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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紅薯◎

用完膳後, 時莺帶着幾個宮人進來收拾。

她看見擺在案桌上明顯兩副用過的碗筷，可陛下的對面分明無人。

這是……這是陛下自己用了兩副碗筷，就為了假裝宋公子還在嗎！

嗚嗚嗚, 這也太好哭了！

她确實鼻頭眼睛一酸, 眼眶便是濕潤潤的、盈盈含了水意。

她再去看慕姝此時完全“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埋首案牍之間，只能用公務來“麻痹”自己。

時莺覺得, 是自己先前對宋公子的敵意來得太莫名其妙了。

對方還是很有用的，幫了陛下很多，比她有用。

她怎麽就忘了, 陛下正到了情窦初開的年紀, 哪能輕易釋懷離別啊？

……

如果被慕姝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驚呼：救命！

龍傲天走後，他的光環居然又生效了。

但慕姝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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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 她在處理着公務時, 看見自己的禦前宮女今天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 短短的半個小時, 來為她換了五次茶。

還每次都格外柔聲細語地問她：“陛下, 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

她一擡頭, 就又對上時莺眼裏好像滿得要溢出來的心疼。

心疼？

她沒看錯吧？

對上她望過去的眼神，時莺似乎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開口道：“陛下也別太傷心了，離別總有……”

“時莺，你吃錯藥了？”慕姝不太理解地打斷對方。

“朕傷心什麽？”

“你看見朕這滿一桌的折子了嗎？不許再打斷朕的思路了。”

隔幾分鐘就被時莺“關切”一次，真的很影響效率啊。

她不客氣地吩咐道：“再這樣, 你就站到外殿去, 別在這兒守着了。”

時莺垂下頭, 掩住自己通紅的眼眶。

陛下真是太不容易了！

強忍委屈還要安慰她, 還要處理這麽多公務。

慕姝一看對方這神态，深吸了口氣，“行了，不批了，你随朕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走，咱們去司農司看一看。”

“唉，本來應該和宋堯一起去的，可是現在他不在，還是早點去吧。”

她喃喃自語着，真的很好奇啊！

尤其是大司農當日在殿上說許多作物味道不錯。

嗚嗚，希望能看見她喜歡的美味果實！

禦膳房的禦廚手藝巅峰造極，但沒有辣椒的菜肴是不完整的！

她最愛的番茄大慕居然也沒有。

想念。

時莺緊緊跟在她身後，聽到這話覺得心裏又是一酸。

“陛下，奴婢會一直陪着陛下，跟在陛下身邊。”

慕姝腳步一頓。

啧，好粘人啊。

她眉眼彎出了笑意，沒忍住伸手在時莺的腦袋上摸了摸：“好啊，謝謝時莺。”

“你今天怎麽動不動就哭？受了委屈和朕說哦。”

時莺搖了搖頭，“沒受委屈。”

又點了點頭，“好！”

一行人徑直來到司農司，得到消息的大司農帶着司農司的其他官員此時都候在了門口。

“愛卿久等了。”慕姝親自彎下腰将人扶了起來。

然後後知後覺地想起龍傲天曾經與她說，陳齊每次被她扶起來都會在心裏苦惱該怎麽和她平視。

咳咳，她打量了眼大司農。

還好，大司農長得不高，看起來就像一個非常樸素的莊稼漢，應該不至于有那個煩惱。

嗯……她居然在為別人長得不高而慶幸。

罪過罪過。

而在大司農孫瀝的眼裏，便是陛下異常看重于他。

君不見，滿朝上下，反正他只看見自己得此殊榮！

至于看不見的，嗯，非常唯心主義，看不見就當沒有了。

陛下居然親自扶他起身！

但是因為男女有別，扶他起身後就又連忙拉開了距離。

陛下如此體貼關慰，作為臣子豈能不感恩戴德？

如果慕姝有個好感度顯示條，就會發現大司農此刻對她的好感度簡直像坐了火箭一般，咻咻咻地往上竄。

就是這麽簡單，在皇恩浩蕩的封建社會，除了想要自己當皇帝的，有誰會不想得帝王賞識呢？

尤其當帝王是這樣一位幾乎被證實了受命于天的大慕明主。

而且大司農一直都是一個埋首辦事的人，也是大慕種植水平最高之人。

按理說，大慕以農耕為本，他應該受到重視。

但是，偏偏在先帝時期，他幾次三番獻言于先帝，或是拿着新的種子去找先帝，或是請先帝到司農司一觀。

反正是從未成功過的。

到了先帝後期，他甚至連先帝的面都見不上。

更別提被重視被賞識了。

前幾日在朝上，他也只是鼓起勇氣試探性地提了一嘴。

完全沒想到女帝居然這麽痛快地答應了！

大司農是頗覺得自己有些揚眉吐氣的。

沒看見，朝中六部，也沒哪位尚書能拉動了陛下去參觀工作啊。

他就是這朝中第一人！

這種感覺，讓他的心裏全是滿足與激蕩！

“陛下，臣帶您去看看我司農司這三年種出來的成果，有三種種子的果實可以入菜，味道相當不錯。”

