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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李媛跟着黃藥師以常人的步伐前行了良久,心忖:這樣走下去也不是辦法,雖是走得不遠,但若等會兒再返回蓉兒他們卻已離開,自己豈不是又得做一番先知再次指路?
李媛思前想後,終于壯着膽子開口說道:“師叔祖,這個,這個……”
黃藥師聞言只略緩腳步,轉頭瞅了李媛一眼,複又前行,語氣僵硬地說道:“有話直說,媛兒怎地也如此扭捏作态?”
李媛心一橫,幹脆直接開口道明:“師叔祖,我們還是回去吧,不然可能又找不到蓉兒了。”
黃藥師停步,轉身瞥了一眼李媛,随即轉身又行,李媛呆了呆,只得又緊跟上,又行了良久,李媛忍不住再問道:“師叔祖,我們這是去哪兒?”
黃藥師頭也不回,冷冷地說道:“桃花島!”
李媛心道:這都沒和蓉兒見見面說說話,怎地就要回桃花島了呢?但也只好苦着臉繼續跟着,李媛見黃藥師并未施展輕功,只是以略快于常人的步伐疾步走着,心念電轉,随即便知他還是挂心黃蓉。
李媛仔細斟酌了片刻,方開口說:“師叔祖,其實找到小師叔之前,曾隐約打探到陸師叔的下落,似是在太湖附近,只是還未來得及查訪,也不知消息真假。”李媛因怕黃藥師出言打斷,是以這一串話說得一氣呵成,未有一點兒停頓。
黃藥師終于又停住腳步,轉過身看着李媛,沉吟片刻,方說:“乘風故裏确在太湖附近,這消息想必也不是空穴來風。”
李媛心中一喜,忙說道:“師叔祖,桃花島有小師叔照看,不若我們先去探訪一下陸師叔的下落再返桃花島也不遲?”
黃藥師微微颔首,說道:“也好。”
只是兩人這一行來遠不像來時那般趕路,只是比常人的速度略快而已,李媛心中暗笑,想是黃藥師心裏應是矛盾吧?一方面放心不下女兒想繼續跟着黃蓉,另一方面又不願看到女兒對郭靖那傻小子過分關心。
如此行得多日,李媛終于忍不住一時多嘴道:“師叔祖,蓉兒定能照顧好自己的,或許不多時就會自己返回桃花島了。”
黃藥師“哼”了一聲,硬聲說道:“她心中此刻只有那個傻小子哪兒還記得爹爹!”
李媛心裏吐了吐舌,又說:“誰說蓉兒沒惦念着師叔祖的"但看到黃藥師回頭瞪了她一眼,音量不覺放小了許多,細若蚊聲、嘟嘟哝哝地繼續解釋:“蓉兒分明清楚記得師叔祖的喜好和教導,給那傻小子解釋詩詞的時候還句句不離師叔祖呢!”
不料,李媛不說還好,這句話後就見黃藥師又開始施展輕功,全速趕路,李媛暗怪自己沒好生掂量斟酌一二就随意亂說,這下可好,黃藥師顯然更生氣了。
李媛一邊快步追上黃藥師,一邊又遲疑着開口說道:“師叔祖,蓉兒還年幼,此刻正在氣頭上,過些時日就會明白師叔祖的苦心的。”
李媛見黃藥師腳步略微放緩,不覺松了口氣,又多嘴道:“蓉兒向來很會看人的,那傻小子想必也是有可取之處,才三生有幸得到蓉兒的青睐,師叔祖,您也不必過于憂慮。”
黃藥師腳步不停,只回頭冷冷地瞪了李媛一眼,大有你不說話沒人将你當啞巴之意,随即又轉過頭去繼續趕路。
李媛悄悄沖黃藥師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也不敢再多話了,心中對黃蓉抱歉道:蓉兒,姊姊已經盡力幫那個傻小子說話了,不過看來卻沒什麽成效,日後還是得靠你們倆兒自個努力了,雖然艱難點,但最後還是能通過你老爹的認可的!
這日,兩人已行經蘇州北部一個荒山附近,李媛忽然注意到遠處草叢中的一顆大塊岩石上竟堆有一堆碼得整整齊齊的白色骷髅頭,上一中三下五,恰好九顆白骨骷髅頭。
李媛不覺“咦”了一聲,有些奇怪地說道:“梅超風也在附近?”
黃藥師聞言腳步一滞,順着李媛的視線望去,看到那堆骷髅頭之後,就冷冷地說道:“媛兒怎知那逆徒就在左近?”
