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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柯瑞香去找柯爺爺和柯奶奶。

這一次帶着柯思閱一起了。

柯裕今天結婚,楊建軍也厚着臉皮去了,但有柯思閱攔着,根本沒有讓她跟她媽說上話。

楊建軍給了兩百塊錢的禮金,柯思閱看見他,立刻就今天負責管事兒、安排親戚們坐席的知客說了。

知客直接把楊建軍安排在一個包廂裏,那一桌坐的都是他這種關系尴尬、算起來跟柯家幾年十幾年沒有聯系過、突然來喝喜酒的人。

柯思閱這個做法,不光讓楊建軍接觸不到她媽、不會影響她的心情。

也讓他沒辦法去找柯簫套近乎。

還有柯爺爺柯奶奶。

在他們眼裏,楊建軍這個臭不要臉的狗東西追着他們的小女兒跑,當時他們根本不同意,就連柯瑞香自己都不同意。

柯瑞香基本是被楊建軍賴上的,當時村子裏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是一對了,不結婚柯瑞香就要壞了,只能選擇跟他結婚。

可是他用了這種手段非要跟柯瑞香結婚以後,卻沒有好好對她。

出軌找小三,還直接把女人領到他們家裏去了,這就是打他們的臉,也是打他們姑娘的臉。

柯爺爺和柯奶奶,尤其是柯奶奶年輕的時候脾氣比較急躁直爽,是非常非常恨楊建軍的。

當時柯華強兩口子出去打工,柯簫三姐弟被爺爺奶奶帶着的時候,聽柯奶奶說過無數次楊建軍的不要臉事跡。

她從來沒有忘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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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柯瑞香離婚後再找、過得好也就算了,偏偏她過得并不好。

反正在柯爺爺和柯奶奶這當爹當媽的看來是不好的。

他們就更恨楊建軍了。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楊建軍。

只是柯簫有錢了、柯簫帶着柯爺爺和柯奶奶出去開拓了眼界以後,他們的心胸也變得寬廣了許多。

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困在清河村裏了。

也就沒有再日日夜夜操心着自己幾個子女、孫輩們的事兒。

但不代表他們看見楊建軍還能保持今天的好心情。

大孫子結婚的日子,本來今年過了跟以前的大半輩子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心情非常好的柯爺爺和柯奶奶都是很高興的。

在這樣的日子裏,看見楊建軍簡直晦氣。

這一切都被柯思閱及時攔了下來。

她沒有找任何人拿主意、也沒有請求幫忙,自己就找到了最好的解決方法。

她很快就要參加高考、就要過十八歲生日了。

平時的柯思閱就已經很機敏靠譜,今天的她更是讓柯瑞香覺得刮目相看。

她自己看見楊建軍可能都會因為情緒上頭,做出不恰當的反應。

而一旦他們鬧起來,今天的客人那麽多,一定會被發現。

她爹媽也會知道,也會覺得掃興又晦氣的,很影響今天的好心情。

女兒做的那麽好。

柯瑞香又是覺得欣慰又是覺得驕傲。

所以在她主動要求要跟自己以前去跟爺爺奶奶說話的時候,柯瑞香沒有拒絕。

見了爺爺奶奶後,柯思閱先開口表明态度,但她不是用那種小孩子賭氣的語氣,而是很冷靜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已經長大了,高三畢業我就可以去做兼職、大學我也可以申請助學貸款,拿獎學金,我算過,以後的學費生活費,我都能自己解決,不用再讓媽媽費心費力地掙錢養活我。等我大學畢業就會努力掙錢養我媽,讓她過得越來越好。”

她的态度又專注又嚴肅:“我們不需要再有人加入我們母女倆的生活了。”

柯瑞香緊跟着也點頭表态:“是,爸,媽,我仔細想過了,其實我還想再找一個,主要就是因為怕別人笑話我 、怕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但現在我想通了,我跟思閱過得好就行了,別人的眼光、別人背後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去吧。哪個人背後不被別人說呢。”

柯爺爺和柯奶奶現在的想法也跟以前那兩個農村老頭老頭頭不一樣了。

兩人見孫女兒長大懂事了,說話跟大人一樣,小女兒以後有了依靠、眼看着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老兩口都覺得欣慰極了。

根本沒有像柯瑞香以為的那樣生氣或者是為她着急,操心,兩個人笑呵呵地說:“瑞香你自己想好了就行,你爸你媽都老啦,有時候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思路,也搞不清楚你們的想法了,你們想清楚了,覺得好,那就好了。我們管不了那麽多,也沒有那個能力管東管西的啦!”

