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另一面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另一面

林烈之的身影在黑暗中扭曲，撕裂的軀幹沒有流出一滴血。他用變形的臉嘆了口氣，道：“你這是在幹什麽？夢塔主人死了，你和你的同伴就都走不成了。”

“同伴？修普諾斯不需要同伴，”見到此景，孫喜意外地冷靜，像是早就預料到林烈之不會這麽簡單地以真身出現在他面前，“我們都是趾離的仆從，相互之間的合作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的臨時組合，沒有同伴一說。”

林烈之的身影逐漸拉直，他活動一下手腳，繞着孫喜慢吞吞地轉了一圈。

“真可憐，”他道，“沒有自我的人。”

“自我？真好笑，自我意識太強的人會和你的同伴一樣早早地就死了，蠢貨。”

“從剛才我就覺得，你是在試圖激怒我嗎？”林烈之奇道，見孫喜只是冷眼看他，繼續道，“這對我沒用。你說的那些話，在七年裏我早就對自己說過無數次了……算了，說不通。”

他後退一步，身前的地面緩緩升起幾個圓臺，上面擺放着的東西蒙着紅布，讓人不自覺猜測其下的會是什麽寶物。

“既然你們不是同伴，那對這些東西也不會有太大反應吧，真遺憾。”林烈之道。

孫喜預想到了紅布之下會是什麽，下意識後退一步，吼道：“等等，住手！”

林烈之在孫喜抗拒的大叫中掀開了第一塊紅布，一個人頭安靜地立在那兒，雙眼緊閉，正是前些日子剛見過的糖人新禹。

“從你的記憶看，你和他關系應該不錯，”林烈之說着，又揭開了第二塊紅布，“他是你一起尋歡作樂的兄弟吧？你殺了他，為一個女人？”

接着是第三塊，第四塊。

孫喜的雙眼逐漸瞪大，這些放在平時聽到死訊都不會令他掀一下眼皮的人，在此時引發了他強烈的情緒波動，他知道自己被林烈之的夢塔引導着逐步勾起內心深處的情感與回憶，令他走向失控的邊緣。

但他無法抗拒，像有幾枚釘子紮進他的腳，将他牢牢釘在了地板上。他重足而立，絕望地等待緩緩逼近的死亡。

這時候孫喜意識到，當他被卷入林烈之夢塔的時候，他就已經輸了。

“還有這個。”林烈之提起紅布，女人的面孔不似先前那些平和，反倒因驚恐極度扭曲，讓孫喜不禁懷疑林烈之是否真的在夢塔裏殺死了臧蕊，砍下她的頭來給他看。

林烈之歪頭看他的反應，将手伸向最後一塊紅布。

“這個，”他說，“你應該很有印象。”

紅布滑下圓臺，孫喜盯着它，目光不自覺地聚焦在那顆人頭上。

那是蔣秀安的臉。

“感覺做得不太真實呢，”林烈之笑着摸了摸後腦勺，“雖然我們殺了他很多次，但每次他都會複活。”

他還欲說什麽，再耳熟不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林烈之，等等。”

林烈之立刻噤聲，明烑進了他的夢塔？什麽時候？

他意識到明烑可能已經圍觀了他迫害修普諾斯一幹人的全過程，小心翼翼道：“明烑？你什麽時候來的？”

“就在剛剛。”明烑簡潔道。他來到跪倒在地的孫喜背後，擡手覆上他的電子腦。

林烈之本以為明烑要破壞孫喜的電子腦，和先前對丁顯做的那樣，但孫喜的反應和那次大不相同，他痛叫幾聲，随即陷入了昏迷。

“你在幹什麽？”林烈之問。

“修改權限，”明烑道，“蔣秀安應該對他的手下做了什麽，至少他們不像其他人那樣被強行困在夢塔裏……好了。”

明烑松開軟趴趴的孫喜，來到林烈之面前，擡手撫上他的後頸。

感受到林烈之身體一瞬間的緊繃，明烑親了親他，道：“別怕，不疼的。”

正如他所說，林烈之只覺得後頸一酥，像是明烑在他的電子腦開關上咬了一口，再開啓電子腦時他便看見了一個登出的選項。

“把魔方審判解除吧。”明烑道。

林烈之依言解除魔方審判，兩人與孫喜回到了亂石灘。

在夢塔裏死去的人不會再出現在拉洛星空裏，現在修

普諾斯那邊只剩下孫喜一個，結果顯而易見。

明烑沒對此發表什麽議論，只是對林烈之道：“我要出去一趟，你……是在這兒等我還是繼續往前走？”

林烈之一愣，下意識地抓住了明烑的手腕，問：“為什麽要出去？因為，因為我……”

