴很多。

許思祈突然想起,以前初中班上也有生病的女生,她與另一位同學一起陪她看病。兩人從頭到尾,按照醫生建議,幫着她做“最好”的決定。

拍了片,配了藥,做了各種檢查。

她們當然是熱心的。但那女生逐漸恢複過來後,看着就診單上的數字,眼神一下子黯淡了。

在幫助別人的時候,太多人會以自己的思維去定義,什麽是“好”。但卻忘了,你的幫助會帶來的代價,對別人來說,也許難以承受。

但程師兄不是。

他是,許思祈想起馬一浮的一句詩——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許思祈嘆氣,好像越跟他相處,就越容易發現他是那麽值得讓人喜歡。

-

回校時,許思祈和程嶼年一起乘地鐵。

今天是周六,正逢雨停,地鐵上乘客匆匆,幾乎是人貼着人。

幸好是初冬,大家都穿上了較厚的服裝,讓許思祈滿身的靜電暫時沒有用武之地。

唯一不便的地方,就是扶手杆被人靠着,她只能抓高一些的吊環。

剛開始還好,但抓久了,以許思祈的身高,稍微還是有一點兒吃力。

左手實在是被吊的有些酸了,許思祈縮手,正換右手時,高她一個腦袋的程嶼年垂眼,緩聲道:“要是不介意,可以抓我的袖子。”

由于人多,程嶼年其實就站在她的身後。

他說完這句話後,許思祈的左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她甚至能感覺到那股氣流,像玉石碾過砂紙,沙沙的,低沉悅耳的讓人有點兒腿沒力。

像以往無數個深夜裏,許思祈戴着耳機聽了些比較特別的聲音。

手機提醒她:音量過大易損傷聽力。

許思祈:你懂個屁。

為了掩飾,許思祈不假思索地松手,快速用拇指和食指牽住了程嶼年的衣袖。

牽完後,她瞟了眼,覺得奇怪,但又說不上來。

直到對角線有對膩歪的情侶,女生軟軟地抱着男朋友,似乎在好語氣地商量什麽事,男朋友不幹,女生拉拽着他的衣服,扯了下又擡眼委屈地看他。

男生一副拿她沒辦法的寵溺。

許思祈倒吸氣,再看眼自己的動作——正經人哪兒這樣拉人衣服啊。

仿佛跟撒嬌一樣。

不行不行。

趁着地鐵剛運行,許思祈一副“哎呀,我不太站得穩”的模樣,順勢一用勁,整個手掌直接握住了程嶼年的手腕。

程嶼年垂落的尾指蜷縮了下,低頭看她,卻發現許思祈一臉大無畏的堅毅,眼睛望着沿路的廣告。

他不知道,自己心髒劇烈收縮的時候,許思祈在心想:

沒錯,這才是兄弟間該有的坦蕩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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