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80章

等他把從時郁的睡袋上滑下來的衣服又重新蓋上去, 時郁便已經睡着了。

蔣聿泊盯着時郁的後腦勺看了很久。

他又想到上輩子了,所以這麽一小會兒的時間,甚至變得有些不确定的洩氣。

如果時郁堅決不回應他的感情,他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在他忍不住之前, 是不是該告訴他的父母, 讓他們把時郁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蔣聿泊咬了下牙根。

他圈住時郁的腰身, 自己俯下頭, 頂在了時郁的後背肩膀上,這樣好像就又回到小時候一樣。

他真覺得那會兒挺好的,吵來吵去算計來算計去的上輩子也挺好的, 至少他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時郁圈在懷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日有所思, 夜有所夢。

這一個道理,時郁是在晚上體會到的。

後半夜, 野地起風了。

時郁睡得輕一些,尤其是在陌生的環境中, 聽見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的聲音,眼皮輕輕動了動, 意識也開始淺薄的回籠。

剛一清醒,率先感覺到的就是暖和。

——可不暖和嗎。

睡覺前和他保持着“禮貌距離”, 并且只用胳膊搭在他身上來維持安全距離的蔣聿泊, 現在已經整個人都搭在他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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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到下,把時郁像顆繭一樣包起來。

時郁被他困得有些動彈困難, 稍微掙動了一下。

男生察覺到了,順其自然的松開手, 給他一些能活動的空間。

這是他們十幾年來養成的習慣,小小時郁每次半夜要去廁所, 都是這樣子從小小蔣聿泊的懷抱裏鑽出來的。

但是通常情況下,蔣聿泊都會和他一起醒,然後眯着眼睛再把時郁哄睡。

可是今天蔣聿泊卻沒有醒過來,大概是白天的活動量不小。

他的胳膊松開了一下,然後又圈的更緊了,時郁只來得及翻個身。

他正對着蔣聿泊,在月色的照耀下能清晰看見男生俊酷的五官。

時郁想到他白天氣人的模樣,忍不住拳頭變硬了,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就低下頭,不想再看蔣聿泊了。

離蔣聿泊遠一點,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不再像小時候一樣親密,這聽起來很簡單,但事實上做起來并不簡單。

尤其——

即便冷靜如時郁,他也不能想象蔣聿泊以後與伴侶一起出現時他該如何反應。

或許大概真的只有離開,讓時間來解決。

“你太過分了。”

耳邊忽然傳來男生低沉的聲音。

時郁乍一聽,頓了一下。他以為蔣聿泊醒着,手指緊握着睡袋,維持着冷靜擡頭。

但是他擡起頭,才發現蔣聿泊還是睡着的。

沒醒?

時郁松了一口氣。

“時特助,你太過分了,不懲罰你沒問題嗎。”

在時郁怔愣的片刻,蔣聿泊卻又低聲絮叨起來。

他的語氣是顯而易見的親密,甚至連內容都有些過分的緊密,超出某種純正的、正常相處應當有的界限,甚至連與時郁在一起時都沒有這麽邪肆的時候。

而且他不是說,人也親密的靠前了起來,臂膀直接把時郁圈住,牢牢的,只留下他們兩個能在一起的呼吸的空間。

時郁下意識的給了他一手拐。

蔣聿泊痛苦的悶哼一聲,半清醒起來。

他視線逐漸聚焦,盯着時郁,然後陡然從睡袋裏爬坐起來,低沉語氣有些緊張:“我做夢碰到你了?”

他試圖把時郁翻過來,仔細檢查檢查。

時郁縮在睡袋中,盯着蔣聿泊。

他在想蔣聿泊叫的人是誰。

時特助?

聽起來像個職位,時,國瑞的助理嗎?

時郁也曾經去過國瑞歷練,只是他那時候也不過才高一,所以接觸的業務也并不是核心的,集團裏有沒有這號人,時郁并不清楚。

而且或許這人是在國瑞海外分部也不一定,畢竟蔣聿泊在國外有半年的時間。

原來他早都有有意向的伴侶了。

時郁垂下目光,淡聲說:“沒有,我是被風的聲音吵醒的。”

“風?”

蔣聿泊聞言聚神了一下,剛才他一睜眼,滿眼都是時郁,沒在意外邊的情況,現在鎮定下來,才聽到風聲,回頭一看,果然蔣聿年幾個凍得像小雞仔一樣,一個個的睡袋都緊挨在一起,滿地都是三兩個貼在一起的花花綠綠的睡袋。

蔣聿泊笑了聲,回頭看窩在縫中的時郁,越看越覺得其他人傻,只有屬時郁怎麽待着都顯得聰明又漂亮。

“你冷嗎,我卡嚴點。”

知道不是自己睡覺時誤傷了時郁,蔣聿泊放心下來了。

他還記得時郁對他的“要求”,所以即便想直接抱過去,也沒有動彈,但是也往前挪了挪,立圖把縫隙全部卡住,不讓風有機會溜進去。

時郁一直看着他,竟然沒向白天一樣把他推開。

蔣聿泊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他在睡袋裏,搖搖晃晃的湊過去,自下而上的看着時郁:“你咋了。”

“哪不舒服嗎?還是餓了。”

蔣聿泊語氣嚴肅了一些。

時郁晚上吃的不多,如果是餓了,他還能去搞頓夜宵給他。

說着,蔣聿泊似乎肯定了,就要動起來了。

時郁出聲阻止他:“沒事,就是突然醒了而已,好好睡吧。”

“……啊。”

蔣聿泊被他喊停在原地,重新躺下。

時郁竟然沒罵他?