李媛指着那堆骷髅頭,說道:“那骷髅頭頂上有五個指洞,梅超風因誤解了九陰真經中的功夫,以為必須得用人頭練功,所以……”
李媛話還未說完,黃藥師就“哼”了一聲,停住腳步不再前行,李媛知他心意,兩人便隐在暗處守株待兔,靜待梅超風出現。
夜幕降臨早已降臨,梅超風還未出現,四周一片寂靜,李媛心想若是自己判斷錯誤不知道黃藥師是否會更生氣?此刻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只能繼續等待。
又過了良久,就在李媛自信心不斷動搖之時,忽見月光下一位黑衣少女左顧右盼,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堆骷髅堆走來,李媛看那少女的面容正是之前在中都北京比武招親的穆念慈。
穆念慈走到骷髅堆前,先左右張望了一下,方從懷中謹慎地取出一個華美的金環腰帶,又仔細摩挲了幾遍,才伸出右手拿起最上面的一顆骷髅頭,只是拿骷髅頭的右臂隐隐有些發抖。
待穆念慈拿起那顆骷髅頭後,就立馬神色驚慌地一甩,不想反而将骷髅頭帶了起來。緊接着就聽到穆念慈“啊”的一聲驚叫,只見穆念慈身就逃,直至奔出三步後,穆念慈忽又止步搖頭笑笑,之後就見穆念慈又重新走到骷髅堆旁,左手拿的金環腰帶放在以前骷髅堆中間的三顆骷髅頭之上,接着又撿起适才驚慌過度扔到地上的那顆骷髅頭,将之壓在腰帶之上。
穆念慈放好那腰帶便站了起來,呆呆地注視着那金環腰帶愣神,只見她面頰紅暈,目似春水,俨然一副少女思念意中人的神态,只是眉目間隐有擔憂期盼之意。
穆念慈正自出神之時,毫未察覺身後已出現了一群白衣人,為首之人正是歐陽克,李媛見到丹珠和娜鈴也赫然在列。
原來歐陽克在趙王府中無意間聽黃蓉與梅超風的對話提及梅超風有《九陰真經》,便動了貪念,打探到梅超風的下落之後,就帶着從人和白衣姬妾準備動手強搶。
歐陽克帶着衆白衣姬妾來到預定的埋伏現場,卻見到一個黑衣女子背對自己正站在骷髅堆前發怔。歐陽克見那女子雖只能看到背影,但依舊看得出婀娜曼妙的身姿,只是那身形卻依稀有些熟悉,似是在哪裏見過。
歐陽克心中一動,決定上前試探一二,歐陽輕揮右手,衆白衣女子便悄無聲息地隐在四周。
歐陽克先輕步上前,從後拍了拍穆念慈的肩頭,待穆念慈轉身之時卻又瞬間騰挪到了她身後,這時歐陽克已然看清穆念慈的容貌。
歐陽克微微思忖,便想起這女子似和小王爺有些瓜葛,小王爺和梅超風有師徒之宜,這女子三更半夜出現在這荒郊野外骷髅堆前怕是與梅超風有關,此時梅超風還未出現不若先戲耍一番。
歐陽克拿定主意之後就如同惡貓逗弄老鼠那般,不停地從後拍穆念慈的肩膀,但穆念慈轉身後又瞬間騰挪到她身後。穆念慈被歐陽克戲弄了五、六次之後,吓得不敢再動,顫聲叫道:“你是誰?”
歐陽克得意一笑,不再隐藏,大方現身,先俯頭過來在穆念慈的頸上一嗅,才朗聲笑道:“好香!你猜我是誰”
穆念慈一轉身就見到歐陽克,頓時驚怒交加,她也知武功相差太遠,轉身便逃,誰知被歐陽克輕松攔住,穆念慈心一橫索性一拼,奈何她武功太弱,很快就被歐陽克點住穴道,抱在懷中,又是一番輕薄。
李媛在旁看得直搖頭,微皺眉頭,偷眼打量黃藥師,還是毫無所動,李媛見黃藥師不願出手打草驚蛇,也只好繼續靜立在原地旁觀。
穆念慈性格剛烈,此時被歐陽克連番輕薄,急怒攻心之下竟氣暈了過去,歐陽克待穆念慈暈過去之後,依舊把穆念慈抱在懷中,收了臉上的嬉笑,肅臉正容,沉聲吩咐道:“開始罷。”
歐陽克說罷,便懷抱穆念慈,盤膝坐在了地上,那十六位白衣女子從藏身之處走出,手執兵器,分成兩列坐在歐陽克的左右兩側,凝神屏氣,默不作聲地注視着岩石上那堆白骨骷髅頭。
李媛和黃藥師繼續站在原地,李媛心道:且看這歐陽克還要玩甚麽花樣。
不料,接着又聽到陣陣飕飕聲,周圍腥氣漸濃,只見三名白衣男子手持長杆驅趕着蛇群在歐陽克的身後訓練有素地擺好蛇陣。
待蛇陣擺好之後,四周又恢複了寂靜。直到月至中天之時,歐陽克忽然擡頭望望月亮,随手将懷中的穆念慈交給身旁左列李媛見過曾給歐陽克捶腿的那位白衣女子,右手從袖中取出折扇,眼睛緊盯着山邊的轉角。
一片靜寂之中,忽聽得遠處隐隐傳來一聲尖銳慘厲的嘯聲,那嘯聲瞬間便已臨近,只見一個長發垂散,容顏雖秀麗,面色卻過于慘白的女子從山崖間轉了出來,正是梅超風。梅超風一過山崖,就立時放慢腳步,應是已察覺左近有人。
