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最後一次
第72章 最後一次
“因為備考壓力大, 所以我犯了一個,作為女生都會犯的錯。”許思祈如此解釋那個吻。
程嶼年快被氣笑。
那他算什麽。
她的解壓玩具嗎?
明明上一秒才被她主動的親吻而颠倒心神,下一秒又被她随意的回答給拖入冰窖。
許思祈總是有這樣的本事, 輕輕勾勾手指就能讓他湊上前, 給一點兒甜頭, 然後又甩一個巴掌。
程嶼年胸腔裏蔓延着一股濃烈的失望。
他的眉眼鋒利冷淡,聲音更沉,确認:“這就是你的回答?”
許思祈張了張唇,想說什麽,又忍住。
那要她怎麽說嘛……
強吻他分散他的注意力, 與讓他看見自己畫的那副畫。
再來一次,自己也會選前者吧。畢竟她又不是沒幹過, 一回生二回熟, 上次是醉酒,這次雖然沒醉,就當她光天化日下被美色/誘惑了吧...
而且明明,他吻得比自己還重啊...她唇瓣現在都還有種火辣辣的疼。
但看程嶼年這麽生氣, 許思祈還是真心實意地道歉,雙手交疊:“對不起, 剛才确實是我的錯,下次不會了。”
下次打死也不會再亂畫畫了,她心想。
程嶼年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凝視她,用一種很沉默的眼光, 長睫傾垂, 眼眸深黑。
“許思祈,”程嶼年褪去了怒意, 語氣恢複平常般低沉平和,卻透着一種冰涼的執着,“...你想清楚。”
“在我這裏,我不覺得,一個成年人随便就可以去吻另一個人。”
“你想清楚了,考完試後再回答我。”他說,非常認真的、帶着決斷意味的樣子。
-
夜色如水,月下的花影難掃。
許思祈背着書包,慢吞吞地走在校園裏,擡手,看着來自cyn一分鐘前的微信消息。
【明天不用來了】
如果說剛才還是一種朦胧的感覺,現在從冰涼的文字中,她體察到一種來自程嶼年的決心。
她慢慢打字:【好】
停頓片刻,又發道:【對不起。】
對方沒有回複。
許思祈抿唇。她明白了,過去的顧左右而言他、肆意糊弄、生硬地轉換話題...程嶼年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她蒙混過關。
但這回,程嶼年要的不是對不起,而是她具體的、認真的态度。
如果還是沒有,那他們之間很可能就和自己沒被回複的句號般,到此終止了。
……
一連下了一周多的雨。
樹木黝黑,葉片被沖刷出瑩瑩發亮的鮮綠,處處都是濕漉漉的黏膩水聲,竹筒倒豆子般的雨珠轟砸整個大地。
許思祈撐着傘,望着玻璃窗上的氤氲水汽,買早餐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想多打包一份,然後又倏地想起,程嶼年說不用了。
于是,她只好老老實實地去學習。
明天就要考專四了。
許思祈做完練習題,單手支頤,取下一只耳機,望着窗外連線墜落的水珠,雨打春杏。
所以,明天考完就去找他嗎?
她該說些什麽呢......
許思祈還沒想好,卻意外收到了師雪菁的消息,她說自己來了例假,把褲子弄髒了,現在在院樓衛生間裏,沒等到人,問她方不方便來一趟。
許思祈連忙收拾東西。
單手撐傘一路小跑到了航空院院樓,她剛準備踏上臺階,就和成群結伴的一堆人迎面相撞。
餘城:“許師妹——”
他嗓門粗犷,中氣又足,高興道:“來找你程師兄?馬上馬上,他馬上就來。”說着,往後望了幾眼。
“我...”許思祈還沒否認,就見程嶼年穿着煙灰色襯衣,單手拎着把黑傘,眉目疏朗而冷淡。
兩人對視,一高一低。
地面上飄着蒙白水霧,耳朵裏是呼呼流動的風,白玉蘭混着青草香萦繞鼻尖。
“哎喲,下個雨而已,許師妹都要親自來接!”餘城滿臉暧昧打趣的神情,啧啧搖頭。
手機适時亮起,許思祈微微蹙眉抿唇,往院樓裏遠眺一眼,嘴裏正準備吐出打招呼和解釋的話。
“走了。”程嶼年朝她輕點了下頭,淡淡地說。
然後撐開傘,他率先邁開步,慢騰騰地,背影在清曠天地裏寂寥而冷絕,雨中光線黯淡模糊,仿佛加了灰調。
餘城:“?”
