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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所有人都覺得兩人會來一場口舌之争,田譚身邊的二五仔們舌頭在嘴裏轉了一圈,躍躍欲試,想要為這場即将到來的硝煙增色。與邵懷先并肩站着的何助理,在壓力重重的目光下,不堪地後退了幾步。
“一個小白臉,還敢這麽和我說話?”田譚直勾勾地盯着邵懷先,不屑地勾着嘴角笑着,“我說的果然不錯,不但有沒檔次的阿貓阿狗,連只上不了臺面的鴨子也來了。”
他身後的二五仔們捧哏似的哄堂大笑,連帶着其他看熱鬧的老總也忍不住笑起來。
邵懷先對于這樣侮辱性極強的話不為所動,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動容,只是眼眸中的冷意更深,“垃圾,連為人基本的準則都沒有。”
“要是國家有垃圾人類回收機制,你的名字就排在第一個。”
既然已經得罪了,白曉音也不再阻止,幹脆先痛快痛快。她見田譚就要沖上來,連忙補一句:“田少,不好意思了,我這個新員工恃才傲物了些,我們當上司的犯不着和他們計較。”
這話倒是說到了許多老總的心坎上去了,誰的手下沒幾個有才氣又笨嘴拙舌的員工,要是這點氣度都沒有,公司遲早倒閉。再說,如今這局面也是田譚先撩起頭的,真要合計合計,誰有理誰沒理,大家心裏都有數。
田譚自然看出來衆人心裏對他犯嘀咕,他要真沖上去,氣量小這帽子就算是扣實了。為難白曉音還能說是給未婚妻出頭,為難一個蝦兵小将,他自己想想都覺得跌份。
也是邵懷先冷臉毒舌的樣子太招人恨,把他一時給激着了。
田譚的腳步停了,冷哼一聲,剛要再說些什麽狠話,就被邵懷先搶先了,“不但垃圾,還慫。我看你也只敢欺負欺負女人,在學校念書的時候老師沒教過你做錯了事要道歉嗎?哦,我忘了你是個垃圾,九年義務教育應該都沒念完。”
白曉音的心跳得很快,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誰為她這樣撐過腰。痛快是痛快沒錯,但她還是擔憂起了後續該如何收場。而沒想那麽多的何助理,在一旁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fxxk!”田譚這下說什麽也忍不了,他怒罵一聲,攥着拳頭就沖了過來,“給老子去死!”
邵懷先神色不變,頭都沒有偏,單手就抓住了田譚的拳頭,用力往下一拉,就把田譚拉倒在地。自己還是那樣冷清紳士的模樣,甚至還微微地笑了笑:“垃圾就是垃圾,連打人都不會,建議先去廣場和爺爺奶奶們學學太極。”
招商會上陡然間變得鴉雀無聲,誰能想到白曉音身邊的這個下屬這麽猛。
好半天,田譚的小弟們才回過神來,争着搶着去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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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懷先面對白曉音擔憂不安的目光,安撫似的沖她輕輕點了點頭,輕聲說:“放心。”
白曉音腦袋急得都快大了一圈,放什麽心啊!過後田譚算賬肯定是往自己頭上算,雖說她是虱子多了不愁,但這招商會上也是寧願少一事的。不過,邵懷先也是好心,她再怎麽不擇手段,也分得清最起碼的好壞。
只是,她想着等會兒一定要好好給他科普一下燕京的各大名流勢力,不然他這個外來的和尚別說念經了,佛經都給你燒了。
“fxxk!你完了,我田譚,呸!我田家和你不共戴天!”田譚被小弟們攙扶着,西裝胸前一片塵土,灰撲撲的,好生狼狽,“你不是很能嗎,有本事就報上名來。”
邵懷先覺得好笑,田譚的樣子和他二叔家的纨绔兒子實在太像了些,一樣的只會拿家世壓人。
既然要比家世,那就比比好了,“不才,邵懷先,邵明是我爸。”
白曉音一愣,以為是聽錯了。邵明!她怎麽也想不到邵懷先的邵,是鼎鼎大名邵家的這個邵。不是說,只是個華裔澳商嗎?!
