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交手
第八章交手
王珏被一口滾燙的面湯嗆住,捂嘴“噗噗”咳嗽起來。
李長慶目瞪口呆在當場,只見薛蘭澤打了個酒嗝,龇出一口妖嬈的小白牙,這才将一身堪堪湧到毛孔的冷汗憋回去:“這玩笑開大發了……我哪有那本事?”
薛蘭澤用胳膊肘捅捅他,笑得肆無忌憚:“聽說條子被帶走時,動靜不小……我一小姐妹正好撞見,回來告訴我,說那人長得不錯,是不是真的?”
李長慶看了眼空了一小半的酒瓶,心說“這是真喝大發了”,一邊暗搓搓地伸出爪子,一邊笑嘻嘻地說道:“長得是還行,不過當條子的,再不錯也只能幹看着,哪敢動那種念頭?”
他泛着油光的鹹豬手堪堪碰到薛蘭澤衣袖,女人就在這時細細地眯起眼:“怎麽,你見過?”
李長慶無端覺得那眼神像是成了精的貓妖,幽深中透着邪性,心頭打了個突,伸出去的手魔怔似的頓住:“見、見過一回……嗨,人家那種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咱們能打交道的?也是他約了人,誤打誤撞碰上的。”
薛蘭澤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嘻嘻笑道:“我知道,我聽小姐妹說了……就是他撞死的那人,對不對?”
李長慶被她笑得心癢難耐,偏偏看得見摸不着,心裏憋了一口躍躍欲試的氣:“可不是!你說那兩人也是,前腳還哥倆好的一起喝酒,後腳就翻臉無情、大打出手,至于嗎!”
薛蘭澤眼神恍恍惚惚:“一起喝酒……嗝,喝的什麽酒?不是說,條子都不喝酒嗎?”
李長慶一拍桌子:“那還不是做給外人看的?真到了私底下,一個比一個放得開!就警察帶走那條子,當晚喝了得有二兩二鍋頭,要不怎麽能撒酒瘋?你看看角落裏,被他砸壞的桌子還沒來得及丢呢。”
薛蘭澤順着他的指點轉過頭,果然看到角落裏躺着一堆凄凄慘慘的“殘肢廢料”。
一個小時後,過足戲瘾的薛律師帶着小王助理結賬走人,只見她一分鐘前還搖搖晃晃歪歪扭扭,大半個身子壓在王珏肩頭,險些将小王助理砸趴下,等離了李長慶的視線,她是腰不彎了、腿不扭了,精神煥發神清氣爽,跟檢察官幹上二百回合毫無壓力。
變臉如翻書的能耐直把小王助理看得一愣一愣的。
“……卷宗上寫得很清楚,警方在損壞的桌子上采集到陸警官的指紋,與李長慶的證詞相吻合,”王珏滿面擔憂,不知是操心案子,還是擔心灌了三兩二鍋頭的薛律師突然趴窩,“薛律,這個案子……不好打。”
幸好薛蘭澤很清醒,三兩五十度的白酒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麽:“你覺得李長慶這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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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珏回想起李長慶盯着薛蘭澤的眼神,只覺得又是厭惡又是膩味:“油膩、庸俗、自私、愛占小便宜……他或許會為了蠅頭小利在法律邊緣打轉,卻沒膽量真正越線,更不太可能擔着身家性命做僞證。再說,陷害陸警官對他有什麽好處?”
薛蘭澤斂下眼角,所有的煙視媚行、肆無忌憚被收得點滴不剩,顯出幾分近乎肅穆的凝重來——反正她要是用這副面貌去套李長慶的話,鐵定什麽都問不出。
“是啊,李長慶這樣的人,不會無緣無故挑戰公權力的權威,”薛蘭澤話音一頓,意味深長地轉向王珏,“可是……如果有人給了他足夠的好處呢?”