他垂下眼睛，以為自己方才的行為令明烑不快，躊躇着不知該說什麽補救，握着明烑的手不自覺地松了。

但明烑反握住了林烈之的手，揪了一下他的鼻尖：“想什麽呢，我得去看看外面的情況，不知道修普諾斯做到了什麽地步，得起碼讓管理局那邊有警覺才行。”

“這樣……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嗎？”

“我一個人行動比較方便。現在你已經可以自由進出拉洛星空了，遇到危險就立刻登出，明白嗎？”明烑揉了揉林烈之的頭發，叮囑道。

林烈之颌首，道：“那我去北邊看看能不能找到鑰匙的線索。”

“你一個人？”明烑擰起了眉，林烈之從他眼裏看見了不贊同，“太危險了。修普諾斯可不會因為你一個人行動就放過你。”

“我不能待在這兒什麽都不幹，你既然答應要讓我幫你，那就讓我真的起到作用。再說，你不是也說了我遇到危險可以立刻登出嗎？”

“……随你了。我會盡快回來，保持電子腦在能接收我的通訊的狀态。”明烑最後給了林烈之一個吻，來到孫喜身後，按住他的後頸，強行讓他登出了拉洛星空。

出來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倉庫，除孫喜所在的這臺之外，還有幾十臺造夢艙排列在倉庫內，沒有開燈，環境陰森得像停屍房。

明烑最後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孫喜，以現在的狀态他活不了多久，就算被救回來了，他也只能以癡呆的狀态活一輩子，用不着擔心他會将權限被篡改的事洩露出去。

林烈之擔心明烑看見他的另一面，明烑又何嘗不是。他生于厮殺，死于戰争，即便在勉強稱得上和平的時代生活了半年，他的思維也還是很難從争鬥中改過來。

在戰場上，不殺戮就會被殺，明烑從未對自己的敵人産生過同情，并且今後也不會有。

地下倉庫位于Z國首都的郊區，明烑打算将拉洛星空裏發生的事先告訴明炤，便回了H城。

明炤身處H城管理局，但在地下六層。

她沒有被囚禁，或者說表面上如此。她只是坐在一張鐵桌邊，桌上放着兩杯茶，而對面坐着一個男人。

明烑知道那是誰，Z國夢塔管理局總局長曹立丹，作為曹意健的朋友，明烑在他H城的別墅裏見過曹立丹幾次，當時覺得他是個不茍言笑的男人。

但在工作上和他正式接觸時，明烑便深感他的雷厲風行，那雙銳利的雙眼幾乎能洞穿一切謊言，這是明烑最不喜歡對付的一類人。

他們在聊天，或者說，本該。現在的狀态只是明炤和曹立丹相對而坐，偶爾喝一口茶，像是想耗死對方似的彼此不發一言。

明烑覺得怪，他知道現在不适宜和明炤聯系，便先行從管理局離開。

他想去找明炤的隊友了解情況，但魏天賜和梁予在此之前已經進入了拉洛星空，剩下的只剩唐泠和潘甄。鑒于潘甄的表達水平，明烑決定先去見見唐泠。

他在唐泠家外先向人工智能管家确認了她沒有在做洗澡之類的事，之後才進入了她的家。

唐泠正在做飯，安娜在廚房另一端洗菜，兩人都心不在焉。

砧板上的人造豬肉早已被刀剁成了肉糜，但唐泠毫無所覺似的，持刀的手一刻不停地砸着砧板，讓人不僅懷疑那上面原本放的是不是她的仇人。

明烑猶豫片刻，見她絲毫沒有停手的跡象，終于道：“唐泠姐。”

唐泠一愣，她回頭讓安娜先回卧室待着，後者一句話都沒問，關了水龍頭甩了甩水，趿拉着拖鞋上了樓。

待樓上傳來關門聲，唐泠放下菜刀洗幹淨手，來到客廳裏打開了全息投影設備。

“你們從拉洛星空裏出來了？”唐泠問出現在她眼前的明烑，“我沒收到其他人的消息。”

“過程很複雜，簡而言之就是，現在只有我從拉洛星空裏出來了，”明烑道，“時間緊迫，具體我想先和我姐說明。我剛剛去找她的時候發現她在管理局，曹立丹在……呃，和她談話。怎麽回事？”

唐泠沒有逮着拉洛星空發生的事追問，她輕嘆一聲，道：“你複活的事情不知被誰宣揚了出去，現在已經在上面的圈子裏傳開了。”

明烑立刻想到“希望”在他出發去F國之前與他的談話。

“有消息稱林烈之在你死後的一系列行動有古怪，并且他的能力也一直有目共睹，”唐泠繼續道，“前些日子他又假死了，上頭第一個懷疑到了炤。”

“懷疑她知道我複活的真相？”明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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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烈之：明烑知道我不是純白的會不會讨厭我呀QAQ

明烑：沒事，我連黑的你一起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