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跑馬
第四十七章跑馬
陸臨淵就着反扭的姿勢轉過頭,然後在薛蘭澤錯愕又微妙的注視中隐約意識到什麽。
緊接着,這一幕直勾勾地撞進從洗手間出來的王珏眼裏,她一邊甩着手上的水珠,一邊懵逼地瞪大眼:“陸哥?丁老師?你們……這是幹嘛呢?”
至此,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指向一個堪稱驚悚的可能,陸臨淵忙不疊松了手,就見那差點被他卸掉一條胳膊的“猥瑣男”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三兩步竄到薛蘭澤身後,借着她不算高大的身軀掩護住自己,探頭探腦地怒道:“這小子誰啊?”
剛擺了一道烏龍的陸支隊還沒消化完這個喪心病狂的事實,一時沉默不語,薛蘭澤則在思索該怎麽介紹才不至于刺傷“丁某人”脆弱的小心髒:“他……”
姓丁的猥瑣男嗷嗷叫喚:“你別告訴我他是你新找的小白臉啊!”
薛蘭澤毫不猶豫:“當然不是!”
姓丁的猥瑣男繼續叫喚:“……也別告訴我他是你新招的助理律師,老子沒這種欺師滅祖的徒子徒孫!”
薛蘭澤:“……”
就在這時,陸臨淵的放射弧跑完了漫長的馬拉松,終于接受了這個驚悚且慘痛的事實——他指着丁某人,用貌似平靜的語氣确認道:“他是……老師?”
薛蘭澤扭頭瞪他:“瞎叫什麽呢?”
陸臨淵松了口氣。
就聽薛大律師下一句說道:“……這是我老師,你怎麽能跟着叫?乖乖叫師祖!”
陸臨淵:“……”
身經百戰、功勳卓著、生死一線間尚能面不改色的陸支隊揉了揉鼻梁,有那麽一瞬間,很想原地去世。
五分鐘後,不打不相識的四個人在格子間落座,薛蘭澤握着丁某人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活動了下:“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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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某人橫眉立目,硬是将到了嘴邊的慘叫咽回去——他方才動靜太大,惹來不少大姑娘小妹子好奇的注視,此時正急于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不太敢放聲慘嚎:“怎麽不疼?我擰你一把試試?”
薛蘭澤于是把胳膊遞過去:“給你擰。”
丁某人:“……”
趁着他倆鬥嘴皮子的功夫,王珏湊到陸臨淵耳邊,語速飛快地說道:“這是丁老師,薛律剛入行時的帶教律師,也是君倫的創始合夥人之一。”
陸臨淵露出貨真價實的錯愕。
托小王同學是個碎嘴子的福,陸支隊進君倫不過四個月,已經對律所的內部架構有所了解——所謂“君倫”,其實是兩位創始合夥人的名字各取一個字,“倫”就是景倫,“君”則是當年享譽臨江市法律界,無罪辯護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七十三,至今依然如神話般遙不可及的刑辯大咖……丁博君。
而且,他還是薛蘭澤剛入君倫時的帶教律師。
“……你別看薛律現在風頭無兩,比起丁老師當年,都是小意思,”某個相對空閑的下午,以傳播八卦為己任的王珏同學提到這段,為了渲染氣氛、增添神秘感,特意壓低聲量,“丁老師不到三十就創立了君倫,短短四五年間,能讓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律所一躍成為僅次于紅圈所的全國十大之一,需要付出多少心血、克服多少困難,一般人想都想不到。”
“更不用說,他本人就是律所的一塊活招牌——那些年,不知多少聲名赫赫的律師投奔君倫,都是沖着‘丁博君’三個字。”
而現在,“傳說中”的金牌名律師就坐在對面,頂着一臉油光發膩的猥瑣相,對着薛蘭澤嗷嗷狂吠:“你從哪招來這麽一個暴力狂,話都不問清楚就動手打人?咱們是幹什麽的?律師!君子動口不動手,懂不懂?”
薛蘭澤仔細檢查過一遍,确認陸臨淵留了分寸,沒傷筋也沒動骨,于是原形畢露地撇了撇嘴:“你還知道自己是律師?我還以為從哪來的臭流氓在這兒騷擾小姑娘呢!”
王珏捂住嘴,将一聲悶笑強行摁回去。
傳說中的“丁大律師”總算知道薛蘭澤手底下怎麽淨是這種“不尊前輩”的貨色,敢情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根子都出在帶教律師身上。他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氣運丹田一聲大吼;“薛……”
薛蘭澤只用一句話就把他怼了回去:“照照鏡子,你前額頭發亂了。”
丁博君:“……”
丁大律師趕緊将後兩個字咽回去,好懸噎得半死,然後摸出手機,對着屏幕照了足足五分鐘,确認将每根毛發都撥弄到最妥帖恰當的位置,才長出一口氣。
陸臨淵和王珏互相看了眼,剎那間冒出相似的疑問:這是從哪跑來的騷包二貨?
