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口幹舌燥
第36章 口幹舌燥
廚房裏。
兩人站在乳白色“L”型的流理臺兩側, 許思祈靠近水池,程嶼年往炒鍋裏接了熱水後,遞過她一雙橡膠手套。
“要圍裙麽?”他問。
“不用了。”許思祈笑道, 給自己戴上手套, “應該沒什麽事。”
程嶼年點了點頭, 取過挂鈎上一只黑色的,給自己系上。
米白的毛衣,深色的圍裙,被挽至肘部而露出的冷白手臂,再加上他慢條斯理的動作......讓許思祈突然想到了一個詞——“人夫感”。
形容那種長得帥, 很居家,适合當老...公...的人。
程師兄。老公。
許思祈把這倆詞在腦海一串, 耳根驀地紅了。
不是害羞, 而是羞愧,感覺自己仿佛無意間又亵渎了仙子,就和當初做鳕魚酥揉面團時如出一轍。
許思祈舔了舔唇,有些口幹舌燥。
無獨有偶, 由于兩人分配好了流程,程嶼年洗碗, 許思祈清碗,而她站的位置剛好又對着一排白色的暖氣片。
熱氣拂面,她還沒脫羽絨外套,整個人仿佛在蒸桑拿,後背的肌膚都粘着打底衫。
“你剛說, ”離她一臂之距的程嶼年突然出聲, 在不算寬闊的屋子裏似乎直直鑽入她耳內,“十歲的初戀?”
許思祈擡眼, 盡量滿臉驚詫,卻還是因為他低緩悅耳的“初戀”兩字,有一瞬間的心神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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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許思祈的确是随意說說,因為任誰聽起來這都像是荒謬的小學生行為,當個玩笑聽就罷了,所以她說的毫無負擔。
沒想到程師兄會再次提及。
許思祈略尴尬:“呃哈哈,以前小時候不懂事,看別人好看就...喜歡吧,但自己那會兒也不知道喜歡是什麽。”
程嶼年點頭,“很好看嗎?”
“......”許思祈默,這讓她怎麽回答?
但還是斟酌了下,給了個居中的說法:“還不錯吧。”
說實話,過了這麽多年,她只約莫記得有這件事。當時那男生,她連五官輪廓都記不清了,唯獨記得他好像受傷了,有一只眼睛...
“被人叫道‘獨眼怪’也不錯嗎?”
程嶼年的提問,從上方落下,充斥着整個狹窄而安靜的空間。
随後而至的目光,更像是一陣迎面的白霧,清澈的,淡淡的,卻壓過來,包圍着人。
空氣靜默。
偶像劇裏主角大吃一驚是怎麽演的——面部遲鈍,雙手無力,然後摔掉了手裏的東西?
所以她現在,也應該摔掉手中的碗嗎?
但許思祈覺得,自己可能拿成驚悚劇劇本了。她嘴唇微張,想說話,卻只聽得滴答滴答的聲響,鮮紅液體從上方墜落,流過衣領,砸到流理臺上。
許思祈往下看了眼。
這種千鈞一發之際——她居然流、鼻、血、了!
許思祈下意識先擱下碗,再用手背掩住口鼻,但鐵鏽味道還是在咽喉裏蔓延開來,濃烈的血腥味讓她自己都嗆了嗆。
由于貼的并不嚴絲合縫,血流從指間滲出,沿着膠質手套蜿蜒而下,悉數淌在她的外衣上。
程嶼年蹙眉,快速摘掉手套,沖了沖手,手指按住許思祈的後頸。
“思祈,埋頭。”他道。
冰涼的指節微微用力,許思祈彎腰,鮮血瞬間湧的更厲害了,但嗓子眼裏的甜腥味卻淡了下去。
“別急。”程嶼年道,擰大水流,“你先按住,我去找毛巾。”
許思祈輕“唔”了聲。
蘇玥本坐在客廳裏優哉游哉地削水果,但看培養感情的當事人之一突然走了出來,米色袖口上還沾了一抹紅。
一陣腳步生風。
她好奇地往廚房湊,卻發現許思祈正埋着頭,捂着口鼻,流理臺上有一小灘血跡。
“我靠!”蘇玥由衷發出一聲驚嘆。
她記得自己只是給兩人送入廚房,不是送入洞房啊!怎麽鼻血都搞出來了?
“思祈,你怎麽流血了?”蘇玥也沒讓她回答,匆匆往外跑,“別着急啊,我這去給你拿紙!”
許思祈說不出話,只是輕輕點頭,彎腰,按壓住自己的鼻翼。
程嶼年先行一步出現在廚房裏,他捏着用冷水打濕過的白色毛巾,輕聲道:“會有點兒涼。”
許思祈模糊地應了句“嗯”。
她齊肩的散發被人從後輕撩起,露出一段白皙赤/裸的脖頸,而後是一片柔軟而冰涼的觸感,讓許思祈身體微僵。
程嶼年也注意到了,“冷嗎?”
許思祈搖頭。
她不是被濕毛巾冰到的,而是...明明覺得自己的鼻血都快止住了,發尾卻被人輕撈在手中。狹窄的空間裏,兩人一前一後,被籠罩的感覺像山一般從後背沉沉壓來。
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洗滌精的柑橘香,氣味交雜,心如擂鼓。
那種口幹舌燥的感覺又開始上湧。
許思祈閉眼。
流吧流吧,我活該的。
蘇玥适時拽着一包紙巾出現在門口,扯出厚厚一沓,遞給許思祈,“你快擦擦。”
許思祈偏頭拿過,用紙巾蓋住自己的口鼻。
蘇玥瞄了瞄她,又扯出一些紙,“你脖子上和衣服上還有,得把外套脫一下,方便擦。”
許思祈:“......”
以為水流聲太大她沒聽清或是不方便,蘇玥走近,手剛擡起,一副要幫忙的樣子,只見——
許思祈大驚失色,胡亂地擺了擺手,碎發從人手心裏滑落。
蘇玥更近一步,嘴裏吐着“沒事”。
我有事啊!
許思祈往後急忙退步,程嶼年的手臂也随之虛張。她重重地,跌到了一個堅硬而滾燙的懷裏。
蘇玥:“......”
哇哦。
程嶼年把人扶好,思忖片刻,說了句:“我先出去一下。”
等他剛走,蘇玥就回味過來,打趣道:“思祈,你說你裏面又不是沒穿衣服,幹嘛這麽害羞啊?”
其實她的問話裏藏了點兒小心機。如果是腼腆保守些的女生,即便裏面穿了幾件在異性前脫外套都會不自然,而許思祈顯然不是。
除非,她對這個人有別的想法,所以就算脫一件外套都會覺得難為情。
但沒想對方的回答是如此的語出驚人。
許思祈捂着鼻子,臉頰燒紅,聲音含糊卻難掩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大哥,我謝謝你。我、裏、面、沒、穿、內、衣。
蘇玥:“......”
牛逼。
最後的處理結果是,許思祈淺色羽絨服被染上血跡,一時半會兒實在清洗不掉,所以程嶼年找來了自己的外套借給了她。
純黑色羽絨服,胸前印着宴大的校徽,背後寫有宴大的校名。就是那種一到冬天,學校裏一大堆理工男按“1:1”精準比例複制的穿法。
想不到程師兄也有一件。
許思祈裹好抵着膝蓋長的外套,手裏抱着自己的,擡頭望天——
分別之際,她朝程嶼年說了聲謝,但對方卻輕微颔首,輕描淡寫地道:
“不客氣,也謝謝你覺得我,當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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