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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2023年 PM 18:50

B市港城明珠

作為港城的最标志性建築,港城明珠雙子星大廈坐擁俯瞰全城紙醉金迷的亞洲第一摩天長廊。

而此時,長廊上步履匆匆。

轟動國內外的兆南灣1500億拍賣現場剛剛結束,各個西裝筆挺、來自海內外集團的頂尖精英團隊彙聚在一起,在急速的低聲交談後,其中一名面容俊秀的職員果斷下定決心,踩着黑皮鞋,健步如飛的追上前方衆星捧月,已經離席的男人。

一名職員擠進人群中,因為周圍圍着的媒體太多,他拌了一腳,差點摔倒,關鍵時刻,一只包裹在貼身黑西服下的手臂伸來,輕而易舉的自人群中扶起他。

那是一只健碩的男性手臂,而其主人正是如今熾手可熱的國銳集團新銳繼承人、未來市值不可估量的兆南灣計劃的新主人——蔣聿泊。

“謝、謝謝。”

男人眉目淡漠,輕描淡寫的伸回手。

職員醒過神來,定下心神,想起有關這位的傳言,放輕聲音果敢的說:

“蔣總,恭喜您拿下兆南灣,我是星海傳達的貝南,星海作為國內地産老牌——”

他語調平穩,為了讓自己留下印象,還特地找了一些角度,露出俊秀出色的面容。

男人腳步微微停頓了下,随機低目看向他,眉頭一挑:“什麽?”

貝南一愣,對上男人的視線,腦子裏飛速過着剛剛可能不足的地方,很快重新組織語言,同時把聲音放得更輕:“蔣總,我是星海的貝南,星海對此次的——”

男人認真盯着他,又道:“你說你叫什麽。”

蔣家祖上有些異域血統,因為兒孫輩多高鼻深目,顯得挺拔而又深邃,而此時,男人這雙深邃的眼睛裏卻只有一點戲谑。

職員終于察覺到不對,愣了一下,随後有些局促起來,“額,蔣、蔣總……”只是沒等他想清楚為什麽計劃失敗,男人已經在媒體包圍下揚長而去。

蔣聿泊是國銳集團董事長的獨子,蔣氏本部的唯一繼承人,更是商場上無往不利的一把兇刃,唯一好攻破的點,就在他的婚姻上——蔣聿泊于五年前出櫃,在不到一月內就領了證。

圈內外衆所周知,他與目前的合法伴侶——國瑞集團的一把手時特助時郁只是“奉命結婚”,兩人非但沒有感情,關系還是互為冰點。

時郁是當年蔣父資助培養的心腹,當年蔣聿泊年少輕狂,出櫃的事更是給整個蔣家敲響了警鐘,蔣父果斷讓兩人領了證,斷了蔣聿泊在感情關系上胡來的可能,可如今蔣聿泊羽翼已滿,所有人都認定他們離婚絕對是板上釘釘的事。

“我早晚要和他離婚。”

簽下兆南灣,意氣風發的蔣總如是說道。

鄭義與他碰了下杯子,說:“你這話說了有一萬回了。”

一旁的陳學屹表示贊同的晃了晃酒杯。

蔣聿泊表情沒變,他放下杯子,伸手扯了扯領帶,棱角分明的下颚微擡起了一些。

鄭義與陳學屹對視一眼,看過去。

蔣聿泊又扯了扯,才把領帶弄開,瞥了一眼他們,語氣帶着些不明顯的顯擺:“他系的,領帶都弄不好。”

鄭義愣了下,才說:“你又不是不會系領帶,怎麽這都讓人時特助給你弄。”

蔣聿泊表情一僵,馬上又臭起臉說:“當然是他主動殷勤的。”

蔣聿泊與時郁的關系很差,一是因為蔣聿泊在最狂的時候被老爺子定下這門婚事,根本不服氣。二則是因為這位時特助與他們圈子內的人完全不同。

極度自律,極度刻板,或許這中間還有蔣父的“授意”,總之在與蔣聿泊的婚姻之中,大到集團會議時一起出席的時間,小到連蔣聿泊晚上幾點回家都要管。礙着蔣家老爺子的“臉面”,蔣聿泊這幾年還算配合,至少兩人沒有鬧得太難看。

