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挑釁
第六十一章挑釁
陸臨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起這一幕,可能是奶糖的味道跟當年一模一樣,也可能是眼前的薛蘭澤總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多年前的小姑娘長大了,以一副全然不同的面貌回到他身邊。
“可能嗎?”陸臨淵難掩狐疑地想,“都過去這麽多年,那孩子還能找回來嗎?”
在知道救他的恩人出事後,陸臨淵第一次開口求了生父,哪怕案子塵埃落定無法更改,起碼要把那個小姑娘找回來。周繼明也确實用心找了,可惜當時兵荒馬亂,誰也沒留意一個小女孩的去向,左鄰右舍的說法都不一樣:有人說小姑娘跟她養父大吵了一架,離家出走後再也沒回來;還有人說看到小姑娘被人帶走,或許是被賣到哪個山旮旯裏。
自此之後,陸臨淵再沒見過那個小姑娘,哪怕他這些年一直在查案之餘尋找她的下落,依然一無所獲。
當前刑偵支隊長從悠遠的回憶中醒過神時,人已經到了技偵室,楊帆正跟一幫刑警撅着屁股湊在電腦前,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瞧了眼,忙不疊招招手:“老大,你來得正好,快看這個!”
陸臨淵收回思緒,三步并兩步地搶上前。
只見電腦上彈開一個窗口,看不見的網絡信號跨越大半個臨江市,連接在某臺不知名的監控攝像頭上,鏡頭對準一口黑漆漆的玻璃水缸,容量足有十多平米,一個女孩被人用膠帶綁住手腳丢在裏面。
剎那間,薛蘭澤瞳孔劇縮——是王珏!
她似乎剛從昏迷中清醒,一時沒回過神,茫然環顧四周。然而很快,她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出于求生的本能,用肩膀用力撞向玻璃魚缸。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隔着電腦屏幕都能聽到“咚”“咚”的悶響,可年輕女性的力量微乎其微,并不足以讓兩公分厚的鋼化玻璃産生裂痕,而她嘴上蒙着的膠布也讓女孩無法開口呼救。
陸臨淵倏然扭頭:“能追蹤到信號源頭嗎?”
技偵負責人姓趙,是個年近四十的男人,平時好充大哥的派頭,刑偵支隊上上下下都管他叫“趙哥”。聞言,他搖了搖頭:“這孫子設置了好幾個中轉服務器,有些甚至位于國外,挨個破譯太費時間,起碼得十天半個月。”
陸臨淵擰緊眉頭,目光再次轉向屏幕,只見水缸上方有個出水口,水流汩汩湧出,一點點填滿有限的密閉空間。雖然水的流速不算快,水缸的容積也相當可觀,但任誰都看得出,水面淹過口鼻只是遲早的事。
陸臨淵估算了下水流速度,斷然否決了破譯信號源頭的設想:“不行!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多三天,水就能灌滿玻璃缸,到時阿珏……”
他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能聯想到那個最可怕、最絕望的後果。
陸臨淵下意識看向薛蘭澤,薛大律師臉色發白,表情卻還算淡定。然而越是這樣,陸臨淵越不放心,朝夕相處這麽久,他已經摸準了薛蘭澤的脈門——倘若這女人暴跳如雷、吱哇亂叫,反而說明問題不是很嚴重,可當她不發一語,将所有情緒都藏在心裏……
陸臨淵還沒見過薛蘭澤真正爆發的模樣,但他有種預感,那一定是堪稱災難性的場面。
楊帆扭頭怒道:“痕檢呢?不是說在現場發現了指紋,有結果了嗎?”
“——來了來了!”痕檢小哥人還在走廊上,冷不防聽到楊帆嗷一嗓子,急忙沖進來,沒留神被門檻絆了下,整個人往前撲倒,文件夾脫手而出,忽悠悠飛向陸臨淵。
那一瞬,陸隊的反應堪稱毫秒級,擡手一抄接住文件夾,打開後只掃了一眼,就鎖定了答案:“現場檢驗出的指紋和謝靜章的對比結果出來了……”
他擡起頭,頂着所有人嗷嗷待哺的眼神,冷靜犀利地說道:“……是同一個人!”
這句話的效果仿佛一瓢澆入油鍋的冰水,将大半個刑偵支隊瞬間炸上了天。楊帆劈手奪過公文夾,一目十行地掃到尾,然後“啪”一下合上。
“馬上提審謝靜章!”他厲聲道,“這回有了證據,我看他怎麽抵賴!”
