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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陛下無罪！◎

最初, 慕姝的頭頂，也就方圓兩三米的一片天空，在滿眼皆黑的烏壓壓的天空下仍是碧色如洗, 一枝獨秀。

然後, 慢慢地彙聚了一片雲彩，幾乎遮蔽了那片天空的大半。

好像自然界最鬼斧神工的傑作。

那片雲在衆人的視線裏, 眼睜睜地越變越大，越來越奪目，越來越明亮。

柔和的光輝甚至蓋過了在場數萬民衆天際的昏暗, 以無可匹敵的強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似乎是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期待、驚喜、錯愕。

那片雲彩慢慢被染上了七彩的顏色。

如雨後彩虹一般的顏色。

卻比雨後彩虹更鮮明, 七色色彩印在雲層之上。

柔軟、美麗、聖潔、光耀……

真的好像神靈顯靈一般。

這是誰都沒法不感到震撼、無可反駁的上蒼旨意！

哪怕在現代，經過科學教育，大家都知道七彩祥雲只是一種自然現象, 是太陽光線與雲彩中的冰晶結構産生的折射反射, 是典型的“日華”現象。

但看見如此罕見的自然現象, 也定然是會朋友圈刷屏, 沖上熱搜被視為祥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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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個願, 帶來好運。

更別提, 在古代……

七彩雲一直被視為“天子氣”。

這是真真正正地“奉天承運”，代表着明主降世，真龍天子的現身啊！

就連慕姝自己擡頭看都被閃了一下。

好家夥，龍傲天牛逼！！！

這段時間的訓練沒白費。

他的第二個金手指現在簡直被玩出了花。

真的是，裝逼利器啊（bushi）。

慕姝的罪己诏就念了句自我介紹，便停下了。

她偷偷去瞄群臣們的頭頂天幕, 那電閃雷鳴的……

啧, 哪位仙人在此歷劫？

她在心裏調侃地想。

當然, 在其他人眼裏, 就是……

靠，祭天這麽有用的嗎？

今天正好碰上老天開眼了？

知道“我”曾經做下錯事，這是要降下天罰嗎？

尤其是攝政王和宰相，這兩人幾乎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了黑雲與電閃之間，看着好生可怖。

但他們看着女帝頭頂那片完完全全的祥瑞之兆，眼底的陰沉之色比這黑雲還要沉。

滿朝文武此時此刻都被震驚到失語，說不出一句話。

他們死死地站在了原地，一時間竟然不知該作何反應。

女帝，是上蒼認可的明君？

所有人心裏劃過這個荒謬的猜測，整個人都被刺激得微微顫栗發抖。

慕姝抿了抿唇角，面上的表情端凝而肅穆。

現在，所有人都看着她。

看着女帝似乎也是被天象所驚，罪己诏念了一句就停了下來。

然後，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随着女帝的罪己诏沒有再繼續，天象似乎也有所緩和了。

所有人頭頂的烏雲與雷電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撤離”，越升越高，越離越遠。

微風徐徐，空氣清新，雲層漸漸被染回白色。

除了慕姝頭頂的那片七彩祥雲顏色愈發鮮亮之外，其他人頭頂都慢慢變得敞亮了起來，視線也漸漸通透了。

通透到他們現在注意到，不知何時，在五十步臺階的禁衛軍把守之外，竟然沖上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百姓們居然都沖上來了！