男人揚了下胳膊,看了眼手表,剛剛假裝出來的兇惡又沒了,他咳了一聲,放下手,狀似不在意的說:“我就先回去了,不然一會兒他肯定又得來接我,大張旗鼓的。”

陳學屹恍然大悟的說:“我差點忘了,時特助也在這邊出差。”

他拍了拍蔣聿泊的肩膀,勸慰道:“要我說人時特助這兩年對國瑞也算是盡心盡力了,不要做的太難看。”

蔣聿泊敷衍的答應了兩聲,鄭義也撂下東西起身,接嘴說了一句:“也就是時特助管得太多,不然老蔣早跪倒在時特助的西裝褲下了,老實的一批。”

這話是有點根據的,畢竟蔣聿泊二十來歲的時候連他父親蔣董事長和母親沈大夫人都管不住,可突然來的一個結婚對象時郁,卻像是打蛇打七寸,一打蔣聿泊一個準,拿捏得輕輕松松。

這要光說是因為看在蔣父的面子上,連蔣聿泊自己都不能信。

蔣聿泊聞言有點炸毛,他冷笑了一聲,指根點在茶幾面上,發出一點刺耳的威脅聲音:“瞎說什麽呢。”

明明是他不和時郁計較!

就時郁那纖瘦的身板,他動一下都算都算他蔣聿泊勝之不武,時郁人又冷,脾氣又差,他早已經忍夠了,要不是看在他一點兒也離不開他的份上,他早早就簽了離婚協議書!

……

除非時郁做小伏低,別總是冷着臉讓他滾,他說不定還會改變一下想法。

蔣大董事黑着臉想着。

“嗡嗡嗡”

正想着,茶幾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一屋子三個男人都冷靜下來,低頭看過去。

瞅見屏幕上巨大無比的“時郁”兩個字,蔣聿泊難看的表情舒緩下來,他往沙發上一靠,手臂上結實的筋肉透過黑西服,舒展在沙發把手上,他略有些得意的朝鄭義兩人看了一眼,接通電話,語氣自覺變得不耐起來:“怎麽?拍賣會剛結束——”

“喂?額,蔣總,我是小金,時特助今天下午六點的飛機,直飛a市,讓我通知您一聲拍賣會結束之後您自己直接回酒店就成。”

小金是時郁的助理,他擦着汗,講話的語氣十分小心翼翼。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下,下一秒,猛得響起男人憤怒的聲音,小金捂住耳朵,欲哭無淚的看向身側的年輕男人。

男人身材恰到好處的纖瘦,一雙纖長的手交疊在淺灰色西裝勾勒住的單薄腰身上,露出淡淡的青色血管,左手無名指上帶着的銀色戒指閃着些微的暗光。

他閉着眼,睫毛透過候機室的光線,在眼簾映襯出一輪長卷的暗影。

時郁的皮膚白得過分,燈光一照,好像透明的一樣,唇瓣也只有淡淡的顏色,只有一頭碎發,帶着一點淺棕的稀薄顏色,整個人仿佛是陳列在玻璃展臺上的易碎品。

可此時小金卻沒心思欣賞頂頭上司這件珍貴的缪斯藝術品,他試圖讓電話裏的大老板保持冷靜,但顯然蔣聿泊并不能冷靜下來。

這可是在港城!

就在剛剛還有一個小明星給他遞帖子!時郁就這麽一聲不吭的飛回a市?!

