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枚爪印

第19枚爪印

崇昱搖搖小腦袋,一臉同情,如同一個看穿一切的小老頭。

“誰說你是拖油瓶?”

王崇晟挑眉,一旦有疑問,他必定會深究。

小孩子都很聰明,內心很敏感,稍有些話語不當,會有讓他們傷心。

這種感受,他曾體會過,他要把這種負面情緒從崇昱腦海中剔除。

“就算是拖油瓶,這小瓶子還可以打油,沒有油,做菜會不好吃。”

“哦……小瓶子打油就夠了,又來了一大瓶?油那麽多,你不覺得膩嗎?”

崇昱學着王崇晟挑眉。

至于誰說他是拖油瓶,他也忘了,只是記得好像有人說過。

這些大人估計還沒明白一個事實:後浪已經在推前浪,還當他是一個低齡弱智易哄兒童呢?

王崇晟唇角輕勾。

他背上的女人,還真讓他感到“膩”。不過,是甜膩。

甜膩到即使讓他天天天天背着,他都願意。

這女人就像是一個喜歡撒嬌的孩子,與她交流讓他倍覺輕松。

正是因為她像一個孩子,他又無法放松警惕。

他之于她,是否是一個大玩具……在她感興趣的時候輕松撿起來,會在她厭煩的時候被無情丢掉……

她那麽莫名其妙闖進自己的世界,會不會毫無征兆地消失,再也找不見?

王崇晟驚恐。

如果是這樣……

別人說他是一個謙謙冷面君子,其實他就是一個執拗的怪人。

只是這倔脾氣不是時常都會有,迄今為止,才爆發過一次。

也就是那一次,他心中堅守的天平轟然倒塌,他毅然決然轉了業,放棄了他摯愛的軍裝和軍人榮耀,到如今,都快8年了。

8年了,他發覺自己的心髒還可以跳動,不是為了神聖的軍人使命,而是為了背後的那個女人。

他想守住她,不計成本得失。

他承認,自從與這女人有了牽扯後,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無懈可擊的王崇晟。

他開始弱點百出。

因為女人的撩撥,有工作狂稱號的他,在工作的時候,開始心猿意馬。甚至有時候,将重要文件的署名,簽成了“靳歡”。

他的獨占欲越來卻強,害怕有那麽一個瞬間,抛棄自己堅守的“底線”,害了她……

“晟,你來幫我。”

靳歡忙着整理這收銀臺上的物件,東西很多,蔬菜水果雞鴨魚肉,足足裝了有四大袋。

王崇晟回神,兩只手輕松提了起來,邁動雙腿,走向負一樓停車場。

靳歡跟上,蹙了蹙眉。

“重不重?我來幫你拎?”

“你把崇昱看好就行了。”

王崇晟睨了靳歡一眼,他看起來有那麽弱?

他有必要強調一下他的“實力”。

“以前越野常規訓練,負重22公斤行軍300公裏,這才十公斤不到。”

“22公斤?300公裏?”

靳歡有些懵,這數字聽起來挺厲害,但不知是什麽概念。

“相當于抱着崇昱,不吃不喝走三天。”

王崇晟打開後備箱,将東西放了進去。

“崇晟,你意思是說我很重咯?”

崇昱癟嘴,小短腿跟着跑,提前打開副駕駛一側,坐了進去。

靳歡一時沒留意,崇昱先下手為強。

小個子下手真快,把她的專屬座位給占領了!

“崇昱,來,我試一試,負重22公斤是什麽概念!”

靳歡從副駕駛坐将崇昱抱了出來,還裝模作樣颠了颠。

“這不重嘛,也就四五個赫本的重量。”

說完,她不露聲色,将崇昱塞進後座。

崇昱并沒有發覺,此舉只是靳歡為了将他“轉移”。

他注意力一直停留在靳歡的“還不重”上。

“是吧,崇昱說我長胖了,抱不動我。你覺得我輕,那你抱我好了。”

“抱你?”靳歡不解。

“是啊,崇晟總是一大早跑步,還把我喊起來一起跑。我跑不動了,要他抱我。他說我太重了,他抱不動,要鍛煉完減肥了,他才抱我。誰知道越跑越肥……”

崇昱憂傷地伸出小胖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腩。

靳歡望着已經坐到駕駛座的王崇晟,她湊近他的耳邊,低聲問。

靳歡:“小孩子有些嬰兒肥挺正常的啊……”

王崇晟:“都六歲了哪能一直抱着?”

靳歡:“你是因為他長大了,不能慣着他了,所以說他很重?”