審訊室的門“嘩啦”響了聲,桌後的謝靜章擡起頭——這一次,他不再是協助調查的“證人”,而是惡性綁架案唯一的嫌犯。
這兩者最大的區別就是謝靜章手上多了一副明晃晃、亮閃閃的手铐。
然而他的神色很平靜,甚至透着些許“終于來了”的釋然感。
楊帆拉開椅子在對面坐下,直接開門見山:“警方分析了你昨天一整天的行動路線,在江北區的沃爾瑪超市找到一臺筆記本電腦……”
謝靜章十分舒展地靠在椅子裏,歪頭端詳着這位一看就比別人高出一級的警察。
“……至于電腦裏有什麽,不用我介紹了吧?”楊帆打開文件夾,推到謝靜章面前,“有意思的是,我們在現場檢驗到嫌疑人的指紋……是屬于你的。”
謝靜章毫不意外,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謝先生,現在咱們可以聊聊了吧?”楊帆冷冷道,“你大費周章,不就是想把三年前的案子翻騰出來?你的目的達到了,可以放人了嗎?”
謝靜章微笑注視着他,說出自打楊帆進屋後的一句話:“……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楊帆深吸一口氣,卻被謝靜章搶先打斷:“警官先生,你剛才說你們分析了我昨天一整天的行動路線,那請問你,你們有證據證明我曾出現在那家沃爾瑪嗎?”
楊帆若有所思地眯緊眼。
“還有,你說在現場檢驗出我的指紋,”謝靜章繼續微笑道,“沒錯,我的确去過那家沃爾瑪,不過不是昨天,而是兩個星期前,如果你們調取錄像,應該能查到我的行蹤……但是這跟案子有什麽關系?”
“你說在現場發現了筆記本電腦,可能跟王珏小姐的下落有關,那麽請問我的指紋是印在筆記本電腦上嗎?”
楊帆心裏一咯噔,知道最糟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謝靜章說得沒錯,他的指紋并沒出現在筆記本電腦上,而是印在相應的寄存櫃櫃門上。這有兩種解釋:第一,謝靜章安放筆記本電腦時非常小心,帶上了避免留下指紋的塑膠手套;第二,安放筆記本的人根本不是謝靜章!
但這兩種解釋都存在漏洞:既然謝靜章考慮到留下罪證的可能性,為什麽不幹脆将留在櫃門上的指紋一并拭去?
以他的謹小慎微,之所以沒這麽做,不是他沒想到,而是……他根本是故意的!
他在向警方挑釁,向這個無能的、坐視他妹妹生死不明整整三年的臨江市局宣戰!
楊帆閉一閉眼,将蠢蠢欲動的怒火強行壓下:“謝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沃爾瑪的寄存櫃每隔一天都會有專人清理,也就是說,你兩個禮拜前留下的指紋,根本不可能留到現在!”
謝靜章略有些訝異地挑了下眉。
“當然,你也可以辯解說,是你記錯了時間,”楊帆沉聲道,“但我想提醒你,挑釁警方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的目的應該是将塵封多年的謝靜婉案推到聚光燈下,而不是用另一起綁架案轉移警方的視線,讓沉冤多年的受害者繼續申冤無門吧?”
謝靜章收斂了笑意,冷冷盯視着楊帆,那一刻,他的仇視與不信任顯露無遺。
“我要請律師,”他低聲道,“在見到律師之前,我什麽也不會說。”
楊帆眉梢微挑,剛要開口,就聽謝靜章下一句道:“我要請君倫的薛律師擔任我的辯護律師!”
楊帆目光凝聚,銳利如針。
受風靡半邊天的港劇和美劇影響,被逮到市局審訊室的嫌疑人總是将“請律師”三個字挂在嘴邊,可惜他們不知道,中國國情和歐美完全不同,并非每一位嫌疑人都能獲得“請律師”的殊榮,除了家境闊綽、大把人民幣沒地方花的豪門子弟,只有可能獲判十年以上、無期、死緩以及死立執的嫌犯夠格由法援中心指派辯護律師。
謝靜章顯然不屬于前一類人,而他雖然和綁架案有關,但從現有的證據看,警方很難判斷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遑論量刑。
這就意味着謝靜章所謂的“請律師”要求純屬扯淡,更別提點名要求臨江市最聲名赫赫的刑辯律師為他辯護。
但是僅僅相隔一刻鐘,薛蘭澤就推開審訊室的門。
“我聽說,謝先生點名要我擔任你的辯護律師,”薛蘭澤在對面坐下,将一張紙推到他面前,“簽了這份合同,你就是我的當事人。”
謝靜章低頭掃了眼,似笑非笑道:“王小姐跟我提過薛律幾次,話裏話外顯得很親近……你們感情不錯吧?”
薛蘭澤神色平靜,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這跟本案無關。”
謝靜章将戴着手铐的雙手交疊在一起,微微前傾身體:“那丁博君呢?”
