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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易清決等人帶着涉案人員譚啓明往警車方向走,在教育局開會的校長收到風,匆匆忙忙坐車趕來,正好趕上警察帶着譚啓明出來的時候。

校長的襯衣收在肥大的褲子裏頭,皮帶上挂着一串鑰匙,走起路來鑰匙當當響。這走得一快,皮帶上的鑰匙串響得跟搖鈴铛一樣。

“哎喲,易警官,出什麽事了?來之前也不招呼一聲?”校長像條老泥鳅游到易清決身邊,笑呵呵地去挽他的手,“來來來,咱們先去喝杯茶,什麽事情咱們慢慢談。你舅舅過會兒也要來找我呢。”

海島一中的校長和易清決的舅舅認識,沖着這層關系,校長總想跟易清決有點來往。但易清決特別排斥這種事情,現在見他一上來就攀關系,易清決心裏萬分惡心。

易清決沒看他,很不給面地脫開他的手說:“不好意思,我們正在查案。”

被一個晚輩這麽不給面子地推開手,校長臉面有些挂不住,但為了顧全學校的名聲,他這個笑臉再怎麽難看也要賠着:“不是,易警官,你聽我說,這裏頭可能有些誤會,譚老師這人我是了解的……”

有眼力的下屬上來攔住還想粘到易清決身邊的校長:“不好意思,請不要妨礙我們查案。”

“易警官,你好好聽我說!易警官,易警官!”校長沖着易清決的背影喊。

手機響起,易清決接起電話快步走到一邊,離那個校長要多遠有多遠。

“怎麽樣了?”易清決問電話那頭。

“易隊,我們找到那個女孩子了,躲在鋼琴室裏,夏槐現在在和她談話。”袁櫻小聲說。

“夏槐?!”易清決眉頭皺成一座小山,喊道,“你讓個大老爺們和她談什麽話,你去啊!你不去也叫個女同事去啊!”

袁櫻無奈道:“試過了,她不和別人說話,就和夏槐說。”

“鋼琴室在哪?我過去看看。”嘆了口氣,易清決叫幾個下屬把譚啓明先帶上警車,往鋼琴室的方向走去。

鋼琴室裏只有夏槐和蘇小寒兩個人,袁櫻和婁京站在門外靜悄悄的,不敢讓蘇小寒受驚。易清決來了之後就站在窗戶邊上看,動靜不敢太大,尹舜則是站在教室另一邊的後門口,安靜地聽。

蘇小寒雖然不縮鋼琴底下了,但人還是一直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夏槐坐在她身邊,平時糙老爺們的氣息煙消雲散,用着符合那張清秀臉龐的溫和聲音,柔柔細細地:“不要緊的,你慢慢講給我聽,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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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寒的身子抖了好一會兒,才戰戰地點了點頭。

夏槐見她情緒穩了點,小心問:“他是在哪個地方對你做那種事情的?”

蘇小寒的右手在自己的左手上捏來捏去,許久,顫着聲音:“在……在他們老師的辦公室裏。”

“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夏槐很想讓她快點把真實情況說出來,又怕太着急會吓到她,聲音盡可能還是放輕柔的,詢問也不敢太過直白,畢竟在這方面,他這個男性的身份依舊很敏感。

“兩個禮拜前的月考,他冤枉我作弊,把我抓去他的辦公室批評。當時辦公室裏沒人,他把門關上……”講到這裏,蘇小寒咽了口唾沫,聲音哽咽,“然後就是那樣……”

“那樣……?”夏槐必須得确定這兩個字的性質,在證言實錄中不能存在模糊的字樣。

蘇小寒整個人抖篩子似地抖了很久,吸足兩大口氣,才鼓起勇氣将那兩個對女性恥辱一輩子的字說出來。

看着臉龐稚嫩的女孩說出這兩個字,夏槐的眼皮子跳了跳,心裏像瞬間注滿開水,開水沸騰得厲害,還冒着滾燙的熱氣,這是一種難言的氣憤和悲痛。

作為穿着這身制服的人,夏槐得克制好自己的情緒。可他想,如果眼前的人是他的女兒,在聽到這種消息後,他不可能會那麽冷靜地去分析這些話的真假,一定會去抓着譚啓明狠揍一頓。

蘇小寒将自己的手越捏越緊,她吸了吸鼻子,繼續堅強地說下去:“我、我反抗,但是他拿……拿那個訂書機砸我的頭,特別疼。我那天還生病了,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讓他得逞……

“後來他威脅我,說如果我說出去的話,就會給我好看。他說這句話的樣子好兇,我很害怕,我真的什麽都不敢說,怕他會再對我做什麽,也怕別人會笑話我。回家後我發現自己留了很多血,我不敢跟爸媽說真話,騙我媽是例假來了,讓她幫我請假。”

給蘇小寒兩分鐘的時間緩和心情,夏槐問:“你那些帶血的衣物還在嗎?”

