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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白曉音理了理頭發,敲響了蔣晴房間的門,聲音輕柔:“阿晴,把門開開,出來吃點東西吧。這事情總有解決的法子,也總能過去的。”

她盡了全力讓自己看上去沒有絲毫幸災樂禍的樣子,微微蹙着眉頭,做出為關心朋友并為之焦灼的神态。身後的傭人在白曉音的示意下,取來了房門的鑰匙,輕手輕腳地把門鎖打開了。

白曉音輕緩地推開門,還沒有鑽進房間,就聽見蔣晴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她死命地咬住下唇,憋住笑,勸道:“阿晴,別哭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不多的是嗎?”

向着身後招了招手,傭人們魚貫而入,将一早準備好的吃食放下,又一溜煙地走了,生怕殃及池魚。

蔣晴聽着有人進來,哭聲立馬頓住,被子向上一扯,死死地蒙住腦袋,拖着哭腔悶悶地道:“誰要你來的,看我笑話嗎?”

這話倒也不算冤枉白曉音,她蔣晴的男朋友做出了那樣的醜事,滿城誰不在背後笑她。不過,這等風水輪流轉的事情,既然在圈子裏,就早該做好心理準備才是。

但白曉音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她端着杯純淨水坐到床沿邊,輕輕地拉動被子,好聲好氣地道:“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今天來當然是來幫你的。”

蔣晴抓被子的手不放,心底的氣卻翻湧上來,思來想去都忍不下去,“你說得好聽,昨天我打你電話的時候,要你來的時候,你人呢!死哪裏去了!”

昨天,白曉音在生死的邊緣游走。即便擁有再強大的心理素質,也無法趕過來幫蔣晴收拾爛攤子。

“是我的錯,我昨天開了一天的會,抽不開身。”白曉音哄着她。

蔣晴這時才猛地掀開被子,雙眼哭了一宿紅腫得厲害,嘴唇也幹燥的起皮,氣惱地捶着柔軟的床墊。白曉音連忙把手上的水杯遞過去,讓她潤潤嗓子。

“到底是誰把這事給抖出來的!要是被我知道了,我非得讓他知道死字怎麽寫!”蔣晴眼睛睜得極圓,咬牙切齒地咒罵。

白曉音連連點頭,附和道:“是,必須得讓那壞心眼的人知道厲害。”

蔣晴還要張口再罵,忽然胃部一陣蠕動,咕咕地響了起來,頓時臉漲得緋紅。白曉音裝作被聽到,為她在床上支起一張小桌子,又起身拿過餐盤一一擺上。

蔣晴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抓起筷子夾東西吃,嘴裏含含糊糊地問道:“大熱天的你圍個絲巾幹嘛,好玩嗎?”這會兒她心裏不痛快,看什麽都不順眼,看什麽都要說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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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曉音的笑容在她的注視下慢慢地僵硬,擡手不自在地摸了摸絲巾,尴尬地道:“就是好看。”

“不對,你有事瞞着我!”蔣晴随意地吃了幾口墊肚子,就罷了筷子,冷笑道,“你昨天到底幹嘛去了。”

白曉音心底微微一笑,但臉上的神色卻為難得緊,頗有些抗拒地避開她的注視,扭扭捏捏地不說話。

蔣晴煩躁得很,沒耐心和她猜謎,直接上手扯下她脖間的絲巾。頓時,白曉音脖子處的一圈深紅的掐痕就毫無遮掩地暴露在蔣晴的眼下。

蔣晴大為震驚,還沒來得及繼續逼問,一位傭人就敲了敲半開的門,垂着頭道:“小姐,何先生來了,說要見你。”

何理昨天在墨西哥出差,國內出了這檔子事,自然連夜趕回了燕京,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來給蔣晴解釋。

但蔣晴不是什麽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大家閨秀,她向來是任性妄為的,聽到這話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回絕:“他還有臉來!你去告訴他,叫他回家找棵歪脖子樹吊死,別來我面前丢人現眼。”

傭人并不驚訝,一臉平靜地點了點頭,就要退下去轉述。但白曉音适時地出聲:“等等。”

她輕輕地挽住蔣晴的手臂,谄媚地笑道:“既然何理自己上趕着來,若是不羞辱一番,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蔣晴斜眼瞧了她一眼,把對她向自己隐瞞的事情暫且壓下,還真勾起了當面羞辱的心思。但她并不正面應下,冷笑一聲,“就你鬼主意多。”卻并沒有推開白曉音挽她的手。

何理風塵仆仆地趕過來,一身的褶皺,面容倦怠,與平時的容光煥發相差甚遠。他在樓下客廳幹等了有将近三四個小時,才終于等到傭人來通知他蔣晴等會兒就來,這會兒他的心裏已經被不耐的情緒充斥。他見到蔣晴時,對方已經換了一身長裙,臉上是一貫精致的妝容,瞧不出半點之前傷心的模樣。

