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更

二更

柯簫戴上了耳機,将聲音調小,這才打開抖音點進直播間。

進去以後就先皺了皺眉——因為直播間雖然開播了,鏡頭裏也能看到小慕在,但他微微低着頭,并沒有說話。

再仔細一看,彈幕刷新的速度很不正常。

柯簫在這個直播間的時間比較多,很清楚小慕也就不到十萬的粉絲,直播間同時在線人數最多也沒有超過兩千。

彈幕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太快了。

再仔細一看,左上角顯示在線人數超過五千了。

彈幕內容也不太正常:

【主播也太慫了吧】

【PK都不敢打當什麽主播啊】

【不敢打你就直接認輸接受懲罰好了,耍賴也太難看了】

【主播好慫好慫好慫好慫】

【是不是男人給句痛快話啊】

【想直接認輸你就趕緊接連麥聽我們天哥的懲罰】

【不敢接你就直接下播當縮頭烏龜也行,這樣開着播裝死算什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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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簫看了一會兒就明白了。

是有個主播要跟別的主播打PK,但是小慕的直播間從來不開PK的,這些人是對面那個想跟小慕打PK的主播的粉絲,跑到這裏來發彈幕挑釁?

哪有這樣強買強賣的?

那個找柯簫的管理員已經在給她發微信了說明情況了:【成天是個五十萬粉絲的狼人殺大主播,在狼人殺圈子裏以嘴臭出名。下午有人組主播局,小慕也被拉去了。成天拿狼被小慕的女巫毒了。他就吵着說小慕作弊了,不然他站邊的是真預言家,發言也沒問題,場上有兩個明狼,小慕憑什麽毒他?】

這個管理員也氣得不輕:【他粉絲就過來刷屏罵小慕作弊,口口聲聲讓他滾出狼人殺圈。我們給那個成天發了錄屏,給他粉絲群裏也發了。這些人不信,非說小慕用電腦直播,手機去成天直播間窺屏知道他身份的。】

【可是當時參加游戲的十二個主播都擋住了身份!進入游戲夜間十二個主播都直接把游戲界面黑了,麥也閉了,去他直播間也看不到他身份啊!這些人就胡攪蠻纏!】

【鬧了一下午,晚上那個成天就非說要跟小慕打PK,輸了的接受懲罰滾出狼人殺圈子。你知道的,小慕從來不打PK,成天這些粉絲就一直在直播間刷屏。人太多了,拉黑也拉黑不過來!我們都要氣死了!】

柯簫問道:【那你們打算怎麽辦?】

【我們想勸小慕接PK,然後一起努努力讓他打贏,就可以要求成天給他道歉了。他的粉絲也不會這麽鬧事】

所以才會找上柯簫幫忙。

主播打PK是需要以PK時間內禮物的多少來定輸贏的。

柯簫倒沒有太猶豫:【可以】

結果再切進直播間裏,就發現小慕已經下播了。

他人都跑了,那些來罵他的人當然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裏。

又發了幾句“縮頭烏龜”“沒見過這麽慫的”之類的彈幕就陸續離開了。

柯簫切回微信,那個管理員顯然也發現小慕下播了:【他下午就試過了,下播一段時間再開播,那些人知道他開播就又過來刷屏了。小慕總不能永遠不開播了吧?】

柯簫才要回複,對方就又說了一句:【小慕在群裏說話了!】

柯簫退出對話框點進群裏一看。

小慕正在群裏勸大家冷靜、不要生氣。

【你們相信我就行了,那些人是那個主播的粉絲,當然不會聽我們的解釋,大不了我這幾天先不直播了】

群裏的大家都很生氣:【憑什麽!】

【明明不是你的錯!】

【大主播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啊對不對?!】

【那萬一只要你直播他們就還會來搗亂呢,你就永遠不直播啦?】

小慕沒有辦法,只能繼續勸大家冷靜冷靜。

【一局游戲而已,成天不至于記恨我那麽久吧,他不提他的粉絲們應該也就不會再來沖我直播間了,等等就好】

大家都不贊同這樣被動的處理方法:

【可是你這就完全是賭那個人是不是小肚雞腸,萬一他是你真就以後不直播了嗎】

【對啊,我可聽說他們都說好了的,以後看到你開播就會到你直播間裏沖你】

【小慕你可以跟那個成天打PK,我們都準備好了,叫了竹皇,一定拼盡全力讓你贏!】

【贏了就讓成天給你道歉,約束他的粉絲不許來我們直播間裏發瘋】

但小慕不同意:

【大家到直播間是為了開心的,現在弄得這麽不愉快,真沒有必要。你們別生氣了,去找點別的娛樂,調整調整心情。】

他為了逗大家開心,還發了布丁的視頻在群裏。

雖然效果一般般,但他發了幾個布丁的照片後人就不見了。

大家雖然還是很生氣,但小慕自己不願意,她們也沒辦法強迫他接受PK。

小慕不在群裏說話,又去給柯簫發了消息:【是咖啡叫的你嗎?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咖啡是小慕的房管之一,就是微信叫柯簫的那個女生。

柯簫:【在外面吃飯,排隊等位置,沒有打擾我。】

【那就好。祝你用餐愉快】

他這是不打算再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柯簫問道:【如果那些人以後真的你每次直播都來搗亂你怎麽辦?】

小慕道:【到時候我會想辦法的。】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了一句:【你會覺得我這樣太慫嗎?】

柯簫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一時沒有回答。

倒是小慕,問了這一句以後可能覺得不合适,立刻就又說。

【抱歉,我不該問你這樣的問題】

【你去吃飯吧,用餐愉快】

然後人就不見了。

柯簫皺着眉頭想了想,如果自己是小慕,那個成天真的死咬着不放一直去直播間搗亂,她應該怎麽辦?

想不出什麽辦法。

聽到叫她的號,她立刻起身走了進去。

吃過飯後回酒店玩手機,就收到了鐘曦之的微信消息:

【說約個時間一起吃飯一直沒有合适的機會,沒想到居然這麽巧遇到了】

【你變化很大,我差點沒認出來】

柯簫回了一句:【你也是】

她一開始加上鐘曦之的微信的時候,還胡思亂想了一下,但今天意外遇見以後,她忽然發現那些念頭真的都只是一下子的胡思亂想。

她見到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也沒有任何心跳加快的感覺。

遇見鐘曦之這件事,對于柯簫的影響,還沒有小慕直播遇到了問題對她的影響大。

因為她直到現在還會想一下如果小慕下次直播還有人去直播間裏搗亂他應該怎麽辦。

但如果鐘曦之沒有發消息過來,她已經不太記得今晚遇到他的事情了。

柯簫覺得,可能對于自己來說,童年回憶比鐘曦之這個人重要多了。

她惦記鐘曦之最大的原因是自己初中時候的逃避,很不禮貌。

跟他道歉以後,這件事就結束了。

此時柯簫回複的這一句“你也是”,回複的是她的真實感受,有什麽說什麽,就是跟一個老熟人的正常聊天。

再沒有別的什麽。

鐘曦之道:【我明天有時間,方便一起吃個飯嗎?中午晚上都可以。】

柯簫回複道:【不巧,我明天上午就去順德了,不在廣州】

鐘曦之過了一會兒,才又問:【那你什麽時候再來廣州,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嗎,我到時候提前安排好時間,訂一家安靜一點的私房菜。你喜歡吃粵菜是不是?我知道不少有拿手菜的粵菜私房菜館。】

柯簫想了想,既然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起吃個飯也沒什麽。

【好。如果我下次計劃來廣州會微信和你說一聲】

鐘曦之沒有再說什麽:【那下次見】

柯簫禮貌地回了一個表情包,兩人就沒有再聊了。

張卉純又發了消息過來:【柯簫柯簫你看到大學班級群了嗎?班長在組織過年的時候同學聚會,你去不去?】

柯簫還想說自己怎麽沒收到消息,字都打出來了才想起來她把班級群消息給屏蔽了。

她回了一句:【在哪兒?你要去嗎?】

張卉純說:【一晃咱們都畢業五六年了,咱們大學的時候跟李曉晨、徐薇佳、林秀秀她們關系都挺不錯的,畢業後就沒有再見過了,我還挺想去參加同學聚會,看看大家現在都什麽樣了。不過我又覺得自己混的不怎麽樣,去了可能會丢人。不過柯簫你就不一樣了!你去參加咱們大學同學聚會那肯定是去讓大家羨慕的】

柯簫道:【你不怕一堆人找我借錢啊?】

張卉純發了一個哈哈大笑的表情包:【現在什麽年代了,誰能厚着臉皮找一年到頭都不怎麽聯系的人借錢啊,就算真有這樣的厚臉皮你也可以直接拉黑,怕什麽。他們都敢開口,肯定也不怕被拉黑。】

柯簫只是問問張卉純的看法,她當然不擔心自己被借錢——他們借,她就一定會答應嗎?

