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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已經做完了。何助理連忙去辦手續,了解情況。白曉音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到了渾身纏着繃帶的曉康,還在昏迷,看上去情況不是很好。
“放心吧,你弟弟不會有事的。”邵懷先站在她身後,溫聲寬慰。
白曉音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弟弟的身影,心裏的緊張些微的放松了點。對于邵懷先的人道關懷,她很感激,但這已經足夠了,“邵先生,多謝你的關心,祝你今晚和蔣書記能夠談的順利。”
邵懷先聽出她的送客之意,其實他也奇怪自己為什麽要跟過來。他看到她脆弱可憐又兀自逞強的樣子,就忍不住想幫幫她。但似乎,她并不是很願意接受自己的幫助。
何助理拿着繳單上樓時,與邵懷先迎面相遇,“邵先生,您就走了?”
他臉上的神色明顯比對待白曉音疏離了許多,只是禮貌地點點頭,大步流星地離去了。何助理望着他的背影,皺着眉,搞不懂他來醫院這一趟的目的何在。
醫生說,等麻藥過去了,曉康就能醒過來了,大概兩個小時左右。她坐在醫院長廊的連椅上,等着何助理來,煩躁地打開手機。霎時,就彈出了一堆消息通知。
點進去,最先看到的是羅娜問她什麽時候認識了邵懷先,社交頁面一滑,都是類似的消息。用腳趾頭都能猜到,不用到明天,她又會多一個新的嘲點:撈女。
白曉音心裏憋着口濁氣,不上不下,半點都不暢快。她對着和羅娜的聊天界面呆了半天,才慢慢悠悠地回複道:“是蔣晴介紹認識的啦,聽說好像是要來燕京投資什麽的,我也不太清楚啦[微笑]。”
一貫的綠茶語氣,白曉音打這些字的時候,流暢到她都快忘了曾經她也有過傻乎乎說什麽都是錯的時期。不過現在嘛,既然她們想看戲,就随便看吧。反正這種風水輪流轉的事情,她也早都習慣了。
回複完羅娜後,白曉音删掉了其他人的聊天消息。這種八卦,只消告訴一個人,就相當于告訴了全世界。
何助理弄完所有的雜事,來到白曉音身邊的時候,她手捂着胃,腦袋無力地靠在冰冷的白牆上。何助理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道:“白總,曉康的事情有點難辦。”
白曉音猛地站起來,迅速地收斂了獨自一人的所有脆弱表象,看向何助理的眼神如平常一樣的精明算計,“到底怎麽回事?你一件件給我說明白。”
“曉康昨天和同學為了個女孩子打架,把別人打得不輕。今天就是被那同學帶着一幫人找上門來,就這樣了……”何助理三言兩語講清了原由,試探地看了看她的表情,還是沒什麽變化,“主要是,那個同學是田家的二少爺。”
白曉音這才冷笑起來,這确實是個難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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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孩兒是怎麽回事?”白曉音沉聲問道,未必曉康是卷入了什麽二男争一女的惡俗橋段?那今日他被打成這樣子,還真不如她這個做姐姐的厲害。
何助理連忙把右手拿着的文件夾遞給她,“她叫明遙,是吉利集團王董的外孫女。說真的,曉康算是受了無妄之災,她自己要田誠分手,就把曉康拉過來當擋箭牌。”
在這個圈子裏,是非對錯,根本沒那麽重要。重要的是誰的權勢高,誰的金錢多,誰就是對的。白曉音深谙這道理,因此她并不去理會這裏面的曲折。
“明遙,說的好聽是寵愛有佳的外孫女,說的不好聽是寄人籬下,你說她怎麽會願意随随便便和田誠分手呢。”白曉音翻開文件夾,看到明遙笑顏如花的照片,眼裏是化不開的冰雪,“梁天昱!”
何助理跟不上她的節奏,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又道:“白總,您母親的電話打不通。”
這自然在白曉音的意料之中,要是能打通,那她還要看看外面是不是天塌了。
“算了,她來不來都無所謂。”白曉音擺擺手。
還沒到兩小時,白曉康就醒了過來,醫生全方位檢查了一遍确定沒什麽大礙,把他轉到了普通病房。
白曉康的脖子被固定住,只能斜着眼睛看白曉音,心虛地眨眨眼,顫着嗓音叫了聲姐姐。從小到大,他對于白曉音都是又敬又懼,又愛又怕。
“媽呢?怎麽不見她?”他眼珠一轉,躲開和白曉音将要對視上的目光,拙劣地轉移話題。
白曉音似笑非笑,反問道:“你覺得現在她在哪個賭場?”
