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疑犯
第五十七章疑犯
警車連夜開拔,将王珏失聯前撥去最後一通電話的機主帶回市局。淩晨三點二十三分,本案唯一的嫌疑人謝靜章坐進了審訊室
這位兄弟大約是被破門而入的刑警從被窩裏挖起來的,神色疲憊、頭發蓬亂,張口就是一個吹翻天花板的哈欠。
然而他的表情和肢體語言非常謹慎,甚至帶着幾分謙卑的不安:“警官同志,到底怎麽回事?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負責審訊的刑警正是幾個小時前聯系電信公司的小平頭,他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而是語氣平板地問道——
“你就是謝靜章?”
“是……是!”
“多大年紀,哪裏人?”
“三十二歲,東海市長樂縣人。”
“做什麽的?”
“沒有固定工作……就打打零工,給人搬搬磚。”
小平頭突然掀起眼簾,出其不意地問道:“我看過你的簡歷,你學歷不算差,也是正經的一流本科畢業,怎麽不找份體面點的工作,而是跑去建築工地打零工?”
單看面相,誰也不會把謝靜章和一宗失聯案聯系在一起——按說三十二歲不算很大,正是一個男人的黃金年齡段,謝靜章卻比一般的同齡人蒼老許多,眼角和額頭被生活的風吹雨打磨砺出不少皺紋,哪怕是喏喏賠笑,也顯得格外愁苦。
“警官,您既然看過我的簡歷,就該知道,我本科專業是調劑的,學的是環境工程,就業門路非常有限,幾乎找不到對口工作,”謝靜章自嘲地苦笑了笑,“我家窮,能考上大學已經謝天謝地,哪來的閑錢繼續讀研?只能出來找工作,可工作也找不着……我不在工地上打打零工,難不成去大街上乞讨要飯?”
刑警笑了笑,撇開這個話題,直截了當地問道:“昨晚九點到十二點之間,你在哪?在做什麽?”
謝靜章不明所以,老老實實答道:“約了人吃飯,就在離家不遠的南京大排檔。”
小平頭眼神微閃:“約了誰?”
“我之前案子的律師,是個年輕姑娘,姓王,”說到這兒,謝靜章露出貨真價實的感激,“多虧那姑娘幫忙,我才能把大半年的工錢要回來……那可是幾萬塊啊!要不是小王律師,都得打水漂!”
小平頭緊緊盯着他:“那姑娘的全名叫什麽?”
“叫王珏,人長得漂亮,名字取得也好聽。”
小平頭不着痕跡地掠過單面玻璃牆,和牆後的楊帆看了個對眼,然後從文件夾裏抽出一張照片,遞到謝靜章面前:“你看下,是她嗎?”
謝靜章只掃了一眼就肯定地點點頭:“對,就是她。”
他話音微頓,仿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勁,小心翼翼問道:“警官,你們大半夜找我來……該不是這姑娘出什麽事了吧?”
小平頭沒有回答,而是按部就班地往下問:“你們昨晚吃了多久?吃完飯,你又去了哪?”
謝靜章不安地搓了搓手:“也沒吃多久,就一個小時吧……剛過十點,小王律師就說太晚了,要打的回去。”
小平頭緊緊盯着他:“你看着她上車了?”
謝靜章搖搖頭:“那倒沒有……我說送她,她說不用,反正旁邊就是大馬路,随便攔輛出租車就行。我想也是,就沒堅持,自己先走了。”
小平頭:“你離開後又去了哪?”
謝靜章想了想:“沒去哪,直接回家了……”
小平頭步步緊逼:“回家後幹什麽了?有沒有人作證?”
謝靜章顯然不太适應刑偵警察的訊問節奏,十指緊緊攥在一起,手背上繃起枯槁的青筋:“沒有……我住的比較偏,到家已經十來點鐘,鄰居們大都睡了,就算醒着也不會出來溜達。我到家看了會兒書,然後就睡下了……沒多久就被你們叫醒了。”
他的回答合情合理,即便以刑偵警察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破綻。小平頭卻不肯罷休,繼續尖銳地問道:“你跟王珏不算熟悉,只在之前的讨薪案中有過接觸,怎麽突然想起請她吃飯?”
謝靜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因為人家姑娘幫過我大忙啊……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沒那麽大能耐,只能請她吃頓飯,這很奇怪嗎?”
