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周蕪坐在審訊室裏，而對着兩名警察的再三提問，她才遲鈍的意識到，那個膽小懦弱的陳文原終于勇敢了一回。

就在她面前。

“你和死者最後一次見面，在做什麽。”

“打電話給他喜歡的人表白，被拒絕了。”周蕪說得很平靜。

“表白被拒？”一名警察有些詫異。

也不應該舍跳樓吧、

“他之前在誡同所待了兩年。”她又頓了頓，補充道：“他喜歡男孩子。”

男的喜歡男的

對面的警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提問

“那你為什麽可以和他交流。”

“因為我們在同一家戒同所，”周蕪平靜地說。

又是長久的沉默，一個記咳了一聲打破這扮寂靜，一個警察看向周蕪，說：“那你記得我同所的位置嗎？這種機構是違法的，必須查過。

周蕪點頭，旁邊的助警遞來紙筆，周蕪就在紙上寫下地址。

兩位警察又詢問了一些問題，才算結束。

離開的時候，周蕪朝審訊室一旁的單向鏡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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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蕪從審訊室出來，周圍的聲音熱鬧起來。她只覺得吵得頭疼。

在走廊處的的長椅上坐下，盯着地板發呆

傷心嗎？不至于，他和陳文原真正意義上也不過是認識一天。

害怕嗎？周蕪閉了閉眼，回憶起滿地血污的場景。不一會兒，便睜開眼，朝外面走去。

麻木了，就感覺不到什麽了。

只是有些擔憂，她将來如果也是相同的結局，那孟寧之，該怎麽辦呢？

周蕪離開後，一個男警朝周蕪的背影，朝身邊的工作人員擡了擡下巴。

“那個…是周蕪吧。”

周蕪？那個懷水高中的第一？

“嗯。”

“她怎麽在這？”

“她剛剛在現場的時候離死者最近，血都濺了一身，她不僅沒哭。”

“接受審訊的時候還很鎮定。冷靜到可怕這個女孩子。”

周蕪回到家，和往常一樣的流程，最後躺在壓上準備睡覺時，卻怎麽也睡不着，滿腦子都是陳文原從樓上跳下來的模樣。

如果沒有給他打電話，會不會就不會造成現在的後果了。

.

第二天去學校的時候，周蕪沒去一中，而是去了懷水高中。走在熟悉的小路上，校內景色依舊沒變，梧桐樹依舊枝繁葉茂。

第一次以外校學生的身份進來，周蕪輕車熟路的走進教學樓，她穿着一中枝服，不少學生看着她都面露疑惑。

周蕪走到文科班，在理科班對面，她是來找吳備中的。

不一會兒，吳備中從數室裏出來。

他似乎一夜沒睡，眼下烏青厚重，看着她開口就問：“你怎麽來了？我弟弟怎麽樣了？”

周蕪看着他，吳備中對別人說話總會有些客套與疏離，但對陳文原就沒有。

周蕪抿了抿唇，用平靜的語氣告訴他：“陳文原死了。”

看着吳備中頓時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

她偏過頭，又補充道：“沒救回來，就在我面前。”

吳備中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是我害死了他嗎？”

“不是你。””周蕪回答得很果斷。

不是你，也不是我，只是這個世界容不下他了，他主動選擇了離開。

奔赴新生。

上課鈴響起，周蕪轉頭看向對面的理科(1)班，是她曾經的教室。

趴在桌子上的孟寧之似乎有什麽感應，也從課桌上起來，透過窗戶朝這邊望過來，伸到一半的懶腰停在半空。

周蕪知道她看不到。但還是笑了。

朝陽初生，普照大地，隔着她們，在教學樓散下一道金黃朦胧的光影。

孟寧之被光照得有些刺眼，伸手擋了檔。等光影黯去，孟寧之再望向對面走廊時，走廊上空無一人。

周蕪走出校門，靠在牆上彎着腰，好一會兒才從窒息感中緩過來。

她慢慢的站起身一步一步朝一中走去，背影看上去不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學生，更像七八十歲的老人。