柯瑞香看見爸媽滿臉皺紋、樂呵呵的樣子,聽到他們還把她當成以前那個沒有嫁人的時候的小姑娘一樣說話,頓時就也有點忍不住了,鼻子酸得仿佛下一瞬眼淚就要落下來。

她連忙低下頭忍住了,胡亂點了點頭說:“爸媽你們就放心吧,我跟思閱以後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

柯爺爺和柯奶奶連連點頭。

到了第二天,柯簫開始思考今年冬天爺爺奶奶旅游的事兒。

她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往後可能就不會再像今年那樣,陪着爺爺奶奶一起出去旅游,一去幾個月。

但爺爺奶奶的年紀在那裏擺着,最好想做什麽就立刻去做,拖着萬一出點什麽事,那就是所有人的遺憾了。

柯簫就想着,是不是讓柯裕、或者是柯笛跟着一起去。

但柯笛是老師,平時只有寒暑假才有時間,寒假的假期也就一個多月,還是在過年前才放假。

那會兒已經不合适了。

柯爺爺和柯奶奶的思想再開放,總也還是有一些在骨子裏的東西是抹不去的。

比如他們希望大年三十兒的時候全家坐在一起吃團圓飯,這是給過去一年的道別,也是迎接明年平安順遂的儀式。

過年他們可能不會接受在外頭。

柯裕……

他已經結了婚,柯簫也沒有仔細問過他,結婚後是不是會計劃要孩子、什麽時候要。

如果要生小孩兒的話,他肯定也是沒時間出去玩了。

柯簫這樣想着,就給柯裕發了消息。

柯裕在得知姐姐中大獎以後給她發了一次消息,兩個人不歡而散以後,柯裕憑着一股勁兒,硬是沒有再開口跟柯簫要過一分錢。

借都沒有借過。

但就是因為這樣,姐弟倆的關系反倒好了很多。

爸媽重男輕女是他們的事。

柯簫不會因為爸媽遷怒到柯裕身上。

農村裏沒有大人們很多活兒要幹,那麽多的時間帶孩子,基本都是大孩子帶小孩子,這樣一個帶一個帶大的。

柯簫帶大了柯裕和柯笛。

小時候三姐弟也是形影不離、關系無比的親近。

是從初中、高中以後,再到大學,各自去了不一樣的學校,有了各自的朋友,才沒有再像小時候那樣天天黏在一起,一會兒看不見就要找對方了。

歸根究底,他們沒有什麽深仇大恨。

相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姐弟。

柯裕想明白了以後,擺正了态度,柯簫也不會對他怎麽樣。

這次柯裕結婚,柯簫直接給了一百八十八萬的禮金。

給柯裕在媳婦和老丈人丈母娘那裏大大的長了臉。

因為柯裕本來也沒有惦記過柯簫的錢,她一下子給這麽多,柯裕也很意外很驚喜,當天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心情可以說是喜上加喜。

這筆錢在柯簫那裏什麽都不是,但在南雁市這絕不是一筆小錢。

柯簫那套大房子也才一百多萬就全款拿下了呢。

柯簫是白天發的消息,當時柯裕正在招待前幾天結婚的時候過來幫忙布置婚房、跑前跑後的幹活,給他當伴郎的兄弟們。

他媳婦兒也一起,招待大老遠過來參加她婚禮的好姐妹。

收到柯簫的消息,柯裕說了一聲要去回消息,其他人都點點頭沒有多問,繼續嘻嘻哈哈地聊天。

柯裕給她回了語音電話過去。

“姐,怎麽了?”

柯簫說:“我問問你們兩個的工作忙不忙,有沒有時間冬天的時候抽出幾個月的空閑陪爺爺奶奶出去旅游,就像今年春天我陪他們那樣。”

她解釋說:“爸媽不合适,他們就算手裏有錢出去了也不會舍得花,肯定還是能省就省,那就玩不好了,會很累。而且他們也不會開車,去有些地方不方便。”

柯裕倒是能理解,但他現在也是有什麽說什麽:“姐,我跟你弟媳婦兒的工作都比較忙,年假也就是半個月,一年陪爺爺奶奶出去半個月可以,多了估計不行。”

柯簫也表示理解:“沒關系,你們沒時間就算了,我去問問柯笛,實在不行就找個專業的陪玩兼職保镖陪着他們一起出去,也不是不行。”

柯裕好奇問道:“聽你的意思,你以後不跟爺爺奶奶一起出去了,你要幹什麽?”