王崇晟:“還有另一個作用:刺激他鍛煉。”

崇昱正躺在後座上玩手機,沒有留意前座人的談話。

靳歡滿臉同情,看向後視鏡裏的崇昱。

“論崇昱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少……”

“什麽意思?”王崇晟問。

“你拿體重來刺激他,真是殘忍,我就見不得有人說我重。”

靳歡啧啧出聲。

關于體重問題,像王崇晟這種鋼鐵直男沒法懂。

“他是個男生,不是女生。”王崇晟一邊開車,一邊接腔。

“我弟弟也是男生啊,小時候他就特在意,比我還在意。嚴重到別人說他重,他都會哭。”

靳歡手舞足蹈,一雙手渲染着臉上嘩啦啦的淚水。

“你還有個弟弟?”王崇晟問。

“是啊,我跟他是雙胞胎,但是我倆一點都不像。”

如果不是一樣的姓氏,估計不會有人聯系到他們的關系。

靳歡很久都沒見過靳喜,還有點想念那只喜歡跟女人比美的“花孔雀”了。

“女人是男人性格,男人是女人性格?”

王崇晟冷不妨說了句調侃。

靳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在她腦中幾遍,她才領悟過來。

“好哇,你說我是男人性格?說我弟弟是女人性格?”

“不是?”

王崇晟挑眉,難道猜錯了?

跟男朋友逛超市,自己掏錢買單?

男朋友拎東西,她問重不重,想幫忙?

這女人沒有做女朋友的自覺,自動帶入了男朋友的角色,不是男人性格是什麽?

她說她弟弟與她完全不同,那就是他弟弟比較女性化?

“我弟弟是比較龜毛啦。”

靳歡一直受不了她弟弟。

他又不是那種“僞娘”,好好的一個大男人喜歡化妝,處女座潔癖到令人發指。

每天出門都能比她還“扭扭捏捏”。

可是她自認為,自己還是有點女人味的。

雖說他弟弟總是吐槽,盯着她腳上的休閑鞋平跟鞋,說她大咧咧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大大咧咧……沒有女人味……

她還真是在盡力改正,連“礙腳”的高跟鞋她都在學着穿。

只因聽蒙萌說,穿高跟鞋的女人,最有女性魅力。

王崇晟也喜歡穿高跟鞋的女人吧?

自從她穿了高跟鞋,他可一直盯着她的腳呢……

“晟,你是在說我沒有女人味嗎?”

靳歡靠近王崇晟,無奈與駕駛座相隔太遠,只有隔空詢問。

“你問什麽?”

王崇晟方才聚精會神,開過一個十字路口。

“沒什麽……”

靳歡心中哼哼,說她沒有女人味?

她可要找個機會,好好證明一下自己。

不到半小時車程,自由城到了。

這一次回到這裏,靳歡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有些……不可描述……

還是他們第一次遇見的那個電梯,此時空無一人。

21樓,很快便到了。

門前玄關,靳歡看着王崇晟和崇昱換鞋,稍有局促。

上一次“登門”,是借着酒勁來的。

這一次,她很正常,正常地感覺到,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裏,有些不安。

“換上。”

王崇晟穿着灰色的簡易拖鞋,将一雙粉紅的卡通兔子拖鞋放到靳歡跟前,拎着袋子走進廚房,留靳歡在原地發着呆。

“哈哈,你的是兔子,你看我的。我的是老虎,老虎吃兔子。”

崇昱得意地擡着小腳,将腳上的藍色拖鞋背面展示給靳歡看。

他很得意,仿佛自己是這個家裏的食物鏈頂端,至少在靳歡之上。

靳歡悄咪咪湊近崇昱。

“崇晟知道你在偷偷吃辣條嗎?”

“你答應我的,不說的……”

崇昱嘟囔。

那天晚上,與靳歡正面相對。雖說他将“案發現場”處理得差不多了,但是還沒眼尖的靳歡發現了辣條的蹤跡,也發現了他一直背着崇晟,在家裏逍遙快活,吃着辣條看電視……

也就是這樣,他被靳歡抓住了小辮子……

不僅如此,靳歡還拿更好吃的辣條來誘惑他……

真是……過分!

太過分,居然只給他一包……

“是啊,我答應的,我也沒說啊。我只是問問,你吃完了沒,還想吃麽?”

靳歡循循善誘。

崇昱低頭瞅了瞅靳歡鞋面上的萌兔子。

他覺得,換成狼比較合适,大尾巴狼!

崇晟不許他吃垃圾食品,靳歡卻一直誘惑他,一直給他吃……還只給一點點……

“你真壞……”

靳歡一愣,不是這小家夥自己想吃的?

雖說這辣條不太健康,但是她也吃了很多,長得不也是挺正常的?

她和弟弟小時候也偷偷背着靳正南吃過不少,想到辣條,就想到了兒時的味道。

給這小子分享了“美食”,還說自己帶壞小孩子?