“騷包二貨”和陸支隊相看兩厭,奈何有薛蘭澤居中坐鎮,兩人……确切地說,是丁博君單方面看陸臨淵不順眼,卻沒法明目張膽的找他麻煩,只能對着薛蘭澤橫挑眉毛豎挑眼。
“……我說你見天往我這兒跑,是把這兒當食堂了?”丁博君用鼻子噴了口氣,将薛蘭澤面前的粥碗撥拉到自己跟前,一點不跟她客氣,提起調羹就往嘴裏刨,一邊塞一邊含混不清道,“雖然咱倆關系熟,但是小本生意,養不起那麽多熟人,甭指望我給你打折。”
薛蘭澤沖天翻了個足以頂破房梁的白眼。
別人可能不清楚,但薛律師心裏有數,丁博君雖然不在律所幹了,小粥鋪每個月的效益也說不上多好,不過勉強保本而已,但姓丁的在君倫依然有股份,名下的股票和不動産兩個巴掌也數不過來——不說別的,單是他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的表,就抵得上薛蘭澤名下那輛保時捷Taycan 4S。
如果風篁在這兒就能認出,這塊深藍色表盤的機械表跟他在法院撞見的口罩男一模一樣,連表帶上的劃痕都如出一轍。
薛蘭澤強忍拖着這貨衣領痛扁一頓的沖動,将盛了醬瓜的小碟往陸臨淵面前推了推:“景哥讓我問你一聲,這個月六號舉辦臨江市法界晚宴,數得着的律所都會派人出席,你去嗎?”
丁博君一直盯着那盤醬瓜,眼看陸臨淵連夾三塊,配粥吃得津津有味,他眼神微一閃爍,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薛蘭澤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問你呢!”
丁博君不以為意:“我又不在法律界混了,去什麽去?看笑話嗎?不去!”
薛蘭澤皺了皺眉:“你到底想怎樣?這輩子就繼續這樣下去?”
丁博君咀嚼的動作頓了一瞬,然後若無其事的将嘴裏的食物咽下去:“這樣下去有什麽不好?沒事喝喝小酒,逗逗漂亮小姑娘,不比你成天累死累活的強?”
薛蘭澤:“……”
雖然姓丁的說得是事實,可薛大律師就是莫名覺得手心發癢。
她耐着性子,盡量平心靜氣地勸說道:“可是老師,你當初是臨江市刑辯界第一人,如今龜縮在這麽一家小店裏,每天混沌度日、醉生夢死,連一手創立的律所都交給別人打理……你甘心嗎?”
丁博君:“有什麽不甘心的?”
薛蘭澤:“……”
丁博君做無奈狀,拍了拍薛蘭澤肩膀:“妹子,想開點,江山代有才人出,就算我賴着不走,也總有後來人取而代之……你不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薛蘭澤還想說什麽,丁博君夾了只水餃塞進她嘴裏。
“我要是你,今晚啥廢話都不說,痛痛快快吃一頓,回去睡個好覺,明天醒來保準什麽煩心事都不記得,”姓丁的嬉皮笑臉,滾刀肉程度直追楊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看看你,豪宅住着,豪車開着,漂亮小姑娘調戲着,這還招了個小白臉……喲,我怎麽看這位有點眼熟啊?”
姓丁的果然是灌了不少黃湯,盯着陸臨淵瞧了半晌,終于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沒來由的眼熟是為哪般:“他他他……他不是你從被告席上拖回來的那小子嗎?他不是市局刑偵口一個不小的領導嗎?怎麽跑來給你當助理?吃了幾天牢飯,腦子進水了?”
回過神的丁博君遭受到的驚吓不比方才的陸臨淵小,張口就是一群轟隆奔過的草泥馬。陸支隊保持着一貫的面無表情,只在“腦子進水”四個字貫入耳中時,捏着筷子的手不着痕跡地緊了緊。
薛蘭澤往陸臨淵手邊的盤子裏夾了只蝦餃,用筷頭敲敲丁博君的碗緣:“吃你的,哪那麽多廢話?”