想到姐姐這回帶來的男朋友,又問了一句:“難道你也準備結婚生孩子?”

柯簫回複說:“沒這個打算。我找了一份很喜歡的工作,準備長久幹下去,往後沒有那麽多時間陪着爺爺奶奶到處玩了。”

姐弟倆簡單聊了幾句,挂斷電話後,柯簫又去跟柯笛聊了聊。

她一年的寒暑假加起來有三個多月的時間,說動爺爺奶奶過年也出去玩,在溫暖的地方過冬,直到柯笛學校開學再一起回來,這樣也不是不行。

沒想到柯簫一開口,居然有了意外的答案。

柯笛說:“姐姐,我準備辭職了,所以往後不敢說,今年冬天我還真可以陪爺爺奶奶出去玩。”

柯簫只是說:“那挺好,你跟爺爺奶奶商量着看看,除了新馬泰,你們還想去什麽地方,計劃好了發給我看看,你們三個去外面旅游的花銷都由我包了,你只需要陪着爺爺奶奶玩好就行,費用不需要考慮。”

出去旅游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考慮費用。

這是無數人的夢想。

柯笛也不得不承認她這一刻有點激動——其實春天的時候每天刷爺爺奶奶的抖音賬號,她替爺爺奶奶開心的同時,也已經非常羨慕了。

辭職的心思是早就有的。

她選擇讀師範、出來考了編制去偏遠山區當老師,本來也不是因為喜歡、想要奉獻自己。

而是非常普通、非常世俗的想法。

整個社會、她的父母以及親朋好友們都覺得,女孩子當老師是非常穩定的鐵飯碗,很好的工作。

工作穩定假期多、結婚以後方便照顧家裏照顧孩子,工資穩步增長、工作又不忙,不用操心很多事……

在很多人眼裏,老師這個工作好像全是好處,沒有缺點。

但真的當了老師就知道不是這樣的。

工資是真的很低,也沒有什麽增不增長的事兒,柯笛工作好幾年,連一百塊的工資都沒有漲過。

她早就不指望漲工資手頭變得富裕一些了。

穩定倒是真的穩定。

可是工作不忙不操心……這些全是沒有當老師的人的臆想。

其實她工作很忙,操心的事情一大堆。

以前她沒有當老師的時候不了解實際情況,所有人都覺得老師好,她就去考了老師,考上了以後,想辭職就會被知道的所有人阻攔。

勸她的理由跟勸柯簫的那些差不多。

都是什麽“辭了這麽好的工作你上哪兒去找”“老師這麽好的工作你都不想幹你想幹點什麽”。

柯笛也确實不知道自己不做老師了以後能幹什麽,就只能一直這麽幹下去了。

直到去年柯簫中了大獎以後。

她隔三差五就給柯笛打錢。

柯笛手頭寬松了,就開始思考她原來沒有深想過的那個問題。

她想做什麽?

柯笛想不出來,但她雖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卻很清楚自己不想做什麽。

她不想再做當老師了,這是個一眼就可以看到頭的工作,她一點兒也不喜歡。

柯笛讀到大學畢業,立刻就出來工作掙錢了。

家裏供她讀到大學已經很不容易,不可能再掏錢讓她讀研究生什麽的了。

但現在,柯笛有了選擇的餘地,她可以選擇繼續深造讀書,一邊學習一邊尋找自己真正喜歡的是什麽。

柯簫自己找到了喜歡做的事,當然很支持柯笛去追求她的夢想。

“你要去考研啊,挺好的,考上了以後你就是我們家學歷最高的人了。”

柯笛笑着說:“還是沾了姐姐你的光,不然我可不敢。”

柯簫說:“這點兒光,姐姐讓你沾,只管來吧!那你先休息一年,也研究一下要考哪個學校、什麽專業,正好,這段時間可以帶爺爺奶奶出去玩,你也可以出去放松放松心情,挺好的。”

柯笛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着說:“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那你現在就去跟爺爺奶奶一起商量去哪兒玩吧。”

柯笛心情雀躍地回答:“好!我現在就去!”

