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寶貝, 許久不見了……跟我那蠢兒子外出的這段時日,可思念我嗎?”
昏黃的日輪懸在天邊, 澄藍的蒼穹一碧如洗,連片雲彩都沒有,像過度幹淨明亮的鏡子,映照得整片天地、一切事物,都是那麽虛假。
秦離繁坐在山坡上,身下是綠茵茵的草地,毛毯般柔軟溫暖,被風吹彎了, 沙沙地響。
他仍舊雙眼無神,神色木然,像一尊精致的人偶被置于華美的博物架上,微微低垂頭顱, 小扇子似的長睫毛半晌也不動。
更不可能回應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親昵話語。
身後響起腳步聲,幾乎與風聲融為一體,在半空幽寂地回蕩。
驀地, 一雙手臂自後方将秦離繁擁入懷裏, 半張面頰貼在他鬓邊, 蹭了蹭, 跟小動物撒嬌差不多。
雪白的發帶曳到前方,落在秦離繁胸前後便靜止不動。
“哎呀,我老人家真是晚年不幸, 怎麽就生了個當盜賊的兒子。”那人撫摸着秦離繁的臉, 指尖細細描摹他的五官、輪廓, 如同在紙上作畫,細膩又輕巧, “若不是他把你從我身旁竊走,我怎會如此……如此……”
“如此的寂寞……”
他捏住秦離繁的下巴,輕輕将他的臉轉向自己,語氣含笑:“你說是嗎?寶貝。”
秦離繁終于有了反應。
他緩慢地掀起眼簾,瞳孔裏的重影已經完全交疊,瞳色變得像洇開的墨團,透不出一絲光線與神采。
“是。”秦離繁機械地應答,“抱、歉,讓您、久等了。”
“乖啦。”那人笑眯眯撸他的頭發,“不用道歉,只要你回來,就永遠不晚。”
Advertisement
秦離繁僵硬地歪了歪頭,伸出手,在他背上不快不慢地拍了三下:“是。我會、永遠陪在、您身邊。”
“要記得你今日說的話哦,不然,我可是會生氣的。”
那人親了親秦離繁的額頭。
“畢竟,你是我最心愛的‘造物’啊……”
長風吹拂,秦離繁的身後空無一人。
他再度垂下長睫,如同鏈帶松弛的發條娃娃,陷入沉眠。
而在同一時間,秦方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心情像面前的湖水一樣死寂。
這裏幾乎什麽都沒有,只有一片枯死的樹林和滿地殘枝敗葉,枝杈像瘦骨嶙峋的指爪,歪歪扭扭朝向天空,似無聲而又猙獰的吶喊。
枯樹圍着一個湖泊,陽光直直照着水面,折射出粼粼波光。
然而若是細看,就會發現湖面沒有一絲波瀾,像一塊幹淨透亮的藍綠色綢緞,又或者半凝固的粘稠液體,明晃晃地閃着光,卻讓人感覺死氣沉沉。
秦方站在湖畔,寒風微微吹動他的衣擺。
他停了半晌,屈膝半蹲下去,伸手在湖面一點。
水上驀然漾開層層漣漪,倒映的景色随之變化,不再是藍天白雲與瘦幹枯樹,而變成一望無垠的草地。
柔綠的草從腳下長到天地盡頭,綿延出舒緩的山坡與凹陷,仿佛一波一波浪濤,靜止在時間的罅隙。
昏黃的日輪懸在頭頂,又好似離得很近,一伸手就能摘下。秦方無端想起某年中秋,秦離繁用柚子做了一盞燈籠挂在床頭,和這很像。
在草坡的最高處,一座高大的殘碑傾斜着紮進地裏,被削斷的尖角則傾斜向上,碑上并無一字,只有歲月斑駁的痕跡。
秦離繁就坐在殘碑之下的緩坡上,垂眉低眼,了無生氣。
秦方忽的氣息一滞,伸手去撈,卻魯莽地碰碎了畫面。
他的手僵在半空,眉宇間掠過一抹驚痛。
自己花了十數年時光,用人間煙火與紅塵百态為這個孩子澆築的靈魂,似乎又要被某個滿腦子癡妄念頭的人抹去了。
……
許靈之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默默捂住嘴巴,試圖以無辜的眼神稍作彌補,讓這幾位出手大方的客人知道自己并無冒犯之意。
雲不意睨他:“回答得這麽熟練,不會經常有人問你類似的問題吧?”