慕姝眼睛亮了亮：“好呀，愛卿快帶路。”

“朕已經迫不及待了，若證實如此，朕給愛卿記上一大功！”

一路走過司農司，她發現宮殿的路邊不像皇宮內種滿了一些觀賞性的大樹花葉，而是俱種滿了品類各異的農作物與果樹。

大司農激動地應了一聲。

察覺到慕姝的目光，解釋了幾句：“陛下，雖然盛京氣候不足以代表模拟我大慕的各境氣候、土壤、種植條件，但臣還是帶了司農司的同僚們想要試一試。”

“雖然成效甚微，但也有幾種公認的只适合在南方種植的果蔬，臣發現其中特定品種也可以在我盛京開花結果。”

“可惜北方的氣候條件不如南方，如水稻這樣的主食一年只能一熟，臣試了許多年，也沒有找出辦法解決。”

而飽受旱災的許多郡縣正是北方的。

慕姝聞言已經忍不住詫異地看了大司農好幾眼。

可能是自從她穿越登基以來，聽到大臣們彙報的都是些壞消息。

也鮮少有臣子提出特別行之有效或者令人眼前一亮能解燃眉之急的建議。

她也能理解，畢竟千古史書，一朝都不一定能有一個名臣印名其上。

尤其是像大慕這樣，她到現在還在擔憂亡國的國家。

但凡有一個力挽狂瀾的臣子出現，就不會落到現在的局面。

因此，大司農現在說的，雖然似乎只是做了些份內的工作，但還是讓慕姝眼前一亮。

要知道，就像現代的大部分打工人能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就不錯了，這些混俸祿的臣子許是也覺得能辦好自己的差事、因循守舊、只要問題不是自己造成的就不錯了。

但作為一朝的肱骨大臣，尤其是在古代這樣有知識有文化的人甚少的情況下。

他們是能決定一個國家的命運的。

不過，大司農說得好聽，到底事情是不是辦得漂亮還有待商榷。

得等她看了實績再說話，否則也就是一個精神可嘉。

一行人一路走到了司農司專門開辟出來的種植區域。

幾乎是遠遠的，慕姝就眼前一亮。

“辣椒！”

那一片紅燦燦的、綠油油的，醒目到讓人一眼認出的不就是辣椒嗎！

來之前許的願居然成真了！

她擡步便像那一片低矮的枝葉走去，眼神是明顯的驚喜之色。

大司農還要往前走的腳步不得不停了下來。

他跟上慕姝的身影，有些納悶：“陛下是見過此物？”

“此作物果實形狀好看，歡迎加入依五而爾齊伍耳巴一每日看文但是不夠飽滿、難以果腹，而且味道辛辣，不适合作為菜品，因此臣只種植了這一小片。”

而且，他本來是打算今年種植完，把這一茬難以下咽的辛辣之物收割了，就再也不種的。

現在看女帝的面色卻似乎另有驚喜？

慕姝聞言沉默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些辣椒的占地面積确實小得可憐，但這是她的命根子啊！

人生沒有辣還有什麽意義！

咳咳，誇張了。

“嗯……就叫辣椒吧。”

“紅辣椒，青辣椒。此物不能作為主菜，試試作為輔料？類似鹽在菜品中的作用。”

大司農恍然大悟：“還能這樣！原來如此。”

“臣這就命人摘了送去禦膳房，若是味道确實尚可，便命人再開墾土地，在盛京進行試種植。”

慕姝點了點頭。

按照大慕的往常慣例，若是有新鮮的作物，便都是這樣，先在皇莊、盛京郊區試種植一年，若是可以再推行全國。

大司農有些高興，突然又想起了什麽，“這麽說起來，還有一物也是這樣，果實不大、味道怪異，或許也可以用于調味？”

“但……味道實在太怪，臣想象不到用于調味會好吃，很難吃。”

