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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周恨扶林嶼的手臂帶他從臺階走到下面的海灘 , 腳觸到松軟的沙地,林嶼遠眺海平線, 見到沒有邊際的海,他感到身心放松, 好像能原諒一切。
他倆坐在離海水不近不遠的沙灘上,林嶼拿一小截不知道哪裏來的木棍,在原地戳了一會兒,就挖到兩片大小不一、內裏炫着彩光的貝殼,當即分給周恨一片。
周恨捏着林嶼給的這一片大一些的貝殼,笑道:“ 這玩意兒在這數不清,你還想要,我去給你扒一筐來。 ”
林嶼搖頭,認真的解釋:“ 不一樣,這是、 是我撿到的第、 第一片, 有紀念、 意義。 ”
周恨變着調“哦”一聲,變魔術似的在林嶼面前攤開手心:“這個,也是我撿到的第一個小玩意兒,送你了。 ”
一枚雞蛋大小的精致海螺躺在周恨手心,厚實的殼,內裏有珍珠色的光澤,外面有磚紅花紋,刺狀的凸起使這小東西看起來更加別致。
林嶼沒出息的盯着, “ 好、 好漂亮。 ”
周恨笑出聲, 帥臉上盡是笑意,林嶼真的很好騙,但又像小孩一樣純真,他把小海螺放在林嶼頭發上頂着,林嶼便木頭人似的不敢動了。
“ 謝謝、恨哥。”林嶼眉眼彎彎地看着周恨。
周恨心說這兩天林嶼都快變成只會說謝謝的機器人了。
平靜的海灘只有海浪拍打的聲響,林嶼突然釋懷了,他沖動的想要在此情此景把心中的郁結吐露給周恨。
“ 其實、 我、不是天生、 天生結巴的。 ”
周恨意外的看向他,林嶼平靜的望着海,不疾不徐的說着。
“ 我爸爸、 出軌,小時候他、他帶我去、吃麥當勞 ,還有一、一個陌生、阿姨,後來、 後來那個阿姨、 給我買好多、好多玩具 ,媽媽知道、 知道以後,跳樓了。 ”
面對周恨發怔的眼神,林嶼繼續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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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說、媽媽的心理、早就有問題,但是我、 我覺得,是我多嘴、 和媽媽說了、 說了爸爸和阿姨、 帶我去游樂園,才導致我媽媽、 崩潰。 ”
“ 都怪我、 那之後,我說話、 總是、總是這樣。 ”
媽媽自殺的時候林嶼只有六歲,他認為都是自己多嘴 ,媽媽才終于心灰意冷看盡紅塵,生母的自殺給他留下巨大陰影,從那開始,六歲的小孩子就抗拒開口講話了。
在他爸爸林東風領那個阿姨和林嶼同住一個屋檐下之後, 從前在外面對林嶼有求必應寵愛有加的女人終于摘掉她虛僞的面具。
一開始還只是單純的不照顧林嶼,無視他餓肚子還是生病。
再之後因為想盡辦法也懷不上自己的孩子,便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林嶼身上,不準林嶼和別的小孩來往, 把幼小的林嶼關進密閉幽黑的儲藏室,最長時間直接關了林嶼一整天,開始時林嶼還會大哭大鬧,後來便直接暈倒在裏面。
林東風一年三百多天都在出差,在林嶼第一次向他告狀後,女人趁林東風不在家,又開始對林嶼拳腳相向。
媽媽去世的第一年 ,在繼母日夜的精神虐待與身體虐待的雙重傷害下,林嶼終于不再是那個愛笑愛哭陽光開朗的小朋友。
當林東風終于發現兒子的異常,已經過去一年,這一年裏林嶼幾乎只同人說過幾句話, 再當他開口時,小孩子便已經不能流暢的将一句話說完。
後悔不已的父親帶着結結巴巴、眼神毫無光彩的兒子去看醫生, 被告知自己兒子這是心理障礙, 還有抑郁的傾向。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局面已經無法挽回,在林東風鐵了心要和女人離婚的情況下,女人跪着向他保證不會再虐待林嶼 , 林東風終究還是沒和女人離婚。
林嶼在那之後雖然沒有再挨打,但也在壓抑、無助、孤寂的童年裏跌撞長大, 林東風帶他輾轉許多醫院和心理醫生,結巴的症狀也不見好轉,反而是他們父子之間的距離, 越來越遠。
在林嶼十六歲這年,他的繼母又故技重施,自導自演後将林嶼推出了他的家門,被林東風親自送來這裏。
聽完林嶼自述完童年的周恨目光深沉的凝視了林嶼很久很久,最終擡起手,原本想捏捏林嶼的臉蛋,中途卻把溫熱寬厚的手掌放在腦袋上, 憐憫的撫摸小兔子的頭發。
“ 船都是往前開的,不要再回望你背後的泥濘, 天道好輪回,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
林嶼腦袋上頂着周恨的手掌,聽他這樣安慰自己,不自覺笑了出來,眼角卻噙着淚。
那天他們在海邊待到太陽消失在海平面才回去, 身上都帶着大海的味道,便都準備洗個澡。
林嶼先進浴室,周恨原本玩着自己的手機,偶然側目,蒸騰的水汽給磨砂玻璃又增加了一層朦胧感。
