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親親抱抱舉高高
親親抱抱舉高高
等我戰戰兢兢走進我爹的書房的時候,我爹放着手中的卷軸,指了指他對面的那張高椅:“坐。”
“畢竟,明日國之棟梁可得好生對待才是。”
我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又往前蹭了一點,只坐了椅子的一半,算來也稱得上正襟危坐。
這把椅子與先前的那把不同,算是我爹為我特意命人将其打造,我知宮中有人将其暗稱為“十公主椅”。
然後我看着我爹拿着一卷《詩經》,竟就這麽考察我的學習成果起來。
這個時代的時候,尚無《三字經》,亦無《百家姓》和《千字文》。
《詩經》雖多描摹各種情懷,卻勝在通俗易懂也朗朗上口,幾番對答中,我全然答得上來。
原本緊張的心情漸漸放松,不知不覺我的後背已經靠在了椅子上,看着我爹滿意地合上書卷,我忍不住替自己表功:“君父,這幾月光景,兒臣可有好生跟着兄長學習。”
“嗯。朕亦有聽扶蘇提及。”
我不死心地又強調道:“君父,兒臣可有刻苦到廢寝忘食。”
我爹瞅了瞅我,我大大方方地回望着他,我覺得我爹這一瞬的沉默像是無語了。
我雖學的刻苦,但跟在我哥身後待遇也提高了不少,人生于世,吃吃喝喝可是重要享受的一環,而我現在好歹也是個公主,以前窮苦的時候沒吃過的好菜我全都想嘗個遍。
于是乎,我面色紅潤,油光滿面,體重也硬生生重了不少,和我剛出生時因為早産,那個我自己都不想再看一眼鏡子的小瘦猴子可完全不同。
可這怎麽能說是睜眼說瞎話呢。
這明明是彩衣娛親才對!
“如此一來,那小十想要什麽獎勵?”我爹一副從善如流的模樣,他答應得太快倒讓我有點遲疑了。
其實我本來也沒想得到什麽獎勵,我只想聽他誇誇我,像我這麽活潑可愛美麗動人聰明伶俐機智無比(以下省略幾百字)的小糯米丸子,怎麽看都值得好生誇獎。
最好多誇我幾句!
我一個轉念,就說出了一個問句:“……抱抱親親舉高高?”
有時候我想是不是穿成了小孩子,會連心智也潛移默化間變得了小孩子。
我這幾天确實有點皮膚饑渴症,我都在我哥懷中抱了他幾次了,雖稍有緩和卻還是覺得不夠。
我記得我以前好像看過,孩子小的時候父母應該多注意和孩子身體接觸,是因為孩子需要更多的愛。
雖然說愛有點矯情,但我覺得人确實是離開了愛就沒辦法存活的生物。
我爹那一瞬間的愕然是連我這種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哈哈哈!”他連笑三聲,“抱抱親親舉高高?朕生來四十有餘,尚未聽到這種言論。”
“小十。”他溫和地說,“到朕這邊來。”
那一瞬間我坐在椅子上,按着椅子的把手,僵硬得不敢動彈。
大概遲疑了有個三秒,我翻過身從椅子上抱着扶手慢慢爬下來,其實我早就會從椅子上直接一躍而跳平安着地,但說實話,我有點怕。
我盡量控制自己的腳步顯得和平常一樣莽撞,等我撲向我爹的龍椅的一腳之前,我已經被人抱了起來。
是我爹。
濕潤的觸感落在了我的臉頰上——“親親”,複而又将我抱在他的胸前,我那未長開的小胖手虛虛地拽住了面前這人的衣襟——“抱抱”,我拽着他衣襟的手背他輕輕地用手扶開,我不滿地用四肢在空中張牙舞爪着,在淩空的瞬間還是沒骨氣地緊緊抱住了我爹的手,然後那個帶着笑意的聲音繼續說:“舉高高。”
“是這樣麽?”
當他坐回到龍椅上,我傻乎乎地呆在他的懷中,一時之間竟不知所措。
“君、君父?”
“嗯?”
“……爹?”
“嗯。”
我看着我眼前那張從未如此近的臉,生鏽的大腦後知後覺地運轉了起來。
腦內被遲到的彈幕刷了滿屏。
卧槽卧槽!
剛才發生了什麽!
親親抱抱舉高高?怎麽回事!我是在做夢?
我爹剛才真的……?
awsl。
“可還害怕抑或不安?”
我下意識地搖搖頭,搖到一半覺得不對,面容僵硬地望向了我爹。
剛才我爹看出來我的害怕和不安了?
我不知不覺拽緊了自己的衣袖,臉埋入了我爹的懷裏,以此想試圖掩蓋我瑟瑟發抖的身形。
“怎地又害怕了?”我爹摸了摸我的腦袋,聲音聽起來有點無奈,“先前朝朕讨要好處的時候怎不見害怕?怎地今日……倒畏懼起朕來?”
