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向導該做的事是?

站在花沐身前以守護者姿态出現的黑色獨角獸不過一米多高, 身軀線條圓潤, 除了額頭上一指長的短角與背部伸展開的一對小翅膀之外,怎麽看怎麽像一頭矮種馬。

黑亮的頸部鬃毛似乎随風飄揚,在陽光下散發着一種瑩亮的粒子。

雖然很好看, 但是看起來超不頂用的!

花沐陷入了絕望。

冰狼似乎被撞得懵了一下, 甩甩頭把目光放到了獨角獸身上。

露娜之前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很快在巨狼綠色的眼眸之下消失無蹤,原本展開的翅膀耷拉下來,發出了可憐兮兮的嗚咽聲。

哈提張着巨大的嘴巴, 透明的口水從口中滴落下來, 在空中成為冰晶, 落到地面之間消失不見。

那當然不是真正的口水, 花沐被舔了那麽久但身上一點兒痕跡都沒有——雙腿間那點是被她自己弄濕的。

她未免也太不争氣了吧, 竟然直接被、被……

“露、露娜?”

花沐見自家小小的獨角獸四條小腿打着顫, 一副想要往後退的模樣,心都涼了半截。

露娜似乎聽到了主人的呼喚, 撲棱了幾下耳朵, 往後退了一步。

別退啊!

哈提緊緊盯着獵物,步步逼近, 露娜顫顫巍巍往後退了兩步,而後幹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張開翅膀蓋住了自己的小腦袋。

花沐悲傷地捂住了臉——她完了, 她的精神體和她一樣不争氣,她要被吃了,大家一起挂掉。在挂掉之前, 她還經歷了這輩子最羞恥的事。

她只希望哈提嘴巴再大一點,能把自己一口吞下去,不要有什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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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但可怕的事情并沒有降臨,花沐等了一會兒也只聽到獨角獸可憐巴巴的啜泣聲——不知道為什麽,聽起來似乎還有點舒服。

她偷偷從指縫往外看,發現那頭可惡的冰狼正把可憐弱小又無助的獨角獸寶寶——從六年前就沒再生長過——抱在懷裏猛舔。看起來有點像是母狼在梳理幼崽的毛發,也有點像在洗幹淨獵物,不知道為什麽還有點……色情。

“哈、哈提?”

因為看起來很安逸,她試着叫了一聲冰狼的名字。但對方沒有搭理她,專心致志地舔着露娜的獨角。而露娜戰戰兢兢地被它摟在懷裏一動也不敢動,只能從喉嚨裏發出似難受似舒适的低鳴,用含着淚水的大眼眸望着花沐求救。

媽耶,這到底是在幹嗎?

花沐看得心裏癢癢的,等了好一會兒見哨兵的精神體沒在關注自己,這才試探着動了一下。

對不起露娜,媽媽自身難保,你就先當一下誘餌吧。

大小姐果斷抛棄了自己的寵物——不,精神體,轉而查看哨兵的情況。

白枕還有氣息,只不過徹底陷入了昏迷。花沐并不知道這是暫時的,還是傳說中的永夜,她只知道絕不能讓白枕就這樣躺着。

哨兵身上的狀況糟糕極了,渾身鮮血淋漓,面色無比蒼白。

花沐嘗試着叫她的名字,但對方毫無反應。

冰狼似乎對于宿主的危難毫不關心,把露娜換了個姿勢繼續舔它的脖子。

這是什麽“威風凜凜”的狼啊,怎麽和哈士奇差不多?

花沐既有些嫌棄,也有些放心——估計是暫時不會管她了。她顧不上自身糟糕的情況,忍着心疼與恐懼先幫白枕把身上的傷口清洗幹淨,敷上藥草。

但之後她陷入了迷茫,梳理精神體究竟是怎麽弄的?

花沐開始努力回想當初上課的內容。

哨兵與向導不止有精神體,還有一個精神圖景,那裏是精神體栖息的場所。所謂精神圖景并非實物,也不存在于身體任何一個部位,說玄一點兒,它依存于精神存在,是高次元與三次元連接的縫隙。

普通人一般很難想象出其他次元的狀況,但哨兵與向導因為與精神體存在着聯系,所以無需對此遐想。他們能“看到”這樣的場所,每一位哨兵向導都有獨屬于自己的精神圖景。而所謂的精神結合就是指向對方開放自己的精神圖景,讓對方的精神體在自己的圖景中“築巢”。

不對,這是指精神結合!

花沐悲情地看了一眼那邊仍“纏綿”得不得了的兩只精神體,繼續回憶老師的話。

向導幫助哨兵梳理精神體的方式有兩種,未結合的哨兵一般會将精神體從圖景中釋放出來,讓公共向導幫忙梳理,已結合的哨兵與向導會進入圖景中更加直接地進行幹涉。

所以,她是要去梳理那只大冰狼嗎?

