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立誓

立誓

區區元嬰初期修士，而且還是靠藥物硬拉上來的，駱長青自然是擡手就能将其收拾掉。

她并不嗜殺，所以并沒有一劍将李家爺孫斬得灰飛煙滅。

挑起事端的李德，駱長青廢了其修為，直接斷了他往後為非作歹的根本。

是非不分、助纣為虐的李權盛，她給予了重創。

至于兩人回到族內會被善待還是淪為棄子，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了。

殺人者在舉起刀劍的那一刻，就應做好被反殺的準備。

道途的規則就是這樣，沒什麽好同情或愧疚的。

時間一晃就過去一個多月。

由于歸程不必像去程那樣趕路，因此所耗費的時間也多了一些。

乘舟飛行三十四日，駱長青與呂柔兩人才回到宗門。

回到自己的洞府後，駱長青原本打算直接閉關一段時間。

但當她整理納戒之時，卻發現被自己冷落了好些日子的古鏡出現些變化。

仔細感應片刻，她便發現了問題所在。

“這是？鏡內坍塌的空間已被自動修複好了？”

想想也不難理解，空間本就有着撕裂、重組、穿梭以及修補的特性。

自己沒法掌控，是因為修為境界還不夠。

算起來，現在距離古鏡出問題那會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空間受損不特別嚴重的話，也是時候恢複了。

那麽眼前就有了個問題。

自己要不要再開啓傳訊通道，繼續聯系那位祁前輩呢？

駱長青沒有考慮太久，揮袖準備好補充靈力的丹藥後，她便着手開始開啓通道。

……

“前輩。”

清越明晰的嗓音自塔壁間傳出，正在透明光罩中養傷的小小玄鳥立即睜開了雙眼。

羽翅輕抖間，下一瞬，整個鳥軀已是拔地而起。

不必借助任何外力，祁歡歡也能在半空中懸停。

鳥喙高揚，雙爪後伸，靜置了一個多月的身體終于在此刻得到了盡情的舒展。

目光瞥在透出層層波動漣漪的塔壁上時，她腮幫微微鼓起，喉間随即擠出一道清脆的冷哼。

“好你個駱長青！當初提出約見的是你，最後莫名失約的也是你！”

譴責的話語才剛開了個頭，祁歡歡已是咳嗽了起來。

她化作人形從半空中躍下，法寶小帽亦是如流光般劃來，穩穩地戴在了其主頭上。

因為生氣的緣故，塔中少女原本還有些蒼白的面色都變得紅潤了起來。

少女明眸皓齒，眉目飛揚，帽下所露出的烏發如流雲一般光豔照人。

這樣的形态，與一月之前對戰魔族修羅時的鐵血小閻王簡直大相徑庭。

也是因為生氣，祁歡歡連自身音色也忘了遮掩。

如百靈鳥般婉轉悠揚的嗓音頭一回完完全全地傳蕩進入了塔壁。

另一端，正立于古鏡前等着回複的駱長青乍然聽見這樣的聲音，頓時就愣在了原處。

但她畢竟心性沉穩，呆滞一瞬，也就回過了神。

她心中雖然非常好奇，卻并沒有因為對方那宛若少女的嗓音而有所松弛。

以貌取人，是修行界最大的忌諱之一。

最關鍵的是，從古鏡內隐透而出的駭人威壓就擺在那，她想要松馳也做不到啊。

定了定神，駱長青開始出聲：“祁前輩息怒，我于約定之日就抵達了環琅界紅石谷，在谷內等候了十數天，始終未見前輩蹤影。”

“在此期間，我也曾開啓古鏡傳訊，卻沒有得到任何反饋。”

“既然祁前輩與我都無失約之舉，那其中必是出現了誤會，或者偏差。”

駱長青何其聰慧，就先前祁歡歡所說的那番話語，以及自語氣間折射出的态度，她哪還會推測不出彼此之間相互錯過的情況？

所以她在言辭自證之後，直接指出了問題所在。

祁歡歡那頭，在聽見對方并沒有失約後，她的怒氣當即就消了一大半。

“怎麽會出現偏差呢？難不成神隕大陸還有別的環琅界紅石谷？”

少女喃喃道出的聲音明明十分悅耳，但聽在駱長青耳中，卻猶如天雷炸響。

“等等！神隕大陸？前輩莫不是在說笑，這裏分明是清風大陸！”

這番對話之後，古鏡傳訊就出現了一段短暫的靜默。

身處傳訊兩頭的對話者都被先前的信息所震驚到。

她們知道造成紅石谷失約的偏差不會小，卻也萬萬沒料到，那偏差竟是大得偏離了位面！

當然，如果有人蓄意說謊，那事情又另當別論了。

沉默片刻，駱長青率先表态：“清風大陸雲海界修士駱長青，以天道起誓，今日所言若有半分欺騙，天雷亟頂，形魂俱滅！”

其話語剛落，清脆之聲便于鏡內而出：“神隕大陸九幽族界玄鳥祁歡歡，以血脈起誓，今日所言若有半分欺騙，萬魔吞噬，魂飛魄散！”