蘇小寒說:“還在,但是血全洗掉了,那東西,太髒了,我不想留着。”

想不到這麽重要的證據竟就這麽被她洗掉,夏槐心底一聲嘆息,臉上依然挂着溫柔的表情:“沒事,你接着往下說。”

蘇小寒點點頭,接着道:“休息了一個禮拜後,我怕爸媽會起疑,就強迫自己去上課。譚老師就像沒事發生過一樣,也沒再來騷擾我了。一直到今天早上的小測,他借口我在作弊,假裝要來搜我藏着的紙條,我哪有作弊?哪有藏什麽紙條呢?果然,搜紙條只是個幌子,他趁機摸了我……我不想再被他侵犯,直接跑出教室。跑出來後,我想起他那天對我做的事情,我知道,如果我繼續忍下去的話,以後他一定還會再侵犯我……我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選擇報警。”

“你報警是對的,只有讓我們知道,我們才能幫你。待會我們去警局,你把剛才跟我說的話,再說一遍給做筆錄的警察聽好嗎?”夏槐心想換作現在和她談話的是個女同事,就能夠去順一順她的背安撫她。可惜他是個男性,出于謹慎,不能讓剛發生這種事情的女性和男性有身體接觸,只能用單薄的語言來安慰她。

下午兩點,警察帶蘇小寒去醫院。聯系許久才聯系上的她的父母出現了,母親趕到醫院,把孩子摟懷裏将哭聲壓在嗓子底,她将孩子的臉藏起來,仿佛想将她丢失的臉面遮住。這種既覺丢人又悲痛萬分的心情,在父親身上沒有體現。

蘇小寒的父親臉上只寫着“憤怒”,一種尊嚴被糞便潑過般的恥辱在他的拳頭關節和齒間咔咔作響。

他沖上來揪着易清決就問:“那個混蛋在哪!”

夏槐和婁京急忙上來拉住他,走道的護士嚴厲地指責他聲音過大。

負責診治蘇小寒的醫生過來提醒蘇小寒的父母:“我們現在要給她做身體檢查。”

蘇小寒的母親依依不舍地将孩子放開,抹了一把眼淚和鼻涕,喉音混着痰沙啞道:“快去吧。”

護士想帶蘇小寒進檢查室,蘇小寒不動。抓着自己的胳膊,垂着腦袋搖了搖頭。

“快去啊,檢查完了趕緊回家,你還愣着幹什麽?”蘇小寒的母親動了動她的胳膊。

半晌,蘇小寒擡起頭,兩只圓溜溜的眼睛望着夏槐,眼中閃爍着僅對信任的人才有的光亮。

夏槐望了易清決一眼,在得到眼神允許後,方走上去,半俯身子柔聲問:“怎麽了?”

“……檢查不出來的。”蘇小寒小聲地擠出了這句話。

“為什麽?”

“我、我還是處女。”蘇小寒說。

“什麽?”夏槐微驚。

在這一剎那的吃驚中,他以為蘇小寒會告訴他們,她之前說的話全是在撒謊。可沒想到,蘇小寒接下去說的事情,更讓他們驚訝。

蘇小寒的右手指甲嵌進了左手手臂裏,別過頭去慢慢地說:“可、可能是怕我會被檢查出來吧,譚老師他……那天是從我的後面侵犯我的……”

在場的人一時都怔愣住了,這種不算漫長的怔愣,讓蘇小寒這位受害者感到極度不自在。她咬着嘴唇,頭歪在一邊緊低着,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了什麽事情。

第一個打破沉寂的是蘇小寒的母親,她捂住嘴巴,蹲在地上,崩潰的哭了起來。緊接着是蘇小寒的父親,他抓狂地吼叫,沖着易清決喊:“我要見那個混蛋!讓我見那個混蛋!”

一直憋了很久的蘇小寒咬着嘴唇哭了,眼淚嘩啦啦地往外掉。

蘇小寒還是跟醫生進了檢查室,袁櫻陪同她進去拍照取證。大概兩個小時左右,蘇小寒的初步全身檢查就做完了。

“她的确還是處女,至于她說的那個情況,我們沒辦法确定真實性。”醫生跟易清決簡述情況,同時講解,“一般的肛口開裂,一周左右就能痊愈,兩周時間就可以完全恢複了,期間她也一定清洗過、排洩過,所以我們檢查不出什麽可信的結果。但是可以肯定一點,蘇小寒頭部有創傷,身上也有淤青和一些被擠壓出來的傷痕。都還新,應該就是半個月前的傷。其他的,得約時間做深入體檢。”

聽完醫生簡述的情況後,袁櫻給易清決看她取證到的照片。

蘇小寒背上大腿上多處淤青,像是被人掐出來的。腹部有一道明顯的勒痕,應該是被壓在桌子上勒出來的傷痕。

易清決将這些圖片大概過了一遍,叫袁櫻去把照片洗出來,明天準備開會。

袁櫻走後,易清決打電話給警局裏的下屬問:“譚啓明怎麽樣?說了沒有?”

下屬“哎”了一聲,給了四個字:“死不承認。”

易清決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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