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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童笑到家的時候三人正在吃飯，于煙落一見她手裏的筷子就“啪嗒”摔在了地上，邊上的傭人站着沒動，看她手忙腳亂蹲下身撿了筷子，再不慌不忙進廚房拿了雙新的，順道把給童笑的碗筷一起拿過來擺好。

童笑瞥她一眼，只一眼就淡淡收回目光，拉開椅子坐下。

于煙落被她這一眼看的心驚肉跳，臉上的血色“唰”地退了個幹淨，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抒了口氣，低頭吃飯。

于樂把她的怪異看在眼裏，抿抿唇，看向童笑，道：“笑笑是吧？我是你于阿姨，這是我女兒，叫于煙落，就比你小了三個月，你們以後可以一起玩。”

童笑安靜聽她說完，咽下嘴裏的飯菜，道：“我有兩個點要跟你說一下，第一，我們的關系并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好，你可以叫我全名，也可以叫我‘童小姐’，當然，你叫我‘喂’或者‘拖油瓶’都可以，因為我對你的稱呼，僅會限制在‘那個小三’和‘于樂’上。第二，雖然現在講求人人平等，但是在我們圈子裏還沒有小三帶來的拖油瓶可以和原配的女兒玩到一塊的，說句難聽的，你女兒還夠不上我圈子的門檻。”

于樂早知道戚朝顏這個女兒跟她那個媽一樣是根難啃的骨頭，但心底裏始終只把童笑當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并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以至于一見面就得了這麽一頓不客氣又夾槍帶棒的話。

她本想着要給童笑立個下馬威，卻不想反被童笑打了臉，她面子上挂不住，紅着眼上樓了。于煙落看看童笑，又看看自己媽媽的背影，猶豫着放下筷子跟了上去。

聽到樓上房門關上的聲音，童應安放下筷子，嚴肅了臉色，“笑笑，你怎麽可以這麽和阿姨說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是怎麽樣的？”童笑面不改色喝着湯反問，不待童應安開口，她便言辭尖銳道：“我從小到大是保姆帶着，是我媽帶着，你關心于煙落考試成績，擔心于樂工作太忙累到身體，卻從來沒有問問我媽累不累——”

她深呼吸一口氣，把控訴的話強壓下去，冷臉道：“當然，現在說這些沒有意思，但是我得告訴你，你從我小時後就和于樂勾勾搭搭的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這些年，童家一邊占着戚家的好處，你又一邊委屈戚家的女兒，‘不要臉’三個字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你以為我不愛去我外公家是因為我不喜歡他們所以不想去？呵，我是沒臉去！”

她喝完湯起身，勾着檸檬水的袋子，在童應安閃躲的目光下冷笑道：“我媽不和你計較是她脾氣好——我可不是。”

說罷她拎着袋子看也不看童應安起身上樓。

童應安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好久，才若有所失地往樓上走。

二樓主卧裏。

于煙落聽着于樂的哭訴，心裏也很是難受，她也不想看着媽媽這麽被童笑罵，但是她又不敢招惹童笑，書裏的童笑就是個锱铢必較的性子，她只要一想到書裏原主的凄慘結局就覺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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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進書裏的時候原主才六歲不到，她為了避免自己和母親走到那種結局做了不少努力，現在媽媽和童叔叔的感情比書裏更好，想來童叔叔應該不會再因為那些是事情抛棄媽媽。

她把頭靠在于樂的肩膀上，“沒事的，媽媽。”

于煙落覺得退一步海闊天空，但于樂卻不這麽認為，在童應安進門後她把剛剛對着于煙落講過的話對着童應安又講了一遍，不過這次的詞句委婉了不少。

童應安還在想着童笑剛才的話，腦子裏亂成一團，這會兒聽完于樂的抱怨，不僅沒如于樂想的站在她那邊指責童笑，反而勸她不要放在心上。

于樂被氣得夠嗆，心裏只覺得童應安說再多喜歡她愛她都是虛的，在他心裏，最重要的始終還是童笑這個和他有血緣關系的女兒。

把這邊三人心情弄得一團糟的童笑這會兒心情也算不上好，今天和童應安的一番話讓她想起了以前一些不怎麽愉快的事情。她捏着吸管惡狠狠把吸管紮在檸檬水蓋子上，低頭喝了一大口。

“艹！”童笑拉過邊上的垃圾桶，把嘴裏的檸檬水吐進去，皺着臉舉高杯子打量了一下杯壁上印着的“江江”兩字，呲呲牙：“這家老板是不是把買糖的得罪了買不到糖，還是把賣檸檬的打死了，又酸又苦的，呸呸——人倒黴真是喝檸檬水都酸倒牙。”

那麽點傷春悲秋的感情都被這麽一口檸檬水酸沒了，她把剩的大半杯檸檬水丢垃圾桶裏，起身拿睡衣洗澡——

“花花掉了，我要回去換一雙鞋，”七歲的童笑皺着一張包子臉，胖乎乎的兩只小手裏捧着一朵粉色絲絹攢成的小花，花瓣中間點綴着一顆小指頭大小的水鑽。

原客捏着花的一小片花瓣，蹲下身把花按在鞋面上，勉強撐了一秒，花順着腳背落到地上，絲絹擦過腳背帶起一陣不舒服的癢，童笑一擡腳把花踹開，“我回去換鞋，你等我一下下——”

說罷她兩只手攥着裙擺撒丫子往家裏撩，平時家裏往來總有那麽幾個傭人，今天卻一個人都沒有——簡直奇怪得過分。年僅七歲的童笑絲毫沒有因為這種奇怪的氛圍感到不安或者害怕，反而是覺得自己在玩某種刺激的游戲，她抓着裙擺，蹑手蹑腳溜進屋裏。

玄關躺着一只黑色的手提包，童笑記得這是她媽媽的，她蹲下身，把包抱進懷裏，還沒來得及把包放在鞋櫃上或者抱進客廳，她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以及一句帶着哭腔的“你混蛋”。

童笑眨眨眼，她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她媽媽，就是那個被報紙稱作“鐵娘子”的戚朝顏，鐵娘子現在在……哭？

她抱着包的手緊了緊，她緩緩蹲下身坐在地上，放輕呼吸聽客廳裏的話。

她不懂爸爸媽媽到底在吵些什麽，卻隐隐約約知道自己不能問也不能說，最好就是趕緊離開，當作沒回來過，沒聽到過。

但她卻仿佛中了同桌嘴裏的“木頭人”魔法，手腳都僵直不敢動，她安靜聽到這場争吵的尾聲，在聽到有腳步聲靠近的時候丢下包跑出門。

當晚睡覺前她媽媽給她講完故事後替她掖了掖被子，溫柔地問她：“如果媽媽和爸爸離婚，你選誰？”

童笑腦子裏閃過以前聽到的一些關于父母離婚的同學的傳言，道：“我不可以兩個都選嗎？”

戚朝顏笑了下，包容了她的貪心，搖頭道：“不可以。”

“那我誰都不選，你們把我丢了吧，”童笑說地平靜，“我知道，你們不想要我了。”

那一次是童笑記憶中唯一一次看到自己母親哭，好看的人哭起來也是好看的，她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還沒碰到，鋪天蓋地的檸檬砸了她滿懷，她整個人被埋在檸檬裏，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酸味。

“靠——”童笑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把臉，掀開被子下床去衛生間洗漱的時候伸腳踢了下床邊的垃圾桶，“辣雞檸檬水，都給我喝出心裏陰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