不等許靈之開口,冷天道跟着做滑坡論斷:“沒準還嘗試過,因為失敗了,才不假思索地拒絕。”
許靈之擺手:“不不不!你們聽我狡辯……聽我解釋!”
“聽着呢。”玉蘅落的耳朵微微往外扯,“繼續說。”
他的口氣和表情十分嚴肅,許靈之當即就有被提溜到衙門堂上,接受官老爺質詢的感覺,壓力巨大,看他們的眼神跟看微服私訪的欽差也沒甚區別了。
擦擦冷汗,許靈之說:“青天大老爺明鑒啊!确實有不少人問過我這樣的問題,可我沒嘗試過!……”
“嗯?”雲不意加重語氣。
“想、想過,可不曾付諸行動!真的!千真萬确!”許靈之就差對天發誓了,“要不這樣吧,這參觀資格我也不賣了,我倒貼三百兩請你們喝酒,三位別把這事兒告發到官府行嗎?”
雲不意盯着他看了他半晌,看得他渾身寒毛直豎的時候,才“噗嗤”一笑。
他搭着許靈之的肩膀:“你不是把我們認成了私下裏出來探訪民情的官門中人了吧?別緊張,我們不是,就是好奇多問兩句而已。”
許靈之松了松氣,但沒完全松,陪着笑問:“那……三位想打聽什麽啊?”
聞言,雲不意纏在冷天道腕上的枝幹動了動,葉尖游到他掌心輕戳,表示讓他來問。
冷天道握住那片柔嫩的新葉:“在詢問之前,我需要先确認一事。吃你們這碗飯的,可有特殊的情報交流渠道?”
許靈之摸摸鼻尖:“有倒是有,可買賣消息與購買入墓資格不是一個價位。”
“你放心開價,我們不差錢。”雲不意花秦方的錢花得心安理得,豪橫無比。
冷天道屈指彈了一下這敗家靈草,搶在許靈之回話前補充道:“陵河城內出售情報的組織不少,若是你的渠道不夠特別,或者沒有足夠的優勢,我們亦不考慮。”
“自然,自然。”許靈之嘿嘿笑道,“我們不是專職幹這個的,能讓客人心甘情願掏錢買我們的消息,自然有別地沒有的好處。”
“不過麽……”
他捏着手指搓了搓:“你們先說要打聽什麽消息,我估價,你們付定金,之後一手交情報一手給尾款。可以接受嗎?”
雲不意與冷天道對視一眼,再看向玉蘅落。
玉蘅落點頭,這是情報機構的正常交易方式。
冷天道微笑:“好。我要打聽一個地方,昏雲山。”
“嗯。”
許靈之答應一聲,等着他繼續說,他卻只是微笑,再沒有蹦出一個字。
許靈之愣了一會兒終于反應過來:“就這?就一個名字?”
“能打探到的,有這個名字足矣。若是打探不到,多說無益。”冷天道揣着手,施施然當起了謎語人。
雲不意和玉蘅落雖然不解,卻也配合他做高深莫測狀,深沉地點了點頭。
“……”
交易還沒開始,許靈之已經後悔方才的誇口了。
“……稍等。”
糾結半晌,許靈之到底舍得到手的高額提成飛了,讓雲不意他們在原地等着,自己繞到旁邊的樹後,掏出個鈴铛狀的物什湊在嘴邊,低聲傳訊。
他忙他的,雲不意也沒閑着,纖細的枝莖搖搖晃晃長到冷天道耳邊,貼着他的耳廓問:“你怎麽只問昏雲山,不加其他條件?”
冷天道耳朵發癢,卻不想避開,反手攏着他柔軟的枝條,微微偏頭靠近。
“林葳在寧州難說有多少眼線,若是購買情報條件太多太細,反而會給某些人留出作假蒙騙的空間,不如只給個名字,能不能查到,查得準不準确,一目了然。”
雲不意不自在地偏轉葉片,躲開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可是咱們也不清楚昏雲山具體是什麽樣的,這樣別人不是更容易造假,而且我們還看不出來?”