“我……姐姐,今天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你別這樣和我說話,我心裏難受。”白曉康悶悶的,絲毫動彈不得。
白曉音拉開病床前的凳子坐下,拿起果籃裏的小刀漫不經心地削起了蘋果,薄薄的果皮一圈一圈地落下。她邊削邊問:“你昨天怎麽不和我說?”
白曉康沉默了,緊緊地抿着沒什麽血色的雙唇,一臉抗拒。
“你是不是覺得,告訴我也沒什麽用?”白曉音的聲音還是那麽平靜,卻讓一旁站的何助理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眼見着白曉康的沉默就要将白曉音激怒,何助理連忙硬着頭皮出聲:“曉康這是不想讓你擔心才……”
白曉音把手上的蘋果和小刀一摔,沉悶的撞地聲在安靜的單人病房砰然響起,驚得何助理立馬住了嘴。
“我問你,為什麽不早點和我說!”白曉音的聲音高了些。
白曉康的雙眼倏忽紅了,他壓抑着哭腔,不管不顧地問道:“我告訴了你,你會願意和田家撕破臉皮嗎?姐姐,你心疼我在乎我,這我都知道。但要是和你的欲望、目标比起來,我也不過是個可以犧牲的弟弟而已。”
“我幾時犧牲過你了?你說,我幾時,犧牲過你?”白曉音像是被萬箭穿過,體無完膚。
白曉康張了張嘴,像是突然被堵住了喉舌的鴉鳥,啞了嗓子。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對外界所有的明槍暗箭,白曉音都無所畏懼。但面對家人,她也不過是個手足無措伸手讨愛的人。
一句道歉不能抹平心裏的創傷,但一句道歉是順着下臺的梯子。白曉音壓着怒意,彎腰撿起水果刀放回果籃,“明遙也好,田誠也罷,我都會為你一一讨回來。曉康,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好歹是你的姐姐。”
她不再給白曉康說話的機會,轉身利落的出了病房。何助理跟在身後,輕輕掩上了門,看着她消瘦的身影,心裏不禁嘆了口氣。要是白總真是個如外界所說的沒心沒肺、喪盡天良就好了,哪至于像現在這麽傷心。
快步走出醫院,天色漸暗,城市的燈光逐一地亮起,與天際間尚且稀薄的星子争輝。
司機把車開到路旁候着,何助理機靈地先她一步跑上去拉開車門。白曉音剛要鑽進車廂,就被忽然走過來的一個臉上貼着卡通OK繃,戴着墨鏡,嘻哈風格的男孩狠狠地撞了一下,踉踉跄跄地差點摔倒。
何助理見了,怒氣沖天地對着一言不發就要離開的男孩喝罵:“你走路不長眼睛啊!撞了人還不知道道歉!”
白曉音穩住身形,定睛望向那人,忍不住皺眉,這身影瞧着好熟悉。
男孩兒吊兒郎當地猛地一旋,轉過身把墨鏡拉低,一雙漆黑的眼睛漏了出來,笑嘻嘻地打量着白曉音,沒有半點歉意。他聲音極響地啧了一聲,故意要讓她們聽見,“唉,看看這是誰啊,大名鼎鼎的白曉音嘛不是。”
“田誠,你來這兒幹嘛。”白曉音心裏越惱,表面上越冷靜。
田誠十六七歲的年紀,比起他的哥哥,更加的暴躁易怒,也更加的胡攪蠻纏。他把墨鏡別到腦袋上,把眼眶處的青紫完全的暴露出來,卻絲毫不在意的瞪着眼睛看白曉音,“我來探望白曉康啊,這不是把他打得狠了,來賠個不是。”
論挑釁,他是青出于藍。
白曉音冷冷地看他一眼,知道這樣的人就不該搭理,你若是理會他,生氣了,他只會覺得更高興更得意。因此,她淡淡地笑道:“我想曉康要是知道你有這份心意,一定會很開心的。”
田誠一愣,想不通她怎麽能夠忍住不生氣。但他不放棄,依舊挑釁道:“不過你弟弟實在不禁打,我多踹了他幾腳,就昏過去了。”
“你的意見不錯,等曉康病好了。我就立馬送他去學學武術,免得下回你再找上他的時候,打不了幾個來回,心裏不痛快是不是。”白曉音給何助理使了使眼色,對方會意地點點頭。
田誠現在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身上,煩躁得很,臉上的傷口又不住地疼起來,嘶嘶地抽着冷氣。卻還不忘罵道:“嫂子說的沒錯,你就是個賤胚子,你弟弟也是個慫包。”
白曉音對于這樣的侮辱早已免疫,面不改色地道:“現在天也晚了,田二少還是明天再來探望病人吧。正好我要去田家拜訪,不如順道将二少送回家裏。”
田誠撇了撇嘴,剛要說話的時候,就被從白曉音車子下來的司機捏住了後脖頸,像提小雞仔一樣,推搡着把他往車裏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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