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蔣聿年聽着後邊的動靜, 驚悚的繃着身體,都不敢睜眼睛,生怕他哥一下把他轟出去了。等後邊安靜下來了,他才窸窸窣窣的裹着被子轉身, 與靠近的時郁咬耳朵:“我哥就是這麽兇啦, 他讨厭你也沒關系的, 離他遠點就好了。”

蔣聿年又有些悲傷, 他吸吸鼻子,拉着時郁的衣袖,萎靡的強調:“你可一定要等我啊時郁, 等我結束奧數課程就去找你玩!”

時郁揪了揪衣袖,沒揪回來, 又看看小蔣聿年委屈吧啦的臉蛋,最後抿住嘴巴, 沒動了,點了點腦袋。

倆個人又在後邊嘀嘀咕咕的, 蔣聿泊憋着氣,後背挺得繃直, 豎着耳朵聽那邊的動靜。

蔣聿年那個逆弟!

他完蛋了。

還有時郁——

這個冷漠無情利己主義虛僞狠毒的家夥!而且他現在都變得不聰明了——他明明已經讓步這麽多了……這家夥還是要走!

愛走就走,他本來也是要讓時郁走的。

背後又響起兩個小崽窸窸窣窣的動靜, 蔣聿泊耳朵又一立。

——等等, 他還關注時郁幹什麽啊!

小霸總臉色變得更黑,胡亂裹住被子憤憤的低吼一聲:“閉嘴!睡覺!”

蔣聿年本來還想拉着時郁嘟囔幾句, 聽到聲音的一瞬間本能的一哆嗦,眼睛上了發條一樣, 嗖一下就閉上了。

時郁:……

他垂下濕乎乎的大眼睛,手指揪了一下被子, 又把自己彎成一顆小腰果,安靜的團起來。

從回來之後,大壞蛋好像就變得更兇了。

是因為一晚上也不想再讓他留下嗎。

時郁的小腦袋瓜想不明白壞蛋的多變的複雜想法,他只記住了蔣聿泊說讨厭他,可是雖然蔣聿泊不喜歡他,但是卻又比其他讨厭他的人都對他更好一點。

就像抱住他睡覺的時候一樣,雖然很熱,但是好像又很安全。

反正明天他就離開了,也不會再見到壞蛋了,興許這樣他就不會再生氣了吧。

時郁閉着眼睛胡思亂想着,氣鼓鼓的大壞蛋就在他身後,他卻馬上就困了。一旁的小蔣聿年只翻了個身,直接就進入睡眠了。

時郁眨眨有些困倦的大眼睛,他其實也很想睡了,但是總覺得呼吸重重的,有一點點不舒服。

他抿住嘴巴,不舒服的往被子裏埋了埋小腦袋,想要躲起來,但是呼吸又變得不順暢起來了。

時郁憋着氣把小腦袋瓜重新拔出來,結果正看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邊的壞蛋。

小時郁愣了一下,然後就看見壞蛋目露“兇狠”,低下腦袋嗷嗚咬了他臉蛋一口。

……?

大壞蛋是要偷偷吃了他嗎。

時郁茫然的睜着大眼睛,擡起小手試圖摸摸臉蛋。但是蔣聿泊沒給他這個發現作案現場的機會,他咬一口,氣沒出,倒是立馬驚醒了,現在這個豆丁時特助可是很能哭的。

還哄不好的那種。

他本來以為時郁已經睡着了才敢咬的!

蔣聿泊一下張開手指蒙住他的眼睛,時郁似乎還在困頓的茫然,怔怔的摸住他的手。

蔣聿泊緊張的道:“快睡覺,你現在是做夢呢……!”

話說完,又覺得手感有點不對。

怎麽時郁的臉摸着好像有點燙?

蔣聿泊立馬松開手,捏住時小郁的臉翻看。

時郁被他捏住臉,不太願意的皺了皺眉,jiojio用力蹬了一下,試圖掙脫出來。

“別動。”

蔣聿泊表情嚴肅起來,他覺得時郁的臉不但熱,還紅,他又擡手摸摸時郁的腦門,确定絕對比自己熱一點。

蔣聿泊頓時緊張起來,兩手握住時郁的肩膀,從床上爬起來,問:“喂,時郁,你哪裏不舒服嗎?”

小時郁迷茫的看了他一眼,搖搖腦袋。

他沒覺得自己不舒服,只是有些困,但是又不太好睡着。

“頭不暈嗎?”蔣聿泊不信。

時郁一個脆皮,他懂什麽啊!現在只是微微熱,萬一一起會兒真的燒起來呢!

想到那些小孩發熱家長沒在意變嚴重的例子,小霸總徹底緊繃起來,他從床上坐起來,說:“我去找陳姨。”

陳姨。

這兩個字點醒了時郁,昏沉沉的腦袋也清醒了一點,他睜圓了眼睛,抓住說着就要往外跑的大壞蛋。

陳阿姨她們剛剛為自己辦完小離別會,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不能再麻煩別人了,而且他感覺自己沒有事。福利院的孩子都會生病,吃了藥自己裹着被子睡一下就好了,沒有孩子大動幹戈的還要吵着叫別人。

或許是有的,那些有家長的孩子生病的時候總是會有很多家人緊張的看護着,時郁在電視裏看到過。

但是他沒有家人。

時郁揪着大壞蛋的衣袖,用力搖腦袋:“窩沒事…”

“還沒事,你說話都虛了!閉嘴!不行去醫院吧?你這麽小,吃藥行嗎?”