“我們拿到的消息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冷天道搖頭,“若是真的自然最好,若是假的,要麽就排除一個錯誤地點,要麽就是林葳出手誘我們送死,前者也算收獲,後者一則可以牽制他的精力,二則有順藤摸瓜找出他行跡的機會,最差都能獲得一些線索,對我們今後的行動大有裨益。”
“當然,前提是我們要扛住比收益先來的風險,但對付林葳本就危險,所以這個前提可以忽略不計。”
雲不意若有所思,良久,三片葉子合攏自閉。
“失策。我們本是要來抄他老底的,結果又走上了以身做餌,引蛇出洞的道路。”
“其實,我所說的情況也未必會發生。”冷天道搔搔他的葉脈,“林葳完全有可能看穿我的圖謀,然後一邊按兵不動,一邊差人放出真假混合的消息迷惑我們,讓我們在寧州一日蹉跎一日,最終無功而返,甚至反過來牽制我們,繼續他的計劃。”
雲不意張開葉子,像捂臉的小人松開了手,中間那片綠葉立起半截,探頭探腦。
他沐浴在冷天道溫柔的視線下,突然福至心靈:“所以,為了避免最後這種情況的發生,我們得做點兒什麽,讓他非弄死我們不可?”
冷天道贊許一笑:“是啊,得讓他進入與我們不死不休的狀态,他才會從龜殼中走出,主動對我們動手。他身上牽涉的東西太多太雜,一旦動了,就會留下痕跡,痕跡一多,又會演化成破綻,讓我們有可乘之機。”
玉蘅落聽到這裏,捋清了冷天道的思路:“讓他與我們不死不休啊……林葳活了這麽多年,每次出山攪風攪雨都不曾失過手,要如何才能讓他失去冷靜,對我們窮追猛打呢?”
雲不意笑了:“他此回下山是為了給自己的愛人找到彌補靈魂虧空的續命之法,破他幾個鬼蜮不足以讓他傷筋動骨,那我們就只能從根源下手了。”
玉蘅落:“你指的是……寧唯笙?”
“對啊。”雲不意葉子一攤,“人要是沒了,找到辦法又能怎麽樣?咱們要是能上昏雲山将寧姑娘帶走,保準他立馬破大防,天涯海角都得追上來跟我們打個你死我活。”
冷天道輕笑:“所以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昏雲山仍然是我們此行的重中之重。”
玉蘅落扶額:“怎麽有種白讨論了的感覺。”
“不是白讨論,我們這是定下了之後的行動計劃。而且冷先生直接打探昏雲山的另一重用意我也明白了。”
雲不意收攏身軀,圍着冷天道轉圈,身後帶起一串綠色的熒光,愈發像奇幻電影裏長着翅膀的小精靈。
冷天道的目光笑吟吟地追逐着他:“嗯,你說說是什麽?”
雲不意落在他肩頭,草梗一彎坐下,側葉捧着中葉:“試探啊。林葳知道我們在打聽昏雲山,不可能真的按兵不動,他也會擔心我們真的尋上山去,把他家抄了,連愛人也一并帶走。”
玉蘅落恍然大悟:“所以,之後若是有人或者組織主動帶着昏雲山的消息找上門來,便能确定他們的立場了。”
雲不意笑眯眯點頭。
真有這種情況發生的話,誰來都能标鐵狼打。
到時候,就算這些人辯解,他們的話也可以直接等同為“我是一匹鐵好人”,不用理會。
而且這個試探手段對許靈之背後的消息渠道同樣有效。
他們傳來的是情報也好,陷阱也罷,對雲不意三人而言都算收獲。
正想着,雲不意就見許靈之從樹後轉了出來,沖他們晃晃鈴铛,也不說定金的事了,露出生意人特有的狡黠笑臉。
“我不清楚三位口中的昏雲山是什麽地方,但我認識的人裏,有人掌握與這個名字相關的消息。只是不能在這兒談。”
許靈之做了個“請”的手勢:“若是你們不嫌麻煩,随我移步吧。”
雲不意擡起一片側葉,扒了扒中葉上的梳齒狀分葉。
“帶路。”
……
長安坊,楊柳巷。
将近午時,巷子裏分外安靜,家家戶戶門扉深掩,庭前投下靜默的樹蔭,時間從此經過,也像凝滞了一般。
