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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她記得？

……她當然不記得。

可是看着青駁臉上的那種溫柔又懷念的神情，圓一微微張了張口，最後也只是什麽都沒說，只是垂首看向眼前的小攤，手指在那個紅色的頭繩上停頓了片刻，想了想還是轉向了旁邊躺着的的淺金色發帶。

“喜歡這個嗎，我買給你啊？”

青駁看着圓一手上拎着的發帶，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垂在一側的長發，然後踱步走到圓一身邊。

“師父買給我的？”

圓一攥着發帶看了眼巴巴看向她的青駁，想起自己昏迷前沒送出去的那根頭繩，便直接把銀子付了，然後擡起手給青駁系上。

“當然是給你的，怎麽，喜歡嗎？”

男子微微垂首配合女子系發帶的動作，那雙暗色的眸子隐隐露出幾分雀躍，但是很快又被他隐藏起來，只是微微靠近了圓一的耳邊低聲道。

“師父給的，阿青都喜歡。”

圓一捂着耳朵擡眸看向眼前的青駁，只見這人與她對視片刻之後自己卻先轉開了視線，而那藏在銀發之中的耳尖，卻染上了淡淡的緋色。

圓一看着，漸漸把自己耳邊的手放下了，然後面無表情的對着青駁勸解道。

“你……你要是自己都害羞，以後就不要說這種話了吧。”

被毫不留情的拆穿心思的青駁猛地轉眸看了眼圓一，随即便背過身朝外面走去，邊走還邊小聲的反駁道。

“誰說我害羞了……”

圓一他那個沒出息的樣子，再回頭去想之前的那個青駁，圓一回憶着之前的他那般高傲驕縱的模樣，再看看如今故作鎮定的背影，一時只覺得好笑。

繞開密集的人群，圓一朝着青駁走遠的方向追了過去，但是卻完全沒有放過青駁的意思。

青駁躲也躲不得，逃也逃不掉，口頭上的反駁更是被圓一完全無視，他原本擋在面前的雙手也被圓一抓住，只能一邊惱羞成怒一邊被眼前的女子繼續調笑。

“你耳朵都紅透了知道嗎？唔……現在臉也紅了。”

雖然青駁也想掙脫，可又實在比不過圓一的力氣，最後只能無奈嘆息道。

“師傅，你這是在調戲……”

圓一仰首與青駁的目光對上，腦子一熱也不知怎麽竟脫口而出：

“就是調戲又如何？”

說完之後圓一自己也愣了下，不過很快她又固執道。

“就是調戲了又如何？莫非有哪條天條律令說了，師父不能調戲徒弟？”

這個千年前的虛空之地，已經成了人間的一處繁華所在，女子拉着男子的手笑的十分暢快，而銀發男子的臉上卻只有縱容與無奈。

暖日微醺，男子的面頰上依舊帶着一層薄薄的緋色，他的雙手被女子拉扯着，雙眸低垂着輕暼向眼前說得大言不慚的人。

“眼下倒是嘴硬，卻連做過的事都不敢認……”

圓一見他又開始提什麽私奔什麽糟蹋，臉色一僵，便把青駁的雙手扔下，然後不贊同得看了眼青駁，心想這只是笑鬧而已，與他口中那些如何一樣？

“你……之前不是說證據嗎，要不現在拿出來我看看？”

收回雙手的青駁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然後不疾不徐的把袖帶解開，然後露出剛剛被圓一抓住的地方。

只見那白皙的皮膚赫然是一道紅紅的手印，圓一神色有些讷讷，一方面因為自己又把人弄傷了而感到心虛，一方面又覺得這根本算不上什麽證據。

而青駁看見圓一又要來給他“療傷”，卻很快的收回了手，他看了眼神色茫然的圓一，不禁笑問道。

“……怎麽，莫非師傅又想不承認？”

見青駁根本就是在耍賴，圓一的神色漸漸收斂，然後雙手抱懷瞟了眼青駁便轉身走了。

什麽證據，她看他就是在戲弄她。

這回倒換做青駁跟在圓一身後，今日他們似乎趕上了人間的集市，來往的人很多，兩人一前一後的跟着，便引得路人側目而望。

畢竟這般容貌的男子委實少見，何況還是那般醒目的銀發。

“他們是仙人嗎？”

正在人群中穿梭的圓一突然聽到這聲詢問，不禁微微一頓而後停下了腳步，她朝那說話的孩童處望了過去，只見那小娃娃紮着兩個角辮，一手拿着糖人，一手被身邊的大人拉着，雙目澄澈的看向自己。

她……是仙人嗎？圓一不由得蹙起眉。

因為醒來之後所有人都說她是仙君，所以她應當是。可她有些時候又覺得不确定，比起醒來之前的自己，她除了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似乎并沒有特別的改變，甚至于她的身邊還是青駁和阿妄。

