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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起吃飯◎

宋堯渾身僵硬, 猶豫了許久，才伸出手回抱，卻只是虛虛地環在慕姝的肩膀上方, 只能觸碰到一點龍袍上精致繁複的刺繡。

但他好像感知到了面前人的體溫。

溫熱、柔軟、帶着潤入心扉的令人不舍的暖意。

他喉頭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發出的聲音艱澀而遲鈍：“慕姝，再見。”

萍水相逢, 他鄉之客。

到了離別的時候。

兩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時站起了身。

慕姝抱着龍傲天送給她的神劍，這柄劍看着很沉，抱在懷裏卻份量很輕。

應該是龍傲天的功勞。

宋堯掀開了轎辇, 目光從那柄劍上一掃而過, 抿了抿唇。

他沒有告訴慕姝，這柄神劍，自小跟在他的身側。

雖然還未被他練為本命劍, 但也幾乎與他心意相通。

加之他在其上滴了一滴心頭血。

更加深了這種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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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曾教與他一種秘法。

沒有害人用處, 或許可以說是情人間承諾、甜蜜、保護的一種手段。

能擋下這大慕任何之人的三擊不假。

更重要的是, 這三擊被用盡之前, 他都能與這柄劍有着隐約的聯系。

能感知到他的神劍新任主人的安危情況, 甚至是, 對方帶着神劍在身、傳與神劍的一點隐約的喜怒哀樂。

同愛人所喜，同心上人所悲。

這樣，他才能稍微安心一點。

“慕姝，我最後送你一份禮物。”他掀開轎簾，走了出去。

或許是這段日子兩人朝夕相處，到底是有了幾分默契。

慕姝幾乎是心領神會了對方此刻要做什麽。

即便是在滿含了離別愁緒的氣氛裏, 她還是不由唇角慢慢勾起了絲笑意。

果然, 古早龍傲天的人設, “逼格”永不崩塌。

她也緊随其後走了出去, 面上的笑意收斂，已是大衆面前那個面色清冷、威儀出衆的女帝了。

回宮的護衛隊不知女帝和國師為何走了出來，連忙停了下來。

“陛下有何吩咐？”

夾道相迎的百姓們也不知發生了什麽情況。

但他們馬上就歡呼雀躍起來，興奮地想要往前擠，将國師和女帝的容貌看得更清楚一些。

慕姝的目光落在了滿目望着她全是恭敬景仰的人群，目光閃了閃。

她沉吸了口氣，揚聲道：“今日國師回朝，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浮水郡等七郡近五月未曾落雨之地旱災已解。”

這句話，回宮的百官侍衛能聽懂、道路兩邊的百姓也能聽懂。

街道上爆出發一陣又一陣的歡呼驚叫與欣喜的笑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國師千歲千歲千千歲！”所有人又在跪地高呼。

慕姝靜靜地看着，将衆人叫了起來。

“國師現世，為救我大慕于水火而來，乃是我大慕之幸。”

“如今，天災已解，國師完成了他的使命，要回到他該去的地方了。”

？？？

什麽意思？

所有人驟然擡起頭，滿臉驚疑不定地望向慕姝和宋堯所在的位置。

就在此時，配合着慕姝的話。

宋堯慢慢從地面上飄了起來，慢慢飄到半空。

他沒有給自己也配上什麽七彩祥雲的裝逼利器，但這樣非人力所為的事情就已經是最大的“裝逼”了。

所有群衆被震得目瞪口呆。

還是人群中的一個小孩兒最先反應過來：“是神仙！國師是神仙！”

所有人如夢初醒。

“國師真的是神仙！”

“國師會飛！”

“國師果然是老天爺派來幫我們的！”

“不對，你們剛剛有聽到陛下在說什麽嗎？國師要走了？”

“國師不要走！”

人群中慢慢地傳開了一聲比一聲高昂的呼喊。

呃……雖然是慕姝一手主導的。

但是古代的人民群衆這麽容易就接受了宋堯是“神仙”這回事并且深信不疑，還是讓她有點猝不及防。

這出戲，差點沒能自然演下去。

其實，何止是盛京的百姓們。

就連自恃是這大慕最見過世面最厲害的文武百官也都傻眼了啊。

他們平時或許并沒有幾個相信鬼神之說的。

但此時此刻，事實就擺在眼前？！

沒有人，能飛到那麽高吧？

而且就是頓在半空，衣袍獵獵，國師身上仙氣浮動，周身都萦繞着一股與他們大慕格格不入的氣息。

所以，是真的仙人嗎？

好在，宋堯的時間确實不多了。

方才與慕姝在轎辇之上，多說了幾句，便又耗費了許多時間。

因為靈力的外洩，他已經感覺到此方天地世界對他極度的排斥了。

他透過滿目的人群，目光的落點準确無誤地定在了慕姝身上。

緩緩開了口：“吾為女帝而來，為大慕略獻綿薄之力。”

“但從古至今，未有國度是因鬼神相助而繁榮昌盛，吾亦不可插手再多。”

“希望吾走之後，大慕上下一心，擁護女帝，人定勝天，繁榮昌盛。”

說實話，就算對方是仙人。

但同樣在百官之中的宰相還是視線有些狐疑地在對方身上和慕姝身上轉了一圈。

國師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真心話？

為女帝而來，臨走前還要為女帝立威！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太看好女帝了，覺得女帝将是千古未逢之明主？