“你讓他接電話!”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電話中炸開,小金捧着手機,仿佛捧着燙手山芋,他求助的看向時郁。

時郁是來收拾爛攤子的,國瑞産業遍布海內外,今年董事會拍板決定着重發展亞太市場,港城這邊最為關鍵,也最為棘手,可又沒有到動用集團核心領導層的地步,所以時郁作為一把手不得不出面,為了了解分部情況,昨晚熬了整個大夜,今天早起又參加分部集團會議與那幫老地頭蛇勾心鬥角,下午才剛剛結束。

青年疲憊的按了按眉心,睫毛撬開,露出半扇淺色琉璃似的眼珠,他接過小金手中的電話,蒼白纖瘦的手腕顯得墨黑的手機殼更幽亮了。

“喂?”

青年沙啞的嗓音透過電話傳來,蔣聿泊的臉色本來是黑漆漆的,聽到時郁的聲音,粗長的劍眉瞬間就擰起來了,不等他說話,青年那頭咳了兩聲,緊接着又用語氣涼涼的聲音說:“早點回酒店,不要超過十點,應酬了的話叫代駕。”

誰要聽他的話!

蔣聿泊握緊手機,立馬冷笑了一聲,他翹起腿重新靠回椅背上,陰森森的開口:“晚上開慶功宴,回不去。”

“哦對了,”蔣聿泊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補充道:“運營請了幾個歌手助場,你記得批一下。”

他在“歌手”兩字上咬牙切齒的強調。

時郁為人冷靜果斷,很少與人發生正面沖突,唯一的一次,是在去年的年終晚宴上,一個小歌手穿着暴露,把蔣聿泊“堵”在了衛生間路上,蔣聿泊那會兒覺得稀奇,正準備叫安保把人抓出去,便迎面撞上了冷着臉的時特助,那還是蔣聿泊頭一次見到時郁在工作之外的冷臉,略略被震住,傻愣愣的看着時特助大人手段淩厲果斷的處理了那個小歌手。

這不叫在意他?

他今天不但不會在十點之前回去,還會和一堆小明星混在一起!他到是要看看時郁還會不會這麽冷靜!

蔣聿泊十分自信的劈着一雙長腿,徑直無視自己這麽作妖的原因,只等着時特助冷冰冰的告訴他“在原地等着,十分鐘後我就到”,然後得意的讓陳學屹他們親眼瞧瞧,時郁對他多“看重!”“要緊!”,他一向讨厭被人管着,所以即便時郁這樣緊張他,他肯定還是會離婚的——

“好,那在十二點之前。”

電話內容青年幹淨果斷的說道。

“我知道——什麽?”蔣聿泊卡住。

“時特助,要到時間了。”

電話那頭響起小金催促的聲音,蔣聿泊不由自主的跟着坐起身,他抓着手機看了兩眼屏幕,嚴肅的重複:“時郁,今天晚上可有好幾個小明星——”

“我先挂了,記得喝水。”

那頭傳來行李箱被拉動的聲響,緊接着,時郁幹脆果斷的挂了電話。

蔣聿泊挺拔的在沙發上坐着,聽着電話裏“嘟嘟嘟嘟”淡淡聲音,臉色直接黑到了低谷。

簡直過分,無法無天!

以前時郁是不把他放在眼裏,管東管西、公事公辦,連在床上都是冷冰冰的一張臉,完成夫夫任務就離他八百裏遠,現在竟然連管他都懶得管了!公司的事就這麽要緊嗎?這像什麽話!

“額——”鄭義低頭摸了摸手表,說:“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反正人時特助也松口了,不然我們先去?”

“去什麽去。”

男人咬牙切齒,“他讓我回酒店!”

鄭義卡殼,陳學屹與他對視一眼,提醒:“可時特助不是說……十二點回去就行嗎。”

“你們知道個屁!”

風度翩翩的蔣總紅了眼睛,激憤的低吼:“我要是十二點回去!明兒他就能一禮拜不讓我上床!”

陳學屹&鄭義:……

嗯,原來這才算是重點。

所以剛剛還在那嘴硬。

絲毫不覺得有問題的男人“鐵黑”着一張剛硬的霸總臉,發出惱怒的最終反抗:“明天我就和他離婚!”