“但，臣也讓人摘了送去禦膳房試一試吧。”

聽大司農這麽說，慕姝起了好奇之心。

跟着人走到相隔三米遠的地方，她在一片更小的土地，真的小，小到僅僅能站下三個人的面積……

原來是大蒜！

慕姝沉默了。

她也不愛大蒜。

她不能想象為什麽大蒜會在現代流行。

真的很難吃啊啊啊！

但是，她也沒有阻攔大司農。

試一試就試一試吧……

就是有很多人确實喜歡吃大蒜，QAQ。

她也不能自己不喜歡，就剝奪了別人喜歡的自由。

看完這兩樣基本用途是調味的作物，大司農帶着慕姝又去看了幾樣她也沒見過的作物。

其中有一個綠油油的菜，有點像荠菜，又有點像馬齒苋，有點像馬蘭頭。

但是也許在現代也有？

畢竟她也不是專業學農學的，對菜沒有端上桌的樣子實在不敏感。

孫瀝對這個菜贊不絕口：“此作物清甜爽口，脆嫩鮮美，而且生長力旺盛，陛下您看，這一片土壤都是今歲已經收過一回的了，但這個種子仍漫地開着，而且在其他作物的田埂之間也能發芽生長。”

慕姝越聽越覺得，這不就是野菜嗎？

至于是田間的什麽野菜，她也分辨不出來。

特意種野菜？

“朕覺得此作物便插在其他作物的田埂之間、随便栽在山林草地之上甚好。”

百姓們的田地可貴，倒還不至于用大片的土地去種野菜。

而且在現代，大家對各種野菜的味道也是褒貶不一。

愛吃的人無比愛吃，不愛吃的人甚至覺得是豬食……

她看跟在大司農後面的一個主簿，在大司農介紹時看着那野菜有些苦大仇深的臉，似乎就懂了些什麽。

雖然如此，大司農肯鑽研、研究新作物的心還是好的。

“孫愛卿，還有其他的嗎？”

孫瀝停住了自己滔滔不絕的對心愛野菜的安利……

真的很好吃啊！

陛下為什麽不信！

“陛下，臣命人割一茬今晚給禦膳房送去，您嘗嘗味道？”他仍是不死心。

慕姝：“……”

謝邀，她真的很俗，一些味道有些怪的野菜真的不愛吃。

但，說不定，這個野菜就是她愛吃的那一種？

她嘴角勾起抹笑意，從善如流地應下了，語氣溫和而帶着鼓勵：“當然，愛卿如此力薦，朕是一定要嘗嘗味道的。”

然後，接下來，她居然真的看見了幾項她說不上喜歡但完全可以用來填充大慕食譜的蔬菜。

黃瓜和茄子！

這兩種即便是在現代也是必不可缺的蔬菜！

尤其黃瓜，還可以美容。

“這兩種作物可以大力推行。”她對大司農說着，然後眼神一瞟，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那是……”

被兩大塊種着黃瓜和茄子的土地夾着的一小片完全不起眼的土地上，綠油油的枝葉下冒出了一點眼熟的土紅的形狀……

慕姝快步跑了過去，直接蹲在了地上，龍袍逶迤在地沾上泥土。

時莺驚叫了一聲：“陛下！”

慕姝沒有理會，她眼神發着光、心裏湧上股極度的驚喜與快要跳出來的期待。

她直接撿了根一邊地上的棍子，在那片地裏刨了起來。

而大司農見狀過來後，也急忙不講究地蹲了下來陪着慕姝一起刨，并沒大驚小怪地勸阻。

一旁的宮人們見狀哪裏還不知道幫忙。

一群人都拿着工具開始挖了起來。

“陛下，還是您眼睛亮，這一片地種子種下去後，因為一直看不見果實，臣居然沒想到它的果實會在地裏。”

慕姝死死地盯着手下已經刨出了個頭的果實。

兩人一起刨着，約莫挖了一分鐘，這顆圓滾滾的、又長又壯的、表面有些凹凸不平的果實終于被從土裏拽了出來，露出了全貌。

這不就是，紅薯嗎！

人盡皆知的高産作物！

“這果實好大！”大司農驚呼了一聲。

慕姝捧着紅薯忍不住嘴角上揚，面上的喜色越擴越大。

她沒注意到自己手上還沾着泥土，一把拍在了大司農的肩上。

一向清冷的聲音帶了溢于言表的喜悅：“孫瀝，你立大功了！”

作者有話說：

捉完蟲了，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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