還是因為這兩人私交甚篤啊？

畢竟，盡管現在沒人敢揣測國師和女帝的關系。

但曾經從禁衛軍中傳出的“那一夜”卻也作不得假。

當然，其他人就沒他想的那麽多了。

尤其是盛京的百姓們早就一是因為國師和女帝解了天災，便是救了他們性命。

二是聆聽仙人教誨，自當遵循！

國師都說了。

人定勝天！

只要擁護女帝，咱們大慕就能越來越好、繁榮昌盛！

慕姝遙遙望向天際的人影。

第一次覺得，裝逼是有必要的。

現在這樣身姿缥缈、袖袍獵獵、神色充斥着神人一般的悲憫與漠然的龍傲天……

看起來，比平時帥挺多。

她定了定神，看着對方周身越發劇烈的靈力波動。

知道，已經是最後的離別時刻了。

她拱手，彎腰，朝龍傲天行了一個謝禮。

帶着在場的所有文武百官、盛京百姓們一同齊呼：“恭送國師！”

她擡起頭望向龍傲天的最後一眼帶了明晃晃的笑意。

再見，宋堯。

祝你前程似錦。

祝你站在萬人之巅、登臨頂峰。

……

宋堯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天際。

所有人再看不見他身影的那一刻……

天空飄下了漫天的霏霏細雨，不知為何，所有人心中，都有一股強烈的預感。

這雨，是祝福之雨，是恩澤之露。

淋在身上都不會給人被淋濕之感，只覺得心曠神怡。

百姓中間的小孩兒好奇地張開嘴接住了雨水：“娘，是甜的！好喝！”

小孩兒的母親也沒有責罵他，而是非常放心，還大喊着讓小孩兒回屋去拿上鍋碗瓢盆來接雨。

這雨，一定是國師最後留給我大慕的福澤之雨！

因為，陛下的頭上，又飄着一朵七彩祥雲呢！

不像當日有幸參加祭天儀式的人民代表們才能看見，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了。

當然，這場雨也就下了短短的一刻鐘。

那朵七彩祥雲仿似萬分不舍地在慕姝的頭頂飄蕩，直到跟着她回到了皇宮，回到了玉清宮，才慢慢飄散。

慕姝站在玉清宮的門口，看着頭頂重新恢複成一片萬裏無雲、碧色如洗的天空。

定定地望了許久，然後，轉身走進了殿內。

今日去迎接宋堯回來是朝會開完之後。

她本來還以為能和對方回來一起吃餐午飯呢。

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了。

時莺方才也是跟着她出宮、回宮了的。

宋堯在的時候，她對此人完全不喜。

倒也不是厭惡，就是覺得這人仿佛來和她“争寵”似的。

她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是那般身份。

現在，宋公子不在了。

她反倒覺得心裏又怪怪的了。

尤其是前些日子看習慣了慕姝批閱奏折時，一旁還有另一道身影陪着。

現在又變成了空的。

嘶，習慣真可怕。

此時的時莺并不知道，她的陛下身邊的那道身影，不會空的……

之後會迎來一道又一道的主人。

“陛下，今日午膳，就按照您早上吩咐的送上來？”她做了許久心理準備，才難得心裏有些惴惴地上前問慕姝。

慕姝批着奏折的手一頓，“是用午膳的時辰了啊。”

“禦膳房都準備好了吧？做好了就呈上來。”

“怕朕浪費糧食？那時莺你待會兒坐下陪朕一起吃。”

時莺啪地一聲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

她怎麽敢搶宋公子的位置！

慕姝：“……”

因為今天确實有很多菜啊，為了給龍傲天接風洗塵，她特意吩咐的禦膳房。

她一個人也吃不完啊。

于是，她又問了問夏柳，毫不意外遭到了拒絕。

用膳的時候，慕姝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足足有十五道菜，陷入了沉思。

怎麽辦？

本來是沒什麽感覺的。

但剛剛時莺一說，她還真的覺得有些浪費糧食了。

慕姝想了想，對時莺吩咐：“你派個小太監去司農司說一聲，朕下午要去看大司農說的種子。”

“你們都出去吧，不用在這裏看着朕吃飯。”

時莺應了一聲。

心裏在想，果然，宋公子走了，陛下一個人面對這滿桌飯菜，定是黯然神傷，不願意叫她們瞧見了。

就在這時，她又聽陛下吩咐了一句：“時莺，你給我對面也放上一副碗筷。”

時莺愣了愣。

她感覺眼眶一下酸澀了起來。

陛下是想要睹物思人嗎？

假裝宋公子還在，要和宋公子一起吃飯？

嗚嗚，太好哭了，太感動了！

慕姝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提出這麽一個小要求，時莺就好像要哭了一樣：“你怎麽了？”

時莺連忙搖頭：“回陛下，奴婢沒事。”

她連忙在往常宋堯坐的位置放了一副碗筷，然後招呼着殿內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慕姝看了眼還被時莺貼心關上了的殿門……

真是奇奇怪怪的。

嗯，很好。

她的暗衛現在還是不能暴露的。

她看着滿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非常有分享精神地對着殿內空曠曠的空氣喊了一聲：“景一！”

殿內空蕩而寂靜了幾秒，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單膝跪地落在了她面前。

慕姝朝人招了招手：“景一，你坐下吧。”

“呶，特意為你留的碗筷，一起吃飯吧。”

“聽說你們習武之人胃口大，多吃點，不要浪費。”

令她奇怪的是，按理說現在不會違抗帝王命令的景一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聽令，而是站在了原地。

景一的面色沒有多大變化，但那雙鮮少有情緒的眸子此刻還是露出了一點疑惑。

“專門為我留的？”

也許宋堯如今在場，就能聽到景一的心聲終于不是空白，而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慕姝沒覺得什麽不對。

對啊，找她的暗衛首領一起吃就是她剛剛看着這桌飯菜想到的。

這不是時莺她們都不敢麽。

“就是為你留的。”

“別廢話了，坐下吃飯吧。”

作者有話說：

嗯，在下一個男主到來之前，女鵝身邊也不能沒有人！

月底了，求一波營養液呀！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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