模糊的身影時隐時現, 伴随着浴室的水聲,周恨的嗓子發癢,後頸的腺體劇烈跳動, 抑制不住地滲透出Alpha的信息素,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控,連忙收回目光。
過了一會兒,林嶼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出來,不合身的浴袍松松垮垮的裹在身上, 一邁腿,膝蓋上怕進水而裹住腿的保鮮膜也露出來。
林嶼擦着頭發, 臉被水汽蒸出淡淡的粉色,連着脖子也粉粉的一直延伸到被浴袍蓋住的胸口 ,他對背朝自己的周恨道:“ 恨哥、去洗、 洗澡嗎?我好了。 ”
周恨“嗯”一聲,幾乎是落荒而逃進了淋浴間,林嶼蹙着秀氣的鼻子,他似乎聞到一股雪松的味道。
半透明的淋浴間很快又被霧氣充斥,Omega擦頭發不經意撇到周恨透過淋浴間的朦胧背影,他才驚愕的意識到——這種洗澡間是半透明的,從外面能看見裏面的那種,這樣說來,那剛才自己洗澡的時候豈不是……
轉念一想,他和周恨都是男的,即使被看到又有什麽關系呢? 但腦袋裏又冒出一個聲音,他倆一個是Alpha,一個是Omega, AO授受不親什麽的……
林嶼紅着臉晃晃腦袋,把這些花裏胡哨的想法甩出大腦,他和周恨…他們又沒有接觸……
第一次和人開。房、 第一次和Alpha單獨共處一室、 第一次看Alpha在透明浴室洗澡…… 林嶼光靠排比句,把自己臊了個大紅臉。
更丢人的是…他竟然在腦袋裏全是周恨的時候,控制不住地放出了兔耳朵和兔尾巴……
周恨洗完澡後放松了些,等他走到自己床前,林嶼已經鑽被窩睡覺,單人蓋的被子把他裹得鼓鼓囊囊。
周恨随口問, “ 林嶼,今天睡這麽早? ”
抓着兔耳朵夾緊兔尾巴的林嶼紅着臉悶在被子裏,甕聲甕氣回應。
“ 我困、 困了 ,恨哥晚安。 ”
周恨于是關了燈,可等到他躺在床上面對黑暗的空間, 腦內又翻書一般重現林嶼洗澡時的畫面, 越是看不清越給人無窮的想象力,周恨一直胡思亂想到深夜,失眠的Alpha拿上香煙火機,輕手輕腳出了房間。
回到學校正趕上周末,競賽結果也随之出來, 他們一中是冠軍,看單人成績,林嶼和周恨只有一分之差。
吳棣咋咋呼呼要請客吃飯,帶上鄭磊和徐聞青,五個人在晚上吃了個鐵鍋炖, 吃飽喝足後直接殺去KTV嗨皮。
包房內,吳棣和鄭磊霸占着麥勾肩搭背鬼哭狼嚎,林嶼自覺的坐在沙發邊上,省的大家一會兒起哄讓他唱歌, 吳棣瘋夠了,在林嶼身邊坐下, 把麥扔給周恨讓他唱拿手的英文歌。
周恨大方出聲,用醇厚低沉的嗓音唱了首《Yesterday Once More》,整首歌都被周恨唱的溫柔平緩,和他人高馬大的形象反差極大。
林嶼聽的沉醉,在斑斓燈光中盯着周恨的側臉 ,不得不承認,這個Alpha真的很迷人。
在所有人都一展歌喉之後,林嶼不可避免地被吳棣拉着唱歌,他也挑了首基本沒有起伏的英文歌,讓大家意外的是,林嶼唱歌的時候吐字非常流暢,完全不結巴。
林嶼唱完,覺得臉有些熱,他坐回周恨和吳棣中間 ,先被吳棣驚訝的拉着問。
“ 林小魚,你怕不是拯救華語樂壇的未來之星啊?為什麽唱歌的時候不結巴了? ”
林嶼窘迫, “ 我、 我也不知道。 ”
他在初中的時候曾經偷偷去看過心理醫生,也是因為上英語課的時候讀課文意外的流暢, 那時候醫生給他的解釋是——林嶼的大腦只把讀英語當做機械動作,并沒有被林嶼的語言系統承認,這麽些年過去,林嶼也就沒再深究這個問題。
餘光瞥見周恨正一言不發的盯着自己,林嶼緩慢的扭過頭,自從昨天在酒店對周恨産生了激動的反應, 林嶼一直都不敢直視周恨。
“ 我、 我是不是、 破音了? ”
周恨定定的搖頭,因為吳棣又扯起嗓子亂吼,他不得不湊近到林嶼耳根處說話,“ 你唱的很好聽。 ”
溫。熱的吐。息。噴。在耳根,林嶼的臉瞬間爆紅, 好在包房裏的燈光亂七八糟,不至于被人看出來。
小兔子耳根燒紅,機械地點點頭。
他們結束後從KTV正門出來,冤家路窄, 一拐彎就在馬路對面碰見一夥人,劉洋和他堂哥劉軻,旁邊是幾個劉軻的小弟。
劉軻嘴裏叼着半根煙,劉洋在旁邊狗腿子似的賠着笑,兄弟二人見到周恨,眼神集中起來。
周恨對他們倆不屑一顧,卻瞧見那劉軻目光不善地盯着他身邊的林嶼,他默不作聲,一把将林嶼拉到自己身後擋住劉軻的視線,然後回以威懾的眼神。
劉洋是個小心眼的慫貨,被自己暴打一頓,如果沒有他那個堂哥撐腰,絕對不敢有什麽動作,偏偏劉軻是個一根筋的愣貨,狗一旦瘋起來,誰都可能被咬。
周恨回想劉軻看向自己小同桌的眼神,在心裏拉了個警鈴,這些天務必要注意林嶼的安全。
鄭磊打車回家, 吳棣和徐聞青離家近,結伴走路回去 ,又剩下周恨和林嶼單獨站在路口。
周恨摸摸鼻子,故作輕松的邀請小同桌, “ 這麽晚了,回宿舍也沒人,去我家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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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