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半片心

半片心

死了以後,姜舒仍然感覺到胸口持續地疼痛感,她猜測那是對于命運不公的憤怒。像她這樣早起早睡、三餐定時、堅持鍛煉的惜命青年,沒有死于熬夜猝死也沒有死于胃癌、腎衰竭,健康活潑地生長到二十二歲,突然某天一腳踩空就從樓梯上摔下死了,這樣的新聞甚至都不夠上uc頭條。

姜舒因為命運而覺得心痛。

死了以後痛覺還如此敏感,更讓她心痛。

如果是疼痛感是一到十的話,大概持續在七有十幾分鐘的時候,姜舒終于意識到不對勁,掙紮着擡起被冷汗浸濕的眼睫睜開了眼睛。不是沒有燈的樓梯,不是醫院,也不是太平間,觸目所在是一片綠茵草地,十步之外站着一個男人。那人渾身着黑,面上更是籠着一團黑霧,唯有懷裏抱着一個白色的襁褓。

原來黑白無常年齡差距這麽大的嗎?

姜舒迷迷蒙蒙地天馬行空着,耳中傳來黑無常的聲音:“我會将小白龍送入天梯下城,十五年之後他入得合山派,你要助他一臂之力。”

這都是什麽劇情,她人都死了,而且現在面朝下地趴在地上,心髒撕裂一樣的疼,連翻個面都做不到,還助誰一臂之力啊。

黑無常繼續道:“恰逢白龍破殼之日,你正好開智,注定你與他有此一緣。我的妹妹,乖乖聽話,別忘了你的半片心還系在白龍體內。”

姜舒有點聽明白劇情了,敢情自己是沒有死的麽,她努力低頭看去,自己胸腔出的确是裂着一大塊口子,鮮血淋漓。但這又是怎麽情況,自己一跤從樓梯摔到草地上,心髒缺了一半而且大出血中,還能保持着清醒的意識。

疼是真的疼,世界也是真玄幻。

那人還在說:“他若死了,你可也活不成。”

姜舒這人不沾黃賭毒,也不愛追星,從不氪金打游戲,唯一愛好就是愛護生命。如今覺得自己的小命被人玩弄似的攥在手裏,比一腳踩空還氣憤,登時渾身上下湧起一股力量,還不曉得是如何辦到的,手指一動,地面上的沙石就自動團成一塊沖那黑衣人飛去。

這在姜舒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可那黑衣人全然不放在心上,嗤笑一聲便淩空揮了揮衣袖,似要将那沙石打碎。卻不料那沙石竟直直穿過他黑色大氅,打在了他懷中的襁褓上。

沒注意準頭傷及無辜,姜舒有點不好意思,她有些擔心地往那襁褓看去。只見那襁褓的白雲錦緞垂下來,露出一張玉琢雪堆般嬰孩的臉來。那沙石在嬰兒嬌嫩的額角上留下一道血痕,可他卻半點沒有要哭的跡象,兩道細絨絨的小眉毛皺着,緩緩睜開了眼睛,盯住了她。

那是一雙黃金豎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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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想起來,這也不是什麽白無常,是那人口中說的小白龍。

黑衣人拂袖遮住了白龍,臉上一團黑霧看不出喜怒,那一把冰涼的聲音卻顯出些愉悅:“我的妹妹,身在局中,将來你又會是如何?”

說罷,也不再和姜舒介紹世界觀,他周身就騰起濃濃的黑霧。片刻之後,黑霧散去,那人與懷中嬰兒也消失不見了。

眨眼之間,曠野上就剩姜舒一人。她咬牙扯下裙擺捂緊了傷口,這樣簡陋的處理派不上什麽用場,她仍然能夠感受到溫熱的鮮血不斷地從身體裏流出,姜舒一邊踉跄着走,一邊安慰自己半個心髒都沒了還活着,也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始終沒有看見人家,漸漸地周圍都起了迷霧,腳下草叢中夾雜着的百花都幾乎被掩去。就在這個時候,大霧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铛聲。

鈴聲漸響,有一個鶴發白須的老道背着草藥簍赤足破開迷霧走出來。姜舒連忙呼救:“大夫救我。”

看不清老道如何動作,便躍過姜舒,眼看他要飄然而去,姜舒急起來,竟一把抓住了他的藥婁背帶:“仙人救救我!我心髒被人摘去一半,胸口血流不止——”

話音未盡,老道回眸眯眼看着她:“你面色發白,倒是血氣不足之相。可聞着并無血腥味,胸前更是半點血污也不見,何來血流不止?”

姜舒被他的話吓一跳,忙低頭看向自己胸前,原先撕扯下來的那塊碧青裙擺沾着點雜草和泥土,但的确是半點血污也沒有。可她先前明明見到那道撕裂的傷口,路途上也一直覺得身體內的血液在流失。

老道也好奇起來,劈手扯開了她捂在傷口上的青布。布下情狀,兩人見了都是一驚。姜舒胸前衣衫早已裂開,但原本手掌長的傷口卻毫無蹤跡,取而代之地一株枝葉血紅的奇葩生長起來,它的根深埋進血肉裏,白皙的皮膚下還以隐約可見那血紅的經絡一鼓一鼓地,看着就像是在從姜舒的體內不斷地汲取着血液。

姜舒明白過來,她的血确實流走了,只是都進這花裏了。她擡手就要去掐斷這花莖,卻被老道攔下了。他一手抓住姜舒的手臂,另一手擡起兩指點住她的眉心,閉眼凝神許久才睜開眼,嘆了兩聲:“也罷。”

不等姜舒問他所嘆何意,老道收起束縛,給她喂下了一丸丹藥。那丹藥滑入腹中,霎時便化作一股溫暖的熱流湧進四肢百骸,先前那血液流失的無力乏軟之感全消。姜舒啧啧稱奇,又聽老道開口:“你胸上那株乃是赤璃花,它以你血肉為食,卻也縫補着你胸前那道裂痕。若将它拔掉,你也會心裂而死。”

姜舒讷讷:“就是說拔不得?”