風水輪流轉,丁博君好不容易找到治薛蘭澤的招數,當即趁勝追擊、不依不饒:“我瞧瞧……唔,小模樣長得不錯,是你喜歡的型,難怪你……”
話音未落,薛蘭澤筷頭一轉,穩準狠地戳中丁博君手腕麻筋。
丁博君嗷一嗓子,滿嘴跑的草泥馬被自己生生咽了回去。
吃完晚飯已經是深夜十點半,薛蘭澤叫了車,先将王珏送回家,自己照舊和陸臨淵溜達回去。臨江市的周五夜晚熱鬧非凡,遠處是不見盡頭的霓虹車流,往來穿梭在城市中,仿佛一串灑落人間的星河。
陸臨淵沉默地跟在薛蘭澤身後,半晌沒開口。薛律師拿不準他是不是還在介意丁博君那幾句不着邊際的玩笑,小心翼翼解釋道:“老師就是這樣,滿嘴跑馬沒正形,但他為人其實不錯,專業素養也過硬,要不是為了當初那樁案子,也不至于退出臨江市法律界……這些年他心裏不好受,逮着人難免奚落幾句,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陸臨淵聽到“滿嘴跑馬沒正形”時,右側眉梢幅度細微地擡高少許,眼神睨過薛蘭澤,傳遞出“你好意思說別人嗎”的意味。
薛蘭澤想起下午那句“身嬌體柔易推倒”,讪讪捏了捏鼻梁。
“我說真的,”她急于轉開陸臨淵的注意力,不惜推出當年的黑歷史賣慘,“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剛進君倫時捅了個大簍子,輸了官司不算,當事人也來所裏鬧事,還把幾個高級合夥人驚動了的事嗎?”
陸臨淵當然沒忘,事實上,他一直惦記着這茬,此時聽薛蘭澤主動提起,立刻将目光轉過來。
“我當時吓得要死,以為肯定會被開除,強忍眼淚送走當事人,然後一個人躲進樓梯間偷偷地哭,”時隔多年,臨江市最具盛名的刑辯律師回想起剛入行時幹的蠢事,眼底浮起一絲微弱的笑意,“恰好丁老師抽煙回來,看到我滿臉淚水慘兮兮的模樣,當時就笑了。”
薛蘭澤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場景:西裝革履的男人裹着滿身煙氣,一只手撐着安全通道的牆壁,低頭端詳她一眼,滿不在乎地笑了:“多大點事,至于嗎?行了,回去幹活吧,後面的我來搞掂。”
“合夥人是幹嘛的?就是關鍵時刻給底下人頂包的,不然要我們幹什麽吃?”
哪怕薛蘭澤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那一刻的丁博君簡直如天神般偉岸。
丁博君一貫沒正形,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對手底下的實習律師放任不管,事實上,他性格挑剔、要求極嚴,實習生稍有瑕疵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痛批。
但是薛蘭澤在他手下硬生生忍了三年——對任何一個剛步入職場的菜鳥而言,那三年都堪稱水深火熱,上有吹毛求疵的帶教律師,下有見天找事的當事人,每天起五更、爬半夜,睡在辦公室,死在檢察院,唯一的目的就是讓壓在頭頂的兩座大山挑不出毛病。
如今回想起來,薛蘭澤也說不清自己能忍這麽久,究竟是出于對丁博君的感激,還是被“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畫餅精神鼓舞到。但她很清楚,沒有丁博君的百般挑剔、精益求精,也就沒有如今戰績輝煌的“臨江市第一刑辯律師”。
“雖然老師這人很可惡,我有時也有暴打他的沖動,但我真的很感激他,因為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薛蘭澤将兩只手插進西裝褲兜,迎着夜風擡起頭,“他是我進君倫的帶教律師,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導師……看到他現在這樣,我心裏也不好受。”
入夜後的晚風沒有中午那般灼熱,吹去了心頭那點持續不散的燥熱,陸臨淵冷靜下來,回想起從下午到現在的所思所為,不禁啞然失笑。
“大概是這幾個月過得太舒坦,人都養嬌氣了,”他不無自嘲地想,“當初執行任務時,什麽葷段子沒聽過,至于嗎?”
陸支隊不愧是嚴以律己的君子人,很快從“慘遭調戲”的打擊中回過神,再開口又是“任你天塌地陷我自巋然不動”的寧靜口吻:“他當年……為什麽會退出法律界?”
薛蘭澤無聲嘆了口氣。
“那是三四年前的事,”她低聲道,“當時,法律援助中心轉來一起綁架案子,被害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警方在嫌疑人車裏找到她的血跡,然而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屍體……”
陸臨淵跟着薛蘭澤處理了“包建白投毒案”,已經頗有心得:“找不到屍體,就無法肯定被害人是否遇害,哪怕找到血跡,只要出血量沒達到致死量,這案子就有的打。”
薛蘭澤微微颔首,算是認可了他的推測。
“這是本案最大的漏洞,老師也是抓着這點不放,最後成功為嫌疑人脫罪,”她低聲道,“但是被害人的家屬不依不饒,幾次三番去法院鬧事,後來還找到律所……”
她話音驟頓,興許是想到某些不那麽令人愉快的往事,眉頭微乎其微地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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