但是一切又那麽不一樣，圓一想着朝身後看了一眼。

青駁似乎一直站在離她不遠不近的位置，他的眉目精致絕美，神情卻是那般缱绻溫和，與從之前那個總冷寂孤傲的男人看起來明明一模一樣，卻那般不同。

此時青駁也看到圓一投向他的目光，很快便幾步迎了上來。

“怎麽了？”

聽着男子試探一般溫柔小心的聲音，圓一擡手不禁擡起手摸了摸青駁的側臉。

“你——”

你成仙之後，變了好多啊。

圓一在心中默念着，也不知為什麽，此刻的她篤定的知道，即便她說了，青駁也不會明白。

對于女子突然的親近，青駁有些怔然，然後很快的淺笑起來，他那般好看眉眼微擡着看向圓一，又因為這突然的親近紅了耳尖，他眉目微垂，乍一看清雅動人。

一瞬間，圓一覺得，她希望青駁一直這樣，歡喜安樂，而不是之前那樣拒人千裏，冷酷孤傲。

青駁擡手抓住圓一的手，看着她恍如從前那般的沉靜眼神，低着頭輕聲地問道，“莫非師父……想起來了？”

見圓一還是搖頭，青駁眼神劃過一絲失望，他拉住圓一的手，轉身便往人群之外走去。

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被寬大的衣袖遮擋着若隐若現，圓一被他拉着，轉眼又到了一處山林。

只見這山林之中卻有一座簡陋的小屋，圓一看着眼熟，一瞬間想起之前在萬劍冢遇到那個叫她“師父”的小青駁。

等青駁打開房門，圓一看着裏面陳設，心中疑惑更甚了幾分。

這裏确實與萬劍冢她見到那個小屋一模一樣，一張小桌，一處書架，還有一張矮榻，所有陳列都簡單無比，卻又一塵不染。

“所以……這裏是？”

“這裏是師父從前修煉的地方，而我也一直陪着師父在這裏，而且後來……”說着青駁臉上又莫名的又染上些許的緋色，只見他的聲音越發小了幾分，最後才如同鼓足勇氣般。

“後來……我誤中了那瑤光的魅丹時，還是師父……”

圓一瞧着他那飄忽的眼神，和愈加紅透的耳尖，一時竟有些坐立難安。

難不成。

莫不是。

應當不會吧……

“青駁你最好想清楚再說，不要把話說得這般不明不白。”

雖然口中義正言辭的指責，但是圓一自從來到這裏，便有一種莫名的心虛感，她看了眼青駁，誰知這人的模樣居然還有那麽一絲絲扭捏。

……這？

圓一看得有點呆，但是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可能。

就以青駁所言，她可是他的師父，而她好歹現在也是天上的仙君……而那等禽獸不如之事，她萬萬不會去做。

但是比起這個圓一倒是想起了楚瑤，她看了眼青駁，認真道。

“既然你不願意與瑤光仙子成親，大可說清楚回絕了，阿妄說你逃婚，你如此做不是有負人家的顏面。”

青駁聽到圓一說起瑤光，眼中閃過一絲惱色。

“之前瑤光意外落水，是我好心搭救，誰知自那之後，她便非要說我輕薄了她，還要我迎娶她負責，如此荒謬行徑我自是拒絕，哪想天帝不由分說便下了旨……”

說着青駁看了眼面前的圓一，他是上古兇神，大不了叛出天去，就是天帝又能耐他何，但是師父不行，師父是九重天的仙君，是天帝親封受萬人尊重的力神。

他不能連累她。

聽到青駁這般說辭，圓一沉默了半晌，雙眉擰住。

圓一本以為這事，是雙方沒有說清楚，可眼下看來，似乎楚瑤對青駁情根深種，想要……強搶民男？

這樣想着圓一不禁偷偷打量樂眼青駁，她這個突然白白出來的徒弟确實長得貌美，會有小姑娘愛慕也實屬正常，說起來她也覺得之前楚瑤似乎很喜歡站在靠近青駁的位置，看來那時候……

想着圓一朝青駁坐近了幾分。

“這樣躲着也不是辦法，你還是随我一同去天庭，與天帝說明，請天帝撤回旨意。”

青駁聽着圓一的話，雙眉卻漸漸蹙緊。

他願意在師父面前俯首聽話，不代表願意朝那個所謂的天帝卑躬屈膝，他本身乃是與天地同生的兇煞，而那帝君不過只是萬年前才出世的小金龍罷了，也配他去求他？

但是看着圓一認真的神情，青駁沉默了會，終于還是點頭道。

“阿青……都聽師父的。”

青駁的話音落下，圓一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突然聽到屋外傳來一聲熟悉的劍鳴，接着便是一個帶着渾厚威壓的聲音傳來。

“大膽孽障，膽敢違逆帝君，還不會速速歸降，随我去九重天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