“拔不得。”

姜舒咬牙懊惱,剛剛該向那黑衣人砸十七八個泥塊。

“現在拔不得,不是永遠拔不得。”老道那抵在自己眉心的手指輕輕一敲,道:“女娃,你拜入我門下學藝,将來我助你拔出此花,你可願意?”

那一刻,姜舒隐隐感到全新的劇情已經攤在自己面前,命運的手在推動着她邁步。在老道的指尖下,她點了點頭。

老道收回手指,說:“好,那我便賜你一名。”

“我有名字。”姜舒搶白:“我叫姜舒。”雖然世界不是從前那個世界了,但她至少還想要做自己。

她這舉動大概是有些不識好歹,老道用很是稀奇的眼神看了她許久,複言:“那好,天地為鑒,今日我承遺香收姜舒為徒,必行師道,傳之以正道,授之以技藝,有生之年護其周全。”

他言辭懇切,信誓旦旦,姜舒不由自主地認真起來:“弟子今後一定謹遵師父教誨,尊師重道好好學習。”

她如此說,承遺香也很是滿意,拈着白須指點姜舒磕了三個響頭,就算是正式拜師。

磕過頭後,承遺香将人扶起來:“姜舒丫頭,本來該帶你回谷修養,不過為師先前應允了千機閣閣主要為他煉一丹,此丹藥材已全,不好耽誤。你便随我去千機閣,那裏空氣清新靈氣充沛,養傷也很合宜。”

姜舒沒什麽意見,先前那丸丹藥入口全身都舒暢,她如今只想抱緊師父的大腿,自然是師父去哪裏,自己去哪裏。

承遺香見她點頭,探手就從背簍裏抓出一粒明珠往空中擲去,那明珠淩空一遍猛地漲大百倍,變作一艘樓船。承遺香抓着姜舒就飛了上去,見她全程瞪圓雙眼,還十分有耐心地和她講:“為師的背簍內有乾坤,猶如須彌芥子一般,收一座山也如同砂礫一樣。”

姜舒猛點頭,一件件稀奇古怪的事情砸過來,她漸漸肯定自己大難不死是穿越進了一個小說常寫的修真世界。

“……為師剛剛給你吃的丹藥喚作春風化雪丹,此藥有活血之效,赤璃花正在生長之時,這瓶丹你拿着,日日一顆,平時想起當做糖豆一樣吃也成,有此丹藥在,你性命無虞。”承遺香從背簍裏一樣一樣地拿東西出來和她細說,還不時給她塞一點。

“你五根俱全,在修煉上恐怕是難有建樹。但我門派以煉丹見長,今後你同為師好好學丹藥一術,治病救人也是大善。”

承遺香如同他誓言中所說,在空中飛行的幾天中一直耐心地教導着姜舒,事無巨細、一一詳說。這倒方便了姜舒這個天外飛來的異客,七七八八也了解了不少修仙知識。只是她還記得當初那個叫自己為妹妹的黑衣人,一身黑霧十分反派,讓她也不禁擔憂起自己的身份,不敢多問承遺香。

五天後,承遺香和姜舒搭乘的明珠樓船在一座刀劈般的山壁上停了下來。那半片山壁像是被斧頭直直劈去,留下垂直的山壁,而千機閣就在這崖壁造出一層一層扇形的巨大平臺。

承遺香拂袖把姜舒送到地面上,自己在空中一攬就把樓船收成明珠扔回了背簍裏。他剛落地,內裏就迎出一個高大壯碩的中年男子,承遺香低聲和姜舒介紹:“這位就是千機閣閣主,東來移山。”

姜舒還沒有回過神來,她仍在驚嘆于腳下踩着的碧玉。他們所在的這一層,放眼望去地面全是這樣青翠的碧玉,千機閣不曉得去哪裏尋來這樣巨大完整的一塊碧玉鑲嵌在山壁上。

她看得入迷,耳邊突然想起紀錄片一樣的解說音:“這不是玉,乃是玉樹所制。《西山子》中記載,玉樹生萬年同山高,刀砍無痕火燒不毀。”

姜舒循聲看去,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面頰上還留着點嬰兒肥,做起科普來神色有種超脫年齡的智慧。原來就在她出神的時候,千機閣閣主的家人也一同迎了出來,此時承遺香都已經介紹完自己了。

只見那少年身邊立着的婦人輕輕推了推他的臉頰,柔聲道:“小舒妹妹才拜入師門,又是第一次來這裏,你該好好和人家介紹,不要掉書袋。”

說完少年,婦人又過來牽住了她的手:“小舒,你師父閉關煉丹的時候,就由我來照顧你,你可以叫我筎姨。”

筎姨的手很軟,像是她的聲音一樣溫柔。姜舒被牽走,途中仰頭去看她,筎姨的五官也長得很是柔美,雲一般的烏發挽成髻,簪着一支紅寶石簪子。可惜小書袋被告誡過後不再科普,不過姜舒猜那寶石簪子也是來歷不凡,它像一顆亮着的紅星一般在筎姨的發間閃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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