但是愣完後,白曉音忽然又反應過來,這豈不是暴露了他的身份,讓那些老總起了疑心。蔣書記要是知道自己幫忙幫成這樣,哪裏還能繼續給自己好處。
白曉音還想說些什麽轉移一下神色不明、各有心思的衆人,但會議室的大門被忽然地從外推開。高知精英模樣的孟秘書并着一大堆部門官員走了進來,這下所有的争執都被暫時地壓制到了暗地,對于剛剛的一切衆人都極有默契地閉口不提。
孟秘書開門見山,雷厲風行地把招商ppt放了一遍,噼裏啪啦地發言。
白曉音把心思收回來,一心開始琢磨競價。邵懷先也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側,陽光透過大窗打在他的側臉,顯得閑适而悠然,半點也瞧不出方才的驚人戰鬥力。
只有田譚惱恨憤怒的眼光死死地黏在他的身上,根本沒心思關注競标的事。邵懷先自然能感受到田譚鋒芒一般的視線,但他連個眼神都懶得給,要不是田譚在他面前欺負女人,他是根本不屑和這種人有所交集的。
招商會緊張持續了三四個小時,等到出了會議室時,驕烈的陽光已經變得稀薄許多,她和他并肩的影子也被陽光拉得極長。
蔣晴的電話還在會上就已經打了三四個,這會又打過來,她沒理由拒接了。
“白曉音!你到底在幹嘛!”蔣晴高聲質問,随着輕微的電流滋滋聲傳入白曉音的耳膜,鼓鼓的炸開,“我叫你千萬別讓他們知道邵懷先來了,你倒好啊!招商會才開三分之一呢,就傳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這就算了,居然還有人深怕別人不知道他誰,特意啊特意給标紅,說他是邵明的兒子。我哥這事兒要是黃了,我跟你沒完!”
白曉音百口莫辯,但她也并不是什麽會推卸責任的人,只能好聲好氣地和蔣晴賠不是。
說着說着,她手中的手機忽然被人抽走,轉身一看,是邵懷先。
他對她還是極為紳士,捂着手機的傳聲口,溫聲說了聲抱歉。沒等她反應過來,拿開捂手機的手,對着蔣晴以公事公辦的态度開口:“蔣小姐你好,我對西灘的項目非常感興趣,不知道蔣書記今晚有沒有空。”
他明明可以等會兒直接和孟秘書直接約蔣書記,但似乎他對她另眼相待一些,看不得自己受委屈,又幫了她一次。
白曉音的心跳忽然的漏了一拍,難道自己這樣糟糕的一個人也能有白馬王子?可是,很快她又在心底自嘲地笑起自己來,又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做什麽白日夢呢。
說完這話,邵懷先把手機還給了她。白曉音連忙接過手機,這下蔣晴的語氣又恢複了往先好姐妹的親昵,“曉音,剛剛是我急躁了點,你不會生氣吧。”
她的眼神從邵懷先挺拔的身姿移開,垂頭看向腳下,看着他有些說不出口那些虛僞的話。但她還是要說的,“不會啦,我們之間不用那麽客氣了。”
又是你來我往的幾句,她挂斷了電話後,這幾日的疲憊一股腦的往上湧。白曉音的胃痙攣了一般的翻滾,惡心得扶着牆幹嘔。
邵懷先溫柔地拍了拍她弓成了彎蝦一樣的背脊,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白曉音想不通,第二次見面,他到底有什麽圖謀,要對自己這麽好。他是邵氏的子弟,而她不過是個卑鄙肮髒的暴發戶。還是他也和那些無聊惡心的年輕富二代一樣,喜歡哄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身子要騙,那顆真誠無比的心也要騙。如果是這樣,那她已經沒有心了。
“你為什麽要幫我?”白曉音的聲音沉沉悶悶。
邵懷先低低地笑了笑,沒說話。
白曉音嘔了半天,什麽也沒吐出來,反倒是胃酸一股一股地往外冒。何助理慌慌張張地跑去買礦泉水,邵懷先把西裝口袋裏塞的方巾遞給她擦嘴。
場地變了,但兩人之間還是上演着和第一次見面一樣的事件。白曉音沒有去接,扯着袖子胡亂地抹了抹,躲開他的攙扶,自己撐着牆站直了。
她皺着眉,臉色蒼白得像石膏像,定定地與邵懷先對視,固執地要得到答案,“你為什麽要幫我?!”她不想猜來猜去。
邵懷先微微驚訝地挑挑眉,不明白她的不領情是怎麽一回事,但他并沒有生氣,還是溫和的态度,“你看起來很可憐。”
可憐。原來,他只是在可憐自己。
白曉音咬住下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這是她二十七年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好人,但這個好人會不會來的太遲了些。
邵懷先又把手中展開的方巾向她遞了遞,這一次是天藍色的,就和現在的天空一樣純淨。她接過,卻沒有用它擦拭。
何助理氣喘籲籲地從自助販賣機跑過來,把買來的礦泉水遞給白曉音,關心地問道:“白總,您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白曉音輕輕地搖了搖頭,把手中的方巾随意地折了折,握在手心裏,“不用了,先把邵先生送回去吧。”
邵懷先禮貌紳士地點點頭,“多謝了。”
“不用謝,就當,是你幫我的小小回報。”白曉音恢複了平靜,臉上無悲無喜。
何助理看不明白眼前這兩個人相互的客氣,明明之前還站在同一戰線上,怎麽才離開這麽一會兒就這麽別扭了?
但這也不是她該多嘴的事,她現在要說的事才是她的職責相關,“白總,您還是去趟醫院吧,曉康現在在人民醫院躺着呢。”
“什麽?!”白曉音這下完全顧不得眼前的邵懷先了,她的心咯噔一下就松脫了,沉沉地不可挽留地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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