小平頭微微洩了口氣,不着痕跡地瞟向單面玻璃牆——單聽謝靜章這番說辭,誰也沒法将他列為懷疑對象,因為他的态度太自然,說法也無懈可擊。甚至于,裏裏外外的警察都對這個其貌不揚的嫌疑人生出微妙的好感,畢竟誰都會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但不是誰都能身體力行地做到這八個字。
哪怕他只是個灰頭土臉,在社會底層苦苦掙紮的普通工人。
然而單面玻璃牆外的薛蘭澤眯緊了眼,事實上,她原本不該出現在這裏,可是當陸臨淵拉着她走進審訊室外的辦公室時,誰也沒有試圖阻攔。
兩個實習生甚至主動搬過椅子,就像打雜小碎催迎接從天而降的大boss一樣,畢恭畢敬的請兩人坐下。
“怎麽了?”陸臨淵雖然沒從謝靜章的說辭中發現破綻,卻敏銳察覺到薛蘭澤情緒上的變化——這是她抓住蛛絲馬跡,即将刨根究底、窮追猛打時才會露出的表情,“謝靜章的說辭有什麽問題嗎?”
“說辭沒有問題,”薛蘭澤輕言細語,“但我見過這個人。”
陸臨淵不由一愣。
薛蘭澤閉上眼,露出微微恍惚的神情,仿佛被瞬間湧出的記憶吞沒了:“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我就覺得奇怪,太熟悉了,好像在哪聽過……”
陸臨淵屏住呼吸,隐約意識到什麽:“你是說……”
“還記得我跟你提到過的三年前的案子嗎?”薛蘭澤輕聲道,“當事人脫罪後,失蹤女孩的家屬曾來律所鬧過幾次事……這個案子我沒有參與,不了解詳情,但我曾和這位受害人家屬打過照面。”
她倏爾睜眼:“我記得,那女孩的名字叫謝靜婉,她的哥哥……好像就叫謝靜章!”
陸臨淵目光微凜,剎那間,所有雲遮霧繞的蛛絲馬跡被“她哥哥”三個字串聯起來,隐約指向某個令人心驚肉跳的可能性。不用他吩咐,楊帆已經回頭喝道:“去查謝靜章的家庭背景!他的直系親屬、親朋好友,挖地三尺也得給我翻出來!”
一幹外勤不敢怠慢,腳底生風地去了。
陸臨淵思量片刻,大概覺得楊帆的安排很周全,沒什麽要補充的,于是轉向薛蘭澤:“他們已經去核實信息,很快會有消息,你昨晚一宿沒睡,要不要去旁邊的辦公室稍微休息一會兒?”
薛蘭澤五髒六腑像是被小火煎熬似的,根本睡不着。然而比起自己,她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我沒關系,反正熬習慣了,倒是你,去睡一會兒吧,別阿珏沒找回來,你自己先低血糖發作暈倒了。”
他倆面面相觑,誰也沒從彼此眼中看到睡意,片刻後,薛蘭澤無奈地笑了笑:“那我點幾杯熱飲,給咱倆……還有市局的兄弟們提提神?”
陸臨淵毫無異議。
臨江市局對薛蘭澤并不陌生——作為臨江市最富盛名的刑辯律師,薛蘭澤每年出入市局的次數不亞于看守所,久而久之,幾乎跟刑偵支隊混成了臉熟……雖然着實不是什麽好印象。
畢竟,不會有誰樂意看到自己辛苦抓來的嫌犯,經由“第三方”一番巧舌如簧、浮木沉石的辯護,就被法院無罪釋放。
然而眼下,薛蘭澤是以“受害人家屬”兼報案人的身份出現在臨江市局,旁邊還有一個陸臨淵——哪怕他已經引咎辭職,不再具有偵破案件的權限,對刑偵支隊也不具備約束力,刑偵口上上下下依然拿他當“改嫁回門”的“親爸爸”看待。
從審訊室出來,小平頭第一眼鎖定單面玻璃牆邊的陸臨淵,嗷一嗓子沖過來,就跟飽受欺負的熊孩子看到親人似的:“陸隊,你可算回來了……你是不是懷念組織的溫暖了?我跟你說,你的辦公室還空着,楊副隊一直沒搬進去,什麽時候你想回來了,直接入住就行……”
陸臨淵:“……”
陸隊下意識瞟向薛蘭澤,換做平時,被人明目張膽的挖牆腳,薛大律師早就爆了。不過現在,她滿心滿念都是下落不明的王珏,根本顧不上這一頭。
陸臨淵松口氣的同時,又泛上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知是酸澀還是嫉妒。
刑偵支隊在陸臨淵數年如一日的調教下,辦事效率猶如坐上了升空火箭,幾乎是熱飲送到的同時,謝靜章的祖宗十八代也被挖了個幹淨。小平頭風風火火趕回審訊室,只見桌上擺了杯熱騰騰的香草拿鐵,旁邊還有個一次性塑料小碟,裏頭裝了塊小蛋糕。
小平頭:“……”
他春節值班時都沒這待遇!
