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貼近

窗外月色已迷離,四野靜寂, 屋舍裏還燃着燈, 映着蘇哲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從她殷紅的雙頰可以看出醉意深沉, 可那雙眼眸依舊明亮閃耀,認真無比。

薛挽香的一顆心又怦怦亂跳起來, 她壓抑不住心慌, 便故作漫不經心的別開眼,随口道:“想好了什麽呀?你的人生大事麽?”

“嗯!”蘇哲幹脆的應了。薛挽香心中一跳,剛要背過身去裝作拿些什麽,蘇哲已經張開雙手攬住了她,仰起一張俏麗非凡的臉,眼睛笑得彎彎的:“我想好了,這一生, 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再也不會不理你。”

薛挽香低着頭,看她眼眸中倒映出自己小小的模樣,就像她的眼裏只有她似的。

聽到這酒後醉言, 薛挽香有些好笑, 她揉揉蘇哲泛紅的耳垂, 心裏說不出是安心還是失落,或者兼而有之。

“這可是你說的哦。”她的唇邊綻出一抹寵溺笑意:“我可都記住了。明兒個醒來你也不許賴。”明知醉言當不得真,她還是順了她的話。

蘇哲滿意了,把臉蛋埋進薛挽香柔軟的小腹間,蹭了蹭。薛挽香擁着蘇哲的肩, 輕輕撫她發頂。時光靜谧而安然。

燈燭漸漸燃到底座,室間徒然明亮。蘇哲酒意上湧,揉了揉眼睛,有些困倦了。薛挽香揭開明紗燈罩,換了一支胖乎乎的蠟燭,哄着蘇哲用青鹽漱了口,再取熱水幫她打理了一番,才把她帶到床榻上去了。

“挽香。”蘇哲抱着被子翻滾,明明困得睜不開眼,還是嘟嘟囔囔的不肯睡。

床幔撩起,燈燭的光映了進來,蘇哲的眉頭皺成了小疙瘩。薛挽香穿着一身月白色中衣半坐到床沿,漆黑長發似絹絲潑墨,暈染在肩頭。她回頭望了蘇哲一眼,眉間露出輕柔笑意,挽着長發探着身子,垂熄了燈。

摸索着到床尾,薛挽香收起腳丫子翻進裏側,才剛把被子拉上來,蘇哲已經自動自覺的滾了過來,一股腦兒鑽進她懷裏。

“嗯嗯嗯。。”蘇哲蹭得舒服,揚起頭貼住她脖子,哼哼唧唧的。

薛挽香捏住她的臉,訓道:“別淘氣!”

月光輕輕淺淺的映在床帏上,只透進來一點兒光,習慣了這點光,她還是看得到她的長眉如畫,眸光似水。

“薛挽香……”她縮在她懷裏看着她,語氣裏帶了癡癡的驚嘆:“你真的,很好看。非常非常好看。”

薛挽香被她目光鎖住了,一般回望着她,分明聽了許多次的玩笑話,這一刻聽來卻像是敲進心房的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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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打趣她,也想嗔怪她,一瞬間百般念想轉過心頭,可她在薄薄的月光裏看她微醺中神色明亮的眼,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挽香……”她的聲音喃喃,從她懷抱中蹭上去,輕輕的輕輕的,在她花兒般柔軟的唇瓣上,印了一下。

薛挽香摟着她的肩頭微微一顫,眼裏閃過一絲迷茫,她眨了眨眼,心裏泛過驚慌,連忙去推她的肩,可是這一刻,已經來不及了。

蘇哲側躺在她懷裏,舔舔唇,仿佛嘗到了什麽很好吃的東西,她忽而抱緊了她,自下而上,深深的吻了上去。

庭院裏風聲如昨,百花凋謝,明明已是淺冬,帳蔓裏卻一點兒一點兒溫熱起來。薛挽香漸漸被蘇哲擁在了懷裏,清淺的酒香攏在身周,迷惑了人心。

“嗯……”薛挽香的聲音不自覺的溢了出來,她的唇被她厮磨着輕輕啃咬,思維越來越眩暈,分不清這到底是在做什麽,又似乎是知道的。

她心中砰砰跳,續而越跳越快,纖細的手掌抵住蘇哲的肩頭,意欲推開。

晚風撩動着月光,落進床帏的暗昧裏。蘇哲感覺到她手上的推拒,稍稍退離了一些,就着融融的月色看着她的臉。

“不只是好看。”她的眼睛又彎起來,笑出甜美的弧度:“還很好吃呢。”

薛挽香一聽,便知這還是醉着了。也幸好還是醉着,不然……

她羞紅了臉蛋捏她耳垂,軟軟的,想狠狠擰她,又舍不得。一個醉酒的人,能跟她計較什麽呢?

