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以死證清白
第66章 以死證清白
沈書晴細眉橫蹙在哀切的杏眸上,眼裏淚花隐隐,他為何還會問出這樣顯而易見的問題,他難道不清楚早在那一夜的欺騙之後,他們之間便再沒了任何可能嗎?
沈書晴低下頭,痛苦地阖上眼,珍珠流蘇步搖因她的動作漾出蕭瑟的弧度,她艱難開口,“為何你事到如今還不明白?”
“早在你我之間橫着幾十條性命的時候,你我之間就再也回不去了。”
這些人全都是因她而死去,心裏的內疚一直在,又怎會心安理得與好下去,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陸深知她心善,将她的自責與內疚看在眼裏,就仿若從前一般,自然而然地走過去,以那只受傷的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攬她如懷,“書晴,別再想了,他們的性命與我無關,和你更是無關,你實在無需自責。”
“再過一陣子,我會向你證明這一點。”
事情不是他做的,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早晚而已。
然則沈書晴卻不如何信他,鐵板釘釘的事,她外祖還能騙她不成,遂厲聲質問:“你要如何證明?找個人來當替死鬼?”
眼裏再度浮現那一夜江面上的屍體,以及那如雷貫耳的喊打喊殺聲,沈書晴一把推開陸深,将染血的白玉簪抵在自己的喉管,眼裏恨意森切,“陸深,我警告你,你別再暗害無辜之人。”
那玉簪尖利無比,方才陸深已體悟過,雖未曾傷及要害,卻也是鮮血淋漓,而此刻那簪子卻對準女子的脖子,那架勢是只她再多用三分力道便要劃破肌膚,捅破她的喉管。
陸深心口一緊,便當即忐忑着上前,擡手去搶她手中的簪子,“你就那麽在意那些陌生人的死活?”
卻因為受傷的緣故,他竟是搶她不過,卻也用手心覆住了那鋒利的簪尖,寒着臉呵斥她:“他們的命竟是比你的命還要重要?”
“竟是要你同本王生分至此?”
生分?
幾十條性命,他竟然說得如此輕飄飄,沈書晴便愣愣看他,眼裏的譏諷再也掩藏不住,“或許在賢王殿下眼裏,他們的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王爺你的一根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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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書晴眼裏,他們卻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他們有妻兒老小,會哭也會笑,與你我并沒有兩樣,皆是會受傷也會死的血肉之軀。”
水寇一案他的确無法自證,陳老爺子也未必肯幫他證實,陸深知曉在沒有證據的情形下,他說再多做再多也是無用。
可陸深受不了她遞過來的嘲諷眼神,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覆蓋在簪尖的手背,此時滿是淋漓的鮮血,但他知血跡可以水洗淨,然他此刻承擔的莫須有的罪名卻是短時間內沒辦法洗幹淨。
除非?
陸深冷瞳劃過一抹異色。
他将覆在簪尖的手下移,包裹在了沈書晴此刻因為傷心而薄涼的手上,而後在沈書晴驚詫的目光中,他将簪子對準了自己的左胸,“是否只有本王一死,才能證明本王的清白?”
說罷,他将捏着沈書晴的手,不及沈書晴有任何的反應,便将簪尖刺入了他的胸膛。
簪尖又細又利頃刻間便刺破布料與肌膚,深深地鑽入他血肉,殷紅的花自他那月白的錦袍絢麗地綻放,剎那見便将他的胸前的衣襟染出一片駭人的紅。
倒在冰裂紋地磚上之前,陸深終于看到了女子眼裏閃露的懊悔之意,以及那久違的為他而流落的淚,他牽起發白的唇角,笑得卻是許久不曾有過的放松,“瑤瑤,真不是我幹的。”
陸深在想,他這一生賭過很多次,每一回皆能夠賭贏,也不知這一回老天會不會眷顧他?
鑽心蝕骨的痛自胸腔擴散自四面八方,這是他從未體會過的痛,他知曉這是死亡在向他逼近,些微有些後悔,他還沒有安頓好他的妻兒老母呢。
但眼皮好重,腦子鈍痛不止,他已是再也支撐不住,閉眼之前他看見女子撲在他的身上,撲簌簌的眼淚奪眶而出,是為他擔憂而落淚。
意識昏迷之前,他淺淺地勾起了唇角。
“林墨,叫太醫!”
沈書晴從未想過他會用自這樣極端的方式證明自己清白。
那可是心髒啊,真是個瘋子。
可一想到這人呢從前的所作所為,又覺得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直到此時此刻,沈書晴這才相信這件事的确與他無關,當初在江面上,那個寧遠自己去死也要讓她獨活下來的男人又活了過來,那幾日在農戶家為她做煮夫的男人活了過來。
可......
沈書晴垂眸觑了一眼躺在地上,胸前染了一片紅,以及那地上淌下的一灘血,更多的血液還在汩汩往外冒的男子,她甚至不敢去觸碰他那毫無血色的嘴唇,怕他真的就此撒手人寰。
只撐着手跪在地上,放聲大哭,任由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林墨,林墨,快叫太醫啊。”
林墨本是在西廂指揮幾個小太監收拾屋子,王爺今日晨間交代,到時候将西廂最大的房間收拾出來給小郡王做書房用,自家主子要當他的第一個先生,他還讓在小郡王書房的隔壁收拾一間繡房出來,說是萬一王妃過來看小郡王,無事之時或許可以在裏面做一些繡活,她已經好就沒有給他做過針線了。
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下意識去摸了一下那個曾經在葫蘆巷書房繡籃裏翻出來的荷包,盡管當時已經發黴腐爛,後來清晰幹淨過後,一直被他帶在現在,如今早已是破舊不堪,他多次叫他換一個帶,卻總是被他無視。
他甚至還記得他說這話時,分明晨間說起這事時,面上的委屈與期盼鮮活猶在,怎地轉眼間就躺在了地上?
