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許思衡這幾天沒什麽行程，下飛機就回了蓼汀苑。

家裏有家政按時打掃，房間內一塵不染。幹淨是幹淨了，就是沒什麽人氣，到處都冷冷清清的。

以前就算是半夜到家，他要是說想吃點什麽，沈鏡都會立刻起身去廚房。

許思衡剛坐下，覺得身後有東西在響。随手一摸，撈到幾張糖紙。

那天他收到喬之陽的照片後就氣沖沖地回了家，然後給沈鏡打了電話，他應該是剛起床就回來了。

沈鏡肯定是什麽都沒有吃，胃裏空空如也，又被迫經歷了一場運動。

許思衡手中用力，将皺皺巴巴的糖紙捏成一團。

到了晚上，許思衡估計着沈鏡那邊應該是白天了，他試探地發過去一條微信。

【小鏡，你現在有時間嗎？】

過了一會兒，聊天頁面跳出一條新消息。

【？】

許思衡删删減減大半天，道歉的話還是沒有發出去。

【還沒打完嗎？有事趕緊說，我馬上要出門了。】

看到沈鏡的消息，許思衡急了，他本想發起語音通話，沒想到卻按到了視頻。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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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中的沈鏡神情很正常，正常到好像那件事并沒有發生。這時鏡頭外有人叫了沈鏡的名字，他偏頭朝那人笑笑，說等一會兒就過去。

“你穿西裝很好看。”

許思衡第一次看沈鏡穿西裝，額頭的劉海被打理過，微微卷起，像個貴族的小王子。

“謝謝。”

“那天的事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小鏡。”許思衡抿着唇，低下頭調整了情緒，繼續說，“因為一些原因，我對出軌這件事非常厭惡，所以在看到照片後先入為主了。”

沈鏡眨了眨眼，淡淡地說：“嗯。”

“小鏡，你還生我的氣嗎？”許思衡用期待的目光盯着沈鏡。

這兩天沈鏡的心情平靜許多，他開始重新考慮他們之間的這段關系。或許先分開一陣，自己想想再做決定。

畢竟在戀愛中，僅憑一個人的熱愛是沒有未來的。

想到這裏，沈鏡搖了搖頭說：“我好久沒有見到姐姐了，她讓我在這裏多呆幾天。”

“好。”

又有人來催沈鏡，視頻電話很快就挂斷了。

對于沈鏡的反應，許思衡非常滿意。在他看來，無論自己做了什麽事情，只要肯低聲下氣地和沈鏡道歉，他一定會原諒自己。

沈鏡是許思衡接觸過的最好哄的人。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許思衡除了健身，努力和劇中的角色貼合之外，還跟着老師學表演。

他雖然是科班出身，演技還算有天賦，出演偶像劇綽綽有餘，但是遇到像這次這樣需要挑大梁的劇本，他的演技就有點不夠用了，更何況蔣義山出了名的嚴格。

許思衡每天的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等到他想起來還有個叫沈鏡的人時，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他點開停留在十幾天前的聊天頁面，問沈鏡什麽時候回來。

許思衡放下手機，端着杯子去客廳接水，路過酒架，無意間看到角落裏的一瓶紅酒。他把酒瓶拿出來，想到了一件事。

這瓶酒是沈鏡的姐姐寄給他的，當時沈鏡收到後很開心，說他和姐姐的關系很好，父母工作忙沒時間，都是姐姐帶着他出去玩的。

那時沈鏡特別興奮地想要兩人一起嘗嘗，結果一通電話打來，自己就離開了。

許思衡忽然特別想打開喝一杯，不過想想算了，還是等沈鏡回來一起喝吧。

接完水回到房間，手機屏幕亮了。

【大概一個月吧】

許思衡的手比大腦反應還要快一些，等到他回過神，不可以三個字已經打出來了，還好沒有發出去。

不過想到他們姐弟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面了，許思衡想了一下，沒有催促他趕緊回來。

“小鏡子，你真不跟我回去嗎？”

“嗯，我想再多呆一段時間。”

“那好吧，不過你要是覺得無聊，等我處理完工作，就過來找你玩。”