“...啊,那個,”餘城沒想到是這個發展,有點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許師妹,你們這是...”
又鬧哪出啊?
一會兒像熱戀一會兒像分手的,打得措手不及,簡直搞人心态啊!
許思祈勉強笑笑,虛點了點裏面,“我進去找人,你們是去吃飯嗎?快去吧。”
“哦哦,行行行,那...下次吧。”餘城也沒想清楚下次幹嘛,只能擺手做道別。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舉傘離開,有人間或回望看她,細小的交談聲被落雨掩過。
許思祈深吸了口氣,往二樓衛生間小跑去。
她将書包裏的衛生巾、衛生紙拿出來,又脫下自己的牛仔外套,輕輕敲了敲隔斷板:“雪寶?”
師雪菁道謝收過,許思祈走了兩步,手往銀色水龍頭上伸去,熱流自動貼着皮膚滾落。
明亮鏡框裏是兩盆角落裏的綠植,懸挂在壁的擦手紙盒,和她有些被凍白的臉。
嗡嗡的低頻聲在室內回蕩。
許思祈擦了擦手,剛把廢紙丢入垃圾桶,就聽見過道裏兩人聲線清晰的閑談。
“真的假的?”
“真的啊,剛才他們親眼見到的。”
“原來‘許師妹’就是她啊,我天,我知道她,好像就是飛控信息工程2班那個師雪菁的室友,天天嘻嘻哈哈的那個”
“對對對。”
“我記得她人長得還行,遠遠看過幾眼,就普通甜妹吧,不怎麽化妝,天天清湯寡水的,故意走清純可愛那挂的。”
“是吧,我聽說她剛來找師兄,師兄根本沒搭理她的,看起來...嗯,我不好說,但感覺倆人好像不是傳的那麽感情好。”
“而且有一說一,我也沒別的意思,但感覺倆人确實...不怎麽配欸。”
“是吧!我也覺得!雖然但是...感情這事不好說,哎,但是她應該也挺難過的吧,跟大佬談戀愛,就跟拿熱臉貼冷屁股一樣。”
“......”
聲音漸行漸遠。
師雪菁還沒穿好許思祈給的那件牛仔外套,氣沖沖地就要扒門出去跟人理論。
許思祈一把攔過她,小聲地笑:“幹嘛呢?”
“這倆人有病!”
“人家誇我呢,誇我好看你沒聽見?”
“她們...你。”師雪菁擔心地望她。
“又沒指名道姓地罵我。”許思祈完全不在乎的樣子,聳了聳肩。
“但是...”
“但是啥啊,上完廁所洗手沒啊雪寶你好惡心!”許思祈故意誇張地離她一米遠。
師雪菁趕緊去沖手。
許思祈拾起自己擱在角落的雨傘,水珠沿邊彙聚滴落。她垂了垂睫,想到剛才那倆人的話。
其實她們真沒多惡意地中傷,只是像讨論八卦般,外加兩句自己的評價。如果她有喜歡的明星鬧出緋聞,自己可能也會八卦地跟人聊幾句。
很正常。
只是無端想起自己在乾山公墓裏,跟媽媽笑着說的那聲“試試”。
當時她是怎麽想的呢?