她松開了手。蘇哲卻仍是盯着她,确切的說,是盯着她瑩潤的唇。

“挽香……”她吃吃笑,抱住她,舔舔唇又叼住了她的唇瓣。

“別……唔……”

薛挽香的手趕緊抵住她的肩,可蘇哲一翻身,半壓到了她身上,長腿陷落在她的雙腿間,與她緊緊扣在了一起。

酒香越發濃郁了嗎?薛挽香只覺得昏昏然然的。蘇哲的呼吸很燙,伴随着親吻糾纏着她,在夜色中釀成沉迷的欲/望。被子下她的小手揪着蘇哲的衣襟,臉頰上微微發燙,心跳已如擂鼓,在蘇哲探出舌尖,舔舐她的唇形時,她終于害怕起來,手上積攢了力氣,使勁推動她。

“蘇……哲……嗯……”含糊的語音在床幔中起伏,她想拒絕她,才張開唇,便被蘇哲侵入到口中,靈巧而溫熱的小小一團從唇瓣中闖過,碰觸到她的舌尖,她一怔,來不及反應過來那是什麽,就被她柔柔的纏住了。

蘇哲整個人都癡纏上來,懷裏熱到發燙,薛挽香避無可避,抵在她肩頭的手滑落到腰間,不知不覺抱緊了她。

窗外厲厲的冬風揉碎了寂靜的黑夜,溫暖的床帏裏心跳聲如雷貫耳,一個人的攻城略地變成了兩個人的你來我往,薛挽香一面承受着溫柔霸道的親吻,一面禁不住貼近蘇哲,像要将她嵌入自己的生命裏。

“我這是瘋了麽?”雙唇霎離時薛挽香朦胧的想。只是蘇哲帶着酒香的懷抱太溫暖,她的心太亂,還未理出頭緒,已經沉沉的,落進無邊的黑暗裏。

蘇哲醒來時一個人霸占着整張床榻,她摁着額頭看四周,咦,薛挽香不在?

房門吱呀的推開,蘇哲撩起床簾,看到薛挽香站在門首,微微一愣。她沒有在意,揉着眼睛問:“你怎的這麽早起來了?”

薛挽香神色淡淡的,若無其事的答:“還早呢?太陽都曬到屋脊了。”

“唔。。”蘇哲捧着頭,眉尖皺成個小疙瘩。

薛挽香将手裏的湯羹放到桌上,與床榻隔着一段距離,并不走近:“起來吧。洗洗臉喝了這熱湯,就沒那麽難受了。”

“我昨夜喝沉了酒?”蘇哲揉着額頭下榻,趿着鞋子走去拿青鹽:“是林艾琪送我回來的?”

“嗯。”

梳洗過後,蘇哲坐到方桌旁,捧着瓷碗發了一回呆,見薛挽香沒催她,倒覺得奇怪。放下碗沖薛挽香眨巴着眼睛:“挽香,我頭疼。你給我揉揉嘛。”

薛挽香看她一眼,說道:“洗衣裳去了,一會兒人多,汲水也麻煩。”

蘇哲呆呆看着掩上的房門,開始回想昨夜的情景,她被灌了酒,是林艾琪送她到客棧。中間的片段紛紛亂,仿佛做了很好的夢,夢見好吃的東西,甜甜糯糯,軟得像春日裏剛剛綻放的花。她舔舔唇,嘴角噙着笑,單手支腮想了好一會。這個夢真甜啊……只是,薛挽香為什麽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

回想着回想着,蘇哲臉色一變,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個夢,不會不是夢吧?

薛挽香擡腳進來時蘇哲還坐在方桌邊,支棱着耳朵要轉頭不敢轉頭的樣子。她心中一跳,步子都亂了一拍。

“嗯……挽香啊……”蘇哲雙手捧着空空的瓷碗,眼神不敢看她,支支吾吾的問:“昨晚……我是不是……”

砰砰砰。叩門聲響起來了,林艾琪的聲音在門外喊:“蘇兄弟,可起了嗎?”

蘇哲一驚跳起身,她還沒想好怎麽問,剛好有臺階了,她趕緊接住,揚聲道:“起了,林兄稍待。”說着看向薛挽香。

薛挽香垂着眼,其實她也沒想好昨夜到底算怎麽一回事,只得也避着,錯身走到床榻旁收拾衣裳。

蘇哲咳了一聲,打開房門。

林艾琪揚着笑臉進來,“蘇兄弟大好了?”寒暄幾句,又道:“我與幾個朋友要往下一個城鎮,恰好在北邊方向,想來能與你們結伴幾日,沿途也好彼此照應。只是小灰灰有事走得急,今日午後就要出發,不知你們可願同道?”

蘇哲聞言看向薛挽香,薛挽香疊着衣裳不置可否,蘇哲打算婉拒了,只她一開腔,薛挽香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了過來:“多得林公子照拂,如此,便打擾了。”

蘇哲一愣回頭,薛挽香并不看她,起身對林艾琪淺淺一福。

林艾琪笑道:“弟妹不必多禮。既這般,我未時三刻到這客棧門口接你們。馬車都備好了,賢弟與弟妹只管收拾細軟便是。”

蘇哲想想,這也沒什麽不好,旋即起身,送林艾琪下樓。

走到客棧門口,忽然想起來問:“你說有朋友同行,會不會不便?小灰灰又是誰?”

“怎會不便?四海之內皆朋友,昨夜一道喝酒時不還兄弟相稱?”林艾琪怪道:“小藍就是昨夜在舞風樓做東道的那位兄臺啊,昨日他穿褐白兩色對襟袍子,是你自己給人家起的這麽個名字。”

蘇哲一臉莫名,聽到舞風樓,忽然頭疼萬分,又垂着腦袋,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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