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我身上已沒有甚麽是你可以利用的了

第64章 我身上已沒有甚麽是你可以利用的了。

是啊,她以甚麽身份管他啊?

妻子嗎?可笑!有人的妻子是強求來的嗎?

沈書晴諷笑着撐起身,最後垂下眸,瞥了一眼捏在他手中的瓷瓶,終于是硬下心腸,轉身就要走。

陸深要找死,那便去死吧,大不了他死後,她帶着兒子回颍川,雖不能叫遙兒當王爺,但也可以做一個富貴閑人。

見她要走,陸深便開始慌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瑤瑤,我錯了。”

他竟然在清醒的時候認錯,委實難得,沈書晴忍不住回頭多看了他一眼。

他将他的臉湊近,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當察覺到她的不耐煩後,他握住她手腕的手亦是一緊,眉頭一壓,目光緊鎖在她躲閃的眼睛上,以祈求的口吻道:“以前我做錯了,現在我改過,不會太晚罷?”

直到現在,沈書晴才相信,他是真的認識到自己做錯了。

可是,他即便是再如何認錯,他造成的傷害卻是無法挽回,客船上幾十條人的性命,那些日子她成日成日的殚精竭慮,他所造下的孽,不是他一句知錯了,便可以一筆勾銷。

若是一個人做錯了事,一句簡單的知錯便可以得到寬恕,這是世間還要王法做甚,都去菩薩面前忏悔不就得了。

他可以認錯,然而,她也可以不接受。

腦海裏閃過邺城江面上那只搜屍的小船,以及那小船上躺着的幾具屍首,沈書晴阖上眼睛,兩行清淚自眼角緩緩淌下,“陸深,你不必對我認錯。”

陸深聽她這話,頓時面色松泛下來,以為這是有戲,然她接下來的話,又叫她一顆心沉到谷底。

“如今我外祖被迫上了你的船。你想要的兒子我也替你生了。”

“我身上已沒有甚麽是你可以利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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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你實在不必為了讨好我,而假惺惺道歉。”

說完這句話,沈書晴便自他僵硬的手中抽回了手腕,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獨留下陸深一個人在這裏,品嘗這世間最為誅心的話。

原來,在她心裏,他如今的讨好,也不過是再度從她身上獲得好處,卻是半點也沒想過,是因為對她的愛。

夜風自支摘窗的縫隙鑽進來,陸深右鬓一縷發絲斜飛在左眼之上,霎時多了幾分破碎之感,他鳳眸那上揚的眼尾此刻微微泛紅,目光透過門洞始終追逐着女子單薄的肩而去,分明有許多話想說,但是薄唇卻緊緊抿住,開不了口。

最終,當女子的那清麗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眼前,他才轉過頭來,翹起一邊唇角,落寞地垂下頭,重新握上炕幾上的雙耳酒壺。

林墨一直在門口,将裏頭的話聽得真切,分明王妃早已對王爺沒了念想,否則不會說出那等決絕的話,他該是讓王爺一個人靜一靜的,可打眼一瞧,自家王爺竟是又喝起酒來。

忙哭喪着一張臉,跪在了地上,“王爺,孫太醫說了,你不能飲酒的啊。”

陸深如今心如死灰,哪裏管得了這麽多,直接拿起酒壺就往嘴裏倒酒,似乎只有這醉人的酒,才可以撫平他心中的傷口。

林墨沒有辦法,只能去将貴太妃請過來。

貴太妃來的時候,陸深已經叫人将酒水撤下,早已端坐在了書案之前,青燈黃卷,佯裝看書,心裏卻依舊在回味方才沈書晴口中那誅心的話。

他如今身子不好,他不能不遵從孫太醫的話,喝了一陣便停下了,即便沈書晴不要他這個丈夫,可是他母妃不會不要他,遙兒也不會不要他。

便是為了他們,他也該養好身子才是。

雖則陸深不再飲酒,但貴太妃聽了林墨的述說,也不能放下心來,他徑直坐到了書案對面的扶手椅裏,貴太妃本是要歇下了,聽聞兒子有事,沒有重新簪金帶玉,頭上是一個還沒有解開的發髻,面上的妝容也已卸下,憑白長了好些歲數,陸深還甚少看見母妃如此樸素無華的模樣。

頭一次認識到,他母妃老了,可他卻如此不争氣,還要母妃替他操心。

貴太妃是再善良不過的一個人,方才在林墨嘴裏,得知了一些事情,便是他是如何在陳家算計了陳老爺子,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被沈書晴恨。

作為母親,他深感痛心,他語重心長對陸深說:“長輩的東西,給你是情分,不給你也是尋常,你怎麽可以如此算計長輩呢?”