——如果程嶼年熟悉的、喜歡的是那個開心的許思祈,她也可以成為那樣的許思祈。畢竟她大多數時候的确很開心,就算不開心,她也是個很好的演員。
又是什麽時候突然轉變想法的呢?
大概是從許孝南出現開始,那些雞飛狗跳的陳年舊事,讓她覺得原來腐爛的一部分已經嵌入血肉,深入骨髓,藏不住也剜不去。
青春期裏許思祈修的最好的一門科目其實不是英語,而是自知。人貴在自知的自知。
而他,又是那麽好的人。
所以,別人口中的“不配”,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客觀事實。
·
第二天,老天破天荒地放回了晴,風和日暖,宴大操場草坪上處處是人,一樓洗衣房裏盆擠着盆。
許思祈按部就班地考完了專四。
考試期間并沒什麽實感,只覺得難度适宜,她的做題速度不錯,檢查完還剩十幾分鐘發呆。
早上出門前師雪菁除了給她加油,還說着今天下午學校要在禮堂裏開表彰大會,自己去當志願者,就不跟她吃飯了。
“對了,程師兄也在...”師雪菁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你要是有空,也可以去看看,有綜測加分的,而且考完試可以放松一下。”
哪有人去看別人受表彰來放松的啊,只會更焦慮吧,許思祈哭笑不得。
剛好十一點,早上開考的太早,許思祈有點兒餓了,幹脆去了趟食堂。
她買完豆漿,轉頭就碰見了好久不見的人。
蘇玥。
蘇玥還是那副精神狀态遙遙領先普通人的樣子,正端着一盤有麻醬蘸碟的餃子,似乎還準備去買杯喝的。
神人,吃餃子蘸麻醬。
許思祈:“蘇玥——”
蘇玥循聲看向她,高興道:“思祈!”
倆人對坐,一個提前吃午飯,一個美美吃她的早飯,蘇玥還激情鼓吹讓她嘗下自己的麻醬餃子,許思祈敬謝不敏。
“怎麽最近都沒咋看見你呢?”許思祈問,咬了口酸奶包。
“哦,最近做實驗太多了,趕報告,給我晝夜颠倒的。”說着,蘇玥還調出手機的前置攝像頭,絕望地看向自己的黑眼圈。
“你呢?怎麽最近這麽容光煥發的?皮膚好的要發光了!莫非——”蘇玥頓了頓,邪笑了笑。
許思祈喝了口豆漿,剛想跟她吹噓下自己最近的健康作息,就聽蘇玥壓低聲音道。
“莫非,有我哥給你的愛情滋潤?”
許思祈差點兒沒噴出來。
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配方。
許思祈往她在嘴裏塞了個叉燒包,“說啥呢,我跟程師兄不是你想的那樣。”
“屋都聽到了,”蘇玥聲音含糊,又逐漸清晰,“你們不是都同居了?”
“?”許思祈震驚,“誰跟你說的?”
“大家都知道啊。”蘇玥一副“小樣兒,還想瞞我”的嘚瑟,下颚微擡地睨她。
“什麽叫大家都知道?我跟程師兄同居?不是...”許思祈被大炮轟了般震撼,“那天天跟我室友一起吃飯睡覺的是誰,我的鬼魂嗎?”
蘇玥:“?”
看許思祈好像又沒說謊的樣子。
“那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蘇玥咽下叉燒包,“反正,哎呀,同不同居都是遲早的事嘛,別着急。”
“......”許思祈還在為那句‘大家都知道的同居’而靈魂游離寰宇,都沒反駁蘇玥這句遲早的話。
終于知道為什麽之前別人讨論倆人什麽感情好不好,什麽談戀愛,熱臉貼冷屁股之類的。
原來自己之前給程嶼年送飯的事被人過度解讀成這樣了。
“不是,”許思祈略無語,兀自解釋道,“之前程師兄因為我受了傷,所有那幾天我去給他送了飯,有時候幫點兒其他忙,就這麽簡單。”
“而且這段時間都沒去。”她接着補充。
流言傳的實在誇張,許思祈皺眉,都沒心情吃飯了。
蘇玥卻不以為意,反而輕飄飄問道:“這麽說,你倆還沒談啊?”