喝完了喜酒,大姑姑一家就只在家裏待了半下午,就開着車回去了。

說是家裏頭養了雞和豬,還有菜園子。

出門的時候讓鄰居家幫忙管兩天,不好意思多麻煩人家,要趕緊回去了。

柯爺爺和柯奶奶沒太阻攔。

柯簫大姑姑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她妹子柯瑞香的電話。

柯瑞香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大姐,我以後不找男人了,再也不想結婚跟一個男人住在一個屋子裏了。”

她說了她和柯思閱的想法,說了她們的決定,也說了柯爺爺和柯奶奶的支持。

大姑姑雖然有些不明白,但也沒有阻攔,只是說道:“你們覺得好就好了。”

柯簫和謝潮生準備回廣州了。

但在那之前,她又去找張卉純了。

那天張卉純在上班,柯簫也在那裏工作過,知道她上午會比較忙,下午三四點的時候會閑下來一些。

這種情況在周末的時候更加明顯。

柯簫是挑着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去的。

她開着車,車裏買了一大堆的吃的喝的。

直接把車開到單位大門口。

看大門的還是以前的那個人,見是柯簫,連忙從崗亭裏跑了出來,語氣誇張極了:“是柯簫啊!你可是稀客,好久沒見過了!”

柯簫從車裏拎了一個良品鋪子的禮盒給他:“嗯,是我,好久不見。”

門衛把電閘門打開,柯簫開車進去。

她們單位這個時間點幾乎不會有客戶來。

張卉純她們辦公室外面的大廳裏沒有一個人。

聽說柯簫過來了,從主任到各個部門的同事們全都跑了過來。

一個比一個跑得快、一個比一個更熱情。

反倒是去了廁所的張卉純,半天沒有出來。

賈貴雲是張卉純她們部門的組長,張卉純和柯簫那時候都是隔天上班,但她不是的,她作為組長是跟主任他們一樣,周一到周五上班,周末休息。

當然了,單位如果有什麽意外或者遇到月底盤庫存的時候,不管是不是周末她都要來。

今天不是月底,賈貴雲不在。

圍上來的每一個人态度都好得不得了,叫柯簫的聲音此起彼伏。

“小富婆現在在幹什麽啊?是不是環游世界?你沒删我微信吧,怎麽也看不見你發朋友圈什麽的。”

“哎喲,人家現在跟咱們層次不一樣了,那個微博那麽多粉絲,也算是個網紅名人了吧,肯定要忙的事情很多。”

“是啊是啊,肯定跟以前不一樣了,這看着就不一樣啊,柯簫現在一看就是富婆,跟咱們這些苦哈哈上班的人區別那麽大。”

“哎,良品鋪子的東西,我過年的時候都舍不得買的!這回可是沾了光了。”

“柯簫這回回南雁市是要幹什麽大事?搞投資還是開店?還是要幹什麽大事?怎麽有空回單位來看看?”

柯簫買的那一堆吃的喝的都是給他們的,這會兒見者有份,全都發了下去。

車子裏空間一點一點清出來,張卉純終于出來了。

“柯簫你幹嘛?”

柯簫可算有理由走了,給她使了個眼色。

張卉純說:“柯簫來,跟我回在咱們辦公室去了!還有你們,別全都在這兒堵着了,外頭還挺熱的。你們工作都做完了?一直在這兒閑聊。”

她一副領導的口吻,大家居然一點兒異議都沒有,聽到她的話全都嘻嘻哈哈起來。

“哎喲,富婆來撐腰了就是不得了。”

“這語氣比咱們主任還像主任啊!孫主任你也不說說張卉純嗎!哈哈哈。”

一片哄笑聲中,那個平時最嚴肅的主任也難得開起了玩笑。

“你們都是年輕人嘛,人家不都說,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們這些年輕人想當主任是好事兒,有什麽不能說的。挺好,挺好!”

大家聊着天,各自散了。

柯簫跟張卉純一起回了辦公室。

她走了将近一年,張卉純這個班裏現在搭配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姐和一個三十多歲、女兒上初中的姐姐,叫小芳。

還有兩個一起搭班的男同事。

柯簫以前不跟這兩個大姐一個班,但是她們也都認識。

進去以後,兩人都笑眯眯地過來跟她打招呼:“柯簫好久不見,大變樣了啊。”

“簡直不敢相信這才過去不到一年!你就跟完全變了個人一樣啊!不光是臉變好看了、身材變好了,最重要的是氣質變了。”

柯簫給她們兩個也準備了精致的小禮物。

兩個人收到精美的小禮盒都笑得特別開心。

就連兩個男同事也都有。

柯簫給他們準備的都是一模一樣的,不存在什麽區別對待。

她區別對待的只有張卉純。

張卉純給柯簫接了一杯常溫的水遞給她,說:“說吧,你特意跑過來幹什麽?”