“……昔日,兒臣只是初生牛犢罷了。”
無知則無懼。
我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和描述我的感覺,由于我的前世,我不曾畏懼君權,被我哥拽着科普了不少事情之後,方才意識到了君王乃天子,這究竟在古代意味着什麽。
這個時代可沒什麽監護人有監護被監護人的責任的說法,在血緣之前,我爹和我亦是君臣。
君若要臣死,臣……謝主隆恩。
我爹嘆了口氣,我聽着他胸腔顫動的聲響,身體在此刻奇妙地停止了顫抖。
我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是多麽瘋狂的話。
“在什麽情況下,君父可會殺兒臣?”
“……朕不曾誅殺至親。”
“便是行大逆不道之事,以下犯上,諸如謀逆之舉也不曾?”那個時候,比起“不曾”,我想聽到的或許是“不會”。
“你言‘初生牛犢’,可虎毒尚也不食子。”
“若此事發生,君父會如何處置此人?”說到這裏的時候我鼓起勇氣擡頭看着我爹,他的手撐着額頭,沖着我奇怪地笑了笑:“此事為何事?謀反?”
他輕飄飄地咬着那兩個字,嗤笑一聲:“那也得看那人是否有這個本事。”
我爹當然是有資格和氣勢說這句話的。
他即位為王時尚且十三,二十六年間便滅六國統一天下,自稱帝皇,做了前無古人之事。
統一中原,天下英雄,無一不俯首稱臣。
“小十竟如此擔憂……”我爹朝着我搖了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倒真像是杞人憂天。”
“也罷,若真有一日,朕會将那人就地幽禁,許是此生都不得解脫。”
終身不得解脫。
我倒覺得,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那兒臣便不會再懼君父。”我知道這麽說一定會顯得幼稚,甚至還有點自大的意味來。
可這真是我的真心話。
我爹雖是笑了,但這個笑容裏我看不到任何嘲笑的意味,更像是随口的一個玩笑:“不懼?世人皆懼,哪怕扶蘇也不例外。”
“世人畏君父,乃是因為君父高高在上,是天子,敬而懼之;大臣畏君父,乃是身家榮辱皆寄于君父一身,便是直言诤谏,也擔着身家性命,擁而懼之。”
至于我哥……
我想到我哥對我在君父面前不可放肆的教導,閉了閉眼。
“兄長慕于君父,自然也愛而懼之。”
我爹沒有說話,只是擡眼看了我一眼。
——你既知曉,又有何勇氣,敢出此狂言?
他的眼裏,似是這個意思。
“兒臣胸無大志。此生只想碌碌無為,許是屍祿素飡,只求吃喝玩樂,壽終正寝。不似兄長,心懷天下,因知君父大能,故心生畏懼。”
我先小心翼翼地把我哥摘了出來,才繼續道:“然對其餘世人,君父乃天子,可對我而言,雖是君,亦是爹。”
就連我當着面喊他爹,我爹剛才都回應我了。
世人道他是始皇帝,可我亦知他是嬴政,而我繼承了他的姓氏。
我此時此刻仍然在他的懷中,于是可以輕而易舉地看見,他瞳中我模糊的身形。
“兒臣無才。既知君父何時何地都不為殺死兒臣,便心無畏懼。”
也許天子确實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亦也會一怒之下,伏屍百萬,流血漂橹。
可這與我何幹?
我若受寵一日,便享受我爹一日的寵愛;縱使失去寵愛,也有失去寵愛的活法。
患得患失?
這可不是我的性格。
我能被我爹寵愛可是我的本事,畢竟本公主活潑可愛美麗動人聰明伶俐機智無比(以下省略幾千字),雖我也不知我何時點亮了争寵的技能,但總歸我現在是受寵的。
難道因為可能失寵,我就要怕我爹,然後把現在的寵愛也丢掉麽?
……我又不是傻子。
我爹沒有說話,我也就乖乖坐在他懷裏,任他一言不發地看着我。
老實說,我爹會這麽有耐心地陪我說話已經足夠讓我受寵若驚的了,所以在他懷中我還觀察着他的衣領,倒也一點也不無趣。
我正暗搓搓要不要偷偷摸一摸我爹戴着的帽子呢,我爹突然間抱着我身體前傾,打斷了我罪惡的小手。
他朝書桌上拉過來的,是一塊小的絹布。
上面淩亂地寫了很多被劃掉的兩個字,而最後剩下的,僅有兩個兩個字。
一為“陰嫚”,二為“陽滋”。
我爹指了指那兩個字,問我道:“小十更中意哪個名字?”
我看着一邊放着的《道德經》,以及陰陽這兩個字,隐隐猜到我這名字是怎麽取的了。
說起來我爹是不是很喜歡嗑藥修仙還要說要長生來着?不過好像也沒有哪個皇帝不想長生……
我丢掉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思緒,看着這兩個名字。
最後,還是點在了“陰嫚”之上。
我其實可以找個別的理由的,比如嫚有女性之意,亦有懈怠之意,和我本人性格可以說是很像了。
可我還是說:“避長者諱,不敢自稱為‘陽滋’。”
我甚至不知道我爹到底是想要試探我,還是真的完全忘記了“陽姬”。
因為他只是收起了絹布,抱着我将我放在了地上,蹲着身子跟我說:“朕的十公主,從此,你便名為贏陰嫚了。”
他的手放在我的腦袋上的時候,我突然之間想到了一句話: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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