許思祈擡眼。
“我哥都追到浔南去了,”蘇玥感慨,搖頭,“居然...哎,看來我哥真不行。”
許思祈微微張唇。
什麽叫追到浔南去了?他不是去見奶奶的嗎?倆人遇見不是純意外?
蘇玥也收了嬉笑,認真地問:“思祈,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喜歡我哥嗎?”
聞言,許思祈舔了舔唇,視線不自然垂低,“為什麽不喜歡?程師兄那麽優秀,人又很好。”
“不是,”蘇玥搖頭,“我說的是,作為異性,像男女朋友一樣的喜歡。”
許思祈:“......”
蘇玥沒逼她回答,只是說:“你肯定知道,我哥是喜歡你的吧。”
“之前還老警告不讓我說,”蘇玥聳肩,“但我估計你早感受到了。”
“雖然這樣說好像我在介紹相親一樣,但是,我還是想說,我哥呢,其實真的是很好的一個人...”
蘇玥用筷子蘸了麻醬,在盤子上胡亂畫着線條,像是一種要長篇敘事的先兆。
“小時候吧,我那時候比較調皮,特別讨厭他。”蘇玥慢悠悠的語調。
“我哥那時候就跟塊木頭一樣,不說話,也不愛搭理人,天天抱着書看裝逼犯一樣,大人又老是用他來拉踩我們,讓我們向他學習之類啦,我就很煩他,經常偷偷罵他,還撕過他的書。”
“那個時候是夏天吧,在家庭聚會,大人給了我們錢,讓我們出去買冰淇淋。我領着一排弟弟妹妹很拉風,還撺掇大家都不要搭理他,反正...他其實也不搭理我們的。”
“也沒想給他買,雖然他就在後面跟着,但我們沒人上去問他要不要冰淇淋。”
“我當時還納悶,他不在房間裏待着幹嘛跟着我們出來,又想借機捉弄他,所以我就跟弟弟妹妹們小聲商量,在某個口子突然開跑把他甩掉。”
許思祈默默地聽她講。
“那個時候我沒什麽安全意識,根本沒想過會出什麽事。”蘇玥說着,臉上有些愧色,“有一個小妹妹才七歲,跑的時候沒看車...”
許思祈睜圓了眼。
“一輛摩托車直接撞了過來,我哥...他沖過來把妹妹推開,妹妹摔破了膝蓋,但是他...他被撞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身上全是擦傷,流了很多血。”
“我當時都吓哭了。”蘇玥說,“可是他就跟沒事人一樣,爬起來後,只跟我們說了一句話——‘不要亂跑’。”
“回去的時候,大人們看見我哥一身血都吓壞了,那個小妹妹還在哭,膝蓋還流血,她家長就問到底怎麽回事。”
“我哥說,是他沒看好人,那家家長雖然也生氣,但聽是他推開的小妹妹,也沒追究什麽了。”
“後面我才慢慢知道,”蘇玥低了低頭,“我哥他是怕我們出事才跟着我們走的,雖然我們那麽讨厭他...而且真要出事了,我是領頭的那個,肯定...”
蘇玥沒說完,但許思祈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
“我哥雖然什麽都不說,”蘇玥放下筷子,“但是他真的,真的很好。”
許思祈整個人有種無法言語的僵直,有什麽缥缈的東西就要被她擡手抓到。
“思祈,如果你真不喜歡我哥的話,”蘇玥端起餐盤,鄭重道:“你一定要跟他說清楚,因為他是個很軸的人,你不說清楚,給他希望又讓他失望,一次還好,但多了,他也會痛苦。”
蘇玥一個人先走了。
許思祈木楞地望着餐盤發呆。程嶼年,默不作聲地跟着後面,受傷,流血,扛起所有的責任...