小平頭一邊暗搓搓地感慨“陸隊這是給咱刑偵支隊找了個金主回來嗎”,一邊打開紙杯,用濃郁醇厚的咖啡香将熬夜奮戰的疲憊強壓下去,緊接着一甩手,只聽“啪”一聲,一打檔案被丢到謝靜章面前:“謝靜章,你是獨生子女嗎?”
方才還憨厚老實有問必答的男人臉色微變:“警官,您什麽意思?”
小平頭開門見山:“我們調查過,你父母死得早,身邊只有一個妹妹。你比你妹妹大六歲,又當爹又當媽的将她拉扯長大……
謝靜章臉頰微僵,眼角難以抑制地抽動兩下。
這點微不可察的異動沒能逃過刑警的視線,他前傾身體,用一個攻擊性十足的姿态逼視住謝靜章:“謝先生,你跟你妹妹關系很好吧?”
謝靜章繃緊兩腮:“警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就把話說明白些,”小平頭喝了口濃香四溢的咖啡,“三年前,你妹妹謝靜婉無故失蹤,至今沒找到人,這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謝靜章老繭叢生的指節被自己捏得咯吱作響。
“當時,辦案警方鎖定了嫌疑人,并且從他的車裏找到微量血跡,經過對比,證明與謝靜婉的DNA相符合,”小平頭說,“然而嫌疑人矢口否認……根據他的供詞,他曾和謝靜婉在車裏發生争執,但并沒有綁架挾持受害人。”
“雖然嫌疑人拿不出不在場證明,又有血跡作為呈堂證供,可惜警方最終沒能找到謝靜婉,而車廂裏的出血量也不足以致死,因此在辯護律師的據理力争之下,嫌疑人被判無罪,當庭釋放。”
“這位嫌疑人名叫方玮,是世鈞集團總裁王世钊的私人助理,而當時為他辯護的律師……就是君倫律所曾經的創始合夥人——丁博君!”
小平頭挺直腰背,居高臨下地打量着陰影裏的謝靜章:“謝先生,我說的沒錯吧?”
謝靜章表情還算平靜,肩胛肌肉卻不為人知地繃緊了:“那又怎樣?”
“從昨晚十點開始,王珏就下落不明……她只是個剛轉正的小律師,在業內名聲不顯,極少有人知道,她有個了不得的父親,就是世鈞集團總裁、如今的臨江市首富——王世钊!”小平頭一字一頓,“而她的帶教律師,也就是本案的報案人薛蘭澤,則是丁博君手把手教出的學生!”
“謝先生,你故意隐瞞自己和王珏的淵源,究竟是為了什麽?”小平頭語氣嚴厲,“你最好老實說出昨晚和王珏見面後發生了什麽,否則,你有充分的作案動機,又拿不出合理的不在場證據,你就是本案唯一的嫌疑人!”
謝靜章肩胛繃緊到極致,突然緩緩松弛下來,他往後一靠,抱臂看着小平頭:“說了這麽多,你有證據嗎?”
小平頭眉心微皺。
“三年前,我跪在辦案刑警面前,求他們別結案。我說,我妹妹可能還活着,要是連他們都不管了,我妹妹就徹底回不來了,”謝靜章勾起嘴角,這一刻,那層“憨厚老實”的僞裝被一把撕碎,露出底下煎熬多年的憤懑與仇恨,就像一只藏身暗影的鬼怪,對着獵物張開猙獰的爪子,“可你們是怎麽回答我的?”
“你們說,沒有證據,又找不到我妹妹的屍體,不能斷定她被人謀害,只能先放人……這一放,你們就再沒管過!”
只聽“砰”一聲響,審訊室跟着震了震,男人兩只飽經生活磨砺的手掌重重摁住審訊桌邊緣,從深淵中射出怨毒的視線:“我是本案嫌疑人?好啊,既然你們這麽有本事,就去找證據啊!”
“我倒想看看,你們這些警察除了場面上的漂亮話,還能不能幹出點實事!”
透過單面玻璃牆,審訊室中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入旁觀者的耳中,陸臨淵和楊帆同時看向薛蘭澤,腦中不約而同地閃過一個念頭: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雖然刑辯律師一向不招受害人家屬待見,可那大多是無從發洩的遷怒,像謝靜章這樣目标明确、直奔主題的怨憤着實不多見。
那麽,到底是謝靜章在失去親人的悲痛與強烈刺激之下鑽了牛角尖,還是……這個案子背後确實藏着他們并不清楚的內情?
能回答這一系列疑問的,只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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