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帕拉斯的心髒(1)
第十九話 帕拉斯的心髒(1)
這些年。
伊迪亞曾數次夢見——
一顆跳動的心髒。
————
完全依靠多米諾骨牌式的推導能産生飛躍嗎?不。
沒有想象力,就無法誕生任何東西。想要取得跨時代的突破,勢必需要一些靈感。
——靈感。一謂之狂想,一謂之豪賭。
說到底科學本就是最徹底的結果論。常理認為不可能的,可笑的研究手段,一旦被證實有效,便将成為科學。譬如這個著名的例子:海姆和諾沃肖洛夫将膠帶貼在石墨表面,撕下來,就得到一層石墨烯。
故而,舍棄“不可能這麽簡單”的想法是十分必要的,這複雜的世界也必定可拆分成簡單的通路。相信這條通路存在,往那個方向不斷擲出硬幣。科學就是一場豪賭。
——堅信沿着這條路走下去一定會成功。
假如不抱着這樣的念頭,作為研究者的伊迪亞是無法走到今天的。
此刻她正身處于理性還原教地下的研究室中。在做的課題前些天終于完成,身為負責人的伊迪亞便給手下的技術人員放了長假。所以室內現在空蕩蕩的。地上還好,空蕩蕩的地下室未免有些孤寂可怕。
跟前的臺面放着塊長寬高都在十公分左右的黑色金屬塊。複雜的結構收束在其中——這便是作為伊迪亞信仰結晶的共振增強裝置。數日前,在她終于看到成品的那一刻,她感到全身的力氣忽然就松懈下來了,一種強烈的滿足感,虛無的脫力感流經全身。也就是在這一刻,她回想起了這些年來自己經常會做的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漂浮在海上,如剛經歷過一場海難一般。
海面變幻莫測,人漂在上面,保持平衡都十分艱難——更別說伊迪亞手中還捧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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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顆發光的、跳動的心髒。
火焰般明亮的光輝,如此溫暖,如此弱小。要是在水裏立刻便會熄滅吧——她拼命将其高舉過頭頂。浪潮鑽進鼻腔,進入眼裏,不在乎;肺裏嗆了水,為了不在咳嗽的瞬間失去平衡,也盡可能忍着不适不咳出來。
她仰頭望着——謝天謝地,它仍在跳動。
然而,下個瞬間,那東西忽然輕微地膨脹了一下——就好像是由水凝固成冰的相變過程中的輕微膨脹——随後,整個就好像卸了力之後的非牛頓流體似的變成一攤液體,從她仍高舉的那雙手的縫隙裏流出來,什麽也不剩了。
夢總在這裏被切斷。漆黑的深夜中,她先平息下噩夢導致的急促呼吸,之後給自己倒杯水。
夢許多時候是現實的反照。于是她小口啜飲涼水,回憶起過去發生的種種,以将自己的意志磨得愈加鋒利。
————
伊迪亞憎恨宇宙。那是背叛了她的命運。
穿着質地舒适的童裝,小時候的她是個在充足的愛與物質中長大的孩子。家裏有間書房,書架高到天花板,她很小便喜歡窩在裏面看書。
她在那小房間裏認識到宇宙。每一顆星都是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令她心馳神往。
等到稍微大一些了,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父親。在伊迪亞心中,父親布維奧特·拉姆斯一直是睿智的化身,無論何時都能給予最優解。可面對女兒真摯的言語,那時的父親卻苦笑了:
“宇宙探索在當下可是日薄西山的話題啊……”
嘴上這麽說,他卻并未制止女兒的決定。他知道女兒生性執拗,因而一向開明。
伊迪亞在完成通識教育後去往知名大學院深造,學習安致構造專業。畢業後進入烏拉諾斯機構。一切按照她預先給自己設定的軌跡進行。
而之所以選擇去烏拉諾斯,當然是受到機構理念的鼓動:創造使人在宇宙環境中也能自由活動的身體,伊迪亞對此充滿向往。
她搬出家裏,那時只有十幾歲。烏拉諾斯離家太遠,之後數年幾乎只通過遠程通訊維系關系。
直到某天,她發覺已經很久沒見到父親了。
“又出差去了嗎?”她問母親。
“啊,是的,是的。”
那時她并未放在心上。她早就習以為常:出差對父親來說似乎是家常便飯,從小時候起便是如此。
布維奧特對于自己正從事的這事情三緘其口,伊迪亞便理所當然地認定他正做着電影裏的英雄那般不為人知的偉大之事。
在烏拉諾斯工作期間,伊迪亞漸漸蛻變為一名成熟的研究者。
一些天真的念頭在這期間被洗去了:她加入到機神雅典娜龐大的研發團隊當中,并憑借勤奮與出色的能力在數年之後成為了團隊中的核心成員之一。她主導設計了機神雅典娜标志性的瞬間盾護系統,外形上的設計也有出力,此外,甚至在機神研究的基礎領域——即利歐提姆合金的作用原理上有了自己獨到的見解。
然而越是在科研領域攀登高峰,伊迪亞的內心卻越發麻木。她不得不讓自己麻木,因為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實際并未拉近她與宇宙的距離。
她很不幸地記性不錯,是那類還記得起初心的人。
并且遺憾地——自負于能力,所以不願相信自己的無能,不願相信無法通過個人努力達成目标。即便她在內心最深處也知道,她所夢想的或許是這輩子都無法見到的光景。更別說,事業上的成就實質上進一步拉遠了她與那個目标的距離。
作為研究者,伊迪亞當然知道使用利歐提姆的副作用。曾經是機神駕駛員的那些人她也見過,如今生活質量受到顯著影響。這一次次地提醒着她:或許未來會有所改變,但至少現在,她所研究的的确不是什麽美好的東西。機神如今的用途并非探索,只是單純的兵器。來自過去的遙遠回響仿佛在嘲笑着她:沒錯。但既然事實如此,你為什麽不接受呢?
所以她不喜歡機神雅典娜,不喜歡自己的造物。因為它在完成的那一刻便被确定了不完美。它無法成為理想中的身體,注定是終将讓某個人、某些人受苦的詛咒的化身,是一臺用作傷害的機械。它的立場是暧昧的,像個無可奈何的苦笑,并無時無刻昭示着她的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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