那些畫面就像電影一樣在腦子裏循環放映,在與什麽交相輝映。
許思祈手指微微顫抖,她打開手機,幾次都沒敲對字,好久才跟師雪菁發了條完整的消息:
【雪菁,我想問你,我生病住院的時候,程師兄是不是讓你幫他做過什麽事?】
師雪菁似乎在忙志願的事,一直沒回她消息。
許思祈一刻也等不了,她抓起書包就往外跑,心髒劇烈搏動地仿佛就要跳出胸腔。
以為會在路上漸漸平息下來,可離醫院每近一步,一些更具體的東西就會浮出腦海。
公交車上,師雪菁反複确認自己是不是去人民醫院。
等她到了醫院,望着對面熱鬧的街巷,想起自己沒找到的平價川菜餐館。
住院樓裏,遇見拿着處方箋去排隊拿藥的人,她領了與先前不一樣的藥。
還有...
小桃正在深藍色U型前臺值班,看着來人詫異道:“思祈?你...你這是怎麽了?”
許思祈平息了下自己的呼吸,她盡量發音清晰:“之前,我要出院回學校的時候,我記得小桃姐你問我,那個‘帥哥’怎麽沒來?”
“啊,對啊,怎麽了?”
“那個帥哥,”許思祈的聲音有些抖,“...是個外國人嗎?”
“不是啊。”小桃訝異,“你說的那個外國男同學不是就來看過你一兩回嗎?”
“......”
“我說的那個帥哥,就是你剛住院的時候,他天天都在過道裏守夜的那個。開始我還以為他是你男朋友,但好像又不是,他都沒進去看過你,但一直就坐那兒,我還以為是誰家屬呢。”小桃指着不遠處一排銀色的坐凳。
因為那個時候他們在冷戰。
她單方面的。
“直到你後來要換藥,他才來跟我說,你胃不好,換一些劑量輕一點兒的藥,主治王醫生看了後也覺得可以。”
“我還以為他暗戀你又不敢說,但後面小師也讓我別告訴你,我想你們之間關系可能有點複雜,所以也沒怎麽刻意提過。”
許思祈的眼淚“刷”地掉下來。
“思祈...怎麽了這是?!”小桃被她的反應吓到。
許思祈擦了擦眼淚,聲音含混:“沒、沒事,謝謝你小桃姐...我還有事,先走了。”
連禮貌周到的道別都抛之腦後。
許思祈邊跑邊揉眼睛,但淚水像是擦不完一樣,不停地模糊視線。
她真是...傻的可以。
居然真被程嶼年一句“來醫院看朋友,正好看見有個男人在後面尾随她”給騙了。
怎麽可能那麽湊巧。
而她以為那些獨自被病痛折磨的夜晚,自己其實,就和程嶼年隔着一扇門。
她咳嗽聲那麽吵,他到底有沒有睡好過還是根本沒睡過。
又是抱着怎樣的心情,看着她和朋友一邊暢意玩樂,一邊與自己刻意疏遠,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許思祈想起蘇玥問她的話——你到底喜歡程嶼年嗎?
怎麽可能不喜歡。
她是真的、真的、好喜歡程嶼年...喜歡到想把他推開,只因為覺得自己配不上。
客觀事實重要嗎?
也許吧。
但愛這個東西,它從來都是主觀。
許思祈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般,想立馬站在程嶼年面前,認真而具體地告訴他:
那個吻,不是惡作劇。沒有什麽借口,只是因為是你,因為喜歡你,才會主動吻你。
*
禮堂裏人聲鼎沸,第一排坐滿了放有粉色三角桌牌的領導。
某一刻,“2016級本科生、飛行器設計與工程專業、程嶼年同學”被主持人朗聲念到,後面緊跟着一系列在校期間取得成績的介紹,內容聽上去令人咂舌。
下面的人交頭接耳。
“讓我們有請——程同學上臺領獎。”
程嶼年穿着正裝,面無波瀾地擡腿邁步,安靜平和的仿佛是位旁觀者,甚至有種抽離的狀态。
副校長接過禮儀小姐遞來的紅色絨質證書,輕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程總師後繼有人啊,小程繼續加油!”