驀地,一陣腳步聲打破了此處的靜寂。
許靈之在前頭帶路,雲不意飛在他和後一個人中間,好奇地打量四周。
冷天道走在離雲不意不遠的地方,玉蘅落亦步亦趨跟着兩人。
不過片刻功夫,這條窄巷便行至盡頭,虛掩的門庭探出幾根枯瘦的枝條,老葉将落未落,冷不丁被許靈之推門時帶起的風撞進院內,滾落在樹根底下。
“叮鈴鈴……”
雲不意聽見細碎的鈴響,忽然加速從許靈之身側繞過,擡眼就見前方有一座白牆黑瓦的房屋,檐角低矮,綴着兩串竹子制成的風鈴。
屋裏人聽見響動後走了出來,一身黛色衣衫,手持雞毛撣,他們進來之前應該是在掃塵,袖子挽到手肘處,面上、手掌都沾着灰。
那是個相貌平平的少年,眼眸清亮,看見院中站了幾個人與非人也不訝異,叉着腰對許靈之說:“先生有事出去了,晚上才回。若是不着急的話,讓幾位客人在院子裏稍等,我打掃完書房便出來招待。”
“你忙你的,客人我招待就行。。”許靈之擺手,也像早有預料似的反應平淡。
少年的目光在雲不意幾個身上轉了一圈,微笑着行禮,然後轉身回書房繼續忙活。
許靈之則引着他們到院子一側的老槐樹下,坐到石桌旁,親自端茶遞果。
到目前為止,這條小巷、這間院子都沒有給雲不意特別的感覺,甚至不覺得危險,就像只是進了尋常人家。
他對屋裏那個少年倒是有點興趣,落在茶杯旁将一片葉子浸進去,邊嗦茶邊問:“剛才那小孩兒是誰?這家的随從?”
許靈之道:“不,他是夢先生,也就是這家主人的弟子,叫平安。別笑,這名字雖然俗了點,卻飽含起名者的心意,他很珍視的。”
雲不意是笑了,卻不是嘲笑:“我知道,我也沒感覺這名字俗氣,就是感覺……親切。”
他上輩子的小名也叫平安,因為從小體弱多病,長大後又患上不治之症,三災八難從未消停,所以家裏人和朋友從來不喊他的大名,都喚他平安。
可惜他名帶平安,卻不得善終。
冷天道捂着杯子的手一頓,隐約察覺雲不意心緒不穩,便悄然垂眸望他,果然見他氣場低落,變小後身上自帶的光芒也黯淡許多。
是“平安”這個名字,觸動他什麽不為人知的往事了?
冷天道不問,只伸手過去,用指腹敲了敲他,旋即轉移話題:“夢先生便是你的消息來源?”
“他是寧州的萬事通。”許靈之剝開香蕉皮咬了一口,“他不是人族,壽數漫長,在寧州生活了很多年,幾乎走遍寧州各個角落。您要打聽別的事情,夢先生幫不上忙,可若是詢問寧州的山水地貌、風物人情,天下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原來如此。”玉蘅落甩了甩尾巴,“既這樣,我就便在此等他回來,希望結果不會讓我們失望。”
許靈之點點頭,想了想,笑眯眯地掏出那三塊前朝末帝陵寝的入墓資格木牌。
“三位,這個你們已經買下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冷玉蘅落:“……”
雲不意嘆着氣卷走木牌,拍拍冷天道,冷天道心領神會地拿出了秦方的錢袋。
……
轉眼黃昏已至。
名喚平安的少年終于整理好書房,蹲在井邊洗手。遠處雁雀歸巢,夕陽拉長了推門而入之人的影子。
雲不意睡了一覺起來,正聽冷天道和許靈之聊前朝末年的舊事,忽然心有所感望向門邊,就見一名藍衫男子手持竹杖進門,随手摘下鬥笠,迎上他的目光。
晚霞在他身後逶迤成一線,他有一張俊逸出塵得全然看不出年紀的臉,一雙寧靜淡漠的眼瞳,以及一身寥落風塵。
他站在昏黃的餘晖裏,如同從歲月盡頭走來,輕輕一個眼神,也帶着無形又沉重的份量。
“夢先生!”許靈之從椅子上跳起來,恭謹地低頭垂手,“先生,他們是想向您買消息的客人。”
男人的眼神從雲不意身上移開,他莫名如釋重負,這才發覺自己下意識挺直了枝幹,活像前世課堂上被老師點名的學生。