周蕪在一中的教室是最後一排的角落，她向老師申請的。

或許是這個班裏的人知道一些什麽，除了交作業，幾乎也沒什麽交集了。

第一節課下課，她才進教室，坐在自己位子上，盡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她不找別人，別人就來找她

一個女孩子，紮着高馬尾，扒着門窗問班裏的人周蕪在不在

周蕪擡頭，頓了片刻，她因為近視，竟覺得那個身影神似孟寧之。

女生朝她走來，卻在離周蕪一米遠的時候，被周蕪出聲打斷：“有事？”

聲音一貫的清冷和疏離。

周蕪也看清她的臉了，長得秀氣，和孟寧之沒半生關系。

“是這樣的，“那女生說：”我叫陳芷，五四晚會上表演唱歌的，一直沒有鋼琴手，所以想讓你幫我個忙。”

語氣高高在上，自大。

“我拒絕，“周蕪收回目光，毫不留情的拒絕，“你去找別人吧。”

陳芷也愣了一下，但上課鈴響了。

她臨走前說：“那我就一直纏着你，等着看吧周蕪。”

周蕪覺得她可能得去醫院看下腦子，離她最近的女生小聲對她說：“周蕪，她們家可有錢了，一般人得惹不起。你今天拒絕了她，她以後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

沒想到周蕪頓了一下，看着那她禮貌的笑笑說：“沒關系，我也很有錢。 ”

這句話讓周圍的人都笑了，一個男生說：“也是周蕪是從懷水轉來的，不僅有...有顏，學習成績也好。哦對，“那個男孩壓低聲對周蕪說：“陳芷是中考700多買進一中的。”

那節課之後，和她說話的人都變多了。

可能是她那番“口出狂言”，一時間，班裏對她的映象都好了不少。

每次陳芷來的時候，都會用不同的方式讓她參加。但周蕪每次都不厭其煩地拒絕。反而陳芷更來勁了。甚至還光明正大的威脅她。

“周蕪，你不要消磨我的耐心。”陳芷攔住她的去處。

“那就請你高擡貴手去找別人吧。”周蕪繞過她，始終保持着安全距離，“別在我這當狗皮膏藥。”

但第二天就有一份早餐出現在周蕪桌上，周蕪面無表情的拎起來丢進了垃圾桶。

結果下午放學陳芷又跑來找她了

一直在她旁邊講個沒完，周蕪也就在耳朵進右耳朵出。豈抖她直接跟出了校門。

孟寧之朝這邊看了過來

周蕪也看見孟寧之了，正想過去，結果一旁的陳芷想上前拉她。周蕪不動聲色的避開她的接觸，面無表情的說：“明天你來找我去鋼琴房。”說完，轉頭朝孟寧之走去。

“誰呀？”孟寧之探頭，看向不遠處的陳芷問。

“沒誰，走吧。”周蕪說。

“哦。”孟寧之若有所思的點頭，然後就換上熟悉的笑容，拉起周蕪的手說：“那我們走吧。”

“嗯。”

陳芷看着她們離去的背影，內心不禁疑惑

周蕪不是都不碰別人嗎？而且…那個女生好眼熟…

懷水高中的校服…

突然想到了什麽，陳芷微微張大了眼睛。看着她們離開的背影

原來那個不是謠言！？

在分別的那個岔路口的小巷子裏，孟寧之微微喘着氣看着周蕪，周蕪也安靜的看着她。

孟寧之咽下口中的血腥味，小聲吐槽“怎麽總喜歡咬我？你屬狗嗎？”

