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接下來幾天宋斂塵的傷勢有所好轉，也就不在一直悶在屋子裏。這天，他被林玉拉去了廣場。

宋斂塵對仙門中人十分厭惡，以前還會做做樣子，現在他的真實身份被林玉知道了，也就懶得在林玉面前僞裝。

他毫不掩飾對這群人的厭惡，尋了一個遠離人群的地方站着。

好在比鬥臺很高，就算站在這裏也依然能夠看清臺上的情況。但其實看不見也沒關系，宋斂塵根本不在乎誰勝誰負。身旁的林玉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宋斂塵皺着一張小臉，那表情跟誰欠了他錢似的，就在他滿心不耐準備回去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股陰沉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那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宋斂塵轉動腦袋四處搜尋，卻沒發現到底是什麽人在看他。

“在那兒呢。”一直沉默的林玉忽然開口說道。

“嗯？”宋斂塵不解的擡起頭。

林玉的目光依然落在比鬥臺上，卻伸手輕輕掰過宋斂塵的腦袋，讓他看向廣場之上的高臺。

“看見了嗎？”

那高臺上坐着的全都是仙門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可如今陸雲邈赫然在列。而那道陰毒的目光就是來自于陸雲邈。

宋斂塵看了一會兒發現陸雲邈瞪的人其實是林玉，他只是不小心遭受了殃及的池魚。

宋斂塵皺眉道：“他為什麽還在這裏？不是已經被淘汰了嗎？”言下之意就是陸雲邈既然輸了，就該灰溜溜的離開天玄宗。如今還留在這裏，不嫌丢人嗎？

林玉輕聲道：“栖雲宗的少宗主，就算不成器，陸勝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再說他丢的面子還沒找回來，怎麽可能灰頭土臉的就回去？能甘心嗎？”

宋斂塵冷嗤一聲，似是想起了什麽，他看着林玉的側臉，聲音裏難掩氣憤還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埋怨：“那天在院子裏你為什麽要放他走？若是殺了也省的以後麻煩。”

林玉往陸雲邈站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再怎麽說他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幾次三番想要殺你的弟弟？”宋斂塵的話音裏不無嘲諷。

林玉輕笑一聲，十分自然的擡手揉了揉宋斂塵的頭發：“心裏知道就好了，何必說出來。”

宋斂塵不悅的晃了晃腦袋：“不要摸我的頭。”

林玉撚了撚手指，唔了一聲：“強大如天玄宗都不得不給栖雲宗面子，更不要說我這等小人物了。被栖雲宗纏上可是很麻煩的。”

宋斂塵沒有說話，似在思考林玉的話。過了一會兒，他感覺自己的辮子被人拉了一下，當即不悅的擡起頭：“你……”

剛說了一個字，就聽林玉輕聲問道：“你的經脈被封印了吧？”

宋斂塵身體一僵，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沉，他恨恨磨牙，眼睛自下而上的斜睨了林玉一眼。那眼神滿含控訴之意。

林玉好像沒受到他的眼神攻擊，依然用閑适的語調跟他聊天：“若有朝一日，你身上的封印解開了，你準備做什麽？”

宋斂塵想都不想，脫口道：“當然是報仇。我要把他們全都殺光。”那一刻他稚嫩的臉龐上流露出的殺意讓人心驚。

見林玉不說話，宋斂塵道：“你那是什麽表情？”

林玉輕輕搖頭，沒有說話，心裏卻在想：“這孩子，戾氣實在是太大了。”

宋斂塵還想說些什麽，眼睛的餘光忽然瞥見一名天玄宗弟子行色匆匆地走上高臺，俯身在歐陽瑞耳邊說了幾句什麽。

可能因為身懷魔血的緣故，就算經脈被封，宋斂塵的耳目也比尋常人要靈敏許多。

此時他雖聽不清那人跟歐陽瑞說了什麽，但從歐陽瑞一瞬間驟變的臉色來看，應該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果然就見歐陽瑞沉吟片刻，跟身旁的人說了幾句話就起身離開了。

宋斂塵的一顆心蠢蠢欲動，他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周圍，見無人注意到他，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只是在他轉身的時候，被人從後面拉住了。

“放手。”宋斂塵不悅道。

林玉笑道：“一起去呗，我也挺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二人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行到途中，忽聽宋斂塵低聲道：“這是去後山的路。”他的聲音裏難掩厭惡，顯然對後山這地方沒什麽好印象。