“這可是你要求的诶……”

“是啊,但是你為什麽搶我的……”

崇昱滿肚子窩火。

一袋本來就很少了,後來這靳歡看他吃得香,還一起加入了。

還一邊吃,一邊跟他搶,一直發神經,說跟他“幹了這根辣條”?

“我這不是怕你吃得太寂寞麽?”

靳歡跟弟弟小時候經常這麽玩,感覺挺歡樂的,到這小子眼裏,成了搶他吃的?

“好啦好啦,我下次再給你帶點兒?”

上次她下樓去趙聰那裏,拿走了她自己的最後一包存貨。

“這還差不多……什麽時候啊?”崇昱湊着小腦袋,悄悄問。

“過幾天吧,我還要看別人老板有時間麽,這可是手工做的,外面市場買不到的,發貨到濱城,估計得十天半個月吧。”靳歡小心翼翼,跟眼前的這位大爺禀告。

“在說什麽呢?”王崇晟輕問。

一大一小兩人皆驚。

“沒……”崇昱。

“沒什麽……”靳歡。

“去洗手,準備吃面了。”

王崇晟沒有穿圍裙,就着西裝襯衣直接去了廚房。

白色的襯衣,依舊潔淨。

“吃面?”

靳歡反問,這男人在那陳老師辦公室,才問自己想吃什麽呢……買了那麽多菜,就做了面?

她還以為自己可以大飽口福,吃到滿漢全席!

她能說一句,她最讨厭吃面嗎?

但是,這是男人親手做出來的不是?

廚廳方桌上,崇昱抱着自己的小碗吃得歡快。

王崇晟吃得極少,準确地說,靳歡吃得很多,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還有些不知餍足,去搶了王崇晟碗裏的小半碗量……

很撐,靳歡吃得很撐。

上次她喝酒喝得有點暈,她覺得這次,她要被撐暈了……

王崇晟不知道怎麽煮面的,超級好吃!

靳歡歪躺在沙發上,不願動彈。

“休息好了?我送你回去?”

王崇晟看了眼面前的挂鐘,已經十一點半了。

崇昱那小子都知道晚了,乖乖洗漱完睡覺了。

“晟,我在你這裏借宿行不,我真的動彈不了麽,肚子好撐……”

靳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覺自己像一條随時肚子會炸掉的金魚。

“不行……我抱你回去?”

王崇晟輕聲詢問,生怕吵着那小家夥,讓他撞見了“少兒不宜”的畫面。

“我就睡這沙發上行不?我不會吵你的。”

靳歡言真意切。

“吃點消食片?”

“不能再吃了,真的要炸了。”

王崇晟無奈,小心翼翼,抱起靳歡,走近卧室。

室內一派灰黑的裝修風格,靳歡上次沒有進來,被崇昱那小子一直攔着,在沙發上躺着睡了一晚……

王崇晟将靳歡放到床上,他悶哼了一聲。

這女人,好像……有點重……

“你‘哼’什麽?”

靳歡耳朵很靈,這聲音有點像扛了一個大麻袋,好不容易卸掉重量的聲音?

“沒什麽……”

王崇晟有些局促,兩人單獨在卧室,這空間和地點有些暧昧。

“你覺得我重了?”

靳歡覺得自己想撞死在……豆腐上……

被喜歡的男人覺得自己很重,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嗯……好像有點兒……”

王崇晟耿直地回答。

靳歡要被氣岔了氣,這男人,看自己吃面沒撐死,存心用“氣”脹死自己嗎?

她越想,這肚子還有些隐隐作痛……

“我是說在我心裏的位置……”

王崇晟說到一半,頓了頓,還回想了一番,自己居然說出了那樣的話。

可是,他應該說完,說話做事只到一半,不是他的風格。

“……很重。”

“啊?”

靳歡懷疑自己被氣出了幻覺,王崇晟居然會說這麽“膩歪”的話?

“是的,很重又很輕。重如泰山,壓得我喘不上氣,或輕如鴻毛,撓得我心癢癢。”

王崇晟靠近靳歡,習慣性地照顧她,給她蓋上薄被。

他說完,便起身,打算離開房間。

動作太多迅速,他衣角被絆住,被絆倒在床上,與靳歡面對面。

“你才重嘞,壓得我喘不上氣……”

靳歡不忘王崇晟對她的調侃,說她是男人性格……

那她……“女人”一個給他看看?

她摟住王崇晟的脖子,不讓他起身,還對着他的耳朵吹氣。

王崇晟僵住,凝視着靳歡一動不動。

靳歡立馬放手,可男人居然沒有起來的意思?

還有……禁欲系男人……居然……有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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