沈鏡在機場送走白洛，呆呆地站在巨大的玻璃牆下，目送一架又一架飛機起飛。

分開半個月，沈鏡刻意不去看關于許思衡的任何信息，不過他能控制得了自己，卻不能阻擋其他人。

前兩天早上起來，沈鏡就看到姐姐在看《久別重逢》，她見沈鏡起床後，還拉着他一起看。

家裏待不下去，沈鏡就約了朋友去看藝術展，對方帶上的女朋友竟然是許思衡的粉絲。

真是怎麽躲都躲不掉。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沈鏡都萌生了去其他地方度假的心思了。不過還沒來得及出發，他就收到了電影開機的消息。

【我來乾市拍戲了】

【先拍外景，我們進山了[圖片.jpg]】

【山裏的空氣真好】

【你最近怎麽樣？過得好嗎？】

【晚安】

沈鏡這幾天總會收到許思衡的消息，不過大部分都用嗯、知道了這類的話回了。

“衡哥，等一下。”小盧趁着許思衡換衣服，拍了一張他上半身的照片，“好了。”

随即就把圖片發了出去，還噼裏啪啦地打了一行字。

【蔣導的要求好高，我都要住在威亞上了。】

許思衡自顧自地對着鏡子整理衣服，“有回複嗎？”

“沒有。”小盧心虛地說，“衡哥，這樣真的好嗎？要是沈哥知道這幾天的消息都是我發的，他肯定會生氣的。”

“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麽會知道。”

進組之後許思衡就忙了起來，沈鏡不在身邊，處處都不方便，就算小盧再能幹，也有他幹不了的。

許思衡有想過好言相勸讓沈鏡回來，不過之前他已經答應了沈鏡多陪陪他姐姐，眼下也不好直接開口。沒辦法，他只好給小盧下了新任務，讓他拿着自己的賬號給沈鏡發消息，間接催人趕緊回來。

【傷得這麽厲害，你有沒有塗藥？】

小盧猜到沈鏡心軟了，趕緊回過去。

【小傷，沒事。】

過了幾分鐘，小盧自己的微信收到好長一條消息，無非是讓他勸許思衡塗藥，以及處理傷口的注意事項。

小盧見任務完成有望，連忙換自己手機發了一張許思衡的近照。

【山裏條件不好，衡哥嘴挑，能吃的東西很少，他瘦了好多，再這樣下去都不連戲了。】

照片中的許思衡穿着一身戲服，盡管衣服寬袍大袖掩蓋住了身材，但沈鏡還是一眼就看出來許思衡的确是消瘦了。

沈鏡動搖了。

吃飯時姐姐看出了他坐立不安，調侃他是不是想男朋友了。

沈鏡笑了笑沒回答。他夾了一塊黑椒牛肉放進口中，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許思衡也喜歡吃這道菜。

劇組。

許思衡剛下戲，就看到小盧手舞足蹈地跑過來說：“沈哥要回來了。”

“真的？”許思衡從小盧那裏接過手機，親眼看到沈鏡的消息後才相信。

看來他還是關心自己的，許思衡很滿意，“幹得不錯。”

小盧這段時間隐約猜到了一些，他偷偷打量許思衡臉上久違的放松，心裏總覺得這事始終是個隐患。

沈鏡每次和許思衡在一起出現時，都是扮演了聽話順從的角色，但是他最近越來越覺得沈鏡好像在壓抑什麽。連他一個外人都看出他們這段關系是不平等的。

不過這事他也不好開口，畢竟他還要工作，要是因為這事把許思衡惹怒了，他就要去喝西北風了。

在山裏拍攝的時間不長，而且處處都有限制，因此許思衡只帶了小盧一個助理上山。小盧整日跑來跑去照顧許思衡，再加上氣溫驟降，突然發燒了。

還好劇組随行帶着醫生，小盧吃了藥很快就睡着了。

“我聽說你助理生病了。”

等待布景的間隙，柳玉抱着套着毛絨套子的保溫杯跟許思衡聊天。

“嗯。”在他的印象裏，柳玉只是個長相漂亮的花瓶，沒想到拍了幾場戲，他就感覺到了濃濃的危機感。

再加上這樣好的本子和班底可遇不可求，許思衡格外重視，經常拿着劇本不放手。

“這樣吧，你要是有什麽事，先讓我助理幫你吧。”柳玉性格外向，很容易就和身邊的人熟悉起來。

許思衡沉浸在劇本中，聽到後擡眼看向柳玉。

進組前聽丁士華說，柳玉和電影最大的投資商關系親密，至于是哪種關系親密，就不得而知了。

“好，謝謝。”