因為想弄清楚白澤體內“核”的秘密，這幾日林玉夜半時分總是外出探尋，雖然沒什麽進展，但對于天玄宗的地形卻已熟記于心。

天玄宗的後山住的是修為低微的弟子，他們負責照顧內門弟子的生活起居，做的都是些雜活，除非有特殊的機緣，否則一輩子可能就這麽碌碌無為的過去了。

林玉垂眸看了一眼懷中臭着臉色的宋斂塵，聯想到他滿身的傷痕，便知道他定是在此受過很多苦。安撫似的拍拍宋斂塵的後背，林玉縱身追了上去。

因為忌憚歐陽瑞的修為，林玉不敢跟的太緊。此時他與宋斂塵二人藏身在一處偏僻的角落，偷偷觀察後山的情況。

林玉用手壓下面前的枝葉，疑惑道：“怎麽這麽多人？”

宋斂塵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後山的空地上站滿了人，而且看着裝，皆是修為不俗的內門弟子。

“這些人在這裏做什麽？”宋斂塵心中滿是狐疑，緊接着就見一名體型精瘦的中年人滿臉忐忑的走到歐陽瑞面前，極為恭敬的行了一禮。

這名中年人宋斂塵十分熟悉，他在天玄宗的那些日子可沒少受此人的“照顧。”

看着中年人緊張的手腳發抖的模樣，宋斂塵在心底不屑的冷嗤一聲。

那名中年人不知跟歐陽瑞說了什麽，歐陽瑞的臉色越發凝重起來。

宋斂塵正糾結他們在說什麽，忽聽林玉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你說，他們這麽大陣仗會不會是因為你？”

宋斂塵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天玄宗的修士可是追了他一路。但仔細想想，追他的那群人皆身穿便服，行事也很低調，并未大肆張揚。

作為天玄宗聖女與魔族所生的孩子，他的失蹤必然會引起歐陽瑞的忌憚與重視。可探查他消息的天玄宗弟子好像只有那麽一波，擺脫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那群人真的是受了歐陽瑞的命令不許将此事宣揚出去？還是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将他失蹤的事報告給歐陽瑞？

正思索間，忽見一名天玄宗弟子疾奔而來，細看之下，宋斂塵心下微微一驚。

——那人的衣襟上染滿了鮮血，堪堪撐到歐陽瑞面前，說了幾句話後就昏了過去。

林玉低聲道：“是魔族。”

宋斂塵回頭：“什麽？”

林玉指着那名被人攙扶起來，渾身是血的年輕修士：“他身上的傷口散發着很濃的魔氣，這天玄宗有魔族潛進來了。”

正說着，忽見歐陽瑞縱身朝一個方向掠去，門下弟子緊随其後。宋斂塵心裏十分在意歐陽瑞來後山見那名中年人的原因，他急道：“他們走了，快追！”

林玉低頭看看緊緊攥住自己袖子的小手，笑道：“你這是把我當私人飛行器了？”宋斂塵聽不懂飛行器是什麽意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林玉将人往懷裏一帶，輕聲說：“可記牢了，你又欠了我一次人情，以後是要還的。”

宋斂塵：“說的好像你不好奇似的。”

“我是很好奇啊。”林玉的聲音裏帶着點笑意，“可我自己去看，總比帶着你這個拖油瓶要安全吧？”

宋斂塵：“我才不是拖油瓶！”

“哦？”林玉道：“這麽說你很強喽？”

“……”沉默片刻，只聽宋斂塵惱道：“我的經脈被封了，根本不能修煉，你讓我怎麽辦！”

林玉安撫道：“別氣別氣，我或許有辦法。”

宋斂塵驟然回頭：“你說什麽？”

前方歐陽瑞等人忽然停了下來，林玉反應極快地躍到一棵大樹上躲了起來。他一邊撥開繁茂的枝葉一邊逗宋斂塵：“想知道？”

宋斂塵沉默的看着林玉。

前世的時候天鶴老人可是耗費了近一年的時間才徹底解除歐陽瑞施加在他身上的封印。陸懷青年紀輕輕，他能有什麽辦法？

心中雖如此想，但看林玉信心滿滿的模樣，宋斂塵心底不由有些好奇。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林玉，雖不曾言語，但眼神卻已表明了自己心中所想。

林玉笑道：“叫一聲師傅來聽聽。”

宋斂塵扭過頭去不理他。

“哎，怎麽這麽不禁逗呢，這就生氣了？你是河豚嗎？氣性這麽大？”林玉道：“好吧，你既然不想知道，那就算了。”說完果真将注意力移到了不遠處的歐陽瑞等人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忽然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輕輕扯了一下。林玉轉過頭，看着緊緊抿着嘴巴，繃着小臉的宋斂塵，沒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