周蕪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這不是你要求的？”離別吻。

“我讓你親一下，又沒讓你咬，而且你也不只親一下啊…”孟寧之小聲嘀咕。

周蕪笑了，她靠着牆，側頭看向巷外。

落日餘晖散在她腳邊，映出眼裏透澈的笑意。

分別後，周蕪看着孟寧之的身影消失在盡頭，便又恢複了清冷的表情，終于忍不住咳了兩聲，将喉間不适感壓了下去。

第二天半午，周蕪就跟着陳芷去了練習室。

周蕪試了音，然後打開譜子試彈了一下。

确定沒問題，周蕪才問陳芷：“可以而嗎？

陳芷點頭，她想表演的曲目是一首流行情歌，周蕪對着曲彈，結果第一遍就進錯拍了。

周蕪停下，對她說：“進快了。”

陳芷甩鍋：“是你彈太慢了。

第二遍，周蕪彈快了一點，結果陳芷又進慢了。陳芷有些不耐：“你會不會彈鋼琴啊？”

周蕪懶得和她說話，擡頭撇了她一眼：“要不你來？”

陳芷有點怵，就不說話了。

第三遍，陳芷又進慢了，但周蕪懶得說，只希望快點結束，本想自己彈自己的。

但彈到一半就彈不下去了。撐着鋼冷看着她，有些不耐：“你自己跑調進錯拍知道嗎？

但陳芷覺得自己唱得挺好的周蕪也不在說了。她不想去管別人，該做的都做了，聽不聽是她自己的事。

結果陳企還很“好心”的給她在中間一段空白裏加了一段鋼琴獨奏。

對此周蕪也保持沉默，只是五四馬上就到了。而陳芷還在跑調中，雖然練久了也勉強在調上，但離表演的水平還差個十萬八千裏。也不知道陳芷哪來的自信。

五四那天，陳芷穿了一件藍色禮服，突顯身材，還畫了一個精致的妝容。

周蕪就穿了一件白裙子，黑色西裝外套和一雙黑色皮鞋，一套再用常不過的出街穿習。

陳芷和周蕪入場時，吸引了一衆目光。陳芷害羞的笑了笑，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緊張的嘴巴說個不停，周蕪就安靜的坐着，目光放在臺上主持人身上。

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一中論壇炸了

[看見周蕪那身衣服了嗎？外套香奶奶的，白裙君子和道是一個經套牌子全身大慨小十萬吧。］

[這麽貴！？周蕪家裏幹嘛的開礦的嗎？］

[知道她桌上那副眼鏡嗎？8千多，抵我們兩學期學費了，被她随手扔在桌上］

[聽我懷水高中的朋友說，周蕪也是公認的全校最有錢的。她家是開公司的，全國前15吧，爸媽也是聯姻。]

［看起來就感覺挺有氣質的，我和她是同班。她剛開始的時候別人一挨她就皺眉，我們都覺得她生性挺孤僻的。但後來陳芷來了之後，才發現周蕪脾氣真的炒雞好！她會認真聽我們和她說的每句話，而且有問必答。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不和人接觸…］

[快看！周蕪好攻！］

一時觀衆席不少人擡頭看向周蕪。

周蕪兩腿交疊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撐着頭，認真的看表演。眼花缭亂的燈光映出周蕪談漠的臉。

還差兩個節目到她倆時，工作人員過來給周蕪帶耳返。

她是整個晚會唯一一個樂器表演的人。

戴完耳返後，工作人員還提醒她，“記得聽耳指示。”

周蕪稍微往後坐了一點，簡潔的應了：“嗯謝謝。”

旁邊的陳芷緊張得發抖，周蕪先低頭正在拿手機給發消息

孟寧之：那邊好吵，你不在家嗎？

周蕪：五四晚會幫別人彈鋼琴，最近一直跟我的那女生，你見過。

孟寧之躺在床上，看見這句話就從床上坐起來，透過屏幕都能感覺到周蕪的不耐。

想了想，孟寧上去搜了一中公衆號，裏面正好在直播。她給周蕪發了一條信息。

孟寧之：我去看直播啦！等你上場哦！

周蕪此時已經在舞臺上了，看到這句話笑了一聲，還好這裏比較黑暗，看不清她的面容。

五月的南方已經入夏了，但夜晚總是有此涼意。

周蕪看着臺上的主持人，把手機随手放進口袋裏，恢複了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準備上臺。