錢是她自己的。

她家裏人都沒能在她不同意的情況下從她手上拿到錢,別人憑什麽可以?

【你要是想去我就一起去,你不想去我也不去。】

柯簫說道。

因為她要開始計劃着出去旅游了。

這是她目前的首要計劃,其它都要往後放一放。

張卉純立即發了消息:【我還想說呢,你去的話我也去,你不去我就不去丢人了!你去了大家注意力肯定都在你身上,我也可以跟着沾點光,嘿嘿】

柯簫說:【那你到底想不想去?】

張卉純跟她可不會說什麽客套話:【我想去的啊!你現在可不是大學時候的你了,你得光鮮亮麗地去參加同學聚會,亮瞎某些人的眼】

柯簫倒不在意什麽亮瞎不亮瞎的,她想和張卉純一起去見見大學時關系不錯的室友們。

【那就去。我去看看他們定在什麽時候,什麽地點】

她說着就去翻大學班級群,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

她們班一共五十多個人。

裏頭正聊得熱鬧。

大家在班級群裏都把昵稱改成了真實的名字。

因為群裏人多,發消息的人前面也會帶上他們的名字。

柯簫工作以後除了張卉純和周可萱,跟其他同學就基本沒有聯系了,五六年都過去了,這會兒看見那些名字,一時還有些跟人對不上號。

只有張卉純剛剛說過的林秀秀她們,當時大家住一個寝室,同進同出,關系還算不錯。

她也還有印象。

不斷有老同學打開班級群問聚會的事兒,班長已經把聚會時間和地點公布在了群公告裏,柯簫去看了看,聚會的地點定在南雁市一個開了幾十年的老酒店裏,只要在南雁的人基本都聽過。

那裏的菜都不錯,價格也合适。

時間定在陽歷一月二十九號。

今年過年晚,春節在二月二號,一月二十九號,大家差不多都放春節長假了,也不會耽誤大家過年、走親戚什麽的。

她正在往上翻聊天記錄,想看看自己的室友們有沒有報名,忽然就被人艾特了一下。

往下一拉,說話的正是許久沒見的張岚。

這個人可真是對自己恨得深沉。

【@柯簫老同學好幾年沒見,大家都想看看這幾年的變化。柯簫你可一定要來啊!我參加在咱們班同學聚會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啦】

柯簫當然沒理她,張卉純的微信消息已經一條接一條地發了過來。

【這個人是不是有病啊?!她自己找的男朋友有問題,關你什麽事,能記恨你這麽多年,她對她那個分了手的前男友都沒有這樣恨得深沉吧?】

【她在群裏這麽說,肯定是覺得你還是她上次在步行街上遇到你的時候的樣子。柯簫咱們必須去,必須去打她的臉!狠狠地出了這口惡氣!】

說實話,柯簫也不知道張岚為什麽能記恨自己這麽久。

都五六了啊。

柯簫就算沒有中彩票,也不會有功夫去記恨大學跟自己鬧過矛盾的同學。

更何況嚴格說起來她跟張岚根本沒有鬧過什麽矛盾。

柯簫算了一下:【一月二十九號中午同學聚會,今天不是一月十三號嗎,還有半個月。你到時候要調好班,對了你現在上班怎麽樣?】

張卉純立刻被她這句話轉移了注意力:【嗐,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現在上班比我舅舅還在公司的時候還舒服!整個單位都對我客氣得不得了。每次有客戶要跟我吵起來,老賈都會主動站出來頂在我前面。她那個人你知道的,她想哄誰高興容易得很。要換個班也容易多了,對班的人那幾個沒有一個不願意跟我換的。】

