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精神圖景

無論是哨兵還是向導都需要在塔中進行起碼五年的訓練, 雖然有部分哨兵與向導成績優異能提前通過考核, 但也必須達到最低四年的标準。

比起理論,塔中更注重實踐,所以兩者所占比重差距十分巨大。花沐花了三個月就學完了所有理論課程, 但要說起實踐——她甚至比不上一個剛覺醒三個月的小向導。

塔中能夠出勤的向導需要做到最基本的形随意動, 除了支援哨兵之外,他們偶爾也需要對敵人進行精神方面的攻擊與幹擾,所以對于精神體的掌控力需要比哨兵更為娴熟。

然而花沐, 她是聲控露娜的。

“再扇快一點兒, 對, 跑起來, 跑起來, 飛呀!”

獨角獸一頭栽到了地上。

好叭。

飛行能力:×。

一人一精神體溝通得十分費力, 露娜很多時候根本無法理解花沐的意思。哈提一直趴在一邊觀看,只在獨角獸摔跤的時候上前幫忙。

花沐偶爾也覺得小家夥太可憐了, 想要安撫一下, 只是安撫的機會大多被巨狼搶走,她只能站在一旁看兩只“秀恩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哈提的體貼, 露娜漸漸已不再那麽怕它,甚至被舔的時候還露出了很舒服的表情。

花沐不得不經常打斷兩獸的交流, 把自己注意力不集中的精神體吸引過來。

她這邊還一籌莫展呢, 按照這個速度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把白枕帶回來?

“好了露娜,我們來進行下一個訓練。”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獨角獸似乎很享受與宿主的交流。不管摔了幾次都仍舊興致勃勃, 沒有半點消極怠工的模樣。

訓練了一天,花沐感到無比疲憊。雖然大多時候是她指揮,露娜執行,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種比自己跑完步,幹完活還要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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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那麽累,她依舊不能休息。做飯燒水,給白枕喂食物,換藥等等等等,每一件事似乎都比之前更加艱辛。

明明既不用捕捉食物,也不用砍伐木柴,更不用整日背着個大活人,比起當初的白枕來說不知道輕松了幾倍,到她這裏怎麽就變得那麽艱難呢?

幸好哨兵的體溫很低,代謝也十分緩慢,她暫時不用每天幫她擦洗身體,更甚至是處理排洩物。

花沐也曾擔心過這個問題,甚至幾次決定脫下白枕的褲子看一看。但她實在沒有勇氣看對方那麽私密的地方,只能偶爾用手探一探對方的腿間——隔着內褲,确定白枕的情況。

連病了都那麽叫人省心,這是多周到的哨兵啊?

露娜夜晚準時回了圖景之中,哈提則依舊守在庇護所外。花沐給白枕刷完牙——別的地方可以不清洗,只有刷牙這個無論花多大力氣她都會執行,畢竟要嘴對嘴喂食诶!而後抱着她沉沉睡去。

一連三天,花沐都在這樣的日常中度過。疲憊累積得比想象中的更快,她第四天幹脆一覺睡到了中午。哈提難得沒有來叫醒她,只在花沐醒來時用綠幽幽的眼睛看她。

花沐習慣性地先檢查了一下白枕,發現她不僅體溫更低,呼吸更微弱,而且連心跳也更加緩慢。

她讀表計了一下白枕的心跳,驚恐地發現已經降低到了每分鐘不足二十下。再拖下去,白枕恐怕真的回不來了。

“露娜!”

花沐着急火燎地召喚出獨角獸。

露娜被舔了四天,身形整整大了一圈,原本圓潤的線條似乎清瘦了一些,個子也長到了一米五。

花沐已經懶得再去關注自己的精神體為什麽會一天一個樣,她只希望這個小家夥成長的不只有身體,還有能力。

露娜一出來就歡快地朝着哈提跑去,沒有半點優雅地一頭栽倒在巨狼毛絨絨的身軀裏。哈提慢慢翻了個身,一邊露出肚皮讓獨角獸蹭,一邊摟住它的脖子緩緩地舔了起來。

冰狼這一次舔得很慢,也很溫存,露娜蹭着蹭着像是突然察覺到什麽,“嗚嗚”地低鳴了起來,聲調聽起來很悲傷。

花沐感覺到了一點兒異樣:哈提有那麽小只嗎?

雖然露娜确實長大了一些,但也不過一米五,哈提超過三米的身高怎麽都不該只比它大那麽一點兒。等等,這頭狼是不是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站起來過?

花沐聽着露娜如泣如訴的悲鳴,心懷不安地走到了巨狼的身邊。

不是她的錯覺,哈提确實縮小了。不僅如此,似乎還黯淡了很多,原本雪白發亮的皮毛呈現出一種不祥的灰色。

“哈提,你怎麽了?”