“接下來有請周蕪和陳芷為我們帶事的歌曲串燒！”

臺下響起熱列的掌聲，周蕪從陳貨後面走到對面的鋼琴前坐下。等燈光暗下，周蕪就彈下了第一個音。

大概是舞臺的原因，周蕪沒有進錯拍，但聲音打顫，而且音不準。周蕪完全照着譜子走，有時候還會特意配合陳籃的語速，但奈何音準太差，又緊張的唱得和趕集一樣。

臺下不免響起議論聲和哄笑。

等到間奏，臺下就立馬安靜下來了。

低婉溫柔，臺下一片寂靜。這反差也太大了。

周先彈着，耳返裏傳來編導的聲音

“後面記得詞嗎？”

周蕪頓了一下，與臺下的那個中年男人對視，輕微點了點頭。

“好，那你後面和她的聲音。”

周蕪收回月光，繼續彈完間奏，在新的一段開口，盡量将陳芷帶回調上。

上天啊

你是不是在偷偷看笑話

明知我還沒能力保護她

讓我們相遇啊

周蕪低聲哼唱着，表情卻還是淡然冰冷的。

攝像頭到她這邊，她朝攝像頭彎彎嘴角，狐貍眼彎成了皎潔的明月，沖着鏡頭一個笑容。

孟寧之看着屏幕上的周蕪，從揚聲器裏聽到了臺下的鬧騰。

他們以為鏡頭效果，只有孟寧之知道，她是為了她而笑的。

鏡頭裏的周蕪繼着詞，借着表演的名義，唱給所有人聽，說給她聽

希望我的努力能夠趕上她

有天能給她完整的一個家

臺上的人依舊老靜的唱着，臺下的觀衆聽着聽着，莫名就濕了眼眶。

些個這在就想在地面前，想抱相她，如果不行，見個面也好。

孟寧之就立馬下了床，沖出了門。

周蕪走下臺，卻在剛到臺下時，被陳芷推了一下。她吼道：“周蕪！你什麽意思！？”

周蕪被她這一推，皺了一下眉，但沒說什麽，只是把耳和麥摘下，還給工作人員，才看着她說：“沒什麽意思，導演讓我這樣做的。”

“那你把我放在哪裏！？”陳芷一吼，不少人的目光聚到這邊來。“這樣不就顯得我是給你做配的？！”

“我說了，別問我。”周蕪說完便不在看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時不時點兩下，應該是在打字。

這時有老師走過來，但陳芷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仍不服氣的嘲諷。

“是因為你傳說中的小女朋友吧？為了給她看？”

她喊得很大聲，不少人都朝這邊看熱鬧，老師也頓住了。

周蕪擡起眼，那雙平日裏平靜的狐貍眼此時充滿兇狠。

她比陳芷高半個頭，盯得人有點發怵。

過了一會兒，周蕪拿着手機打電話，看着她抛下一句：

“知道還問？”

說完轉身就走，一邊接電話還一邊脫下外套，拎着扔在一旁的凳背上。

外套裏側露出某奢侈品的logo。

“在哪？”

周蕪一邊往校門口趕一邊問電話裏的人。

“就在大門的門口邊，就是…我看到你了！”孟寧之也朝她走來，最終站在對方面前。

孟寧之笑着，正想開口誇她：“周蕪…唔”

彎月如鈎，夜色融融，夜幕如一副巨大的畫布，濃墨重彩的筆觸将城市霓虹展現的淋漓盡致。

仲夏夜裏，熱烈而炙熱的愛仿佛要将人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