“阿晴,你還肯見我,我真是很感動。”何理一如往先,眼含深情地望着蔣晴,冷峻的面容都因着雙眸中的熱烈的情緒而變得柔和,“你要相信我,那些都是別人編造出來離間我們感情的。”

若是還在熱戀期,他這樣的招數或許還有些用,但今天,蔣晴看到他這副作态,就會想到那些照片,就會忍不住地反胃。

“何先生,你的意思是說,那些你和男人接吻、開房的照片都是別人PS出來誣陷你的?”白曉音微微笑着,為蔣晴打頭陣。

何理不滿地橫了白曉音一眼,對着她可就沒有對着蔣晴那樣客氣,“我和阿晴之間的事情,你插什麽嘴!”

蔣晴站在階梯上,居高臨下地望着他,眼中是化不開的寒冰。她将手裏的一疊照片用力一揚,輕飄洋灑地從半空中旋着搖落。照片中,那些暧昧的氛圍,閉眼的親吻,交疊的裸.體……清晰地映入所有人的眼中。

何理昂頭看着她倆,落下的照片接二連三地砸向他的臉,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眸。他的耳邊響起蔣晴譏諷而尖利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将他的心挖了出來再放到玻璃渣上滾一圈。

“你髒不髒啊,惡不惡心啊。趕緊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故作深情的賤樣還是留到你老公面前再演吧。何理,我之前真是瞎了眼,沒發覺出你有這愛好啊,你睡個妓.女都比和男人厮混來得好。你他媽喜歡被人操,就別來招惹女人,垃圾!”

蔣晴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聲調,都像是一把尖刺深深地插入了何理的心髒。他的心一陣抽搐,臉龐失了血色,悲怆地看了她一眼,傷心得好像他才是被害者。

白曉音笑着,語氣春風化雨般的柔,“何先生,你可別昏過去。你剛回來,還沒人來你面前說這事,才幾句話就受不了了?相比昨天阿晴所受的奚落,這還差得遠呢。”

“阿晴……”何理嗫喏地動了動嘴唇,喪氣得如同敗家之犬,“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蔣晴嗤嗤地笑出聲,“你沒有?何理,要是你這會兒手上的項目不是要求着我給你走後門,你今天還會來嗎?”

何理啞口無言,他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一切以蔣晴為先的深情有時甚至能将他自己也騙過。但或許,蔣晴早就隐隐看透了他的僞裝,只是不開口就當作不知道。直到現在,這樁不該見天日的事情被傳得人盡皆知。

“從今往後,你帶着你那腦子進水的妹妹,給我滾回江安市,永遠不要讓我在燕京看到你們!”蔣晴的雙眼閃過瑩光,但很快又被她抹掉。

白曉音伸手扶着她,心裏忽然有些唏噓。表面上深情款款的人或許心懷鬼胎,而看上去冷心冷肺的人卻不見得沒有付出真心。

何理的臉上卻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失聲問道:“阿晴,你難道一點舊情都不念的嗎?”

這話說的,讓白曉音都覺得惡心。她觸碰到蔣晴的指尖,一片冰涼。

“舊情?你張張嘴就敢在我面前談舊情!”蔣晴氣得渾身發顫,擡手指着何理的面門,張口罵道,“沒臉的下流東西,真是該把你的心剜出來看看,是紅的還是黑的!”

白曉音不住地皺眉,這會兒怎麽米卡不在,要是有她,早就一巴掌打過去,抽得何理眼冒金星找不着南北。但蔣晴終究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白曉音向來是可以搖旗吶喊沖鋒陷陣的,但絕不會輕易做比需她曲意逢迎的人還出格的事情。

她沉冷着臉,看蔣晴把何理暢暢快快地罵了一通,在何理憤而離去之後,憂心道:“這麽久以來何理從你這得了多少好處去,現在一下子被收回,我看他絕不會輕易罷休的。”

蔣晴倒是對此并無擔憂之意,轉身又上樓回了房間,癱坐在床上,無神地嘆了口氣,“今天終究給他留了些面子,他要是不知好歹,我就讓他知道魚死網不破是什麽絕望的滋味。”

白曉音蹲下身子去看她,強撐的怒意消散之後,是罕見的失意。

“總會過去的。”白曉音沒有再多說什麽勸慰的話語,因為她知道沒用。

蔣晴坐直了些,雙手撐在柔軟的床墊上,下陷了幾分。她的目光望向白曉音的脖子,雖然被絲巾遮擋,但那觸目驚心的傷讓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抛之腦後。

或許是這會兒格外脆弱,又或許是方才白曉音的表現讓她滿意,蔣晴的心也軟和了許多,“你的傷是誰弄的,你說,我幫你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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