修士以天道立誓，是件極其嚴肅之事，一旦違背，就會遭到天道之罰，造不了假。

妖獸一族的血脈誓言也是同樣的效用。

有了這一層保障，兩人才能放心地繼續交談。

否則，彼此猜疑之下，根本就做不到信息有效對換。

駱長青捏了捏略微有些酸澀的眉心，待內心的波動平複些許，才開始發問：“祁前輩，你能先說說神隕大陸的大致情況麽？”

“憑什麽是我先說？”祁歡歡小腰一叉，沖塔壁哼道，“你先說說清風大陸，我再告訴你我這邊的情形。”

兩人雖然看不見對方，但透過聲音狀态，還是能從中品出不少信息的。

此時的駱長青心裏就隐隐有種感覺，古鏡那頭的女子，年歲似乎有些小。

對方好些時候的說話方式，她都只曾在雲海宗新晉小弟子身上見到過。

而那新晉小弟子，年齡才十二三歲的樣子。

不過嘛，她也知道，妖獸的壽數不能按照人族的規則去算。

那名叫作祁歡歡的九幽玄鳥，換算成人族應該是什麽樣的年齡，還真不好猜。

當然，年齡之事于現在的話題相比，并不重要。

駱長青也只是在心中想想，就切入了正題。

“清風大陸之中，記載在冊的共有兩百零八界，每界地域大小各不相同，一界之主多為煉虛境修士，但并不是每一界都有界主的存在，如我所在的雲海界，之前所去往的環琅界，就沒有界主。”

“多界雖無界主，但生存其內的宗門、教派、修行世家卻并不少..”

剛說到一半，祁歡歡滿是驚詫的聲音就打斷而來：“等會兒！煉虛境都能成為界主？那下方的宗主、教主啥的豈不是更弱雞？”

“你們這樣是怎麽抵擋住魔族戰火的？還是說，清風大陸沒有魔族的存在？”

駱長青狹長而深邃的鳳目稍稍眯起，而後又悄無聲息地翻了個白眼。

她順了順氣，面無表情地說：“你指的弱雞，是在說身為雲海宗宗主的我嗎？”

祁歡歡：“嘎？”

“不是不是，你也沒告訴我你是宗主啊，那什麽..”

駱長青有樣學樣，打斷對方繼續說回了正事：“清風大陸自然也有魔族，但他們向來行蹤比較隐蔽，也沒有挑起過太大的戰事，一般來講，魔族有所異動，其所在之界的各修仙宗門就會自發集結，聯手斬除。”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魔族那方的高端戰力不多，前幾年鄰界發生過一次魔襲事件，帶隊者是一個修羅，被三名煉虛境老祖合力鎮壓了，近兩年周邊之界都沒有發生過類似的動亂。”

聽完這一番話後，祁歡歡大為震驚，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瞪得溜園，跟黑葡萄似的。

她心說：啊這！一個修羅也值得三名老祖聯手？

一個月前，我在回族的途中就幹死了兩個修羅呢！

待到駱長青說得差不多了，祁歡歡也将神隕大陸的基本情況告訴了對方。

“神隕大陸有着五域十州，各州又有很多小界，與你們不同的是，這裏魔族非常強大，數量、中層、高端戰力，各方面都很強大，所以此處常年戰火不斷。”

“百年前，一場規模極大的神魔之戰，各族都被卷入其中，結果很是慘烈。”

“妖獸戰死的主宰境，人族戰死的合道強者，魔族死掉的魔尊雜碎，不計其數。”

不知是牽動了過往傷痛還是新傷，祁歡歡說到這時，就低聲咳嗽了起來。

信息沖擊之下，駱長青氣血翻湧，心神亦是一陣駭然。

對方所說的妖獸主宰，魔族魔尊，在大境界上都與人族合道境一樣。

在清風大陸，被世人公知的合道強者的數量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而在祁歡歡口中，于此間大陸能夠排在最強序列的合道，在神隕大陸竟是多如過江之鲫！

神隕大陸，該是一個多麽強橫的位面啊！

壓下心中的震顫，駱長青出聲相問：“你受傷了？”

對方言語中的關切，令祁歡歡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她知道生于和平位面的駱長青，很難想象自己這邊的世道慘亂，便沒有将自己的現狀和盤托出。

她只道：“嗯，就出去見你那會受了些傷，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養好。”

駱長青試探着詢問：“你那方，有療傷之物嗎？”

祁歡歡：“沒有，那場大戰中，族裏的資源基本都砸進去了。”

話說到這一步，駱長青了然，沒有再繼續往下問。

沉默一會兒後，她又出聲：“那我可以幫到你嗎？你我雖在不同位面，但既然可以傳聲，那是否也能夠傳輸別的東西？”

祁歡歡回複得很快：“就算是借助了古神器，想要在不同位面進行穿梭或物品傳輸，都是件特別難的事。”

“難到什麽程度呢？這樣說吧，由于限制不同，你的修為至少得達到化神，才有可能分出一縷神魂嘗試穿梭，而這過程十分危險，稍有差池，便會動搖到根基，你的修為也将永遠止步于化神。”

“我想要穿梭，就得向上晉入主宰境，也就是你們人族的合道，但我現在缺乏修煉資源，晉階可謂是遙遙無期了。”

傳訊通道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在駱長青以為此番雙方的對話就只能到此結束時，卻聽那婉轉悅耳的少女嗓音再度傳出。

“嗯，除非，你願意跟我簽訂太古同生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