心髒上還插了一根簪子?
林墨定睛一看,他心口插着的,可不是王妃時常帶的素裹白玉簪?再看王妃手上的鮮血,那分明是陸深之前手腕上滴下的,然而這并不妨礙他眼中帶血地剮了沈書晴一眼。
這個沒心沒肺的王妃,王爺為了他早就是一身的病體,如今竟還要生受她致命的一擊。
不過到底他只是個奴才,恨透了沈書晴也不過是瞪她,一切還是要請王妃定奪。
太醫抵達之前,貴太妃也得了動靜,望見病榻上那氣息薄弱得仿若下一刻就要死去的男子,貴太妃剎那之間就她就蒼老了好幾歲,畢竟是母子骨肉,她便是再如何喜歡沈書晴這個兒媳婦,也少不得怨怪她,她搖搖欲墜地自病榻上收回視線,正要厲聲呵斥沈書晴,問她為何要害她的兒子。
總是他有千般錯,也輪不到她來動手哦,他是皇族自有宗人府會辦他。
可她早已打好的腹稿,在看見一直跪在地上,耷拉着腦袋,早就哭得麻木的沈書晴時,卻洩了幾分氣。
她知曉沈書晴的秉性,并不願意偏信林墨的一面之詞,壓抑着鑽心的痛,她走到沈書晴面前,将她來起來坐在靠窗的圓凳上,“好孩子,告訴母妃,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沈書晴早已哭來麻痹的眼眶倏然又有了淚意,“母妃,他說他要以死明清白。”
“他說水寇一事并非他所為。”
沈書晴這話一說,貴太妃看向林墨,林墨也正看向她,兩人四目相對時皆沉默地垂下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是她的兒子能做出來的事。
又想起從前自己兒子做的那些混蛋事,只覺得一切皆是因果罷了,欠了的總是要還,一時之間也不好怪沈書晴了。
貴太妃嘆了口氣,“罷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一切但憑天意做主。”
孫太醫很快就登門,他先是打開診箱給陸深死塞了一顆安宮牛黃丸,只要沒死,這藥丸便能夠續命一時半刻,接着他掀開他的眼皮,見還不曾變色,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叫藥童将盛放銀針的布包打開,再燃了一柱藥香,将沈書晴等人請出後,便開始給施針。
沈書晴不想離開,貴太妃拉着他去了西廂的客房,免得她影響太醫診治,卻發現原來的客房,如今看着似乎已大變樣子,不斷地家具擺設在往裏面般,貴太妃問:“這是做甚麽用的?”
一個放下一個繡架的小太監回答:“王爺今日晨間吩咐,将這裏布置成繡房。”
沈書晴愣愣出神,給她安排繡房做什麽?她又不會過來前院。
小太監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繼續答道:“王爺說,王妃娘娘過來看小郡王時,可以在這裏打發時間。”
貴太妃亦是不解,“看小郡王?”
小太監低頭回答,“王爺叫小人等将隔壁房間安排成了小郡王的書房。”
聽去這卻是陸深要親自教導遙兒的意思。
可他才不過半歲啊。
沈書晴眼淚不争氣地又淌了下來,他心心念念的皆是她和孩子,可她卻都做了什麽——她将他逼迫得不得不以死證清白。
想起兩人從前在邺城的過往,堂堂一品親王為他着戲服,在遭遇水寇之時,即便她已生了逃意,他依然冒死救下他,更是為了她的安危,寧願以病軀拖住那搜屍人,還将他所有的家當全都交給她。
他對她的付出明明白白擺在眼前,她卻寧遠相信一個無惡不作的搜屍人,也不願意相信他。
設身處地替他一想,若她是他,只怕早已失望透頂地回到金陵。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離開,而是跟着她回到颍川,即便她又一次冤枉他,還在他跟前與表兄恩愛,他已然不曾放棄過她。
若是這都不算愛。
沈書晴也不知到底甚麽才算是愛了。
思及此,她淚如雨下地擁上了貴太妃,“母妃,書晴知錯了。”
貴太妃淚眼朦胧地拍了怕她的肩膀,“知錯就改,等深兒醒過來,你們兩個可別在鬧別扭了,我老婆可吃不消。”
說罷,貴太妃眸色暗了暗,她擡頭看天,不知道老天是否會給這兩個孩子從頭來過的機會。
好在,經過太醫殚精竭慮地施針一個時辰,終于勉強穩住了陸深的心脈,摸了把滿頭大汗的額頭,與聞訊趕去的貴太妃道:“也得虧老夫來的早,若是再晚來半刻鐘,只怕是大羅神仙也難救。”
說到這裏,他話音一轉,“但是你們也別高興太早,他這傷在髒器,我只是保住了他的命,他會不會癡傻,還能不能行走,這卻是老夫不能做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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