跟着七彩祥雲的指引，盛京的人民代表們不由自主地想離女帝更近一點，要瞻仰陛下的真容！

群臣幾乎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近了。

盡管還有五十步的臺階，但這些民衆也太近了！

近到他們一眼就能看見，這密密麻麻、長相各異的人群，卻有着幾乎完全相同的明亮的目光。

百姓們望着女帝的眼神，熾熱到奪目。

那是一種異常驚人的色彩。

在群臣的印象裏，百姓們的眼神大多是麻木而無神的。

可是現在，似乎是尋到了上天指引，他們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

他們看着慕姝的目光，是那樣的誠摯、光亮、炙熱、飽含了期冀，與一點此時尚不明顯的信仰之力。

但百姓們沒意識到。

敏感的朝臣意識到了。

在這樣近的距離中，他們無比清晰地看清了盛京百姓們溢于言表的對女帝的認可、崇敬。

毫無疑問，此次祭天，女帝，徹底奪取了民心。

奪取了在場三萬人民代表的民心。

那麽，見微知著。

盛京的數十萬民衆，大慕的千萬人口，都将化為女帝的“信徒”。

果然。

女帝似乎意識到什麽動靜，寬大的袖擺在半空劃過一道飄揚的弧度，轉過了身。

那張清冷的美人臉在此刻七彩祥雲的映襯下，竟被蒙上了層聖潔的色彩。

一眼望來，是令人呼吸都要停止的驚豔與肅穆。

朝臣尚未作出反應。

離女帝更近了、能隐約看清女帝的臉，至少能看清女帝的動作的百姓們已經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

“撲通撲通”的膝蓋撞擊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百姓們，已經自發地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前人帶頭，後人照做。

一層臺階傳着一層臺階。

從臺階傳至空曠的站立地面。

一層又一層的人頭跪了下去。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語言難以形容的震撼與壯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姓們發自內心地高呼出聲。

慕姝的眼神顫了一下，胸腔湧上股酸澀之感。

她能看清最前的百姓們滿面毫不作僞的期待與崇敬，似乎是将她當作了“救世主”的信仰。

那般質樸而真實，那般明亮而動人。

她在這一刻，突然福至心靈，或者說心髒被一股陌生的、滿滿當當的責任感填地再無空隙。

她是女帝，是承載了一朝百姓、整個國家希望與期待的帝王。

她捏着罪己诏的指尖控制不住地縮緊了幾分，将那明黃色的絹帛捏出幾道褶皺。

不夠，還不夠。

她靜靜地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們幾眼之後，示意衆人起身。

然後，看了看群臣的面色，緩緩開口：“萬民齊頌，上蒼有感，看來今日的祭天，會有成效。”

“繼續吧，需讓上蒼看到我大慕子民的誠意。”

她将罪己诏抖了抖，轉回了身。

繼續開始念。

然後，又是一句開頭念完。

方才離開群臣頭頂的黑雲、雷電突然以一種人眼無法估測的速度，唰得一下又将他們籠罩在了其中。

！！！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個變故，駭了一跳。

哪怕先前其實已經算經歷過一次。

可這玩意兒居然還來第二次的嗎！！！

尤其是這雷雲撤退的速度像個老大爺，慢慢悠悠，可到來卻迅即地像閃電，唰一下就來了。

靠，尤其是女帝這次沒有停下！

女帝居然還在往下念！

幾乎是女帝每念一個字，那雷雲就朝他們再降下一分，愈來愈逼近，活像下一秒就要在他們頭頂炸開了一樣！

甚至，都能聽見閃電在空中“嘶嘶作響”的聲音。

簡直，令人頭皮發麻。

已經有膽小的官員被吓得渾身發抖，止不住地腿軟了。

可是女帝居然還在往下念！

比官員更早忍不住的是雖然自己頭頂沒有雷只有黑雲的百姓們，他們死死望着一片漆黑中唯一的那團光亮。

那片晴空，那片七彩祥雲，那片唯一的淨土下的女帝。

“陛下不要念了！”

“陛下無罪！”

“為什麽要念罪己诏？”

人群中傳來一道又一道的高呼！

同時，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也傳入了所有人耳中。

“老天爺明擺着是認可咱們陛下，陛下哪裏會有罪？”

“你看咱們老百姓頭頂也就是黑黢黢的，可那些大官們的頭頂怎麽還有雷啊，看得我都替他們吓死了。感覺那雷會掉下來把人劈死。”

“噓！你不要命啦，還敢說大官們的壞話。”

“這麽多人，他們現在啥也看不見，哪裏知道是誰說的。”

官員們的嘴角抽了抽，尤其是特別被閃電光顧的官員。

“既然老天爺認可女帝，顯示了七彩祥雲，那這些雷和閃電是不是就是另一種征兆？”

“啥意思？”

“你瞅啊，那些大官們頭頂的黑雲還有閃電程度都不一樣，是不是說明這雷電越大，那個大官就是越不受老天爺待見的。”

“對啊對啊，你說得有道理極了！我也這麽覺得！”

“我看，女帝趕緊多觀察觀察，把那些被老天最不待見的人都記下來，以後就別用了。”