露娜已經徹底不掙紮了,生無可戀地窩在哈提的懷裏,每被舔一下就發出一聲輕哼。

不對啊!她記得梳理哨兵的精神體需要的是向導的精神體,可她的精神體正被對方梳理着毛發。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對,白枕處于昏迷狀态,哈提自主行動這本身就不是普通的梳理程序。而是……

“哨兵狂躁後很有可能跌入永夜,這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進入她的精神圖景之中。需要有高匹配的向導引出精神體,借助精神體的力量打開圖景,而後将哨兵的思維從靈魂黑洞裏帶回。”

所以說,是要哈提給自己帶路嗎?

花沐不僅無法得心應手地控制露娜,甚至不知道她除了與幾乎所有哨兵高匹配以外還有什麽能力。而精神圖景,她也只在覺醒的時候模模糊糊地看到過一回,那種體驗太玄妙,她早已不記得到底是什麽模樣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白枕,花沐不禁心酸不已。

這家夥到底是用什麽樣的心情教她那些生存技能,幫她準備食物的呢?

“混蛋!白枕你這個混蛋!”

如果早點告訴她的話,她還能有個人指導一下,現在完全是兩眼一抹黑。

可是……白枕不知道她能夠幫忙安撫,大概也從未如此奢望過。

拖得越久,哨兵越不容易蘇醒,花沐無奈只能忍着恐懼慢慢朝着兩只精神體靠攏過去。

露娜開心地擡起了腦袋,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發出了希冀的光芒。花沐心虛地避開了她的求救,朝着冰狼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哈、哈提?”

她長到那麽大,從未這樣狗腿谄媚過。

哈提動了動耳朵,顯然是聽到了她的話,只眼神都沒分一個給她。

所以剛才那麽熱烈地舔她,都是假的嗎?這頭移情別戀快如閃電的渣狼!

“咿~”露娜為了獲得關注而小聲鳴叫。

花沐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為什麽能理解它的叫聲,抱歉地看着它,想要傳達出對不起這個意思。

畢竟這頭色狼不舔露娜,就要舔她了诶。

露娜似乎理解了她的意思,垂頭喪氣地趴了回去。冰狼這時才把注意力移到了花沐身上,一對幽綠幽綠的狼眸像是在問她“幹嗎呀”。

花沐認為其他向導一定不會用那麽傻的辦法和精神體交流,只是她除了這個辦法以外什麽都做不了。

“你知不知道怎麽進入白枕的精神圖景?”

哈提似乎聽不懂她的話,直愣愣地望着她。

花沐不得不連比帶劃地向它解釋。

“你的主人白枕,她現在很危險,你能不能帶我去她的精神圖景?我、我是向導,可以幫助她。”

哈提漠然地看着她,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又好像是不相信她的話。

花沐努力了好一會兒都沒得到回應,最後無奈地回到白枕身邊,想先将她的身體搬到竹床上去。

雖然花沐想要換衣服以及清洗身體,但因為無法放着白枕不管而只能假裝忘記這件事。

別說濕,都差不多已經幹了,還好只有那麽一點點,她可以說服自己忽略。反正這件事絕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就當它沒發生過吧。

花沐盡量讓自己保持樂觀的态度,起碼哈提還在,那就說明白枕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接下去只要找到辦法将白枕的意識帶回來……到那時候,她一定要好好罵一罵這個蠢哨兵。

六十公斤對于花沐來說實在過于沉重,她拖着白枕每移動不到一米的距離就不得不停下休息一會兒。

哈提在她觸碰自己的宿主後眼睛就沒離開過她,最後似乎是看不下,放開露娜起身走到兩人身邊,低下腦袋對着白枕的身體輕輕一拱一頂,就将她背到了背上。

花沐看得目瞪口呆。

難道說物似主人形,因為白枕很能幹,所以這頭色狼也很能幹嗎?

她又看了看不遠處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着的某只獨角獸,不禁有些洩氣。

所以露娜那麽“蠢萌”,都是她的錯嗎?

哈提将白枕背到竹床上輕輕放下,而後回到原地把露娜叼起來挪到住所附近趴好,擺出了一副守護者的姿态。

花沐拿着水和草藥重新處理好傷口,嘗試着呼喚白枕,與哈提溝通,指揮露娜等等,結果統統失敗。

時間已經半下午,她被饑餓打敗,不得不先吃了些東西。而想到白枕也沒吃午餐時,她将做好的食物帶回了竹床上。

陷入永夜的哨兵新陳代謝會有所降低,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們不需要能量。恰恰相反,因為不知何時才能蘇醒,越早給他們補充營養越好。

這裏既無法挂針,也無法通食管,花沐只寄希望于對方能有一點點本能的反應,将食物吞咽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露娜(絕望臉):媽媽,你的良心呢?

哈提:你感動嗎?

露娜:不敢動,不敢動。

花沐:我們小仙女沒有良心!

對不起,比起兩個人類,精神體首先開起了車(大霧)。大家別太期盼車啊,不會那麽快的,而且十有八九暫時要靠大家自己聯想來着。

不過接下來,有嘴對嘴是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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