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向導該做的事是?
哈提仍将露娜抱在懷裏, 一刻都沒有放開, 像是抱着什麽心愛的玩偶一樣。露娜似乎已徹底屈服,只偶爾被舔得實在受不了才叫喚幾聲。
花沐暫時沒空理兩只精神體,想把食物和水先給白枕喂下去。比起食物水更加緊要, 白枕的嘴唇已經泛白起皮。花沐嘗試着分開她的唇瓣, 将水從唇邊喂進去。
這種粗糙的喂水方式對病人來說明顯不大有效,大部分水都從哨兵嘴角流了出去。花沐有些着急,又試着喂了幾次——她顯然沒有這個天賦。
怎麽辦?
花沐有些喪氣, 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想掉眼淚。沒了白枕她一無是處, 連喂水都辦不到, 更遑論把她的意識帶回來。
“白枕, 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她明知道不可能, 卻還是忍不住祈求昏迷中哨兵。
露娜似乎是感覺到主人的悲傷, 伸長脖子對着她“咿”了一聲,像是安慰。哈提擡起眼皮看了花沐一眼, 一肉墊把露娜的小腦袋按回懷裏, 又一頓猛舔。
露娜被舔得“嗚嗚”直叫,甚至連出一串綿羊音, 嗲得叫人渾身發酥。哈提喉嚨裏發出愉悅的呼嚕聲,收了爪子撓它打顫的背脊。
花沐注意到這兩只精神體又在“秀恩愛”, 氣得差點絕倒, 悲情也稍稍減弱了一些。
怨天尤人沒有一點兒作用,她現在只能靠自己了。既然用這個方式喂不進去,那她就換一個。
嘴、嘴對嘴貌似挺管用的, 小說裏都那麽寫!
花沐看看手裏的水,再看看白枕的嘴唇,又看了看兩只正舔得不亦樂乎的精神體——露娜不知道是回報還是報複,回敬似的開始舔哈提胸前的那搓白毛。
精神體都這樣了,她還害羞什麽?這可是救人,又不是占便宜,當初剛漂流到這座島上的時候,哨兵給她做人工呼吸,她可一個字都沒責怪過對方!
說幹就幹,花沐深吸了口氣,含住清水喂了下去。
嘴唇很軟——嘴唇當然是軟的,花沐強迫自己不仔細感受,小心翼翼地把水一點一點渡到白枕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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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枕沒有吞咽的動作她就不離開,輕輕用手指撫摸她的喉嚨。花沐記得侍女給飛碟——飛碟是她以前養的一只貓——喂藥的時候就會這樣做。
在她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白枕的喉嚨終于動了。
是咽下去了嗎?
花沐無法确定,只能将舌頭探進哨兵的口中檢查。
舌頭也好軟哦……不對,水已經确實地吞咽下去了。
謝天謝地!
花沐差點喜極而泣,捂着通紅的臉正想喂第二口,卻發現兩只精神體齊齊地望着自己。露娜歪着腦袋似乎是有些疑惑,哈提的表情則十分欠揍。
她看得懂那個冷漠的表情,這只色狼肯定在心裏罵她變态!
“別、別誤會!我是在給你主人喂水,我是為了救她,才不是接吻!”
哈提歪了歪頭,似乎在說: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十分冷漠地移開了目光,繼續舔懷裏的獨角獸。
要說變态,這只狼才是真的變态吧!對着她才出生沒多久的獨角獸寶寶做那麽喪心病狂的事,還那麽理直氣壯!
都說精神體的行為是主人意志的具現,白枕那個傻大個是不是早就在心裏把她舔一萬遍了!
花沐這樣一想不知道為什麽又想哭,忍不住輕輕拍了一下白枕的手臂,哭腔道:“你都沒舔過,怎麽舍得死!”
哨兵此刻自然聽不見她的話,花沐唠叨了一堆,然後繼續給她喂水。
白枕的吞咽反射還在,只是無法進行咀嚼,花沐沒法給她喂固體食物,只能煮了一鍋肉魚面包果混合的糊糊,一口一口給她喂下去。
這麽一折騰,天也漸漸暗了下來,第一個沒有清醒哨兵的夜晚開始了。
哈提一個下午都趴在庇護所外面舔露娜,挪都沒挪動過一分。但當夜晚降臨時,它很果斷地放開了獨角獸,用鼻子将她往花沐身邊推。
睡得七葷八素的獨角獸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發現自己自由了,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朝着花沐撲去。
被這麽一頭“矮種馬”撞上不死也得半殘,花沐只來得及叫了一聲“露娜別”,那黑色的身影已經就在她眼前。
完了,沒被哈提吃掉,要被自己的精神體撞死了!
露娜是不是大了一圈啊?