花沐之前一直不敢靠近它,更遑論觸碰了,這一次卻主動将手放到巨狼的額頭上。

哈提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嗚咽,身體閃爍了一下,像是即将要消失一般。

“哈提,你怎麽了?”精神體有事意味着宿主也有危險,花沐頓時緊張起來,抱住冰狼的脖頸像是要挽留它一樣,“你不要吓我,你還沒帶我去白枕的精神圖景……”

哈提“嗚嗚”叫了兩聲,露娜已經“吧嗒吧嗒”掉下淚來。

“咿~咿~”

它悲傷地鳴叫,用臉溫順地蹭着巨狼的皮毛,不停舔它的嘴角,似乎想要幫助它。

毫不誇張地說,花沐這幾天能夠那麽鎮靜完全是因為哈提的存在。對方巨大、強壯、兇悍的身姿無論是在關于白枕方面還是保護自身方面都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哈提,哈提,你不要消失,我不準你消失,白枕還沒回來……”

花沐與自己的精神體一樣手足無措,只能慌亂地摟着冰狼的脖子。但抱着物體的實感越來越微弱,冰狼的影像也漸漸開始模糊。

獨角獸就在這時突然退了開去,跑到離花沐大概十多米的距離時轉過身,沖着她的身體飛奔而來。

花沐正在悲傷地呼喚巨狼,“哈提,哈——咿~”

咦?

她陡然陷入了黑暗之中。明明前一刻還抱着巨狼即将消失的身軀哭泣,下一刻她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這是哪裏?

四周漆黑一片,但花沐很意外地沒感覺到一絲恐懼。她只覺得自己從未這樣自由過,像是翺翔在大海、天空和宇宙之中。

她有輕快的身體,矯健的四蹄,有力的翅膀,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譬如那個光點之中。

她看到了一個明亮的點,而後毫不猶豫地沖着那裏飛去。光點在她眼前逐漸擴大,在沖破一張薄膜般的界面之後,她跌進了雪的世界。

天空下着鵝毛般的白雪,地上也是厚厚的積雪,除了白色還是白色,她卻不覺得很冷。四只蹄子在雪地裏印下了小圓腳印,她歡快地奔跑,伸出粉嫩的舌頭舔舐落下的雪花。

涼涼的,甜甜的,好好吃哦……不對不對,她還有正事要幹!

她要去找……找哈提,它要找到那只會幫它舔舔,幫它長大的大白狼。

“咿~咿~”

不是大白狼,是白枕啊!

花沐生氣地想,為什麽自己那麽蠢?

大白狼,大白狼!

黑色的獨角獸一蹦一跳地向着白色世界的中心跑去。

每一位哨兵和向導的精神圖景都不可能完全一樣,但不管是哪個圖景一定都會有一個标志性的物體,在精神結合的時候能讓伴侶一下就認出那是圖景的中心,可以進行“築巢”。

這個精神圖景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雪山,獨角獸已經繞着它飛行了足足……呃,足足……很久很久了!

大白狼,大白狼!

“咿~呀,咿~呀。”

白枕,白枕!

花沐總覺得自己思維有些遲鈍,似乎有哪裏非常不對勁,卻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難道她平時就那麽蠢的嗎?

幸好雖然想不明白,但她飛得很快,終于在巨大的雪山上找到了要去的那個山洞。

別問她為什麽知道,她就是知道,這裏是自己要去的地方,白枕就在這裏。

“咿呀,咿呀!”

山洞很亮,不知光源從哪裏照射進來,山洞很深,不知究竟通往何處。

白枕,白枕,白枕!

花沐焦急地在裏山洞裏狂奔,不顧一切地朝着深處跑去。

似乎是在向下,又似乎是在向上,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朝哪個方面奔跑。

白枕!

“咿呀!”

露娜突然展開了翅膀,向着洞頂飛去。

是在上面,露娜知道!

可是,自己不就是露娜嗎?

她并沒有思考太久,因為一頭巨大的、沉睡着的白狼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是白枕!

“咿咿咿~”

露娜發出了一連串的鳴叫,表達着自己的喜悅。

大白狼,是大白狼呀!

什麽大白狼,這是白枕!

花沐要被自己氣死了。

露娜才不管她怎麽想呢,親昵地蹭了上去,一邊“嗚嗚”叫着,一邊用粉色的舌尖舔白狼的鼻子。

等、等等等等,這是在幹嗎呀?做什麽羞恥的事情呢?怎麽動不動就上嘴了?她什麽時候這麽不矜持的?

可巨狼似乎毫無所覺,無論露娜怎麽舔,它都沒有蘇醒的跡象。

“咿嗚嗚嗚……”

露娜不甘心地鳴叫呼喚,用獨角磨蹭巨狼的鼻尖。

大白狼呀!

它憋漲了一張小黑臉,額頭上的短角中終于閃出了一道瑩亮的虛光。

作者有話要說:  比起大小姐,還是露娜更管用!

是的,在精神圖景中會反過來,意識附身到精神體身上。所以……動、動物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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