她說了一陣,又開始誇獎柯簫,說都是她的功勞,自己這是抱上富婆大腿了。

柯簫見她沒什麽事,就又去班級群裏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正在說話。

何卓然:【嗯,今年春節公司放假比去年早,29號我也回去了,可以去參加同學聚會見見老同學們。】

冷不丁看到這個名字,柯簫恍惚了一下。

何卓然……

她的前男友。

也是她唯一交過的一個男朋友。

他們是大學同班同學。

柯簫大學的時候還不算胖,只是人有點自卑內向。

軍訓第一天,柯簫就發現班上好幾個人老偷看她在說些什麽了。

第二天中午軍訓結束,操場上的學生差不多都是一瘸一拐地往食堂走,想快也快不起來。

軍訓強度太大了,一夜過去,所有人都是胳膊腿又酸又疼,還得繼續訓練。

練了一上午,所有人都是一身的臭汗,又餓又累又疼。

柯簫和張卉純互相攙扶着,龇牙咧嘴地挪到了操場邊上,何卓然跟另一個同班的男生就攔在她們兩個面前。

何卓然遞了兩瓶礦泉水,柯簫和張卉純一人面前一瓶:“剛剛去給你們買的水。”

大家都是頂着大太陽練了一上午,又是跑步又是站軍姿又是踢正步的,早上到操場時帶再大一瓶水,一上午也不夠喝。

柯簫和張卉純也一樣,這會兒口渴的不行。

但柯簫并沒有打算接何卓然的水——大家都是沒有開始上課,直接就參加軍訓了,每個人穿的都一樣,又被教官往死裏練。

她根本沒心情去記班上同學的臉和名字。

女生一排男生一排,她跟何卓然也分得很開。

她都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怎麽可能随便接他給的水。

何卓然旁邊那個男生就笑嘻嘻地說:“柯簫,趕緊接過去啊!這可是何卓然特意買的!他知道你跟張卉純關系好,給張卉純也帶了。”

柯簫搖了搖頭:“謝謝,但是不用了,我一會兒自己去買。”

她堅持不要何卓然的水,張卉純也不認識這倆人當然也不會拿。

但沒想到去了食堂兩個人剛剛打了飯坐下,何卓然跟那個男生就也端着餐盤過來了。

何卓然根本沒有掩飾的意思。

軍訓還沒有結束,全班就都知道了班上最帥的何卓然在追長得最好看的柯簫。

軍訓結束後,大家開始正常上課。

柯簫跟何卓然是同班同學,每天都能見着。

他早上老早就在女生寝室樓下等着給柯簫送早餐,還連張卉純的也會帶一份。

當然了,柯簫不要,張卉純也不會接就是了。

何卓然當然不是只有送早餐這一種手段,上課的時候往她旁邊坐、過節的時候給買禮物買花,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柯簫的生日,還在她生日給買了個生日蛋糕,鄭重其事地送了生日禮物。

直接托班上女生給柯簫帶到了她的寝室裏。

他人都沒有露面。

有一次柯簫她們寝室跟對面寝室的女生一起出去吃飯,大家高興,就叫了啤酒喝。

一桌人有一大半都喝多了。

柯簫和張卉純也醉了。

她也不知道何卓然怎麽知道她們兩個寝室聚餐的事、又是怎麽知道她喝多了的,反正他就是找去那家店裏,把她送回寝室了。

出租車停的位置距離女生寝室還有一段距離,得上一段樓梯。

柯簫只是頭有點暈,腦子還是清醒的,腿腳發軟走路容易摔跤。

被何卓然牢牢攙扶着走上了樓梯,他忽然問道:“柯簫,我能背你嗎?”

他問了,而不是直接背。

柯簫就點了點頭。

她從小學三年級以後,就再也沒有被人背過。

從那一次以後,柯簫的态度就有點松動了。

何卓然當然也抓住了機會。

這樣的日子也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中秋節過後的某一天晚上,何卓然買了玫瑰花,很俗氣地在女生寝室樓底下擺心形蠟燭等着柯簫從外面回來。

柯簫人還在外面,就從室友口中知道何卓然抱着玫瑰花在樓下等她了。

她出現在樓下,當然就沒有任何意外地答應了他的追求。

兩人開始談戀愛。

明天上午第一更十二點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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