蔣聿泊皺着眉,表情更加嚴肅。

他想去找陳姨,想了想,又不敢把時郁自己留在這裏,萬一就這五分鐘時郁就發燒了呢?萬一就暈了沒意識呢?說不定還會從床上掉下來!——時特助大人的睡姿可從來沒好過。

于是五分鐘之後,時小郁被裹成了一顆不能行動的小圓球。

他擰着細細的眉毛,仿佛一只小水獺,動動jio,就只有被子圍成的尾巴尖尖敲了敲,臉磕在少年肩膀上,鼻尖頂得酸酸的。

時郁更困了,還很累,眼前好像花花的,連大壞蛋的聲音都有些聽不清了。

但是這樣他也沒有哭,只慢慢的吸了吸氣。

他可能真的生病了,時郁想着,情緒變得沉甸甸下來。

他不想麻煩別人。

蔣聿泊緊繃着身體,不太熟練的摸了摸他軟軟的頭發,只覺得時郁連頭發都打蔫了。

雖然蔣聿泊看不上時郁,但是他就是見不得這人脆皮的模樣。

尤其是現在——

Md,他怎麽感覺小時候的時郁就像是一塊玻璃,一點保管不好就會碎掉一樣!

蔣聿泊緊繃着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收回手,心梗的說:“別動,你哪裏難受,下去吃了藥——我叫醫生來,看看醫生就好了。”

時郁埋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的點點腦袋。這下他也說不出來拒絕的話了,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要飛起來一樣,但是身體又很沉,像個磚頭。

小孩其實沒多少力氣,還好時郁比蔣聿泊小很多,又沒多少斤兩,就算這樣,被裹起來的小時郁也像只毛毛蟲一樣完全把他遮蓋住了,在樓下收拾的陳姨她們看見蔣聿泊拖着這麽一堵“小牆”出現,震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小跑過去。

“怎麽了?”

時郁發燒了,低燒,小臉很快變得通紅,一雙大眼睛也濕漉漉的,有氣無力的張着一條小縫。

他還記得要盡量不麻煩大家,無論是讓量體溫還是喝藥,都乖乖的點頭照辦。

越是這樣,小蝶她們越心疼。

沈聽虹也從工作電話中脫身,過來看小時郁的情況,見到臉蛋通紅卻乖乖坐着的小時郁,頓時心疼的湊過去,不過隔着一定距離,小球時郁就擡起頭來,用有些沙啞的稚嫩嗓音說:“姨姨不要過來,灰生病。”

抱着他的蔣聿泊也制止他活躍的老母親,當然,原因是他根本不信任抓到機會就把小時郁搓扁揉圓的沈母可以控制好力道:“媽,你別靠過來了。”

沈母聽到時郁講話,心肝都軟成一片,見到霸王兒子仔仔細細的抱着小時郁,表情又變得複雜了一些。

現在把小時郁整個摟在懷裏抱的像寶貝疙瘩一樣的是誰啊。

分明傍晚還在自己鬧別扭。

算了,她算是看不明白蔣聿泊在想什麽了。

沈母正經八百的提醒:“聿泊,你才還是小孩子,身體更弱,還是把小時郁交給媽咪最好吧。”

蔣聿泊馬上回答:“不行!”

沈母緩慢的抱起肩膀,盯着他。

不過這次容易炸毛的小霸王卻沒說話,他只張了張嘴,又憋紅着臉閉上,半天擠出來一句:“我是為了确保他明天能離開……”

“我能照顧好他。”

蔣聿泊低下腦袋,動作小心翼翼的。

他是頭一次認識到,變小的時郁要比之前脆弱很多很多,就現在這有氣無力的模樣——

蔣聿泊看見就心情糟糕,而且時郁這種狀态,誰要把時郁從他身邊帶走,都先過了他這關再說,就算是他媽也不行。

但是蔣聿泊又覺得這樣怪怪的。

他絕對、絕不是擔心時郁。

小少年盯着時郁,咳了咳,粗聲粗氣的說:“我也不是什麽惡霸,你現在生病了,所以晚幾天走也可以……”

他一說完,時郁就用手指抓了抓他,搖搖腦袋。

蔣聿泊瞬間憋紅了臉,他表情黑沉的抓住時郁逃竄的手,黑着臉說:“你現在腦袋不清楚,總之,明天你就待在這!”

時郁還是堅持的搖頭。

他抿着嘴巴,大眼睛很認真的看着又開始生氣的壞蛋,聲音有些細的開口:“我要走。”

蔣聿泊僵硬住了。

他怒氣沖沖,又憋屈又惱怒,恨不得把時郁這家夥揍一頓。

他都已經讓他留下了!他還是要走!所以時郁根本都沒想過要留下吧!

小時郁堅持自己的決定,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時郁皮膚薄,連眼角都燒成了紅色,濕漉漉的看着人,眼睛裏反射着蔣聿泊憋屈得要爆炸的臉。

“好了。”

沈母打斷倆個小崽不成熟的談話。

時郁不想再麻煩她們,既然她們沒辦法收養時郁,也不該總是吊着他,不然到最後受傷的只會是落單的孩子,她兒子倒是沒什麽損失,而且更別說,時郁幾天後還有一場手術。

沈母放下抱肩的手,伸出手臂,對時郁拍了拍手掌說:“小時郁出來這麽久,朋友們都該想念他了,也該回去啦,沒事的,只是低燒而已,明天就會好了,聿泊,把時郁寶寶交給媽媽吧,今天媽咪照顧小時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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