好可怕的壓迫感!這要放在他上輩子待過的學校,高低是教導主任級別,還得是外號為“滅絕”、“鬼見愁”的那一款。
“我知道了。”
夢先生微擡持杖的手,許靈之便老老實實退出院子,臨走時給雲不意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小心應對。
雲不意頓時壓力更大了,一緊張,收攏的枝條又緩慢延伸出來,纏住冷天道的腰和手臂,直奔脖頸而去。
冷天道面不改色,手上動作卻很利索地捉住他的枝條攥緊,倒不是怕被勒死,而是不想耽誤與夢先生的交談。
夢先生禮貌地颔首,示意他們再稍等片刻,便走到平安近前,彎腰輕拍他弓起的背脊。
“今日感覺如何?”他語調溫柔地問。
平安仰頭一笑:“很好啊!先生,我幫你把書房打掃幹淨了,下次再找書,記得別再翻得那麽亂了!”
“好。”夢先生點頭,搭在他背上的手頓了一會兒,才慢慢收回去。
下一刻,平安的身體突然如泡沫般破碎消散,只剩一張剪紙小人兒從半空晃晃悠悠落進夢先生掌心。
夢先生将他收好,影子長長斜在前方,叫人看不清神色。
雲不意看呆了,玉蘅落後頸皮一緊,冷天道更是直接把醞釀好的開場白咽回了肚子裏。
他們誰也沒料到會看到這樣一幕,雖然并不悚怖,卻有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
那個少年……是一個名喚平安的紙人?
只是……紙人嗎?
“久等了。”
夢先生轉過身,揮袖掃向樹下的石桌,桌面上的茶壺果盤頃刻換成新的一壺熱茶與點心。
茶是寧州特有的春山寒葉,點心是陵河城特産紅豆沙糯米糍,前者香氣馥郁,後者可口誘人。
卻沒人有胃口。
夢先生落座,屈指在桌面一敲,輕微的聲響一時化作洪鐘大呂般的洪亮,瞬間将三人震醒。
他問:“你們要買昏雲山的消息?”
雲不意搔搔葉子:“……是啊。”
夢先生喝了口茶:“寧州幅員遼闊,以昏雲及讀音相似的字為名的山不下百座,若你們只給這一條線索,我不介意将這上百座山的資料交給你們。至于收費,一杯茶錢足矣。”
倒是坦誠,也很公道。
雲不意從平安大變活“人”的驚訝中回神,再看夢先生,反倒不那麽緊張了。
他謹慎地道:“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山裏絕對沒有我們要找的那一座。”
夢先生淡淡一笑:“或許吧。畢竟,我又不知道你們究竟想找哪座山。”
聞言,冷天道看向雲不意,雲不意歪歪葉子,不解其意。
冷天道也不藏着掖着了,直白地道:“你還記得寧姑娘是如何形容昏雲山的嗎?”
雲不意略做思忖:“山上有……清風明月,紅梅白雪,還有……松樹。”
有松樹。寧唯笙的冰棺就在松樹下。
可是這些景象很平常,寧唯萍也将它們敘述得簡單而寫意,十座山裏估計九座山都有類似的風景。
雲不意正不解,就看到對面的夢先生面色微變。
他好似從這簡單的幾個字裏聽出了無數弦外之音,放在桌上的手彈動幾下,很快就鎖定目标。
“清風明月,紅梅白雪,松樹。”夢先生說道,“寧州的氣候不适合松樹生長,我已有許多年不曾見到這一樹種了。”
雲不意一愣。
“不過有個地方确實有梅花,有松柏,每逢滿月清輝如洗,更有終年不化的雪,和永遠輕而冷的南風。”
“但那個地方不叫昏雲山,叫仙冢。”
話音剛落,夢先生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茶水飛濺滿桌,洇開深紅色的血一樣的水痕。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