“深兒啊,若是母妃是書晴,也不會原諒你的。”

陸深一聽,就去看林墨,林墨用唇語與他說,就這些了。林墨半點也不敢說起水寇一事及大佛寺一事,實在太過兇險,怕貴太妃擔心。

其實,當時若是當時陳行元不曾叫陸深在水寇那個案子吃了如此一個大虧,他也不會做得這樣絕,他本意不過是将沈書晴接回去而已。他與陳行元是一路人,你欺負了他,他決計要還回去,否則心中總是憋着一股惡氣。

再者說,他也是被逼的,當初若是不先逼迫陳老爺子認下他這個外孫女婿,後頭又如何名正言順地接回他的妻?

只是,這些事情,他沒辦法與他母妃說得太細,只向她一再保證往後不再犯,讓她不必擔心。

沈書晴回到聽雨閣,紅菱一直在等她,方才林墨來得急,她聽了一耳朵,才知道原來王爺做了這麽過分的事情,是以一直等在沈書晴回來畢竟的廊道上。

紅菱提着六角宮燈站在廊下,見到她忙迎了過去,“小姐,你怎地和王爺鬧到這副田地?”

倏然,沈書晴想到了陸深将她帶離沈家的那個晚上。紅菱也是這般提着宮燈走在她的前面,當時她牽着陸深的手,仿若抓住了全世界,即便知曉是去做她的外室,只要她的王妃不在乎,她也是甘之如饴的。

是從甚麽時候開始,兩個人變成了如今這個相看兩相厭的情形?

沈書晴記得,第一次對他生出失望,是在得知王府一直不曾有過王妃以後。再一次便是從鐘靈口中得知他一直以來對她的算計。以及她戳破他的算計之後,他惱羞成怒後的癫狂。

但這些只是讓她認為他不是個好丈夫罷了。

真正讓她徹底寒心的,是邺城江上那一晚,只要一想到那一晚上死去的幾十條性命皆是敗陸深所賜,甚至他這般安排,僅僅是為了讓她原諒他,不由得叫沈書晴感到自己罪孽深重,再也忍不住擁住紅菱陶淘大哭了起來,“紅菱,幾十條人命啊,他是完全不放在眼裏。”

沈書晴終于是将心裏最大的症結說了出來。

等兩人回到房間,沈書晴捏起上回她娘的信,不知道該找誰去給她表弟弄國子監的入學名額,她首先是想到李照玉,他官職雖然不高,然則人脈還算廣,或許能夠幫她。但她馬上又否認了這個想法。若是知曉她同李照玉私下還有來往,只怕她沒有甚麽事,李照玉說不定已身首異處。

可若是不找她表兄幫忙,這京城她認得的達官顯貴又當真沒有幾個,從前她爹還在時,倒是有幾個手帕交,卻都在她爹去世後,跟她斷了來往。

她想到了她那個曾經将她送給賢王的大伯父沈延,這個大伯父見利忘義,如今看她是賢王妃還有利可圖的份上,只怕也是願意幫她。

總之,她決計不想再向陸深低頭。

紅菱看出來了,邺城江上那慘案,自家小姐怕是過不去了,是以雖知道自家小姐不喜,但她不想要自家小姐永遠同王爺這樣鬧下去,便将這件事告訴了貴太妃,“這才是我們小姐不肯原諒王爺的最大原因。”

這以後,貴太妃找到陸深,“這事當真是你做的?”

陸深無奈搖頭,“母妃,這事不是你想的這樣簡單......”

貴太妃這才知曉,這是沈書晴的外祖故意陷害她兒子,甚是不解:“他為什麽要陷害你啊?”

陸深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恐怕只有他老人家知道了。”

因着唯一的證人早已被滅口,陸深根本沒有辦法同沈書晴解釋,不過倒是明白了他與沈書晴之間最大的症結所在,他一直以為她是怪他算計了她,沒想到卻是因為這事橫着幾十條人命的原因。

但他回金陵後,又重新派人前去邺城查過,卻早已被抹去了任何痕跡。

若是想要解開沈書晴的心結,只怕是要陳老爺子親自出馬,陸深也不管陳老爺子是何想法,直接去了一封信,通篇信上皆講述了沈書晴對于那幾十條性命的自責,如今郁郁寡歡,形容消瘦,還望外祖能夠高擡貴手,将當初的事實宣之于口,也好解了沈書晴心頭之疾。

只是,陸深的信才送出去,還沒有個結果。

林墨便向他說起一個事來,“王妃娘娘的大伯父求見。”

“大伯父?”陸深都快忘記這號人物了。

林墨提醒,“就是當初将王妃娘娘送入葫蘆巷的沈延啊。”

陸深倒是想了起來,似譏諷似輕蔑,“他還有臉來?給本王趕出去。”

然則,又倏然想到了甚麽,又道;“去告訴王妃,她大伯父登門,叫她同本王一起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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