一刻鐘前,坐在對面的楊帆曾用這個姿勢逼問過謝靜章。一刻鐘後,謝靜章将同樣的姿态原封不動地還給薛蘭澤。
薛蘭澤掀起眼簾,目光亮如刀鋒:“你想說什麽?”
“聽說薛律師是丁博君手把手教出來的,我想知道,丁大律師的得意門生,是不是跟他一樣巧舌如簧,”謝靜章頓了頓,不無惡意地補充道,“以及……你是不是跟他一樣鐵石心腸?”
薛蘭澤的表情依然非常平靜,就算是對她十分熟悉的陸臨淵,隔着單面玻璃牆,此時也很難看出端倪:“刑辯律師的職責就是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就像我的老師當年維護方玮……”
謝靜章輕嗤一聲,流露出分明的不屑和怨毒。
只聽薛蘭澤下一句道:“既然你選擇由我擔任你的辯護律師,那麽我也會用同樣的态度維護你。”
謝靜章笑意微斂,若有深意地看着她:“就算……我是綁架案唯一的嫌疑人? ”
薛蘭澤反問:“真是你做的嗎?”
隔着一張審訊桌,兩人相互對視,那一瞬的空氣簡直凍結凝固。須臾,謝靜章勾起嘴角,露出一個似嘲諷似苦澀的笑容:“……不是!”
薛蘭澤毫不意外,随手攤開面前的筆記本:“既然如此,方便說說當時的情況嗎?”
謝靜章換了個坐姿,兩只手搭在桌臺上,十指依舊交叉在一起:“你想聽什麽?”
薛蘭澤偏頭想了想:“那就從三年前的案子開始說吧。”
“……三年前,謝靜章的妹妹謝靜婉就職世鈞集團,職位是集團總裁兼董事長王世钊的私人助理,”審訊室外,楊帆一邊監聽兩人的對話,一邊沉聲道,“那一年的八月十三號是她的陰歷生日,她和謝靜章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但是直到餐廳打烊,謝靜婉也沒出現。”
“謝靜章打她的手機打不通,詢問同事也沒有結果,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報警。”
陸臨淵扶了下鏡片:“我記得,謝靜婉是本科畢業——這個學歷不算差,但也不是很高,候選人中那麽多名校畢業的碩士和博士,王世钊怎麽偏偏選中了她?”
“誰知道呢?”楊帆兩道長眉死死壓着眼眶,深重的燥氣幾乎能将人一口吞了,“不過,當時負責調查的前輩發現了另一樁稀罕事。”
陸臨淵瞥了他一眼:“什麽事?”
“還記得三年前的臨江市‘春城項目’嗎?”楊帆從衣兜裏摸出一根煙,沒敢點燃,叼在嘴裏咂摸味道,“就是江北區臨近市郊那一塊,現在都成了爛尾樓……”
陸臨淵當然有印象,這是他的職業習慣,哪怕不是自己接手的案子,只要惡劣性質和社會影響力達到一定程度,他都會将卷宗反反複複吃透看熟。
“記得,”陸臨淵說,“春城項目的開發商是鴻源商務有限公司,原本計劃打造成集娛樂、餐飲、消費于一體的大型綜合游樂城。項目還沒建成,開發商就自作主張,将□□的小産權公寓酒店和商鋪共計六百多套對外銷售,并采取高額返租銷售的方式回報客戶,許諾的五年投資回報率高達百分之一百二十。”
楊帆切了一聲:“幹咱們這行的都知道,投資回報率一旦超過三十,基本可以和‘詐騙’劃等號,可偏偏有人信他的邪。到最後,房子買了,錢付了,房産證卻遲遲拿不到手,連預定的房子都成了爛尾樓,你說這事鬧的……”
陸臨淵面露沉吟,目光卻始終盯着審訊室裏的薛蘭澤:“如果我沒記錯,鴻源商務有限公司根本不是房地産公司,而是一家以資本運作為主的融資投資公司。他的主要股東有三位,其中占據大頭的,就是世鈞集團?”
楊帆沉着臉點點頭。
“或者說,鴻源商務只是世鈞集團旗下的一家子公司……當年案發後,因為涉及款額太大,鬧得群情激憤、沸沸揚揚,鴻源商務負責人第一時間受到刑事拘留。他倒是夠意思,一個人把所有責任扛了下來,最後判了無期還是二十年?嘿,反正沒區別,因為宣判沒多久,他就在監獄裏心髒病發,徹底死無對證……”
陸臨淵盯着玻璃幕牆上楊帆的倒影:“你說這麽多,難道這兩起案子有什麽關系?”
楊帆深深呼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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