“看你啊。”

“少來,你什麽時候需要專門跑到單位來看我了?”

柯簫眨眨眼睛,開玩笑說:“那你就當我是衣錦還鄉,想專門來體驗一下同事們的熱情?”

“行行行,怎麽樣?衣錦還鄉的感覺好不好?”

柯簫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只能實話實說:“……不太好,他們太熱情了,我有點承受不了。”

張卉純“撲哧”笑了:“那你還不老實交代,你是來幹嘛的?”

柯簫:“……過來給你撐腰的啊,你不是說過嗎。”

她湊近了張卉純,小小聲地說:“我可還沒有忘記我們以前一起買彩票說過的話,我中了大家要分你一千萬的。你不可能要一千萬,也沒有辭職,那我就過來給你撐撐腰,不能讓他們忘了你是有富婆撐腰的人。”

事實上,國企的人都是很現實,甚至有些人是很有些勢利眼的。

柯簫以前在這裏就是一個最普通的職工,怎麽可能有這麽多同事來歡迎她、甚至連兩個主任都來了。

為的什麽大家嘴上沒有說,心裏都跟明鏡一樣。

這個單位的人知道柯簫中了大獎的時候,她已經辭職走了。

他們根本沒有機會跟她套近乎。

發微信消息,那時候柯簫的微信消息一大堆,柯簫根本不會看也不會回複。

他們接近柯簫的唯一階梯就是仍然在這裏上班的張卉純。

整個單位誰不知道她們兩個關系最好。

所以剛知道柯簫中了八億多的大獎的時候,張卉純在單位的地位非常非常高,去食堂吃飯一堆人邀請她坐一起,打飯的時候大姐都會多給她盛點肉。

從主任副主任到組長賈貴雲,全都對張卉純和顏悅色、溫聲細語,怕吓到她似的。

但這種待遇,也是有限度的。

當大家随着時間的推移,慢慢發現,一個已經辭職了的前同事,就算知道她有八個多億的巨款,現在可能更多了。

那也跟他們沒有什麽關系。

就像是他們知道世界首富比爾蓋茨、知道南雁市的首富叫張大龍一樣,知道歸知道,跟他們有什麽關系?

不是一個人世界的人,人家的錢,跟他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他們對待張卉純的态度就漸漸變回了從前。

而張卉純當然不可能把單位裏的這種變化跟柯簫說。

就在這個時候,柯簫來了。

單位裏的人立刻就發現——跟富婆柯簫是前同事的關系,跟他們知道比爾蓋茨知道張大龍還是不一樣的。

因為他們這輩子可能也見不着比爾蓋茨、見不着張大龍。

但是能見到柯簫啊!

有她的微信。

雖然他們現在只是前同事的關系,但跟張卉純還是同事啊。

跟張卉純打好關系,以後不說借錢吧,家裏真遇上了什麽急需用錢的要命的大事,找柯簫借一點救命錢,她總不會不給的。

單位裏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柯簫的微信,現在他們已經不是同事關系了,再要微信有點刻意也不一定能要到,但張卉純一直都是同事,他們随便找個理由要一個她的微信還是很簡單的。

要到了張卉純的微信,以後萬一有什麽要緊事,也就有可能聯系到柯簫了啊!

多一份希望,這已經很好了。

要不然這麽人也不至于聽說中大獎的柯簫回來了,一窩蜂地跑出來跟她說話。

對張卉純也重新熱情如火起來。

張卉純當着兩個主任的面學着他們說話,最嚴肅的孫主任還順着她的話開起玩笑來。

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

聽到柯簫說來給自己撐腰、而且又說起了一千萬,張卉純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感動:“你現在真是錢太多了是吧?你不是錢都存了定期,活期裏的錢都拿來投資拍那個電視劇了嗎?不怕我現在跟真的跟你要一千萬啊?看你拿不拿得出來!”

柯簫:“……現在已經國慶節了啊,下個月我的一個億定期就到期了,到時候不僅可以拿到一億的本金,還會有五百萬的利息。”

張卉純:“!”

一般人誰能受得了聽到這種刺激的數字啊!一年的利息五百萬!