她正這樣想的時候,獨角獸突然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花沐有一種很奇怪很玄妙的感覺,用語言無法很好地描述,但她知道露娜回到了圖景之中。那似乎是一個點,又似乎是一條線,像是一個平面,更像是一個空間,像是無數界面的交疊,像是……像是一個光團。
它似乎就存在于她的鼻尖,因為露娜是在那裏消失的。不,或許是在她的視界裏,因為獨角獸的身影是從她的眼前突然失蹤的。
不,或許它無處不在。
她能感覺到精神體就在身邊,甚至能感覺到露娜此刻的心情,開心的,飛揚的,新奇的。
露娜似乎很快樂。
花沐第一次切實地有了自己是向導的這個實感,而不只是恐懼。
她把目光掃向了重新在庇護所門口趴下的哈提,它沒有回去。
為什麽?
“哈提?”經過大半天的相處,花沐如今已不怎麽害怕這只巨狼。她發現哈提與白枕有不少相似之處,譬如撲克臉和就是幹。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冰狼,小聲問道:“你為什麽不回圖景中去?你能帶我去嗎?”
哈提噴了幾口寒氣,悠閑地甩着尾巴,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
花沐和它講了好一會兒都講不通,最後沒辦法只能先回去睡覺。
哨兵的身體此刻一點兒也不溫暖,甚至不太柔軟,但花沐依舊抱着她。
“白枕,你千萬不能死,否則就沒有人給我罵了。”
“等你回來之後,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你的精神體太壞了,不僅欺負我還欺負露娜。”
“你其實真的是個變态吧……”
“晚安,白枕。”
花沐這個晚上睡得一點兒也不舒服,不僅冷,還做了一堆噩夢。更讓她驚魂未定的是,早上她是被哈提舔醒的。
一睜眼就看到一頭巨狼的血盆大口,花沐吓得差點又失控了。
“幹、幹嗎!等等、等等,哈提……不要,哈,不要舔!你做什麽!喂……”
花沐幾乎被整只狼身包裹着,差點喘不過氣來,雖然其實并沒有實質上的物體,但她确實産生了被一只狼抱住的感覺。
“露娜!露娜!”
花沐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再次喊出了替罪羊……噢不,替罪獨角獸。
這一次,她不僅“看清”了獨角獸出現的過程,也感覺到了這一現象的某種本質。
露娜似乎是突然出現的,但就過程來說更像是一縷煙幻化出了軀體。這個過程很快,花沐并不是真的看清了,而是直接理解了這一過程。
而所謂的煙幻化出軀體也并不準确,那其實露娜從某個與異界相連的位點出來,身軀逐漸變大的過程——在一瞬間完成。
哈提果然立即放棄了她,轉身撲向了獨角獸。
露娜一落地就看到撲過來的巨狼,膝蓋一軟當即跪了下來。
哈提在它摔倒之前抱住了它,很開心地在沙子上滾了幾滾,而後開始舔了起來。
這是什麽絕美愛情啊!
花沐忽視露娜的嗚咽,感動地擦了擦眼淚。
獨角獸今天放棄的速度更快,不一會兒就只會哼哼唧唧了。花沐發現昨天自己看到的并不是錯覺,自己的精神體确實稍微長大了一些。
是正常的成長嗎?可會不會有點太快了?
花沐記得教授向導知識的老師講過,一般情況下精神體需要五到六年才會成熟。當然,各種精神體有不同的情況,但自然生長的偏差不會太大。
或許是她壓制太多年,所以露娜現在長得特別快吧。
花沐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生火燒水煮上早餐,又幫白枕刷了牙洗了臉換了藥。
做完這些她先去檢查了一下狼煙和求救标記,确定沒有問題後又去海邊采集了一些貝類。在白枕醒之前她不打算釣魚了,儲存的食物足夠她支撐很長一段時間。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鍛煉向導的技能,把白枕帶回來。當然,如果救援立即到來,那再好不過。
過去上課當耳旁風,花沐現在是真的很後悔,要是多聽那麽一句半句,或許就能解決目前的困境了。
“哈提,你能不能把露娜先還給我?我想試試她有什麽本領。”
更糟糕的是,巨狼霸占着她的精神體不放,她連召回都做不到,更別說測試露娜的能力和鍛煉向導的技能了。
花沐發誓,自己從沒對任何人那麽低聲下氣過——還好精神體不是人!
哈提瞄了她一眼,不知怎麽很幹脆地放開了露娜,用鼻子頂着它圓潤的小屁屁幫助它站起來。
“萬分感謝!”花沐提了提裙子,用貴族小姐的禮節對巨狼表達了謝意。
露娜一獲得自由就“蹄忙蹄亂”地站起來,又朝着花沐沖了過來。
“停下,露娜!”
花沐大聲地用命令阻止她,露娜前蹄一剎車,以十分滑稽的姿勢一頭栽在了地上,委屈得嗚嗚直哭。
哈提匆忙趕過來用腦袋幫它站起來,花沐則無奈地捂住了臉。
她的精神體,真的有夠沒用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要描寫精神圖景了,希望能寫出那麽點玄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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