———可你剛剛還在因為自個兒不能上人家時特助的床大罵特罵。

陳學屹與鄭義對視一眼,機智的省略了這句話。

惱羞成怒的男人吩咐助理處理後續事宜,憤怒改簽了機票。

他不但要離婚,還一定今天就要時郁好看!

必須讓他深刻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嚴肅反思一下,最好今天他就可以上床睡覺,或許他還可能“原諒”他。

但也僅此而已了——

時郁最好不要癡心妄想!他最多只會聽他“一點話”,在“外人”面前給他“留一點點的顏面”,或許還可以十天之後再離婚。

十天之後是東南亞分公司的成立日,可以避開,半年之後也不錯——

總之,最多也就這樣了!他是絕對不可能喜歡他!時郁最好有自知之明!

不要玩什麽欲擒故縱的把戲!

絕對!

蔣大董事滿身陰沉,在飛機上閉着目想了八百個如何處理不負責任的“時特助”的手段,結果飛機抵達的當晚,他非但沒能上時特助大人的床,還被半夜被吵醒後情緒不佳的時郁面無表情的丢出了房間外。

他分明沒有超過十二點!

不就是一張床嗎?

蔣聿泊滿身低氣壓的盯着房門看了半天,門沒半點開的意思,最後只能萎靡的睡在沙發上。

家裏的沙發夠大,可不夠長,蔣聿泊支楞着半截長腿,蓋着不過他一截腰大小的毛毯,惱怒在半夜升級,暗暗盤算着和時郁離婚的時間。

不,在離婚之前,他還要惡狠狠的收拾時郁一頓。

比如把他按在床上,狠狠撓一頓癢。

時郁最怕癢,每次被他按住腰身,總是會抓住他的胳膊,他看着是冷的,手也是冰涼軟軟的,又會擡起眼角薄紅的眼睛,用茫然又惱憤的眼神看着他。

這當然是沒用的。

男人陰沉沉的想,他不但要撓時郁癢癢,還要把他狠狠收拾一頓!

當晚,蔣聿泊就做了個美夢。

夢裏冷冰冰的時特助變成了小小一個,白白軟軟的,他提住衣領子就可以把小小郁抓起來。

小時特助大人胡亂在空氣中撲騰着胳膊,完全逃不開他的手掌心。蔣聿泊提着人,高興的發出了狼外婆一樣的粗狂笑聲,他把小時特助大人提到眼前,正摩拳擦掌準備一口吞掉他,小時郁扁着嘴,小手摳着他的臉,發出了驚天的哭嚎。

聲音太真了,吓得蔣聿泊驚恐的起身,小胸脯還在快速的起伏着。

不對不對,那就只是個夢而已。

看着周圍熟悉的老宅房間,蔣聿泊這才松了一口氣。

時郁冷邦邦得像個冰塊,怎麽會哭呢?

而且他要是真的哭了……

蔣聿泊想到夢裏的那顆軟團子,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他、他可不會哄!

不對,他才不會哄時郁!

正想着,床頭的電話嗡嗡震動起來,蔣聿泊鎮定下來,摸過手機随手接通。

手感有些不對,怎麽感覺手機沉了?榛果手機似乎剛出了最新款,他們集團還有投資,得讓時郁盡快換個新的,這麽沉的費手腕,他那小身板——

“喂?喂?堂哥!”

電話剛接通,就炸開小孩吵鬧的大嗓門。

蔣聿泊皺起眉,把電話拿遠了一點,視線瞥在連着手機的“小手”上,他終于意識到哪裏不對。

他那匹配一米□□的身高為了抵抗時特助的無禮要求特意保持的健碩手臂呢???

而且電話裏那尖叫小孩聲音怎麽這麽耳熟!

最重要的,這他媽手機都能算是古董了!

蔣聿泊猛得從床頭跳起來,沒管扔在床上的老爺爺牌古董手機,不可置信的觀察四周。

彈簧床只彈起了一小節,吹着涼風的老式空調,床頭櫃上他爺還沒被貓踩碎的老花眼鏡、還有他這副小身板!

蔣聿泊低頭瞪大眼睛。

他——

回到二十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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