這還是一個億的。

她記得去廣州玩的時候聽柯簫說過,她那五個億的五年定期,利率更高一點,一年的利息是兩千七百多萬。

張卉純忍不住說:“警告你啊,不許再誘惑我了!我是有底線的人!”

柯簫笑起來:“行行行,你有底線。你之前不是說在學校,準備換工作?什麽時候換啊?”

張卉純就嘆了口氣:“從校園裏出來了快十年,再想找回學習的狀态真的太難了,我到現在都還學得很困難,光是控制自己學習的時候斷網不玩手機,已經費了很大勁兒了,簡直跟戒/毒一樣。”

這倒是事實。

柯簫剛開始去救助中心的時候,也會有這種感覺。

這還是在她健身、游泳時本來就不能玩手機的基礎上,她都覺得有點不習慣。

更不要說張卉純這樣習慣了上廁所也要拿着手機上網沖浪的人,忽然讓她不玩手機靜下心來學習,确實會很難進入那個學習的狀态。

柯簫理解地點了點頭。

張卉純說:“所以我暫時還不打算辭職,等我學出一點名堂來再說吧。”

柯簫說:“嗯,那我來給你撐腰就是撐對了。”

張卉純:“……是是是,來得很及時!”

兩個人幾乎天天在微信上聊天,所以湊在一起了也沒有那麽多話說。

過了一會兒,窗口來了一個客戶要辦業務。

柯簫就出了辦公室,站在大廳門口的屋檐下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她在這裏工作了好幾年的時間,本來連臺階上哪塊地板裂了、廁所裏哪個隔間下水出問題了都知道的。

但辭職後也才不到一年,再看這裏,就覺得有些陌生了。

“柯簫?”

柯簫轉過頭,看到氣喘籲籲的賈貴雲。

她還像柯簫沒辭職的時候那麽胖,也是因為太胖了,稍微走快一些就喘得厲害。

柯簫臉上連敷衍的笑容都沒有,只是對她點了下頭。

有些事情可以過去,有些事情是過不去的。

柯簫很難忘記賈貴雲對她的各種打壓,一年前那一次,要不是她又狠狠地訓斥了她一頓,她不會産生跳樓的念頭、上到了三十三樓。

幸好那只是一時沖動。

也幸好,她在樓頂看見了另一個跟她一樣穿着黑色羽絨服的女人。

柯簫打消了念頭,下樓後去買了一張彩票。

就是那張彩票,直接改變了她的人生。

但買彩票是柯簫自己的事、中獎更是誰也預料不到的。

跟賈貴雲無關。

柯簫覺得,自己還能對她點頭示意,已經是她大度了。

如果是跟爺爺奶奶出去旅游以前、是跟謝潮生确定關系以前,她可能會直接當這個人不存在。

賈貴雲尴尬了一下,走上前來:“好長時間沒看見你,今天怎麽有時間到單位裏來了?”

柯簫站在大廳大門外面,在臺階上面。

而賈貴雲剛從外面走進來,在臺階下面。

再加上她本來也沒有柯簫長得高。

柯簫站在原地沒動,賈貴雲站在臺階下,有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她的姿态。

聽到賈貴雲這個問題,柯簫語氣冷淡地說:“過來看看張卉純好不好、上班有沒有莫名其妙被針對、挨罵什麽的。”

賈貴雲臉上表情更加尴尬了。

柯簫還又補充了一句:“要是有人看她不順眼故意針對她,我就勸她辭職了,給我當個私人助理,我一個月可以給她開三五萬的工資,也挺好。可惜張卉純說這叫抱我大腿,她不願意。”

賈貴雲調整得很快,笑着稱贊:“你們兩個感情可真好。你人好,張卉純也是個好女孩。”

柯簫越說,态度就越是自然。聽到她這句話,也沒有覺得惡心什麽的:“當然。”

說完這兩個字,她很不給面子地轉身回了辦公室裏。

賈貴雲跟在後面也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的兩個女同事看見賈貴雲來,先是意外了一瞬,很快就覺得這太正常了。

她不來才奇怪呢。

這個人一向是單位裏最會鑽營的!