“謝謝張校長。”程嶼年微颔首,和他一起拍照。
衆目睽睽之下,快門閃過的那刻,程嶼年腦子裏想的卻是剛才的事。
師雪菁着急地跟他說,許思祈好像發現什麽後來問她了,自己要不要告訴她?
程嶼年沉默片刻。
師雪菁也抿唇,接着有些猶豫地吐詞:“程師兄,我覺得...思祈可能不是不喜歡你,反而,她應該很喜歡你。”
“因為她之前每天去找你都很開心,雖然沒說,但我能看出來...”
“這一兩周,她其實...很明顯的心情不好。不是因為考試,再重要的考試她都不會那樣。”
“而且...”師雪菁噤口。
“而且什麽?”程嶼年擡睫,輕聲問。
“而且昨天在院樓裏,有人在閑聊,說你們倆不是很配,說她跟你談戀愛壓力大,她是倒貼之類的話...思祈全都聽見了。”師雪菁硬着頭皮,幹脆一口氣全說了。
“雖然思祈沒說什麽,也沒生氣,但是那天回去後...她沒吃晚飯,說自己中午吃多了沒胃口。”師雪菁表情不忍,“她可能覺得,別人說得是對的。”
“雖然思祈平時都大大咧咧開開心心的,但...她是個很敏感的人,真的。”
空氣靜默。
程嶼年低聲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那我還要告訴她嗎?”
“不用了,我會跟她說。”
程嶼年不喜歡在公共場合裏談情說愛,因為感情從來都是私人化的,被擡到公衆視野裏,太輕浮。
而兩人之間,明明被動的是自己,她卻被人這樣編造誤解。
程嶼年甚至有些想冷笑。
......
表彰大會結束,人群如織,通通朝大門湧去,程嶼年身邊還有些同院系朋友,衆人正讨論着天氣好,去哪聚餐。
某一刻,程嶼年看見有個女生正逆流而來。她眼眶通紅,淚水碾過睫毛,又被擡手擦去,有人訝異地回望她。
遠處的天空碧藍,花香馥郁,枝丫被春風糾纏出張牙舞爪的形狀,白鴿在暖樹上安穩休憩。
一步步之後。
許思祈站定在他面前。
周圍人投來好奇的打量,他們如水壩的魚嘴般,隔斷着熙攘人群。
女生吞下哽咽,聲音很啞,卻尤為堅定:“我來...是想告訴你,那天,那個吻...”
她沒說完,就聽程嶼年就輕輕喚自己:“思祈。”
柔和的像一片羽毛。
淡綠樹蔭落在他們身上。
“我喜歡你...很久了。”程嶼年喉結滾動,聲線低沉又努力,“從你不知道多久的開始,一直、一直都喜歡你。”
至于愛呢。
愛太沉重了,太艱深了,太輕易說出的愛,顯得廉價又輕浮。
可是。
“我愛你...”他說,聲音微微地顫。
“如果可以,能不能請你——做我女朋友?”
空氣被抽去,視野裏只裝的下一個人,時間就像麥芽糖在陽光下無限拉長。
程嶼年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屬于他的鋼絲游戲。
只是,對面女孩哭得完全說不出話來,擡手擦着眼淚,又彎唇,而後,是重重的點頭。
程嶼年笑着朝她張手。
許思祈毫不猶疑地投入他的懷抱。
幾秒的停頓後,以兩人為中心,周圍爆發出巨大的喝彩!
白鴿振翅,晴空萬裏。
人間最美四月天。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