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我将歸往何處?(6)
第二十話 我将歸往何處?(6)
心中一根即将崩斷的線如今終于松弛下來。活着,還活着。太好了。由衷地感到安心。除此之外的思考一概沒有,神經疲勞得什麽也不願去想。
理性失去作用的時候,直覺仍在運作。本橋自嘲般地感應到,事情恐怕還沒結束吧。即便此前一無所知,他始終是摻和進了恐怕能造成巨大災難的事件裏,會有什麽等着他呢……
這念頭并未維持多久——已經連思維都不連貫了。
似乎胃裏在翻江倒海。身體渴望獲得休息,此時外面卻傳來一名機動人員的喊話聲:
“本橋靜間,立刻從機神上下來。”
——啊,沒錯。似乎的确應該先下去。
不過原來已經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嗎?情報了解得真詳細啊。本橋默默想。
駕駛艙內的軀幹活動起來,找到使人與機神之間的連接斷開的開關,切斷了。短暫的暈眩過後,意識完全回到身體中,疼痛與不适加劇,覺得全身好像成了一團紙被揉起來,活動都很困難,呼吸都很困難。但他還得從機神中出去呢。從痛苦中感應到哪裏是手,伸出去,摸索到将艙門重新打開的按鈕。于是看見了真實而非屏幕投影的外界,空氣開放地與外界連通。
還不行,還有最後一步……
痛苦中感應出哪裏是腳,雙腿支撐着身體站起來。視野與腿部一道顫抖不已。感應出哪裏是肺,将更多的氣體擠進去。調動全身的肌肉呼吸,腹部也跟着脹起來。繼而向着外界邁出一步……
“——本橋。”
在這場鬧劇就快宣告結束的時刻,如閃電從腦海掠過——本橋靜間聽見一個聲音。他知道這個聲音,一瞬間感到動搖,結果一步踩空,整個人摔到下面的鋼梁上。
正對的方向,從全副武裝的人員背後擠出一張熟悉的臉。
澪……
本橋靜間張了張嘴,喉嚨裏沒有冒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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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澪身上穿着和平時截然不同的服裝,上面印有三重機構的标志。也不知道要作何反應才好,內心已經麻木。想着:啊,原來你是那邊的人……
只見她橫穿過表現出警戒姿态的機動人員上前來。一人勸阻她:“……德瓦勒奇小姐。”
她并攏五指向那人示意:不用擔心。
方才摔倒,跪在地上的這人注視着她。真可靠啊,好羨慕。那雙眼也是絲毫不夾雜迷茫的好羨慕,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堅定的眼睛。
至于本橋自己的信念,已經随着一直來篤信着的雪野博之的真正目的暴露而完全崩塌了。
——自作自受啊。面對如今這種局面,他又能說些什麽呢?
事到如今也只有苦笑了吧。
“……沒救了。”無奈地、自嘲般地說,“荒唐事差不多也該結束了吧?……一切都結束了,我也完蛋了。這就是束縛在時間裏的我的命運。”
然而,他的話卻被那熟悉的女聲以堅定的聲音否定了。
“不,不是的。時間只是作用在人意識上的東西。比時間更為确定地存在着的只有空間,是自由。權衡過去的影響,在心中掃出一片空地來重新構建将要走的道路——山窮水盡的境地還遠遠沒有到來呢。”
……是吧?微微皺着眉咧開嘴笑。頭腦已經不太清楚,是累了吧,有些暈眩。像醉酒後或是缺氧時候的感覺。
究竟是經歷了太多,精神過于疲憊了,抑或是駕駛機神的後遺症——如今已不再有足夠的精力讓他思考這一切。
只覺得暈眩,沒有意識到鼻腔中已經開始湧出血來。周圍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這之後,本橋靜間陷入了長達數日的睡眠。
————
伊迪亞·拉姆斯。
已經早已料想到總有一天會與她對峙,真正遇上又是另一回事。紛雜的情緒在身體裏醞釀,積蓄,或許就快噴發了吧。
相比于驚訝,更多的是憤怒與恐懼。想為曾受過的創傷以牙還牙的沖動,以及對于自己的生命能被輕易掐滅的那種沖到喉嚨深處跳動的感覺——截然相反的兩種情感彼此交纏,馬奇馬奇拼命擠出理智來壓制它們。
如履薄冰。
計算不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不知道。
先從現狀分析——伊迪亞來這裏是為了做什麽?為了“置換法”的完成。……對了,她穿着宇宙空間活動所需的密閉服,如今又站在通往軌道電梯的門前,這就意味着她接下來将前往近地軌道平臺吧……
不要緊嗎?紅之民展開攻勢的現在,那裏不是很危險嗎?