有能用得上的人,她根本不在乎什麽面子不面子的,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攀關系。

單位所有的同事包括兩個主任,也都知道賈貴雲以前針對柯簫和張卉純的事兒,畢竟柯簫辭職的時候還跟賈貴雲大吵了一架。

想不知道也難。

現在兩個人的地位完全對調。

兩個女同事看見柯簫和賈貴雲以後,都猜到賈貴雲在周末沒有接到領導通知的時候,特意跑到單位來。

為的什麽不言而喻。

大家都有一種看好戲的隐晦心理。

賈貴雲也不負他們的期望,果然開始套近乎。

她也是個人物,一開口說的居然是柯簫以前還在這兒上班時候的事。

而柯簫也果然不負所望地,直接當沒聽見,根本不搭她的話。

甚至因為賈貴雲來了,柯簫直接跟張卉純說:“我還有事,今天就先走了,下次再過來看你。”

說着就要往外走。

賈貴雲居然還能跟沒事兒人一樣,跟在後面用很自然的同事語氣問:“柯簫你開車來的是不是?能不能順路帶一下我?”

她以前經常這樣,前一刻還語氣嚴厲地訓斥辦公室裏的人,下一秒就沒事人一樣笑眯眯地跟大家拉家常。

年輕人往往拉不下臉,一回她的話,前頭莫名其妙挨的一頓訓斥就好像過去了。

辦公室裏的兩個女同事、就連張卉純這一刻,都提起了心,怕柯簫回答,不管是讓賈貴雲坐這個順風車,還是不讓她坐,只要回答了她的話,她都有辦法繼續聊下去。

沒想到柯簫的确回答了,但是一點兒面子都沒給賈貴雲留:“不管你要去哪兒,我都不順路。”

“那柯簫你要去哪兒啊?”

柯簫淡淡地說:“我們關系很好嗎?我記得我們辭職那天還吵過架,不是什麽好同事的關系,微信和手機號也删了。我懶得找你罵回來,當誰也不認識誰的陌生人就行。”

她說完這幾句,轉頭看張卉純的時候,臉上又有了笑容,語氣也變得親昵:“我走啦!回頭微信聯系。”

說完直接走出了辦公室。

走到大廳裏的時候,遇到了卞廣濤從外面進來。

柯簫笑着對他點了下頭,跟他擦肩而過準備離開。

卞廣濤語氣猶豫地說:“柯簫……”

柯簫對他倒沒有什麽意見。

他也沒有後臺,家裏條件很一般,在賈貴雲眼裏屬于沒有利用價值的那一類人。

柯簫記得以前除了她和張卉純之外,賈貴雲最經常罵的就是他了。

她停住腳步問:“怎麽了?”

卞廣濤說:“對不起啊。”

柯簫疑惑了一瞬:“為什麽跟我說對不起?”

卞廣濤猶猶豫豫的,看了一眼周圍,沒有人,他才又低聲說:“那時候他們都慫恿我,我就跟你表白了。對不起。”

柯簫這下是真的努力回憶了一下,才從腦子裏扒拉出這麽一件事來。

卞廣濤好像家裏也是農村的,父母都在村子裏種地,他一個人在南雁市上班,住在宿舍裏。

這裏一個月工資兩千多,父母幫不上忙,他基本這輩子也不可能買得起房子了。

屬于條件非常差、阿姨們介紹相親對象都不會考慮他的那一類。

于是單位的男同事、還有賈貴雲這樣年齡大的女同事們,就會在單位剛剛進來年輕的單身女同事的時候,慫恿卞廣濤去追。

抱着的是一種“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在一起就屬于自由戀愛”,自由戀愛不會像相親那樣先看家庭條件、經濟狀況的心思。

卞廣濤一開始還不好意思,後來也習慣了。

單位每進來一個單身女同事,熟悉以後他都會去表白追求一下。

張卉純被他追過,柯簫進來過了大概半年吧,他又跟柯簫表白說想追她。

柯簫當時就直接拒絕了他。

但其實他只是家裏條件不好,人還是挺不錯的。

工作很認真負責、同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他也都二話不說會去幫忙,脾氣很好,情緒穩定。

柯簫雖然對他廣撒網找女朋友的态度不贊同,所以立刻拒絕了他。

但并不讨厭他這個人。

她覺得卞廣濤跟她表白很突兀、很草率,根本不是喜歡她,所以她立刻拒絕了,然後就忘了這件事,他也沒有糾纏,兩人還是以正常同事相處的。

要不是卞廣濤突然冒出來提起,柯簫都忘記這件事了。

柯簫微笑着說:“沒關系,我已經忘了。”

卞廣濤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他全程沒敢直視柯簫的眼睛,說完這三個字,埋着頭快步進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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