“不對啊，老天爺為啥不待見他們？是不是他們就不是些好官！說不定背地裏幹的都是些徇私枉法的事兒！肯定是貪官！”

“你就知道貪官啊，一個官員只是貪都算普通了，你都不知道有些大官會做多少虧心事。”

“戲班子裏不是還在唱，有官員甚至會賣國求榮嗎？”

……

議論紛紛的聲音吵作一團。

将一部分确實“虧心事”幹了不少，且此時上天刑罰似乎也格外“青睐”自己的官員聽得心跳驟停。

差點沒厥過去。

而最後，百姓們的聲音慢慢也都彙聚成了一股。

一聲聲同樣的呼喚響起——

“陛下無罪！陛下是明君！”

嗯，而且是老天爺親自顯靈，認可的明君！

雖然老百姓們對這位女帝都還不熟悉。

但他們在絕境中生活了太久，有一點希望就想要抓住。

慕姝卻還是沒有停。

罪己诏很長，足足有幾千字。

她還在慢吞吞地念着前面的自我介紹，和大慕境況。

離真正的陳述罪孽都還有一長段。

她聽着百姓們的齊聲驚呼，沒有停。

可是，她不停，每多念一句，老天爺似乎就愈發“不滿”一分。

可老天爺不滿不沖着女帝去，全沖着臣子去了！

終于，有人受不住了。

甚至有站在角落處的官員，一屁股蹲兒地坐在了地上，就是為了離那雷霆閃電更遠一些。

可分毫沒有用處。

啊啊啊啊啊！眼前都冒起了雷電的光亮啊！

簡直太（吓）浪（死）漫（人）了！

女帝再念下去，我們就要被劈死了啊！！！

如果被慕姝知道，會說，其實是他們多慮了。

因為龍傲天的這個金手指，嗯，本來就是一個裝逼設定。

看着牛逼哄哄的，天降異象。

但毫無殺傷力。

也就吓吓人（bushi）。

如果是修真界的人士，自然不會呗這種異象驚吓到。

至少大部分引出這種異象的，都是龍傲天越階挑戰的，自恃比龍傲天高了幾個level的修真人士是不會因為這點異象就生出退意的。

頂多在心裏納悶，這小子邪門。

也許這是什麽聞所未聞的功法？

但是，大慕的臣子們，都是實實在在普普通通的凡人。

對老天本就存着敬畏之心。

見到此情此景，又怎麽會不害怕？

多虧了都是一朝重臣，見過世面。

再害怕，也沒人失了神智，被吓出什麽能後悔一輩子的生理反應。

但如果女帝再念下去，他們都感覺自己身上在滋滋冒煙了啊！

終于有人忍不住膝蓋着地，撲通跪了下去。

“陛下無罪！臣懇請陛下不要再念了！”

噗。

這實在是很沒有骨氣很沒朝臣文采風骨的一句話。

慕姝眼神動了動。

她看向被雷雲幾乎籠罩了全身的攝政王和宰相。

啧，這兩人心理素質是真好啊。

可随着越來越多的大臣跪下。

他們已經顧不得再去看攝政王或是宰相的臉色了，自身都要難保了啊！

群臣的高呼與盛京百姓的齊聲請願混在了一起。

“陛下無罪！”

慕姝眨了眨眼，終于停了下來，朝攝政王望了過去。

這個提出要她下罪己诏的“罪魁禍首”。

“王爺？”她狀似為難地糾結。

正在此時，一聲驚天巨雷響起，毫不誇張，是響徹全場的巨雷。

好像炸在了所有人的耳邊。

嗯……但實際上，這道雷，就炸響在攝政王的頭頂耳邊……

無法想象，風波中心的攝政王承受了多大的音量。

反正，攝政王盡管已經很沒有必要但仍站得筆直的身軀，終于沒撐住。

似乎是腳軟了，忍不住往後趔趄了兩步。

倒在了他身後的一名大臣身上，才堪堪止住。

透過一片電閃雷鳴的白光，成呈迎面對上所有人炯炯的視線。

他死咬着牙，聲音極沉地從嗓子眼裏憋出幾個字。

“陛下無罪！”

“懇請陛下收回罪己诏，不用再念。”

作者有話說：

文中關于“日華”現象解釋來源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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