——也就是說,這是完成“置換法”所必需承擔的風險。
——另一種可能性是,她想要在最接近舞臺的地方見證實驗的完成。
所以她還在這裏等待什麽呢?——馬奇馬奇将目光移向她身旁亮着光操作平臺。
……是在等待駭入控制軌道電梯運作的系統吧。駕駛機神的紅之民襲來後,原本在平臺上作業的技術人員撤回到地面,保險起見也暫停了軌道電梯的運行……
馬奇馬奇站在原地思考着,兩人面對面僵持,像被一根極細的繃緊的線連接着。
忽然,那女人出聲打破了僵局。
“——原來如此。我見過你。”
與百感交集的馬奇馬奇不同,她的聲音平靜,平和。
“你曾經在烏拉諾斯待過吧,作為學生。……沒錯,應該有好些年了。沒想到還能見到烏拉諾斯的人。是偶然嗎?”
說着,伊迪亞笑起來。透過面罩玻璃看到的那雙眼裏盡是與話語不相符的冷徹。
不,不是偶然。那女人一定這麽想吧。
馬奇馬奇沒有回話。強烈的恐懼就要将他吞噬了,抽走全部的力氣,令雙腿輕微打顫。光是站着都很勉強……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來着?”
沒有必要隐瞞了:“……馬奇馬奇。馬奇馬奇·桑切茲。”
“哦,的确有印象。”
她微微眯起眼睛。
“你那張臉——也令人懷念,讓我回想起很久之前一個熟悉的人。我們之間曾有過些小摩擦,鬧得挺不愉快的。那人的名字我現在都記得清楚。裏耶拉·史蒂文森,你知道這個人嗎?”
這熟悉的名字瞬間打破了馬奇馬奇內心的平衡。怒意翻湧咆哮。咬緊牙關,理智拼命抓住這頭發瘋的野獸。
“……她是我的母親。”
“可你的姓氏?”
“母親在離婚後恢複了原本的姓。”
“原來如此。”
就在這時,操作平臺響起了“叮”的提示音。通往軌道電梯方向的大門往兩側平移推開,随後是以一秒左右為間隔的“滴,滴,滴”的聲音。馬奇馬奇立刻反應道:這是倒計時。
身着密閉服的伊迪亞·拉姆斯轉身就要往門那頭去。
見此情形,一股沖動支配了馬奇馬奇的身體:“——等等。”
自己正在做危險的事。
可他不能眼睜睜看着追查至今的人消失在眼前。這一刻,所有的利弊權衡都不重要,他也沒有時間去慢慢權衡了。面對重新轉身看向自己的伊迪亞,馬奇馬奇問出了積壓在心底十年的疑問:
“——是你做的嗎?”
沒有回答。不肯定,但也沒有立刻否定。那張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似乎正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烏拉諾斯的事情,我母親裏耶拉的事情。”馬奇馬奇意識到自己正邁向深淵,但話語仍不斷從口中冒出無法停止,“事後我調查過,母親的電腦在逮捕行動展開之前就被清空,只有機構內部的人能夠完成,而那天擊中裏耶拉的子彈并不是警力配備的款式……”
“——因為被她察覺了。”
對方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
愣了一下,才明白話裏的含義——伊迪亞承認了自己與那次事變的關聯。
“你說‘被察覺’,是指——”
“事變的發生在預想之中,只是不确定時間。離開烏拉諾斯路上我碰到她,那時是我的上級。她不知道事變将發生,時間緊迫,說正好準備找我。她與我聊起系統內一段操作記錄。我意識到她再往前推算幾步便會接近真相,于是就做了。時間緊迫,那是我第一次沒有經過細致思考與準備工作行事。”
“做了……?”
沒有用語言回答。伊迪亞只是伸直了左手的食指與拇指,做出槍擊的姿勢——在虛空中上下抽動了一下。
這近似挑釁的戲谑動作瞬間激怒了馬奇馬奇:“你這混蛋……!”說着便要沖上前去對着那人飽以老拳,在下一個瞬間——
“嘭”
空曠地,響起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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