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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2017年8月2日，陽成市——

“她……不會有事吧？”女人雙手扶着微凸的肚子，擔憂地往巷子裏傾着身子打量，心裏七上八下的。

“沒事，”原客沖她安撫地笑笑，他身形較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有些單薄，棉質短袖下的軀體瘦弱，胳膊上可以清晰的看到猙獰的青色血管，膚色是沒有血色的蒼白，哪怕站在灼熱的陽光下，他仍蒼白的仿佛是在冷藏室放了半個月的屍體，身周籠罩着絲絲縷縷的冷氣。

這麽一副模樣換了別人本該是有些吓人的，但他笑容溫柔眼神澄澈，鼻梁上一副銀絲細框眼鏡更襯得他文弱無害，看起來不僅不吓人，還會讓人不自主的對他心生好感。

他從懷裏抱着的一堆東西裏挑出女人的包，還給她，溫聲道：“以後出門還是讓家裏人陪着一起，畢竟你現在身子不方便。”

“好好好，”女人連連點頭，仍是不放心地問：“我們要不報警吧？”

原客略一偏頭看看巷子裏的戰況，眼裏笑容深了些，“他們都是周圍學校的學生，送去警察局也只是不輕不重教育兩句……他們不僅不會放心上，說不定還要把這個當成件了不起的事炫耀——沒事，你不用擔心。你先走吧，最好還是去醫院看一下。”

“我……”

“嘀嘀——嘀嘀——”

原客手裏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看來電顯示，對女人道：“走吧，這邊不會有事的。”

說完他不再看她，接起電話：“喂？童叔叔，笑笑現在有事……嗯……嗯，好的……好，我一會兒和她說。”

挂了電話，原客握着手機轉身走進巷子裏，在距離幾人還有兩三米的位置停下，擡高了一點聲音道：“笑笑，快一點兒，童叔叔剛打電話過來了。”

“行——”童笑一邊應着一邊擡腳把唯一一個還站着的踹在牆上，而後半蹲在一個男生邊上，扯住他的衣領把人拽起來，哼笑道：“知道這一塊兒是誰的地方嗎？在我地盤兒上搶劫——活夠了嗎？嗯？”

男生被她揍得鼻青臉腫，無力地由她拽着，瞪着眼不敢說話。

“廢物，”童笑把他掼回地上，做作地拍了兩下手，居高臨下瞅他：“童姐今天教你一個乖，當混混也要遵守混混基本法，老弱病殘孕你都下手，這不是敗壞我們混混的名聲嗎？這次就到這兒，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幹這種事，胳膊都給你卸了，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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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知道。”男生哆哆嗦嗦道。

“成了，”童笑起身走到原客身邊，拿過手機，“童應安說什麽了？”

“擦擦汗，”原客遞了兩張衛生紙給她，“讓你回家，說是有事和你說……你最近怎麽樣？”

“能怎麽樣？吃好喝好，”童笑咧嘴笑笑，胡亂擦了擦額角和頸側的汗水，把紙巾團了團丢路邊的垃圾桶裏，“行，既然他說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一起回去不？”

“回。”

童家和原家是同一個別墅區的，兩家挨着，來去也就不到十分鐘的路。兩人坐原家的車回去，童笑下車對原客擺擺手，關了車門。

孫阿姨站在門口等她，見她下車就邁着小碎步挪過來，遠遠瞧着像個圓滾滾的球一路四平八穩地朝着童笑滾過來。

童笑看她這樣子猜她是有話和自己說，站在原地略等了一等，孫阿姨滾到童笑身邊，從兜裏掏出一塊藍白格的帕子伸着比童笑大腿還要粗兩圈的胳膊抹了抹童笑的額頭，“熱壞了吧？看看，這臉都曬紅了。”

“還行，”童笑站着讓她擦了兩下，退了一步問：“我爸說有事找我，孫阿姨知道是什麽事嗎？”

孫阿姨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她不會在門口守着要交代童笑兩句，童笑從小就是她帶着的，她待她總是要比別人多幾分真心。

她把帕子疊了幾疊，重新放回兜裏，借着這麽點時間，她簡單的組織了下語言，對童笑道：“你爸爸心裏最重要的人始終都只會是你，你是他唯一的孩子，哪兒有父親不喜歡自己孩子的？別的人……別的人都……你要多體諒體諒你爸爸，他現在還不到四十歲，你以後讀大學了、結婚了，你有你自己的家庭了，他卻孤零零一個人，你要理解理解他……他還年輕，你也不能一直陪着他。”

童笑安靜聽她說，嘴角微微勾着一抹笑，平靜地仿佛在聽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漸漸的，孫阿姨再說不下去，她拍拍童笑的肩膀，傳遞幾分自以為是的安慰，“去吧，不要怪你爸爸。”

“嗯，”童笑垂着眼應了，錯過她走進別墅。

客廳裏只有童應安一個人，應該是為了防止童笑到時候口不擇言說什麽難聽的讓其他的聽去了，所以童應安一早就把傭人們都打發出去了。

童笑坐到他對面，輕聲喊：“爸爸。”

童應安的背在瞬間繃直，仿若童笑不是在喊他“爸爸”，而是在罵他“去死”。他交疊放在膝上的手緊緊攥着，眼神不自在地在地上轉了轉，始終不敢去看童笑，“笑笑，你媽媽她……已經出國了，今天上午九點的飛機。”

“……嗯，”童笑輕聲應，低下頭用手遮住臉。

童應安聽她聲音裏摻雜着細細碎碎的啜泣，整個人跟被電了下一樣，猛地站起來，手足無措地繞着客廳走了圈，坐到童笑身邊，拍着她肩背：“笑笑，笑笑，對不起……”

童笑搖搖頭，啞着聲音道：“沒事，媽媽和我說過，我都知道。”

童應安愣愣點了點頭，想起于樂的話，牙一咬道：“明天于阿姨她們兩個搬進來……你覺得怎麽樣？”

童笑啜泣的聲音頓了頓，她擡眼看向童應安，眼淚成串地往下掉，“爸爸，你不要我了嗎？他們都說，有了新媽媽，你就不要我了……”

“當然不會！”童應安看着自己從小到大寵着的寶貝說出這種話只覺得心裏難受得不行，他摟着她不停顫抖的肩膀低聲哄她，“爸爸怎麽可能不要你？笑笑永遠都是爸爸的小公主。”

“是嗎？”童笑遲疑着問。

“當然，”童應安斬釘截鐵道。

“那……”童笑沉默一陣後緩緩道：“爸爸和媽媽一樣，把手裏的股份轉一些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