還好言好語的讓他好好躺下睡。

蔣聿泊總覺得有哪裏似乎不太對勁,但是又想不明白,只是本能的覺得警惕。

但是時郁已經重新躺好了,他背對着蔣聿泊翻了個身,整個人彎成一只腰果的形狀。

蔣聿泊一看到,就想到他們小時候。還有前世的那些記憶。

沒錯,蔣聿泊剛才做夢了,要不是時郁把他叫醒,他說不定現在還在不太純潔的夢裏。

剛剛緊張時郁的緊繃下去後,蔣聿泊就想到了夢裏的畫面。

他有些怪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擋着時郁的身後,壓低聲音沉聲說:“你睡吧。”

蔣聿泊大概還是比他睡得晚一些,因為昨天晚上時郁一陣頭腦風暴後,臨睡前還聽見身後有聲音。

蔣聿泊似乎想靠前點,但是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停下了,穩穩當當的給他擋住了所有風口。

*

第二天竟然飄起雪花來。

學生們躺在草地上,還是被飄到臉上的雪花給涼醒的。

好在冬訓基地沒有這麽不是人,晨起的時候就派來了大巴車接他們。

學生陸陸續續的從睡袋中蘇醒,然後打了個噴嚏,排隊站好上車。

蔣聿泊一整晚都是輕睡,到了後半夜開始下雪的時候,就把時郁身上披着的衣服拉了又拉,所以時郁醒來也沒有感覺到多冷,甚至從蔣聿泊裹起來的包圍圈中出去前,連外邊已經下雪了也不知道。

張放拎着自己的東西站在時郁身邊打哈欠:“我可要餓死了,他們應該安排早飯了吧。”

時郁看着天上漂飛的雪花,又瞥一眼收拾他們兩個東西的蔣聿泊,點頭嗯了一聲。

“今天下雪,又是早晨,按照昨天的強度,今天或許能休息半天。”

“我靠!要是真休息半天我就給你當牛做馬!”

蔣聿年跺着腳喊。

他可不像他哥和時郁,喜歡這些刺激的“外出”項目,蔣聿年喜歡的就是當個米蟲,安安生生的過他的周末。

天氣有些冷了。

蔣聿泊卷好東西,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拎着,從張放身邊擠到他和時郁中間,半醒的張放給他一個一言難盡的視線。

蔣聿泊只當看不進,靠一下時郁的肩膀:

“走了,到我們了。”

時郁嗯了聲,也沒再和張放他們攀談了,往前上車。

蔣聿泊大包小包的,緊跟在他身後,生怕被張放或者蔣聿年那兩個沒有分寸感的給擠下去。

時郁選的是中間位短靠窗——為了避免再次暈車。

蔣聿泊先把行李送上車行李箱上,有同學過來組織幫忙,他就往時郁那邊一坐,神經都是緊繃着的,一坐到座位上,就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放在腹部:“我怎麽覺得沒睡醒呢,我再眯會,到了叫我啊。”

他故意說得大聲,讓時郁聽見。

畢竟昨天時郁對和他坐在一起很有意見,但是同樣也是經歷了昨天,蔣聿泊怎麽可能再讓開啊,必須要跟在時郁身邊時刻看着他的情況。

蔣聿泊眼睛都掀開了一條小縫,出乎意料的,時郁只是很平靜的坐在座位上,頭微微側着,看向窗外,沒有表達什麽意見。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時郁扭過頭,注視着他。

蔣聿泊刷一下就閉上眼睛了。

“我已經睡了。”

時郁:……

他或許可以再幼稚一點。

……不知道蔣聿泊在和那位“特助”相處時,也是這樣嗎?

大概是這樣的,畢竟蔣聿泊雖然在外人面前足夠成熟,可是在熟悉的人身前其實一直保持着幼稚的一面,做什麽都要吸引人的視線,同樣也深深記得劃到自己圈子裏的人。

大半年的時間,難怪會讓他晚上時也會叫到名字。

時郁表情平淡。

他已經決定好了,既然蔣聿泊目前已經不需要他了,多半只是因為從小一直長大的習慣所以還總在他身邊轉——這麽做當然不好,不只會讓別人誤會,還會讓他誤會。

他注定要報答蔣家,蔣父對他也有很深的厚望,既然這一切都不再構成麻煩的因素,所以時郁可以考慮暫時出國讀書了,等回來後正好幫上蔣叔叔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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