王珏聽懂她的暗示,錯愕地睜大眼。
讓她錯愕的不是薛蘭澤話裏話外關于“李長慶可能被人收買作僞證”的暗示,而是薛蘭澤連自己也沒意識到時就表露出的立場傾向——雖然私下相處中的薛蘭澤顯得很随性,但她遠沒有自己表現出的那麽好打交道,否則也沒法震懾住一幹名校畢業、眼高于頂的實習生,更不可能在法庭上跟那位出名犀利的檢察官戰得旗鼓相當。
雖然刑辯律師在大多數時侯是當事人最後的救命稻草,但薛蘭澤習慣了對當事人的供詞持保留态度,絕不會全身心地相信某個人。
這是出于“證據至上”的原則和專業素養,也是一種本能。
然而這一刻,王珏從薛蘭澤的反應中敏銳捕捉到某種傾向——她是相信陸臨淵的,雖然從未宣之于口,但她潛意識裏已經接受了“陸臨淵是無辜的”這個判斷,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到足夠的論據,讓這個主觀性的判斷落地生根,成為無懈可擊的定論。
這在她長達六年的辯護生涯中,是從沒有過的事。
這兩人大清早離開律所,直到日薄西山也沒回去,前腳套完李長慶的話,薛蘭澤後腳就帶着王珏來到相隔兩條街的案發現場,一邊調出手機裏保存的東川巷區域地圖,一邊推算車輛開進來的路線。
“東川巷地勢複雜,好多地方不能通車,可以選擇的路線不多,”薛蘭澤說,“無論怎麽選,從主幹道拐進這條街,都必須經過前面的淮海路……這樣,我們沿着街道走一遍,看能不能找到隐藏的監控攝像頭。”
這其實是白費功夫,因為早在她倆之前,警方已經将這一帶犁地似的翻找過一遍。可惜,東川巷實在太破舊了,就像一塊不堪入目的補丁,貼在繁華都市的背光面,一切的霓虹燈火和先進科技都跟這裏格格不入。
王珏踩着三公分高的鞋跟,跟在後頭不算太吃力,但也絕不輕松:“我其實不太明白,蓄意撞人也好,栽贓嫁禍也罷,為什麽偏偏選在這裏?連車都開不進來,兇手不嫌麻煩嗎?”
“有兩個理由,”薛蘭澤從衣兜裏掏出口香糖,分了王珏一片,“首先,這地方沒有監控,方便下手。”
王珏接過口香糖,一邊細細簌簌地剝糖紙,一邊回味薛蘭澤的話:“還有呢?”
“還有就是……你難道沒發現,這地方離李長慶開的酒館很近嗎?”薛蘭澤将口香糖塞進嘴裏,鼓起半邊腮幫,“還記得陸臨淵的口供是怎麽說的?”
王珏不明所以,老老實實地重複道:“陸警官說,他在赴約路上被人劫持,應該就在長慶酒館附近……”
她話音猝然頓住,心頭浮起一個隐晦的猜測,冷汗瞬間下來了。
“陸臨淵畢竟是刑偵口正處級支隊長,不管什麽理由,只要對他動手,事情就不能善了,所以綁匪必須格外小心,絕不能有任何差錯,”薛蘭澤輕言細語,“臨江市雖然很大,可是要挪動一個大活人,風險絕不會小,因此最好的選擇是找一個就近的地點,把人藏起來……”
王珏倒抽一口冷氣:“你、你是說……陸警官被劫持後,很可能就藏在東川巷的某處空置民居裏?”
她環顧四遭,試圖循着這條線索追蹤下去,卻被薛蘭澤毫不留情地打碎希望。
“沒用的,”薛蘭澤冷靜地說,“就算縮小了範圍,東川巷少說也有百十來套空置房屋,一個一個查要查到什麽時候?再說,咱們能想到的,綁匪肯定也能想到,他們不會留下任何可供追蹤的線索。”
薛蘭澤下午時喝了不少酒,雖然不影響神智,但也不好冒着“危險駕駛”的風險開車。她帶着王珏,沿着淮海路自東向西摸排過一遍。不知不覺間,最後一抹餘晖沉入夜幕深處,遠方亮起霓虹華彩,仿佛另一個國度,閃爍在城中村夠不到的天盡頭。
此時是三月底,臨江市的氣候已經轉暖,晚上卻依然有些涼意。不知從哪刮來一陣陰森森的小涼風,擦着後脖頸過去,激起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王珏打了個寒噤,猛地頓住腳。
“怎麽越走越荒涼了?”她顫巍巍地開口,“薛、薛律,這邊路燈壞了,要不咱還是回去吧?”
薛蘭澤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插在衣兜裏,聞言回過頭:“怎麽,害怕了?”