柳玉見許思衡沒有和自己聊天的意思，撇了撇嘴，拿着手機往地勢高的地方走，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

沈鏡那邊，他問完小盧地址之後，就訂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國。由于沒有直達的航線，他先到青市轉機，連家都沒回，直接飛到了乾市。

出了機場，司機一聽沈鏡要去那麽偏的地方，都不願送他，最後還是沈鏡加錢，才有司機願意送他去目的地附近的小鎮。

“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嗯。”

“那個地方太偏了，送你過去得空車回，你要是不加錢，我也不想去。”司機開車無聊，找話題跟沈鏡聊天，“那附近經常有劇組取景，我之前送過幾波小姑娘，說是要去拍明星照片，能賺好多錢呢。”

“我是去劇組找朋友的。”沈鏡手臂搭在窗戶上，看着窗外的風景朝身後跑去。

司機來了精神，“小夥子，我看你長得挺好看的，該不會是明星吧。”

“哪有明星一個人打車去劇組。”沈鏡被逗笑了。

“也是。”

沈鏡在飛機上沒怎麽睡覺，在車上晃了一會兒，不知怎麽就睡着了。被司機叫醒後，他發現天已經擦黑了。

“謝謝。”沈鏡接過司機搬下來的行李箱後道謝。

接到大單的司機心情不錯，他看沈鏡瘦瘦弱弱的一個人，好心告訴他說：“鎮上那家五金店經常送人，你去打聽一下。不過我建議你還是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天亮了再上山。”

按照司機說的位置，沈鏡很快就找到了五金店。

五金店不大，看位置後面還有間院子，應該是自家住的。一進門，沈鏡就看到椅子上坐着一位大着肚子的孕婦。

“我聽說這裏能送人上山。”

“是去看明星的吧？”孕婦朝院子裏喊了一聲，然後小聲嘀咕着，“還是第一次見男人追到這裏。”

很快，一個憨厚的男人應聲出來了，得知沈鏡想要上山，二話不說就去開車了。

“當家的，天黑了，你慢點開。”臨走前，孕婦不放心地囑咐道。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沈鏡看着二人的互動，感覺心裏酸酸的。

男人開車很穩，一路上幾乎沒有說話，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眼前的山路。

沈鏡調出地圖，看着不斷移動的圓點，開始期待和許思衡見面時的情景。

就在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男人手機突然響了，巨大的聲音沖破喇叭，把沈鏡吓了一跳。

“喂？”男人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了，他慌忙把車停下，“好，我馬上回去，你別怕。”

挂了電話，男人神色慌張地說：“小兄弟，對不住，我老婆要生了，我得趕緊回去。”

沈鏡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嗎，你翻過去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男人說着從扶手箱裏掏出一個陳舊的手電筒，“這個給你拿着。”

不等沈鏡反應，男人就把沈鏡的行李搬到路邊，“沒把你送到地方，錢我就不收了。”見沈鏡猶豫，男人又說，“你放心，我們這邊從來都沒有出過野獸傷人的事情，你放心走吧。”

男人開着車風風火火地離開了，沈鏡推開手電筒，将光調到最大。

雖然這裏白天還屬炎夏，但是入夜後山上的氣溫還是不容小觑。沈鏡把外套的拉鏈拉上，掏出手機打電話。

“喂？”許思衡那邊背景音很雜亂。

“我現在在你劇組附近，你能過來接我嗎？”

山裏信號不好，許思衡看了眼屏幕，确定是沈鏡打來的，“你什麽時候過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下飛機之後我給你發過消息的。”

“發了嗎？我沒看到。”許思衡側着臉讓化妝師補妝，他看到導演那邊表示再拍一條，趕緊回複沈鏡，“我今天太忙了，沒時間看手機。你給小盧打電話，讓他去接你吧。”

許思衡說完直接挂斷了電話，拿起道具弓箭去了拍攝的位置。

“哥，小盧不是吃藥睡着了嗎？咱們要不要？”

柳玉将被風吹到嘴邊的鬓發撩到一邊，擰開保溫杯吹了吹熱氣騰騰的養生茶，意味深長地說：“你要是沒事幹就再去給我烤一塊紅薯。”

“哦，好的，我現在就去。”柳玉助理點點頭，忙不疊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