李媛見梅超風出現之後黃藥師依舊毫無所動,便知他不想此刻現身,也依舊靜立原地,凝神靜觀事情發展。
歐陽克向梅超風讨要九陰真經不果之後,就動起手來,直到梅超風不敵歐陽克的蛇陣,命在旦夕之時,黃藥師終于出手了。黃藥師輕輕一躍,就躍到了身前的一株高松之巅,姿勢潇灑地坐好之後,就手按玉簫,開始吹奏起來,只聽半空中悠悠揚揚地飄下一陣清亮柔和的洞簫聲來。
那簫聲纏綿悱恻,連綿不絕,聽衆無不心頭一蕩,面上不自禁露出微笑,定力淺的那些那驅蛇的白衣侍從和歐陽克的幾個姬妾都已開始亂轉狂舞,舞到後來各人竟開始自撕衣服,抓搔頭臉,條條血痕的臉上卻露出呆笑,個個如癡如狂。
此刻,梅超風正盤膝坐在地下,全力行功抵禦簫聲的引誘。歐陽克則強定心神,掏出六枚喂毒銀梭往黃藥師打去,李媛因之前得罪了黃藥師,一路上雖悉心照料安排妥帖此行的食宿,但黃藥師一直冷臉以對,見此機會忙随手揮去六枚松針打落了那些毒梭。
歐陽克見青衫怪客動都未動,就以神秘手法打落自己的暗器,心知不敵,加上此刻已然也受不住那簫聲引誘,便強懾心神,發足狂奔往遠處逃去。
歐陽克帶的那三位驅蛇白衣侍從和那些白衣女子早就暈死在地,穆念慈因被點中了穴道動彈不得,雖則心神震蕩,但無大害。
至于李媛因古墓派的武功心法清心寡欲,是以只要全力運轉心法也不受蕭音影響。
黃藥師在歐陽克逃遠之後便停了簫聲,躍下那顆青松,無聲無息地行至梅超風面前,梅超風聽得簫聲止了,也停止運功,站起來跪地叩頭道:“可是恩師?恩師,弟子大仇未報,實是不能歸還經書,待弟子大仇得報必定親自負荊請罪歸還經書!”梅超風邊說邊用力觸地磕頭,待說完之後也叩頭不止,此刻四下一片寂靜,只聽得這一陣響亮的磕頭聲。
黃藥師未發一語,只又無聲無息地隐在樹林中,李媛知黃藥師素來護短,現下看梅超風雙目已盲,又孤身一人,料知陳玄風必已遭不測,他定是想知殺了陳玄風的兇手。以黃藥師的個性陳、梅二人雖是桃花島的叛徒,但卻絕不允許有人越俎代庖。
這時穆念慈的穴道已經解開,穆念慈之前只聽到簫聲并未看到黃藥師,穴道解開後見小王爺的師父兀自對着空氣磕頭,額頭都已見紅,心下疑惑,不禁開口詢問:“前輩,那位吹簫高人此刻想是已走遠了罷?”
梅超風此時磕了半天頭也未曾聽到任何響動,心頭正疑惑不解,此時聽了穆念慈的話,心忖若以恩師的性格,見到自己必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想來那位高人應不是恩師而是路過此地看不過眼歐陽克是以出手幫了自己,當下便朗聲說道:“前輩大恩大德,梅超風謹記在心!”随即又冷冷地向穆念慈問道:“你是何人?”
穆念慈一怔,吶吶地說:“前輩,求您快去救救完顏康!”
梅超風皺眉,冷聲道:“完顏康出了何事?”
穆念慈跑到骷髅頭堆那裏拿出了那金環腰帶,遞給梅超風,急急地說道:“前輩,完顏康現在被關在太湖西畔歸雲莊的地牢,這是完顏康的腰帶。”
梅超風接過腰帶,略微摸索一下,果然發現腰帶上刻有:完顏康有難,在太湖西畔歸雲莊。就向穆念慈點頭說道:“你可以走了。”
穆念慈卻有些遲疑地問:“那前輩……”
梅超風“哼”了一聲說:“此事我自有主意,舊賬還未與歸雲莊算,想不到他們竟先找上門了!”
穆念慈心中大定,知道梅超風必會出面營救完顏康了,就施禮告辭:“前輩,晚輩先告辭了。”
梅超風沒有說話,穆念慈自轉身離去,待梅超風聽得穆念慈的腳步聲已然遠去,就黯然傷神喃喃自言自語道:“賊漢子,真是老天有眼,當年若不是他們不依不饒,你我也不會遠避大漠,你更不會葬身大漠,留惡婆娘一人孤身在世。”聲音逐漸轉淡,直至無聲。
李媛因之前的幾次多嘴已惹惱了黃藥師,後來百般讨好都不見成效,是以現在也不敢多嘴再說什麽,只和黃藥師一樣在遠處沉默不語地靜立。
良久之後,梅超風方轉身離開,黃藥師提步遠遠跟着,李媛自也是遠遠地蹑在梅超風身後,因兩人都輕功超絕,梅超風一直未察覺身後竟有人跟随,兩人一直跟着梅超風往太湖西畔的歸雲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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