王珏很想硬着頭皮說“不怕”,但她知道自家薛律的尿性,自己要是打腫臉充胖子,薛蘭澤就敢順水推舟地留下來,再由西向東溜達一圈。
“有、有點,”她攏了攏衣領,不知是怕冷還是純粹膽小,“剛才一路走來都沒看到監控,這麽沒頭蒼蠅地找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抽個白天過來,問問附近居民誰家安裝了民用攝像頭比較靠譜。”
薛蘭澤琢磨了下,覺得是這麽個理,于是大發慈悲地點了頭:“行,那就先回吧。”
王珏長出一口氣,小碎步挪到薛蘭澤身後,用薛大律師不算高大的背影擋住自己柔弱的小身板。
薛蘭澤哭笑不得:“你可真是……”
話音未落,她耳根靈敏地動了下,一聲“是誰”堪堪脫口,人已離弦之箭似的竄了出去,頂着王珏茫然的目光,閃身進了黑黢黢的胡同小巷。
那一瞬快如電光火石,小巷中的跟蹤者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發現,愣了下才拔腿狂奔。即便以薛蘭澤的視力,夜色中也看不清長相,只依稀分辨出是個成年男子,動作快得驚人,對路況也很熟悉,四通八達的岔道就像長在他手心裏的紋路,不需要刻意分辨就能摸清方向。
然而他快,薛蘭澤比他還快,托平底旅游鞋的福,薛律的速度簡直如疾風閃電一般,眨眼追到了近前。
來人見勢不妙,索性站住腳,随手抄起路邊報廢的鐵管,雙手掄圓高高砸下——這一下沒用全力,但也帶起尖銳的風聲,倘若砸實了,薛律師少說得在醫院躺上十天半個月。
薛蘭澤卻連眼皮也不眨一下,不管不顧地加快速度,她在鐵管劈落的瞬間側過臉,狂烈的風聲當即擦肩而過。黑暗中,襲擊者甚至沒看清她做了什麽,只聽尖細的破空聲突如其來,還沒回過神,手腕麻筋陡然一酸。
偷襲者猝不及防,鐵棒“嗆啷”落地,定睛一看,發現手腕上黏着一塊豌豆大小的口香糖,登時驚了。
薛蘭澤卻不管他在想什麽,借着沖力幾步踏上矮牆,緊接着淩空回身,一條長腿當當正正踹出,直接将偷襲者推了出去!
這一踹的力道何止數百斤,偷襲者連個磕絆都不打,被薛蘭澤當成印度飛餅“拍”在了矮牆上。“砰”一聲塵灰四起,堆在牆角的雜物禁不住這般驚天動地的陣仗,推金山倒玉柱似的散落滿地。
偷襲者本以為接了個輕巧任務,沒想到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律師居然這般難纏。他唯恐暴露身份,更無意糾纏,掉頭就往小巷深處逃去。
薛蘭澤還要再追,偷襲者卻順勢推倒牆角雜物,為自己争取到極為寶貴的五六秒鐘。當薛蘭澤避開障礙物,追到巷口時,眼前只有一片茫茫夜色。
——那個來去無蹤的偷襲者仿佛潛入水中的魚兒,徹底失去了蹤跡。
“……媽的!”薛蘭澤這輩子沒被人這麽坑過,怒極之下,一拳捶上矮牆。牆體灰塵撲簌簌地往下落,角落裏傳來一點十分輕微的動靜。
那動靜很輕易就被呼嘯往來的風聲淹沒,就算有人留意到,也會當成一只路過的野貓。然而薛蘭澤猛地回頭,人還沒完全轉過身,腰身已經擰過一個近乎拗斷的弧度,長腿順勢踹出——
“砰”!
被什麽東西擋格住了!
那悄無聲息的牆角居然藏着一個人,在千鈞一發間擋住了這勢大力沉的一踹,成年男性的力量終究比女性更占優勢,他居然憑借兩只手化解了這一擊,随即飛快後退,試圖跟眼前這尊人形殺器拉開距離。
“等……”
話沒說完,殺紅眼的薛蘭澤已經縱身搶上,手掌斜削而至,目标正是人體最脆弱的頸部。這一下比之租屋裏和楊帆交手時快了何止十倍,血肉之軀竟然帶出金屬的銳意,刀鋒似的斬落!
男人來不及把話說完,只能倉促接招,兩人在黑暗中短兵相接,只是短短瞬息間,看不見的殺機已經疊連交錯過七八下。
男人憑掌風逼退薛蘭澤,用力喘勻了氣,終于将中道崩殂的話音續上了:“等等……薛律師?”
這聲音十分耳熟,薛蘭澤蓄勢待發的一擊生生定格在半空中,片刻後才不确定地道:“風篁……老師?”
夜色與暗影潮水一樣蔓延開,沉寂中只聽見兩人雜亂劇烈的呼吸聲。少頃,薛蘭澤打開手機的電筒光,對着黑暗深處晃了晃,終于看清風篁那張無奈的臉。
隔着一點微渺的手電光,大水沖了龍王廟的兩人面面相觑,片刻後還是薛蘭澤先回過神:“大晚上的,你怎麽會在這兒?”
風篁神色自然,要不是呼吸還沒調勻,簡直有幾分閑庭信步的閑适:“去東山陵園看望一位過世多年的長輩,回來時想起案發現場就在附近,一時興起,順道過來看看。”
東川陵園離東川巷不遠,開車最多二十分鐘路程,會順路拐過來确實合情合理,畢竟薛蘭澤也是出于這個考慮才會特意跑一趟。
她收起最後一絲戒心,想了想,又有點不好意思:“剛才真是魯莽了,失禮。”
風篁當然不會跟個年輕姑娘一般見識,非但沒較真,反而升起一絲微妙又恰到好處的好奇:“薛律師的身手可真不錯,該不會專門練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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